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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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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

今晚的夜,如此安寧平靜。

樂仲遠一直待在廳房內,未曾到各處走動。如此絲毫沒有異樣,倒讓子衿覺得有些許蹊蹺。

待雲意悄悄從別門進入景棠院,告知樂澄事情已辦妥後,她便等待夜的降臨了。

戌時,樂澄輕籲一口氣,推開屋門,神情泰然,走到園中一處交椅中坐下了。

將自己暴露在這座府邸之中,她確信子衿即刻便會發現她。

不出半刻,桂樹沙沙,地上的落葉旋起一個小渦,衣紗自後而前地搖曳幾許。

“小橙?”

他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雖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此刻她還是僵住了,不過僅是片刻,她便站起身來,回眸,二人對上視線。

子衿楞住了,瞳孔不自覺放大些許。眼前她的身裝,一襲丁香色刻絲玉錦,發飾耳飾都極致輕奢,與之妝面相得映彰。再瞧其簡靜安然的神情,前些日子捉摸不透的跡象,在此刻頓時連成一線,忽而明了了。

他只訝異於自己竟如此疏忽了,無論是瘟疫期間匿名送來的那包藥材,還是醉江月夥計見她的神情,又或楚菁怪異的舉動,鶴仁堂、朔源節、狩獵會……他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或者說,該叫你,樂澄吧?”

此話一出,樂澄捏緊了交椅一角,心頓時慌了。

他見她如此反應,眸子漸漸暗下去了。

“一直沒有機會告知你。子衿,我們進屋聊聊吧。”她聲音顫抖地說。

說罷,她便朝屋內走去,子衿隨即跟上她的步子。

進入屋內,她深吸一口氣,神情終於自然許多了,隨即招呼著子衿落坐在茶臺邊。

“本該一開始就告知你的,可我又擔心──”樂澄急忙解釋道。

子衿卻不等她說完:“這些不重要了。”

樂澄滿腹話語頓時被他扼住,硬生生憋了回去。

當下他沒有時間去訝異,去琢磨她的身份,去猜測她為何要騙自己。

至少彼此相處過一段時間,他知道她心地是純良的。

“小──,樂小姐。”此話從他口中說出,兩人都楞了神。

子衿頓了頓,仍決定將話說下去:“既然樂小姐見我的到來,並無訝異的神色。我想我的猜測是對的。令尊究竟在密謀什麽,敢問小姐能否告知我?”

“我可以告知你,子衿。”

茶臺上兩杯原先倒好的茶水微微泛起波瀾。

“哦?那真是太好了。”

樂澄舉起面前的一杯茶,朝他一飲而盡。

“我能把我所知曉的全都告知你,甚至,我可以助你阻止爹爹的陰謀。”

樂澄緊盯著他的眼神,見他神色凝重,似在等待自己繼續說下去。

“但你可知我為何願意說?”

子衿端起面前那杯茶,放在嘴邊吹了吹熱氣,聽了這話,問道:“為何?”

“因為我情系於你。”

子衿神經一緊,擡眸對上她熾熱的目光,小喝了一口茶。

屋內沈默片刻,樂澄視線下移,楞楞地盯上他的嘴唇,隨即站起身來,走至房屋邊將房門緊閉。

“那你呢。”

“你對我的感情如何?”

樂澄緩緩走向子衿身邊,纖纖十指搭上他的肩膀,雙眸似水地說道。

“我……”子衿語氣忽變得細微,喃喃道。

樂澄隨即貼坐在他身旁,肩頸間的紗帶輕輕滑落,露出白皙緊致的肩膀,她的頭輕輕靠上子衿後背:“我告知你,但你帶我走吧。”

子衿輕輕回過頭去,二人的臉龐只剩得幾寸距離:“我覺得……還是先談談,令尊的計謀吧……”

樂澄的心跳得極快,隨即將手向前伸,牽上了他的手,嬌軟道:“馬上便要戰亂了,你我二人遠走高飛,豈不美哉?”

“為何……令尊打算如何?”

樂澄松開他的手,隨後站起身來,面對著他,雙手搭上他的肩,直勾勾地看著他。

眼下他神色迷離,像一汪清水,烏睫撲朔,呼吸愈加沈重,香甜的鼻息打在她的臉上,輕推一下,就要倒在榻上。

樂澄輕輕俯下身,就要貼上他的身子。

“萬事已然具備,明日便要攻城,今晚後半夜,我們便逃走吧。”

子衿輕輕抓上她貼在自己胸膛的手,樂澄羞怯淺笑,說道:“先不說這個了……”

……

“你沒喝?!”

樂澄的手忽然被他反制起來,眼下他的眼神迅速變得淩厲,她一手支撐在榻上,側頭見了榻邊那一盆菖蒲。

“我沒有想到你要算計我。”

他的語氣極為冷淡,讓她即刻跌入萬丈冰窟。

她原應不敢直視那雙帶著驚惡、讓她心碎的眼神,可她偏偏直直地盯上了:“你不選我?我帶你遠走高飛!去過安穩的日子!不好嗎?!”

子衿甩開她的手。

明日,明日便攻城,如今已經沒時間了,先把樂仲遠控制住才是最好的選擇。

子衿飛速思考著,立即轉身便走出房門去。

樂澄猛地站起身來,沖上前去抱住他,驚恐道:“幾十萬的軍馬!你去送死嗎?!”

子衿神經一緊,臉色更是暗沈得可怕,猛地掰開她的手,大步走出。

“你不在意我,那你總在意卷耳吧?”樂澄癡癡地笑著,朝著他的背影說。

子衿腳步陡然頓住,即刻回頭看她,墨色深瞳中怒意滿滿:“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說罷,她便放聲笑了起來,淚與笑頓時花了妝面。

子衿捏緊了拳頭,顧不上這麽多,猛地朝樂府正廳趕去。

廳堂內明燈晃晃,珠圍翠繞,巡視四周,卻不見了樂仲遠的蹤影。

“該死!”

子衿臉色發青,猛地握拳砸向漆柱,隨即趕忙跑出樂府,馬不停蹄地趕往笙書閣。

東城,百姓大都回屋安寢,街市上僅有幾戶人家亮著燈火,大道上空無一人。

祈年背著藥箱與一包的銀票,在城中四處尋找著卷耳,跑了近一整天,絲毫沒有打聽到她的下落,如今明日便是戰亂,今夜是最後的機會了。

他焦急地跑著,每分每刻的流逝都助長著心頭的火焰,額頭與手心皆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忽然,他見著在一堆廢棄的簍筐之後,似癱倒著一個人影。他的心猛然亂跳起來,瘋狂扔開簍筐,只見地上躺著的正是面色慘白,嘴唇幹澀的卷耳。

她身體冰冷,渾身都是刀傷,一道道裂口觸目驚心,右肩上刺入的那柄利箭還未取出,鮮血都已幹涸凝結在衣衫上。

祈年的淚水奪眶而出,慌忙抱起她擁進自己的懷裏,欲用自己的體溫讓她感到些許溫熱,隨即只極盡瘋狂地怨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怨恨自己不該任她踏入這個漩渦中!

祈年見她還有極其微弱的氣息,慌忙抱起她來,跑向自己租賃的馬車上去,立即對她展開施救。

“連夜趕去紫城!”祈年聲音顫抖著,對著外頭的車夫叫道。

沒事的小耳,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我不會讓你再深陷險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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