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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兩個人都沒睡。

雲斐是緊張羞澀同時也擔心天冷又給她吹病了,雲拂曉是被冷風吹得有些頭疼,帳篷裏太悶,睡袋太捂,裹得人不能動,總之就是哪哪都不舒服。

淩晨四點,雲斐就悄悄起來。他盡量輕手輕腳,但還是控制不了窸窸窣窣,好在兩個帳篷雖然挨得近,但也不能算是毫無隔音,雲斐往裏看了一眼,沒有動靜,應該還沒醒。

他不知道雲拂曉因為不舒服也壓根沒睡,揉了揉幹澀的眼睛,找了個臺子坐下。

這片山很大,只要找好位置也不會和太多人碰上,雲斐坐在臺子上發呆。山上的日出會更早一些,大概五點多就已經隱隱亮了個邊,像暈染過的水墨畫,最先是暖白浸透漆黑的天幕,隨後一點一點染上微紅,混進一點乳白後就成了明亮的橙紅,雲斐微微瞇了下眼睛。

他下意識拿出手機錄像,隨後才意識到這也不是什麽素材,歪頭想了想,無奈地笑了一下。

他在心裏叨咕了一下真是職業病,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坐端,將攝像頭對準太陽,自言自語道:“太陽出來了。”

他又將手機對準自己:“這是我,”那又對向那個緊閉的帳篷:“你還在睡覺,我現在來叫醒你啦。”

“還有……”雲斐想起這幾日雲拂曉過於放縱的親昵,有些壓在心底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但是那股情緒過於覆雜,沈甸甸的,壓得他一時不知如何說出口。他苦笑一聲,微微垂下眸子,將手機放下,低聲自言自語道:“早安。”

他將手機關了,起身走到帳篷前去,猶豫了一下,敲了敲門簾。

帳篷裏傳來悶悶的笑聲:“你傻不傻,還敲門。”

雲斐耳朵轟一下紅了,趕緊把衣服領子拉上來擋了擋,一本正經道:“太陽出來了,你醒了嗎?”

雲拂曉懶洋洋道:“早起來了,睡不著。”

她說著拉開帳篷簾子,套上外套鉆出來,打了個哈欠,瞇著眼睛看初升的太陽。

“今天的天氣應該會很不錯。”

雲斐下意識點點頭,突然覺得她的聲音不太對,眉頭一皺,扭頭看過去,“你嗓子又啞了?”

雲拂曉清了清嗓子:“昨晚沒睡好。”

雲斐沒那麽容易被糊弄過去:“沒睡好也不至於啞成這樣,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雲拂曉沒試溫度,但也知道不會低,有些糾結地搖了搖頭,“沒事……欸,別!”

雲斐第一次不顧她的意願,拽著她的手臂拉到一邊去,手背貼上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臉色一變:“你都快成炭烤的了,還沒事!”

雲拂曉:“……”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溫度就還好,但雲斐卻堅持說她和炭烤的區別就是差了點焦香。

……給她都說饞了。

雲拂曉也不是真的不顧自己的身體,大概是因為天氣太冷了,她確實沒註意到,一進暖氣充足的車裏,她就意識到了好像真的有點過熱。

雲斐左手拿著一杯溫開水,右手則是一袋在山上買的冰袋,看著雲拂曉將藥吃下去,這才把熱水給她,“一次性喝了,抿著喝更苦。”

雲拂曉下意識去拿他的冰袋:“沒事,我也不怕苦……”

“不用,我拿著。”

這玩意冰得手疼,雲斐不想讓她多碰,擡手給她貼到額頭上,轉移話題道:“我回去要跟你爸媽告狀。”

雲拂曉:“……別啊,我錯了還不行嗎?”

雲斐十分硬氣,不為所動,“我還要說你明知道自己在發燒,還死活不吃藥!”

雲拂曉被氣到了:“你胡說!你汙蔑!我沒有!”

雲斐:“你就有,你等著吧。”

雲拂曉被他用冰袋按在座椅上,出租車的空間有些小,她不好掙紮,郁悶地吐了一口氣。

她歪頭看了一眼雲斐,對方表情認真,側臉在暗黃的燈光下顯得瑩白如玉,手指輕輕握著冰袋,指尖被凍得通紅,泛著幾近艷麗的深粉。

雲拂曉心頭微微一動,咳了一聲,戳戳他的腰:“餵,你多大了?”

雲斐還以為她在問年齡,下意識道:“下半年就要二十三……嗯?”

雲拂曉笑得直抖,冰袋都差點滑下來了,她說:“我看得去掉前面那個二吧,你多大了怎麽還跟家長告狀呢?”

雲斐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壓根不上當:“你說什麽都沒用。”

雲拂曉眨眨眼,“真的不能不告狀嗎?求你也不行嗎?”

雲斐手一抖,冰袋都差點沒拿穩滑下去,他默默往邊上挪了挪:“……是我提出來要上山的,這件事我也有錯,我會跟叔叔阿姨說清楚的。”

雲拂曉楞了一下,忍不住嘀咕:“你就這麽堅定要告狀嘛,都想跟我同歸於盡了。”

雲斐無言以對:“我只是想讓他們看著你,等你痊愈……你怎麽這麽怕?”

雲拂曉來了精神,用手比劃:“我爸媽都是當老師的,你懂吧,平時訓學生訓慣了,兇起來超級——可怕!”

雲斐點頭:“我記住了,又是一個把柄。”

雲拂曉瞪大眼睛:“你偷襲!”

兩人交鋒,最後還是雲斐更勝一籌。

雲拂曉被按在診所打吊針,雲斐怕她一會掛針的手涼,出去買熱水袋去了。

這段時間都沒什麽人,他們繞了很久才找到一個開門的診所,裏面冷清的很。雲拂曉有點困,支著頭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雲拂曉被鈴聲驚醒,楞了一下,下意識低頭掏出手機,她還以為是雲斐,點開一看才知道是林澈。

……不對,不止是林澈。

雲拂曉微微睜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翻著手機。

因為林濯太吵了,被她和雲斐一同屏蔽,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進來,但是他發了信息,轟炸了幾十條之後停了一會,再發已經是隔了半個小時了,是一條大概一兩分鐘的視頻。

雖然封面亂哄哄的看不出什麽東西來,但雲拂曉還是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的手有點抖,抖了好幾下才點進那個視頻。

她調了一下音量,保持在一個大概能聽見的程度,但她越看臉色越沈,到了最後,不由自主地將聲音降到最低,幹脆靜音了。

這個視頻的內容很短暫,背景音哄鬧嘈雜,細聽大多都是學生的驚呼,鏡頭晃得很厲害,但還是能看到一個少年正將另一個男生按在桌子上打。

那男生抱著頭縮成團,只連連躲避,看上去可憐極了,而那打人的少年看上去大概十一二歲,面容雖然稚嫩青澀,但還是能清晰看出雲斐的影子。

他幼獸般微圓的眼角輕輕勾起,顯得淩厲冷漠,一張白嫩的臉面無表情,明明是在做著打人的事,臉上神色卻一點變化都沒沒有,好像正在捶打一個毫無生命的面團,看了只讓人不寒而栗。

雲拂曉沒見過他這樣,但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她臉色陰沈地靜默片刻,敲了敲系統:“這件事到底怎麽回事?”

系統無可奈何,自暴自棄:【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還用你幫忙?】

雲拂曉低下頭,把視頻拉到開始又重新看了一遍,心裏越來越沈,事實上,要不是她從小就和雲斐認識,說不定她就信了。

鐵證如山,大概說的就是這個視頻。

但雲拂曉不是人雲亦雲的人,過去那半年,她學會的最有用的一點就是,眼睛所看到的,可能不一定是真的。

比起這沒頭沒尾的視頻,她目前更願意相信已經認識了快十年的雲斐。

雲拂曉把電話打回去,開門見山:“現在是什麽情況?視頻流傳出去了嗎?”

林濯那頭的聲音有些煩躁:“別提了,就是先上了熱門我才發現的。怎麽說呢,現在評論區炸得厲害,你也知道,霸淩這種事最敏感,碰上就是死。但是不可能啊,他上學的時候就是豆芽菜,要不是我倆盯著,指不定被怎麽欺負,哪來的本事按著人打?”

但這視頻太清晰了,他們也懵的很,這種情況下再不承認好像很沒道理,可他們又實在不能想象雲斐那乖巧的性子能做出霸淩的行為。

林澈應該也在一邊坐著,突然道:“其實雲斐脾氣好,但不是不會反抗吧?我記得阿濯以前也沒少和人打架。”

雲拂曉臉色微微沈了一下,“我記得,我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好像因為家裏的事被孤立了?”

雲斐是單親家庭,母親已經組成了自己的小家,他一個人就顯得多少有些多餘,好像是因為這個,他那時在同學裏也不太被待見。

具體是什麽,他們都不太清楚。姐弟三個都沒有戳人傷疤的習慣,十多年來都沒人提過,現在出了事,全是一頭霧水。

雲拂曉幹脆一錘定音:“等他回來,我問問他。雲斐不是這麽脆弱的人,這麽大的事,總要問清楚。”

話雖如此,雲拂曉還是難得感到了幾分棘手,這種事問起來怎麽也都有點尷尬,但網絡上來勢洶洶,雲斐的工作怎麽也避不開這種事,就只能想法解決。

她有些頭疼的按了按眉心,突然感到眼前一暗,移開手,就見雲斐已經站在她面前,彎腰輕輕拉過她紮著針的那只手,避開針頭,小心翼翼塞進熱水袋裏。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了,雲拂曉莫名有些心虛:“你、你剛回來的?”

雲斐道:“在你打電話的時候,就回來了。我看你在忙,就去前臺插的熱水袋。”

雲拂曉:“……”

這莫名其妙的心虛是怎麽回事!

雲拂曉有些坐立不安,感覺這板凳要長出針來了。

雲斐坐在她身邊,沒說什麽,但雲拂曉就是能感覺到他此刻心情並不是很好,心知他肯定是聽到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這種事說起來,總是有些尷尬的。

她不知道怎麽說,糾結了老半天。

雲斐看她實在為難,終究是不忍心,嘆口氣,主動提起來了:“那個視頻是昨晚發的?”

雲拂曉抿了抿唇:“阿澈說,追不到源頭,最早的應該是昨晚。”

雲斐點點頭,“挺好,至少沒打擾到你。”

雲拂曉按了按眉心:“這個時候還說什麽打擾不打擾……我看得頭更疼了。雲斐你跟我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雲斐靜靜看了她一會,神色有些恍惚,一時沒有應答。半響,他突然笑了起來,露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算了,別追究了,我不想再提。你別問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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