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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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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源

他這樣的情緒,可以解讀為受到創傷不想回憶,也可以解讀為做賊心虛不敢對峙,單看旁人怎麽看他。

雲拂曉當然不會那麽容易被影響,她耐心問道:“為什麽?鬧大了後官方不可能不找你,你以後的工作怎麽辦?還有喜歡你的粉絲怎麽辦?”

雲斐皺了皺眉:“我不打算繼續下去了,我本來也沒多喜歡。我攢了足夠的錢,打算去別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我的未來。”

雲拂曉憋了口氣,深呼吸咽了回去,又道:“這不是未來不未來的事,如果你沒做,就不該任人汙蔑。”

雲斐反問了一句:“不該嗎?沒事,確實是我打的,隨他們怎麽說。”

雲拂曉氣笑了,“事出有因,總得有個理由吧。你難道就是無緣無故打人嗎?”

雲斐沈默良久,低聲道:“我不想騙你,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的表情有些無奈的痛楚:“不會有人信的,有那個功夫到處解釋,還不如管好自己。”

雲拂曉稍微冷靜了一會,也覺得不太對勁。

她聲音放輕,溫聲細語道:“可這也是你的工作,出了事,不應該給粉絲一個交代嗎?”

她倒是被於子楓洗腦的挺徹底,出了這種事,也還是想著給公眾一個說法。但不可否認,雲拂曉實在不喜歡誤解,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

雲斐不說話,雲拂曉發著燒,又開始頭暈眼花,幹脆閉上眼準備好好儲存體力。

今天值班的就只有一個護士,診所裏冷清得過分,雲拂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發現針都已經拔掉了。她有些詫異,雲斐坐在她身邊笑著解釋:“你睡得沈,我就沒叫你。那個姐姐手藝也好,你估計沒感覺到疼吧。”

雲拂曉動了動手掌,感覺除了有點僵麻之外,倒是並不疼:“挺好的,我都沒做夢。”

雲斐道:“沒做夢說明睡得好。你這兩天也是真的累了,出來散心,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雲拂曉頓了頓,記憶回籠,想起自己睡前說過的事:“所以你真的不願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她的表情很誠懇,因為已經退燒了,大腦清明許多,看上去也就沒有那麽急躁了:“你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幫你,可以嗎?”

雲斐微微楞了一下,說實話他也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麽執著,在這種圈子裏,“塌房”算是常態了,只要沒塌到底,大家還是能若無其事地在一起玩。

就算塌狠了,也不影響有些人私下聯系,他覺得就算別人不信自己,雲拂曉他們還願意和自己來往就夠了。名聲不名聲的,眾口難調,被那麽多人關註的哪有什麽名聲可言,林澈那樣客觀謹慎的人也被罵過虛偽,沒必要在意。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願意再三拒絕雲拂曉,不管是什麽事。

雲斐遲疑很久,最終還是像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般,道:“待會,等我們回去,我跟你說。”

雲拂曉眼睛微微一亮,松了口氣,“你願意說就好,”她想起自己的事還有一堆,又開玩笑道:“正好我們一塊上法院告狀去。”

雲斐抿唇笑了一下,又忍不住想嘆息。

雲拂曉休息了一會,等體力稍微恢覆了一些後,起來去護士那裏付了錢,提著開好的藥和雲斐一起坐車回酒店。

酒店裏很安靜,沒有別人,雲拂曉拉著雲斐在窗臺前坐下,她拉上簾子,房間裏昏暗起來,雲拂曉沒開燈,開玩笑道:“說吧,你就算是講一個靈異故事我也會信的。”

她看過來的目光很專註也很溫和,微微略帶幾分笑意,都是信任與鼓勵,全然沒有被那視頻引導情緒。

雲斐微微怔了一下,剛剛還有些緊張的心情莫名放松下來了:“……”

他斟酌片刻,低聲道:“你應該,見過幾回我媽媽吧。”

雲斐的母親出身不大好,父母也不是很合格。這樣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很可能會走上缺愛的極端。

雲母也沒能免俗。她年輕的時候,愛上了一個大她二十多歲的男人,是她學校的教授。明明也是高校學生了,但為了這份“愛情”,她楞是休學生子準備結婚去了。

沒想到問題就出在這裏,那個教授,壓根就不是什麽獨身主義老房子著火。他有個妻子,人在國外,女方是丁克,老男人守了十幾年終於守不住,偷偷找人生孩子去了。

雲母不幸在她的家庭和經歷根本沒有教會她正確的價值觀,幸運在那妻子是個心軟的好人,知道該收拾誰。

教授明面上是個清風霽月的學者,除了這點私德也沒有其他瑕疵,那妻子只想逼這老男人身敗名裂,楞是到處拉關系給教授告了個誘/奸的罪名,於是雲斐還沒出生,那虛偽的父親就受不了旁人異樣的眼光,跳樓自殺了。

雲母雖然沒受到太大影響,但經過此事,也大受打擊。長期的打壓和控制並沒有讓她清醒地學會獨立,反而讓她更離不開男人的庇護,雲斐很小的時候,認過的“爸爸”不計其數。

小孩子不懂這些,媽媽讓他叫爸爸,他也就叫了。但雲母漂亮的皮囊並沒有賦予她美人該有的優待,她始終無法遇到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她也不明白身為一個獨立的人,本就不該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別人,菟絲花得到的結果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辜負。

最開始的排擠,竟然是從老師裏面開始。

雲拂曉聽到這裏,心裏一緊:“你的老師帶頭孤立你嗎?”

雲斐搖搖頭:“他們最初只是……八卦。因為我媽媽很忙,身體也不是很好,所以很多時候,家長會就會由那些男人來開。他們只是問我,我為什麽有那麽多不同的爸爸。”

雲拂曉的臉色冷了下來。

這話已經足夠惡毒。

小孩子沒有是非觀,聽到一個“與眾不同”的信息就迫不及待分享給家人,那些大人心裏嘀咕,聽著小孩亂七八糟一嚷嚷,就認定了雲母是特殊職業,紛紛囑咐自家小孩不要和雲斐來往,甚至還向學校抗議,怕雲斐也跟著母親帶了什麽臟病。

雲拂曉呼吸急促了一些。她家庭環境極好,堪稱書香門第,完全不能理解這些汙言穢語和惡意揣測,怒道:“這是誹謗!”

雲斐面色如常,並不在意似的,反而還笑著安撫她:“沒事,他們也沒能成功。校長很講道理,聽是那些老師傳的謠,都給他們公開批評了。”

雲拂曉沒說話。他們都很清楚,那是怕事情鬧大學校臉上也不好看,校長這行為說到底也就是和稀泥,但一個因為學生被批評,那些老師心裏能舒服嗎?

老師的想法,有時候會影響學生,更何況是年紀小的孩子。

雲斐的童年,就這麽貼上了“小三妓/女的兒子”的標簽。

這標簽一直持續到他初中,男生們已經漸漸成熟了一些,開始對兩性關系產生好奇,路過的狗都可能被他們臆想一番,更何況雲斐這個本身就帶有桃色標簽的同齡人。

雲拂曉靜靜聽著,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雲斐閉了閉眼,語氣終於艱澀起來:“他們問我,我媽媽一晚上多少錢。”

雲拂曉:“……”

那視頻只是前半段,事實上如果放出後半段,那真是錘得不能再錘,已經沒有解釋的餘地了。因為他暴怒之下,提起板凳砸向了那個嘴欠的小孩。

學校為了節省開支,用的是塑料小板凳,但是那麽大的力氣,已經夠將一個人砸得頭破血流。他因此被停學了。

他不願意說出打架的原因,那小孩也不敢在爹媽和一堆女老師面前開黃腔,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他沒想到還有人錄了視頻,但正如他十年前的處理一樣,他十年後也不打算說出這件事。

流言對於女性,總是苛刻的。哪怕雲母只是正常交往,但她頻繁換男朋友,在很多人眼裏就是一種錯。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她還是運氣好,那個時候就已經找到了個願意接受她過去的好人。”雲斐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我現在的繼父,對我還不錯,知道我在家鄉很難適應,在……在他家也不方便,就把我轉到了林澈他們的學校,不然我也遇不到你。”

雖然原因總是不那麽令人愉悅,但是至少結果是好的。

雲拂曉原本還滿腦子的應對措施,但真實情況擺到面前,反而第一次感到了無措。

這件事,如果從澄清的角度來看,就幾乎無解了。

因為沒有證據,一個人說過的話要怎麽證明呢?尤其還是十年後,這麽久了,這個視頻還能留下來就挺奇跡的。

而且雲斐的母親她知道一些,對方已經結婚生子,有一個女兒,如果這件事爆出去,可以想象那個女孩會受到什麽樣的揣測。

就像雲拂曉當初聽於子楓說起過,淩陽的那個熱門cp,那位女團隊長,只是因為長相艷麗嫵媚,身材豐滿性感,就被公眾稱為……公交車。

實則人家一心事業,別說戀愛,親昵點的男性朋友都沒有,為了熱度和金錢誰都能踩一腳,尤其是男性cp。確實不道德,可也不至於被這麽造謠。

雲拂曉表情漸冷,突然問道:“你還記得那時候欺負你的人具體信息嗎?”

既然顧及受害者,那不如從加害者開始對付。

找對根源,才能把真正的臟東西消滅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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