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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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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

(十)

“咳,咳!”

“我最近真是頭痛嗓子痛,哪哪都痛啊。”

“可不是,老天爺保佑我孩子別遭這罪,哎!”

庭院裏怨聲載道,每個病患都面色蒼白,雙目無神,咳嗽聲更是此起彼伏。

若是將藥材均分賣給每戶病患,勢必有大多數人家是買不到藥的。卷耳和子衿便想到大鍋熬藥,在庭院裏向百姓們提供藥水這一方法。

從早至晚,前來治病的百姓絡繹不絕。天不亮,卷耳便起來架鍋生火熬藥。熬夠時辰,第一位百姓也就前來了。子衿忙著在庭院內布置幾幅桌椅,以供前來的百姓休息和喝藥。

“大伯,拿好了。”卷耳拿起大瓢勺起藥水裝進碗裏,“記得一天要來兩次,早晚各一次,規律喝藥才能盡快藥到病除。”

“知道了,謝謝你啊小姑娘,咳…咳。”大伯接過碗,佝僂著腰朝板凳走去。

此時正值巳時,排隊的百姓從院內排到了門外。卷耳不停歇地為百姓打藥和叮囑,子衿來回穿梭在前後院,將使用完畢的碗勺都收檢起來拿去清洗,隨時為卷耳那提供幹凈潔凈的碗勺。祈年則忙著上山采摘草藥和晾曬挑揀藥材。

“小耳,我現在暫時沒事了,我來替你吧。”子衿把剛洗好的碗勺疊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擦了擦手,“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先去歇會吧。”

“沒事,打完這幾位的藥也沒人來了,快到正午了。”卷耳朝他擠出一個笑容,“你先去用膳。”

“好吧。”

送走最後一位病患,她終於可以歇息會了。卷耳攪動著那酸苦的藥水,從底上浮出些熟透的藥材。

她看著那漩渦出了神。

“小耳!”子衿抱著些木頭朝卷耳走來,“看火快滅了,我得趕緊給它加些木柴,免得到下午藥全涼了!”

“怎麽又回來了?柴火我等會順手就添了。”卷耳溫聲說道。

子衿趕緊把木柴放好,拍了拍手上的灰,推著卷耳朝屋內走,“等你一起吃飯呢。”

……

“祈年哥,你那邊藥材挑制的怎麽樣了?”卷耳放下手中的碗筷,滿眼憂愁地看著祈年。

“近日天氣都不太好,桂枝很難曬幹。其他幾味藥倒是制成了一些。”

“用微火加熱,讓其幹燥吧。”卷耳低垂著眼眸,“得抓緊時日了,所剩藥材不多了。”

“我再去城裏買些藥材吧!”子衿一聽卷耳這話,立即起身準備出發。

“等等!”卷耳擡手示意子衿先慢著,“現在城內也緊急缺藥,我們去了也買不到了。”

“這……”子衿聽完這話,眉間忽也緊鎖起來,轉而面上又重放光彩:“那我收拾碗勺之餘也去幫忙上山采藥,幫忙炮制藥材,我就不信抵擋不了這此瘟疫!”

卷耳看著他滿臉盡是從容,忽覺得心裏有底了。

“大家一起加油!”子衿扶著兩人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一起加油!”

午膳過後,三人又立馬投入到忙碌之中。

子衿將剛洗好的碗勺放在卷耳那,擡眼見卷耳一碗一碗盛著藥水,一句一句說著叮囑。汗珠密布在額頭上,春風亂了她鬢間的細發。

而後快速跑去跟上祈年的步伐,“小耳,我去采藥了!”

留給她一抹笑容。

“啊,好呢。”子衿的聲音給她的忙碌帶來一絲閑暇。

她眼睛看向那個背影,心頭想抓住剛剛那一霎那閃過的笑,出神了幾秒。

……

“請問,子衿公子在嗎?”

庭院外匆匆趕來一個小廝,一身深棕色短褂,頭發束得利落,一手提著個深色大布袋,一手敲著門,朝院裏張望著。

卷耳見這人是來找子衿的,看其裝束一時也分不清他是否為笙書閣的人,便只得走上前去詢問。

“公子,請問有何貴幹呢?”

“哈,姑娘,不知道這有不有一個名為子衿的公子,我家主子差遣我來有些事。”那人立馬展露笑顏,和言和語地說著。

“公子?主子?”卷耳在心裏揣摩了一會,感覺看他不太像是笙書閣的人,便說道:“你家主子是誰?”

“這個不方便透露哈。”

卷耳心裏疑惑的很,不知道究竟是不方便透露還是這人是他憑空捏造的。

那人見卷耳一直沒說話,便自言自語道:“小姐是說這裏啊,難道我找錯地方了?”說罷,他退出庭院去看了一眼牌匾——藥坊,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便又開始對著庭院內大喊:“請問子衿公子在嗎?”

卷耳看他這樣,確實不像是笙書閣的人。便回道:“子衿去山上采藥了,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姑娘,你認識他呀?”那小廝眼放光彩,掂量掂量了手裏的布袋。

“認識的,他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有什麽事和我說就好,我幫你轉告。”

“是這樣的,也沒什麽事,就是我手裏這些東西需要你幫我轉交給他。”那人遞過去給卷耳,眼神中將卷耳細細打量了一番。

“誒?小姑娘?”

卷耳剛伸手拿到布袋,布袋又被那小廝收了回去,這一下子弄得卷耳也疑惑了。

“你確定認識子衿公子並且會幫我完整轉交給他嗎?不然還是我在這裏等他回來吧。”

卷耳瞅他這個樣子,無奈地笑了笑:“小兄弟,請你相信我。”

那人見卷耳笑得甚是柔和,一點也不像是會騙人的樣子,立即便把布袋給她了。

“小姑娘,我相信你的,那我先回去了!”那小廝給予了卷耳一個肯定的眼神。

卷耳接過東西在手裏,該說不說還挺重的,“什麽貴重物品需要確保送到子衿手上?”她在心裏想著,將其放在櫃子裏鎖住,而後繼續拿起瓢開始盛藥。

……

傍晚,橘雲搖晃。

卷耳用抹布擦去桌上的藥漬並將碗勺收進盆裏,隨後將桌子搬進屋內,擡著盆去後院清洗。

這時,子衿和祈年借著微光,背著藥筐回來了。周遭百姓大都亮起了燈火,只有藥坊還是一片暗藍色。

兩人見狀,趕緊跑起來。

“小耳!”

這一聲屬實大聲,又夾帶著慌亂。

卷耳聽見,立馬起身點起了後院的燭火,隨後向屋內走去。

驀地,與匆忙趕來的子衿撞在一起。卷耳猛地陷入子衿的懷抱裏。

兩人都驚了,趕忙退開半米距離。

祈年在一步之外,站在黑暗的邊緣,伸出的手頓在半空,似有透明的薄膜阻隔了他。

方才,他見子衿害怕的神情,倒是心中一詫。

這一步之遙,或許跟小耳相撞相擁的是他呢?

“小耳,你在家啊。”

“嗯,正準備要點燈了,你們就回來了。”

不知是起身太猛還是怎的,卷耳感覺大腦一片眩暈,不自覺抓住了子衿的手臂。

“臉色怎麽這麽蒼白?”子衿詢問道。

“許是近幾日太累了,沒事的。”

子衿攙著卷耳往正屋走去,兩人從祈年面前走過。

流落一陣風。

“對了,今日有人來給你送東西,我放在櫃子裏了,我來取給你。”卷耳說罷,小碎步跑去櫃前,將白天收到的大布袋遞給子衿。

子衿楞神接過,這剛下山誰會到這來給他送東西呢?拆開一看,竟是幾大包近日急缺的藥材。

“藥材?!”

子衿忙撐開布袋給卷耳看,兩人都心中一驚,轉而為喜悅。

這場及時雨來的正是時候!

“誰送來的啊?”子衿欣喜地問道。

“那人沒透露送藥者的姓名,只說……”卷耳仔細回想了一下,“只說是他家小姐吩咐來的。”

“小姐?……”子衿細細思量著,怎麽回憶都不知是哪家小姐識得他。

“這會終於不用擔心百姓沒有藥了!”

卷耳露出燦爛的笑顏,眼底像有星星閃爍。這幾日密布在她臉上的愁雲,似忽得化開了。子衿見她如此歡喜,輕手撫弄了一下卷耳的長發。

“嗯嗯對呀!我們快去分揀一下吧!”

……

戌時,子衿、卷耳兩人坐在庭院內的臺階上,一同賞著星空。

兩人差著一尺距離。

子衿的手放在兩人之間,撐坐著慫著肩,下顎微揚。

“我在笙書閣也經常像這樣仰望著夜空。”

“是嗎?”卷耳撇過頭去看子衿,月光照得少年面龐清冷極了,他的肆意張揚溢在臉上,令她著迷。

“對呀。”子衿歪頭看向卷耳,“不過山下的夜景和山上的相比,倒有些不同。”

卷耳慌亂地撇過頭,用手撥出一縷發絲擋在面頰邊,手也輕放在臺階上。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向子衿靠了靠,還剩那一厘米距離,她便也不敢動了。

“有哪裏不同呢?”她抑住內心的躁動,淡淡道。

“不知道,許是心境不同咯。”

這回答倒是出乎了卷耳的意料,她從方才的悸動中抽離出來,擡起頭,問道:“心境不同,是什麽意思呢?”

子衿思考了一番,回答道:“我從小在笙書閣長大,現在到了山下,自由了許多,可總覺得少了些歸屬感呢。”

卷耳略微點頭,心頭卻多了幾分酸楚。

他終歸是笙書閣的人,終有一天會要離開的。

……

庭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二人聞聲站立起來,朝外頭走去。

只見一位壯士背著一名老嫗匆匆趕來,卷耳認出他是村口賣豬肉的二斤。

“我大娘不知怎麽突然就高燒不退,現在都要昏迷了!”二斤頭上渾是大顆汗珠,火急火燎地交代著。

卷耳連忙示意二斤將他大娘送進屋躺著,“前幾日你大娘有來我這喝藥嗎?”

“沒有啊,前幾日她都好好的,沒有一點發病的征兆,不知道今天怎麽突然如此嚴重!”二斤見著他大娘面色如枯,在房屋內轉個不停。

“二斤,你先別急。”

卷耳把了把脈,只感覺大娘脈搏甚是微弱。她連忙示意子衿先去打盆水用於降溫,隨後她從櫃中拿出針包,用刺針紮入幾個穴位來疏通氣血。

卷耳翻開大娘的眼皮,發現其瞳孔混沌,聞其呼吸聲,也是又急又重。

“子衿,抓幾味金銀花、黃連、麻黃和桂枝熬藥,越快越好!”

子衿放下臉盆和帕子,立馬便去生火熬藥。“知道了!”

卷耳將帕子洗凈,敷在大娘額頭降溫,而後從鍋裏盛了些還有些餘熱的粥湯,餵給她喝。

一碗溫熱的粥湯進肚,大娘有了些氣力。卷耳便又將溫熱的帕子沖洗過冷水給大娘敷上。

這時大娘也稍稍脫離了危險。

……

卷耳一直守在大娘床前,待藥熬好便餵給她喝。子衿便也陪著卷耳,一直為大娘冷敷降溫。

二斤撐坐在庭院外,一夜沒合眼。

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大娘的燒終於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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