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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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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廟裏,於大仙聽到潘垚的聲音,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了一些。

他沖潘垚招手。

“杵在外頭做什麽,進來啊。”

目光往下,落在潘垚手中捧著的大西瓜上,於大仙眉眼一耷拉,莫名的覺得胸前發悶,“怎麽又捧瓜來了?”

“爸說了,空手上門不禮貌,家裏正好鎮了瓜,就讓我帶一些來了。”

潘垚隨口應道,捧著瓜往小廟裏走。

她一邊走,一邊擡頭去瞧屋裏的那人。

只見這人四十來歲模樣,臉曬得黝黑,四肢精悍勁瘦,這時候的鄉下人差不多都這樣,因為常年要下地做活。

此時,他穿一身藍褂子,黑色的粗布褲,不過,這身衣衫沒有補丁,瞧過去怪體面的。

於大仙接過潘垚手中的半塊瓜,耷眼嘟囔,“又是瓜。”

拜師禮收了兩塊瓜後,他瞧著這大西瓜,那是怎麽瞧怎麽不得勁兒。

潘垚賣瓜,自賣自誇,“瓜多好啊,瓜瓤脆甜,汁水也多,天熱吃一口,舒坦著呢,今兒我帶著瓜來,那是我和爸都想著您,孝順您呢!”

“我爸說了,您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單單您像愛親閨女兒一樣疼愛著我,我也要將您看作親爹一樣。”

在說到親閨女兒時,潘垚笑瞇瞇的,語氣特意重了重。

於大仙: ……

他擺手,“我不和你說,你這嘴啊,和你爸一樣,叭叭叭的賊能說。”

“對了,老帽兒,這是三金的閨女潘垚,我收的關門弟子。”

於大仙和藍褂子漢子介紹潘垚,接著,他又回頭招呼潘垚。

“潘垚,快喊叔叔。”

“叔叔好。”潘垚也不怕生,脆生生的便打了招呼。

“哎,你好你好。”被喚做老帽兒的漢子瞧著潘垚,扯了個笑容,一邊在口袋裏摸索,一邊和於大仙閑話。

“三金有福氣,這閨女兒生得真是好。”

於大仙瞇眼瞧了瞧。

可不是好麽,就幾天不見,感覺生得更好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從外頭進來,陽光落在那面皮上,好像都要漾起白光了。

沒一會兒,老帽兒就摸出了包豬油糖,“給,正好給家裏的小子帶的,一早從鎮上的供銷社買的,嘗嘗。”

潘垚瞧了眼於大仙。

於大仙:“收吧,還不謝謝你帽兒叔。”

潘垚攤開手,接了幾個糖,“謝謝叔。”

那邊,送出了糖的老帽兒見於大仙沒有和他客氣,面上浮起了歡喜,巴巴的瞅著於大仙。

潘垚坐在高凳上,剝了豬油糖外頭薄薄的塑料紙,往嘴裏一丟,甜味兒一下就充盈了口腔。

嗯,好吃!

豬油糖柔軟生香,甜味兒混著一股豬油的香氣,意外的不膩人,吃了後,那甜香味久久的留在唇齒之間。

她又剝了個,瞅了瞅巴眼瞧於大仙的老帽兒,又瞅了瞅於大仙。

這是有事求老仙兒了?

半晌,於大仙拿著大蒲扇搖了搖。

“我這徒兒都吃你家糖了,我老仙兒從不白占人家便宜,你家那事,我應下了。”

老帽兒大喜,“那就勞大仙您費心了。”

於大仙醜話先說在前頭,“停,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也還不清楚。聽你剛才說的話,這東西應該不好對付,到時這報酬嘛——”

“大仙放心,”於大仙話還沒說完,老帽兒就豪氣的打斷了,“只要事情解決了,我家這禮——它絕對薄不了!”

別的事他老帽兒不敢說,這錢嘛,他老帽兒最近可不缺!

於大仙耷拉著眼,上下瞧了瞧老帽兒,見他一身衣裳都是簇新的,顯然沒有放大話,這才滿意的趕人。

“成吧,你先家去,我準備準備,這一兩日就上你家尋你。”

“成成,那我就在家裏等您嘞。”

老帽兒說完,長長的松了口氣,緊鎖的眉頭也松開了,好像放下了一樁大大的煩心事。

他轉身將桌上的草帽拿起,往頭上一扣。

“那就回見了。”

潘垚揮手,“叔叔再見。”

“哎,阿妹真乖,空了去叔家裏玩。”

老帽兒又抓了把糖塞到潘垚手中,這才走了。

待人走遠了,於大仙拉開凳子,也坐在了桌子旁邊,正好和潘垚面對面。

他剝了個糖到口中,嚼了嚼,瞇了瞇眼睛,一臉的享受,香!

潘垚擡頭就見於大仙看著自己,挪了挪位置,不自在的問道。

“師父,你老瞧我做什麽?”

於大仙厚著臉皮,“土土啊,明兒你和師父一道去老帽兒家瞧瞧唄,帶上前兒我給你的打鬼棒。”

潘垚生氣,“什麽土土,它是垚!”

於大仙擺手,“土土聽起來親切,而且啊,你身懷偃骨,以後是有大造化的人,這有大造化的人,成長起來皆是不易。”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老眼裏有惋惜一閃而過。

“老話常說了,天妒英才,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師父喊你土土,你的名字就土一點,賤一點,也能保你一些平安和康泰,吉祥著呢!”

潘垚懷疑,“是這樣嗎?”

於大仙挺了挺胸膛,正氣凜然,“師父何須騙你?”

“好吧好吧,土土就土土,左右你不是第一個這樣喊的。”潘垚沒脾氣了,“對了,師父,咱們明兒要去帽兒叔家做什麽?他家怎麽了?”

於大仙:“說是家裏不太平,夜裏總聽到動靜,不是凳子倒了,就是墻上掛的東西掉下來,拉了燈線瞧,又沒瞧到是什麽在作祟,心裏不安心得很。”

“前兩天啊,他還夢到過世的老子娘,說是夢裏就瞅著他,也不說話,就是一直盯著他看,瞧的他心裏毛毛的。”

潘垚驚了驚,“那是鬧鬼了?那鬼是不是很兇?”

“這還沒瞧呢,我怎麽知道。”天氣熱,於大仙到底沒忍住,捧起瓜嘗了一口。

恩,是挺甜的。

潘垚瞧了於大仙一眼。

她剛才可是聽到了,這還沒確定呢,她師父就說老帽兒家裏的鬼不好對付。

想著他討厚禮的厚臉皮樣,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和尚不說鬼,袋裏沒有米。

……

怕潘垚害怕推拒,老仙兒又哄道。

“土土啊,你也別怕,真見到鬼了,你就跟前幾天夜裏一樣,心中膽氣足,手中力道重,瞧見惡鬼,用力的敲就是了。”

“你放心,你胸中有偃骨,咱們祖上傳下來的打鬼棒,它在你手中好使!”

潘垚無語。

“師父,那天的小蘭香不兇,它是還情鬼,要是遇到怨鬼冤鬼厲鬼,就不是我抽它,該是它抽我們了。”

還情鬼,心中的執念是情人,生前死後,心心念念的都是情人,這種鬼要是不動它的情人,一般是無礙的。

這事兒,潘垚也是傳功那日聽玉鏡府君說的。

“嘶。”於大仙皺眉抽了口涼氣。

這話倒是有理。

“那我再帶些壓箱底的貨。”

他一臉的肉痛,翻箱倒櫃,將壓箱底裏的那幾張符箓拿了出來,抖著手,不舍的將它放到褡褳中。

“師父,這書能給我瞧瞧不?”

於大仙翻箱子的時候,潘垚眼尖,一眼就瞧中了其中的一本書。

只見它的面皮有被火燎過的痕跡,焦黑殘損,黃皮的封面上,墨字的書名都殘損了,只隱約瞧見手劄二字。

潘垚翻了翻,只見裏頭是各式各樣的符箓,下頭還有蠅頭般的墨字,細細的說著符箓的用途。

手劄的主人還是個心裏話多的。

潘垚就瞧見了其中有一頁,上頭繪了一張名為【夢中相會】的符箓。

小字上說了符箓創作的緣由。

這符箓是一書生在外求學,因為思念家中的妻子,茶飯不香,衣帶愈發的寬松,一副飽受相思之苦的可憐相。

他聽說手劄主人對道術有所研究,特意求到了手劄主人面前。

彼時,手劄主人與書生是同賃一院的學子,他感其情深,苦思冥想多日,頭發都扒拉掉了好一把,這才創下了這符箓,並為其取名為夢中相會符。

符箓取相思草一束,用朱砂寫上“飛魂魄游”四個大字,符箓擱在彩瓶中,每隔七日放一粒紅豆,置於六甲壇下。

七七四十九日後,焚符和紅豆,有情人交杯共飲,從此天涯如比鄰,夜夜共一夢。

手劄的最後,手劄主人吐槽,真是時光流逝,人情易變,多管閑事真真是要不得!

原來,白衣的書生郎考取了功名後,家中的嬌妻就成了糟糠妻,夢中妻子得知書生郎情變,醒來就咬碎了一口牙。

那是個潑辣的嬌妻,性子烈也要強,眼裏揉不得沙子,拎著殺豬刀就從老家奔來了。

那一場夫妻間的戰鬥,簡直是天昏地暗,驚天動魄,院子裏是雞飛狗跳的熱鬧,手劄主人夾在中間,頭發又被一左一右的兩夫妻扯住,各自薅掉了一撮。

最後,少了兩撮發的手劄主人,捧著掉發,傷心又悲憤的指天發誓。

果然是情之一字擾人,這輩子,他再也不瞎摻和了!

…………

小廟裏,潘垚看這手劄就像看小說一樣。

雖然是半文言的,不過,手劄主人的文采好,寫的生動又情真意切,潘垚好像真的看見被一對夫妻扯發的道長。

她看的津津有味,小腦袋點個不停。

可不是麽,老話都說了,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這手劄主人啊,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潘垚抓著手劄,擡起頭看向於大仙,興致勃勃又道。

“師父,這手劄能借我看幾天嗎?我想學著畫這些符箓。”

主要還是想看上面的小故事。

於大仙擺手,“想看就拿著,等以後啊,這些也都要傳給你。”

潘垚:“謝謝師父。”

說完,潘垚繼續看手劄。

於大仙看了潘垚一眼,見她盤著腿坐在官帽兒椅上,腿中間擱著那本符箓手劄,小臉上是認真又好學的模樣。

日光照耀下,那臉蛋瑩瑩有光,瞧過去就是鐘靈毓秀的模樣。

於大仙心中一動,“土土,你試著畫畫符吧。”

潘垚擡頭,眼睛裏有著躍躍欲試。

“我?現在就開始嗎?”

於大仙搖了搖蒲扇,老花兒眼也笑瞇了,“擇日不如撞日,試試又不打緊,就是不成,也不過是浪費一些黃紙和朱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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