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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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001.
夜風伴隨著遠處傳來歌聲輕拂,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無人再說話，兩人都靜靜看著面前隨風飄動繁星點點的銀河，享受這片刻的美好。
山下,發現開花，不少精靈也都走出家門。
精靈並不是吵鬧的種族,除了歌聲，夜色一片靜謐。
不知道就這樣坐了多久，夜漸深時，他們身後傳來腳步聲。
維希路回頭看去。
“累了嗎？”西萊斯特笑著問。
維希路搖搖頭。
“那我帶你去個地方。”西萊斯特看向山後。
維爾倫他們都已經起身，就等著維希路和伊洛汀兩人。
伊洛汀先一步起身，起身後把維希路也扶了起來。
西萊斯特帶頭向著山上而去。
一群人跟上。
西萊斯特速度不快，維希路一邊走還能一邊繼續欣賞。
翻過山丘,進入樹林,又往前走了十幾分鐘後，他們到達一座山腳下。
山腳的位置有一個山洞,洞口由十多個人看守，他們或坐在草地中或坐在樹上。
見維希路一群人過去，他們都看來。
認出西萊斯特，一群人紛紛點頭示意。
看見西萊斯特身後的維希路,不少人低頭致以禮節。
維希路從未受過這樣的待遇,微楞後連忙學著他們的動作回禮。
看出他的局促,黑暗中是淡淡笑聲。
維希路臉頰微有些發燙。
西萊斯特帶頭進入山洞。
他並未使用照明魔法，山洞內一片漆黑。
因為看不清腳下,維希路正放慢腳步,一旁就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
維希路本以為是維爾倫,回頭間卻對上一雙幽黑深邃的眸，伊洛汀靠得太近,維希路都嗅見他身上的氣息。
維希路並未拒絕，任由伊洛汀牽著他走。
黑暗並未持續太長時間，往前走出兩分鐘後，山洞拐彎，前方的世界逐漸有了光。
那些光如同之前的花一般星星點點，一開始隔得遠維希路沒看清，靠近後他才發現那竟然是一顆顆水晶。
西萊斯特之前用來驅散黑暗力量那種水晶。
大概是因為之前大戰消耗掉了不少的原因，這裏的水晶大部分都明顯還並未到達能夠使用的規格，只有小指頭大。
維希路還是第一次知道水晶原來是這樣長出來的，一邊疑惑希萊斯特帶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一邊好奇地張望。
精靈族的水晶可是很少見的，他也就只有一顆，而且那一顆現在還被放在了他的空間戒指中無法拿出。
“喜歡嗎？”西萊斯特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維希路看去，“喜歡。”
這可是亮閃閃，誰會不喜歡？
看著尚未成熟小小顆的它們，維希路一顆心都融化。
西萊斯特一邊繼續往前走去一邊說道：“水晶是自然界彌漫的魔力凝聚後的晶石，因為每個地方環境不同魔力構成也不同，所以每個地方產的水晶都有所不同。”
“精靈族的水晶是吸收精靈族釋放的魔力形成的，精靈族的魔力是自然饋贈的力量，蘊含著濃郁的生命氣息和凈化之力，所以更為特殊。”
維希路認真聽著，還沒人跟他說過這些。
“作為你救了精靈族的感謝，你可以在山洞中選擇一顆帶走。”西萊斯特道，“不過只有一次機會，選定了就不能再改。”
以維希路的所作所為讓他把整個山洞都送給維希路他都不會猶豫，但維希路心痛的表情太有意思。
聽說可以帶走一顆，維希路本就發亮的一雙眼頓時亮閃閃，迫不及待地就開始研究起來。
大部分水晶都還太小，維希路並不準備破壞它們，亮閃閃就應該好好長大才能變成更加漂亮的亮閃閃。
他主要的目標是那些已經能成熟采摘的。
他要從裏面選擇一顆最大最漂亮的。
見維希路研究，一群人都跟著放慢腳步。
“這裏有一顆。”賽奇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要幫著做參謀。
維希路立刻小跑過去。
賽奇面前確實有一顆，不過比起他剛剛看的另外一顆還是要小些。
“這裏。”卡斯裏的聲音從更前面傳來。
維希路連忙過去。
卡斯裏找到的那一顆要比賽奇找到的大一圈。
“我還是覺得我找到的那顆比較好看，水晶光是大未必好，還是要看色澤和魔力濃郁程度。”賽奇給出意見。
卡斯裏對於龍族的審美沒什麽興趣，見維希路好像也不是很滿意，只默默到前方繼續幫忙尋找。
一路走一路看，一開始維希路還能給找到的水晶評個一二三，可隨著他們不斷深入找到的水晶越來越多，他很快就陷入混亂。
更讓他心痛的是那麽多水晶他就只能帶走一顆。
看著維希路那猶豫不決的模樣，西萊斯特臉上笑容燦爛。
伊洛汀、維爾倫、道那特、狄克和安卡幾人見狀對視一眼，也跟著笑了起來。
十多分鐘後，他們走到底時，維希路已經完全眼花繚亂。
拐過拐角，眼前的世界豁然明亮。
那種亮並不是陽光或者照明球的亮，而是精靈族身上那種柔光的亮，那光裏還帶著濃郁的生命氣息，光是被它照耀，維希路一路走來已經有些疲憊的身體就逐漸輕盈。
維希路立刻朝著發光的地方看去，那是一顆水晶，一顆和藍勒寶石以及西萊斯特用來驅散黑暗力量的水晶截然不同的第三種水晶。
維希路正看去，那水晶的光芒就逐漸黯淡。
西萊斯特看去。
“這是……”道那特幾人一眼就認出那水晶，眼中都是驚訝。
“生命水晶。”西萊斯特笑著看向維希路，“這種水晶即使在精靈族裏也是極其罕見的，它們是生命本身，也可以說是大陸最強的治愈魔法。”
這一山洞的水晶都抵不上這一顆。
“精靈族不是已經沒有生命水晶？”維爾倫問，維希路昏迷不醒那段時間他就已經問過西萊斯特。
道那特亦看去，他之前也想到過。
西萊斯特道：“之前是沒有。生命水晶和其它水晶不同，孕育需要的時間更多，這一顆還是上一次大戰時就已經開始萌芽的，到現在已經七千多年。”
“生命水晶在沒有完全成熟之前被采摘力量會快速流失，效果也會大打折扣。這顆水晶是半個月前才開始變向成熟的，現在還不穩定。”
他說話間那水晶又亮了起來，這一次比之前更亮。
“那……”維爾倫激動地看著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不會無緣無故帶他們來這裏。
有了它，維希路情況肯定能迅速好轉。
道那特欲言又止，但看看維希路後到底把話咽了回去，伊洛汀也需要。
一切結束後維希路直接昏迷了十四年，伊洛汀倒是只昏迷了幾年就醒來，可醒了之後到現在也已經幾年，情況卻一點都沒好轉。
伊洛汀消耗的是生命，那種東西和其它力量不同，是無法靠藥或者魔法補回的。
西萊斯特看向維希路和伊洛汀，“整個精靈族也只有這麽一顆，而且接下來幾千年都不會再有。”
維希路和伊洛汀，需要這水晶的人有兩個，水晶卻只有一顆。
“給他。”伊洛汀不做任何猶豫。
所有人都看去。
“不行。”維希路拒絕。
伊洛汀消耗的是生命，雖然伊洛汀並未說但他一直處於虛弱狀態就已經足夠說明他剩下的時間應該已經不多。
他身體雖然也很虛弱，但自從醒來後他就在一天天變好，至少目前不需要擔心什麽時候會一覺不醒。
相比下來，伊洛汀比他更需要這水晶。
伊洛汀張嘴就要再說話，西萊斯特卻在他之前開口，“距離力量穩定下來還需要些時間，你們可以回去之後再討論，不急。”
伊洛汀不再說話。
又在山洞中站了會兒，看著那水晶黯淡下去後，一群人向著山洞外走去。
再次移動時，西萊斯特不忘笑著提醒，“你決定好了嗎？”
被提醒，維希路瞬間想起水晶的事，趕緊集中註意力挑選。
這山洞是精靈族的聖地，不可能讓他在裏面慢慢選，從這裏到洞口的路就是他最後的機會。
維希路打起十二分精神，可越是緊張就越是難以作出決定。
一路走走停停，眼見他們都已經走完大半的路就快到出口依然沒選出要的，他不得不快刀斬亂麻從附近幾顆中選了最喜歡的一顆。
因為他一直猶豫，那顆並不是他看見的所有水晶裏最漂亮最大的，那讓他有些失望，不過很快調節。
走出洞口，在月光下看著自己掌心裏發著光的水晶，他心情極好。
即使不是最漂亮的，它也是顆非常漂亮的亮閃閃。
它也是他醒來之後獲得的第一顆亮閃閃。
回去的一路上維希路心情都極好。
那讓走在後方的一群人臉上的笑容也沒斷過。
回去的路上他們又在之前賞花的地方站了會兒，藍勒花是精靈族的族花，幾百年才盛開一次，且每次只開幾個小時，這次錯過下次再想要看見就要等到幾百年之後。
花會再開，下次再開時他們一群人還能不能聚在一起卻未知。
002.
回到小樓時，已經是深夜。
一番折騰下來，即使維希路入夜時分才醒也已經開始疲倦，道完晚安後他直接回了房間。
在床上躺下，維希路把自己得到的亮閃閃和伊洛汀借給他的戒指並排放在枕頭旁，一臉幸福地看著它們睡去。
翌日，維希路睡醒時已經是中午。
陽光從窗口灑進屋內，讓整個房間都充滿暖洋洋的氣息。
睜開眼，維希路第一時間看向枕頭旁，這次水晶和戒指都還在。
知道他在意，維爾倫沒再收走。
維希路把戒指帶回手上，又拿著那水晶對著陽光看了看後，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一起身就在窗下的花園中看見人影。
伊洛汀正和道那特說著什麽，伊洛汀依然是平時那副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麽的模樣，道那特眉頭則輕輕皺起。
“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還剩多少時間？”道那特問。
水晶只有一顆，維希路為他們做了這麽多，把水晶讓給維希路他沒有意見，但伊洛汀是他的孩子，他又怎麽可能毫無感覺？
伊洛汀不語，只靜靜看著一旁盛開的花朵。
“伊洛汀？”道那特語氣嚴厲幾分。
“足夠了。”伊洛汀道。
“足夠什麽？”道那特有些生氣也有些心疼。
伊洛汀從小心思就重他不是不知道原因，雪納爾、莫爾婭，換成是他他未必能比伊洛汀做得好，可他還是不想看見伊洛汀現在這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
他張嘴就想問伊洛汀有沒有想過他如果死了那他怎麽辦？
話到嘴邊他又咽回，身為父親他本應該保護好伊洛汀，卻不得不在伊洛汀剛破殼那段時間把全部精力集中在雪納爾身上，甚至不得不殺了雪納爾。
他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又站了會兒後，道那特轉身離開。
伊洛汀目送他走遠後下意識看向維希路所在的房間，一擡頭就對上維希路那張臉。
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維希路半瞇著眼沖著樓下的人揮揮手，又做了個自己馬上下去讓他等著的手勢後，起身穿衣。
正值午飯時間，維希路下樓時維爾倫正在廚房忙碌。
維希路沒打擾，直接出門向著花園而去。
花園中，伊洛汀乖乖站在剛剛的地方等著。
維希路踏入陽光。
伊洛汀之前黑發黑眸現在白發黑眸，那讓他給人的感覺更加疏離冷漠，但不知為何維希路卻越來越能從他臉上讀懂情緒。
見他靠近，伊洛汀緊抿的嘴角明顯柔和幾分，似乎挺高興他走向他。
“你們吵架了？”維希路在伊洛汀面前站定。
“沒。”
維希路訝然，想想又釋然，伊洛汀那性子能和人吵起來才奇怪。
“那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水晶給你。”
維希路並不意外。
維希路笑著看著面前的男人，“你還能活多久？”
他剛醒知道伊洛汀做了些什麽之後就問過這個問題，但維爾倫卻沒能回答，因為伊洛汀沒告訴過任何人。
就算道那特他們問急了，他也只給過一個幾百年的模糊答案。
伊洛汀是黑龍，狄克和西萊斯特那套用魔力探查的手段對他用。
伊洛汀移開視線，“不用擔心。”
伊洛汀不想說的事還沒人能撬開他的嘴。
維希路沒有繼續追問，開始在花園中漫步。
他們住的地方是西萊斯特的家，兩層的小樓住下一群人有些擁擠，不過倒也熱鬧。
花園西萊斯特沒怎麽打理過，但不知是不是受精靈族魔力的影響，每一株都生長得很好。
“你之前說不想我死，可我也不想你死。”維希路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我現在還挺喜歡你的，你要是死了我肯定會傷心，你想啊，一切都過去了你卻還是死了，而且還是因為我，我得多難過？”
維希路看去，對上的卻是一雙笑意濃郁到都藏不住的眼。
維希路莫名其妙，伊洛汀傻笑什麽？他和伊洛汀說正事呢。
維希路沒好氣地繼續說道：“你就不能好好地活著然後再幫我想辦法嗎？這世界這麽大，只要還活著就總能想到辦法。”
他的情況很覆雜，魔力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恢覆，但總的來說已經渡過最大的難關接下去也就是看能恢覆到什麽程度的事。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他身體一直很差，也無法再使用魔力，但既然已經活下來那再活個幾千年應該沒什麽問題。
伊洛汀卻不同，他傷到了最基本的地方，如果不能補足這部分的消耗不管做什麽都不會有改變。
說完自己的想法，維希路再擡頭看去，伊洛汀卻向著他走來。
下一刻，維希路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伊洛汀？”感覺著胸口前緊貼著的不屬於自己的身體，維希路兩只手都不知該往什麽地方放。
“好。”
“嗯？”維希路試圖去看伊洛汀的臉，但伊洛汀抱得太緊。
“我說好。”
伊洛汀聲音低沈，說話時整個胸腔都在震動，那份震動也傳達到維希路胸口，讓維希路整個胸口都癢癢。
“伊洛汀？”
曬著太陽，感覺著伊洛汀略高於他的體溫，感覺著伊洛汀胸口的顫動以及他身上撲面而來的氣息，維希路如同漂浮在水中，大腦運轉緩慢有些無法思考。
伊洛汀身上很好聞。
維希路偷偷吸了口氣。
“我會保護你，會想到辦法，會讓你好好地。”伊洛汀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好。”維希路點點頭，他們靠得太近，他腦袋一動兩人的腦袋和耳朵就摩擦，那讓他癢癢得厲害。
維希路動了動，伊洛汀還要抱到什麽時候？
察覺維希路的動靜，伊洛汀緩緩放開。
維希路看去。
近距離看去伊洛汀整張臉都放大，那感覺有些奇怪，維希路連忙向後退了一步。
即使退開，伊洛汀身上的氣息依舊縈繞鼻尖，那讓維希路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他指向廚房的方向，“那我去告訴維爾倫。”
說話間，他向著屋裏走去。
從陽光下走入屋內，維希路一眼就看見維爾倫。
維爾倫就站在門口，剛剛他和伊洛汀的話維爾倫應該都聽見。
維希路冷靜幾分，同時也有些不知該怎麽開口，維爾倫有多在乎他他再清楚不過。
維希路看去，維爾倫臉色果然有些難看。
想想，維希路學著伊洛汀跨前一步抱住維爾倫。
維爾倫沒想到他會如此身體明顯僵了下，以前都是他抱維希路。
“我還有你，有你們，你們都會幫我想辦法，等伊洛汀好了他也會。”維希路道，“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好。”維爾倫苦笑。
他當然希望能優先治療維希路，但如果不是伊洛汀維希路早就死了，如果維希路已經決定，那就這樣吧。
維希路放開維爾倫，有些緊張地看去，要確定維爾倫真的沒有生氣。
“吃飯吧。”維爾倫一臉無奈地帶頭向著屋裏而去，“以後這種事必須先跟我商量。”
“好。”見維爾倫真的沒生氣，維希路步伐輕快。
吃飯時，維希路把這事和道那特、西萊斯特說了。
道那特嘴唇幾次翕動，但都沒能發出聲音。
西萊斯特並未說什麽，無論維希路和伊洛汀最後決定怎樣，他都不會放下另一個不管。
事情定下，接下去就是等待。
那水晶要穩定下來才能用，西萊斯特這邊也需要一定的準備。
伊洛汀是黑龍，幾乎完全免疫魔法，雖然他現在非常虛弱這種抗力也相對削弱了些，但依然麻煩。
狄克、道那特、賽奇和安卡都去給西萊斯特幫忙，他們忙碌間，維希路和維爾倫、伊洛汀、卡斯裏則趁著這段時間把精靈族逛了個遍。
精靈族一共四千多個人，這對比起其他種族來或許少到可憐，但對比起龍族來卻已經非常熱鬧。
他們不止一個村落，甚至還有一條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開集的街道。
作為長壽又喜歡安靜的種族，精靈族的集市上幾乎都只是些自己種的瓜果或者花束種子。
他們也不怎麽使用金幣，都是拿自己種的東西交換，不過給的話倒也收。
集市那天，在得到維爾倫和卡斯裏隨便選他們付錢的保證後，維希路把整條街上沒見過的果子蔬菜都買了些。
那並未花費太多，維希路也只是圖個稀奇。
他抱著滿滿一堆東西回到小院時，他們離開時還空空蕩蕩的院子已經被各種籃子樹葉堆滿。
知道他喜歡那些東西，不少人都為他送來他們自己種植的果蔬花朵。
看著那滿滿一地的東西，維希路一顆心被什麽滾燙的東西充滿。
他沒拒絕，讓維爾倫幫忙把那些東西全部收進空間，有時候坦誠接受別人的好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接下去幾天，不管維希路走在什麽地方都時不時就有人上前搭話，有時他們只是和他簡單聊上兩句，有時會給他些自己種植的瓜果，一如當初他還在龍族領地時。
差不多是維希路把整個精靈族都逛遍時，西萊斯特那邊也準備好。
003.
那顆生命水晶穩定下來之後維希路又去看過一次，和之前的亮光大作不同，穩定下來後的它只散發著淡淡白光。
伊洛汀有著很強的抗魔力，一般的法術對他根本沒用，經過商量之後西萊斯特決定采用的辦法是直接把水晶植入到伊洛汀身體裏。
這樣一來伊洛汀雖然無法立刻恢覆，但能一點點吸收水晶中的力量，正好伊洛汀心口那塊被他拔下來的鱗甲也還沒完全長全。
植入的具體地點安排在了他們之前去賞花的山丘上，整個過程會用到大量的魔力，怕對身體造成影響，維希路沒去。
卡斯裏留下照看他。
除了他們之外，維爾倫一群人全部都去幫忙。
即使虛弱，伊洛汀依然是黑龍。
房間內，維希路從窗口看去。
“不用擔心。”卡斯裏端著茶過來後在旁邊坐下。
“好。”維希路看向卡斯裏。
再次醒來，卡斯裏是所有人裏變化最大的。
風虎獸族的壽命只有兩三百年，十四年對他們來說是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
“謝謝你。”維希路端起茶杯，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卡斯裏單獨聊當初的事。
“嗯。”卡斯裏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維希路看去，卡斯裏反應很平靜。
所有人裏卡斯裏是最不同的那個，因為他的家人和同族都是被黑暗力量所殺，當初他還曾害怕過卡斯裏會怪他。
卡斯裏笑笑，“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如果你問我恨不恨黑暗力量，我恨，如果它是個人我恨不得殺它千遍萬遍，但你不是它，你不也被它害慘了？”
剛得知維希路是魔王時他確實混亂過，但後來看著維希路出事看著他昏迷，他腦子裏想的就只有如何才能救回維希路。
他已經只剩下維希路了。
“那你之後準備怎麽辦？”維希路松了口氣的同時問。
風虎獸族已經沒了，就算還能找到其他風虎獸族的人，情況大概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卡斯裏要是願意留在龍族那他當然高興，但長壽種族和其他種族的時間是不同的，讓卡斯裏把剩下的人生全都用來陪著他未免太自私。
卡斯裏顯然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他道：“賽德讓我去他那邊。”
維希路沒想到還能聽見這個名字。
雖然對他來說那不過是昨天的事，但對賽德他們來說已經十多年。
賽德是人族。
“你不見之後賽德也一直在幫忙，但我們能幫上的忙不多，後來你吸收完所有力量就待在那裏一動不動，維爾倫他們再次到處走動說服時，賽德也回去了他所在的傭兵團幫忙做說服工作。”
“這事對他們傭兵團的人來說挺難接受的，但當時那情況所有人都察覺到不對。”
“一切結束後傭兵團散了大半，剩下的人現在在做和伊洛汀那集結軍差不多的工作，賽德想讓我也去幫忙。”
“那挺好。”維希路道。
卡斯裏已經救不回自己的家人，如果能幫上別人，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種救贖。
“不過我還不準備那麽快過去，你不是想到處走走？我想再陪你一段時間。”卡斯裏道。
“好。”維希路自然是樂意的。
兩人說話這會，山頂突然傳來魔力波動的氣息，緊接著整個世界的空氣似乎都被抽走。
五個龍族再加上精靈族的王和翼族族長齊上陣，魔力的強度讓整片魔獸森林都騷動。
“沒事吧？”卡斯裏立刻緊張地看向維希路。
維希路身體由黑暗力量重鑄，黑暗力量能幹擾其它魔力也會被其它魔力幹擾，雖然西萊斯特和狄克之前就做過測試一般情況維希路不會受影響，但這次的魔力濃度非比尋常。
“沒事。”維希路靜下心感受，魔力湧動那瞬間他確實有種被什麽東西壓在胸口的感覺，但僅此而已。
一般人面對巨大魔力時本來就有這種感覺。
卡斯裏松了口氣。
那種壓迫力並未持續太長時間，幾分鐘就結束。
伊洛汀是被道那特背回來的，他昏迷過去。
道那特把伊洛汀放到床上，維希路跟進屋。
“不用擔心，植入很成功，只是為了讓水晶能和他融合得更好所以才讓他暫時昏迷。”西萊斯特解釋。
維希路松了口氣。
視線從伊洛汀臉上收回間，維希路發現西萊斯特正看著他笑個不停，而且明顯是那種發現什麽有意思的事情饒有興致的笑容。
“怎麽？”維希路毛骨悚然。
西萊斯特並未解釋，反而問道：“你準備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維希路不解。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所以？”維希路無奈，西萊斯特又是一副謎語人的模樣。
“你和他的婚約。”西萊斯特笑著提醒。
維希路第一時間看向床上的伊洛汀，他確實把這事給忘了。
之前他都要死了，這事自然也就不再是事，但現在一切都結束。
看著床上伊洛汀那張有些慘白的臉，維希路渾身不自在，他可以確定他不喜歡男人，但那瞬間他腦海裏卻莫名地就浮現出之前那個擁抱。
伊洛汀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維希路心臟加速一拍。
察覺自己在想什麽，維希路越發不自在。
“如果需要幫忙隨時可以找我。”西萊斯特道。
維希路不解。
“解除契約。”
西萊斯特笑得溫柔，唯希路卻總覺得他有些不懷好意，那也讓維希路莫名有些心虛。
下一刻維希路直直瞪了回去，他有什麽好心虛的？
西萊斯特仿佛並未察覺他的異常，在道那特把伊洛汀安頓好後向著門外而去。
維爾倫一群人都出門來，維希路只能跟著下樓。
“你沒事吧？”
走動間，狄克的聲音傳來。
維希路正下樓的動作僵了僵，狄克為什麽這麽問？
“剛剛的魔法。”狄克提醒，“你感覺怎麽樣，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維希路暗暗吐出一口氣，“沒事。”
“那就好。”狄克下樓。
看著一群人都下樓，維希路又回頭看了眼伊洛汀的房間，肯定是因為伊洛汀之前莫名其妙地就抱過來，才讓他也變得莫名其妙。
大量消耗魔力，接下去幾天維爾倫一群人都沒什麽精神。
維希路也沒出門，留在小院中陪著他們休息。
休息間，一群人討論起接下去的事。
賽奇對去找光明神殿的人算賬興致勃勃，安卡則希望維希路能去翼族坐坐，翼族的人都很想見見維希路。
除了之前跟著安卡主動找到維希路那幾人，其他翼族的人見到維希路時他已經吸收了大量黑暗力量，對於真正的維希路他們一無所知。
“翼族距離精靈族不遠，如果知道我沒能把你帶回去，他們會失望的。”安卡眼神誠懇。
維希路看向維爾倫一群人。
他對翼族還挺好奇，而且錯過這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但他們現在一起行動，他如果答應所有人都得去。
西萊斯特面無表情，對安卡一群人他一直不太待見。
狄克、賽奇幾人欲言又止。
維爾倫看向維希路，“你決定就好。”
“維希路？”安卡滿眼期待。
“那就打擾了。”維希路同意。
安卡臉上瞬間洋溢出燦爛笑容，“那就這樣說定了。”
西萊斯特頭痛地捏捏鼻梁。
賽奇一群人臉色也有些奇怪。
見幾人如此，維希路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下來，他對翼族了解得不多，但從僅有的了解來看這個種族確實奇奇怪怪的。
不過已經答應的事情也沒辦法再反悔，維希路只能硬著頭皮等待伊洛汀醒來。
他們已經在精靈族待了一個多月，接下去又還有很多地方要去，伊洛汀醒來如果沒問題他們就準備離開。
半個月後，伊洛汀醒來。
伊洛汀醒來時維希路還在睡覺，起床吃完早飯知道伊洛汀已經醒了，維希路趁著維爾倫收拾東西時獨自一人上了樓。
叩響房門，維希路聽見伊洛汀的聲音後推開門。
屋內，伊洛汀獨自一人披著外衣坐在床上。
相比起之前，伊洛汀氣色明顯好了不少。
維希路走到床前站定，“你感覺怎麽樣？”
“有個東西。”伊洛汀摸摸自己胸口的位置。
維希路看去，之前那裏被他捅過一劍，那畫面他至今記憶猶新。
維希路在床邊坐下，伸手去摸。
水晶石被植入到身體裏面從表面無法摸到，維希路試圖用魔力去感知，但他現在毫無魔力。
他正動作，就察覺手掌下的身體僵硬。
維希路看去，一擡頭就對上伊洛汀那雙幽幽黑眸。
維希路驀地想起之前西萊斯特的話，他連忙把手收了回來，伊洛汀只穿著一件衣服，他甚至都感覺到衣服下伊洛汀胸肌的形狀。
“那就好。”維希路轉移話題，“對了，我們接下去要去翼族。”
“嗯。”伊洛汀扯了扯外衣，遮住胸口剛剛被摸過的地方，那裏滾燙。
無人說話，屋裏安靜。
維希路坐在床邊一時間起也不是繼續坐著也不是，他總覺得他醒了之後伊洛汀就怪怪的，害得他也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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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夜風伴隨著遠處傳來歌聲輕拂,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無人再說話，兩人都靜靜看著面前隨風飄動繁星點點的銀河，享受這片刻的美好。
山下,發現開花，不少精靈也都走出家門。
精靈並不是吵鬧的種族,除了歌聲，夜色一片靜謐。
不知道就這樣坐了多久，夜漸深時，他們身後傳來腳步聲。
維希路回頭看去。
“累了嗎？”西萊斯特笑著問。
維希路搖搖頭。
“那我帶你去個地方。”西萊斯特看向山後。
維爾倫他們都已經起身，就等著維希路和伊洛汀兩人。
伊洛汀先一步起身，起身後把維希路也扶了起來。
西萊斯特帶頭向著山上而去。
一群人跟上。
西萊斯特速度不快，維希路一邊走還能一邊繼續欣賞。
翻過山丘,進入樹林,又往前走了十幾分鐘後，他們到達一座山腳下。
山腳的位置有一個山洞,洞口由十多個人看守，他們或坐在草地中或坐在樹上。
見維希路一群人過去，他們都看來。
認出西萊斯特，一群人紛紛點頭示意。
看見西萊斯特身後的維希路,不少人低頭致以禮節。
維希路從未受過這樣的待遇,微楞後連忙學著他們的動作回禮。
看出他的局促,黑暗中是淡淡笑聲。
維希路臉頰微有些發燙。
西萊斯特帶頭進入山洞。
他並未使用照明魔法，山洞內一片漆黑。
因為看不清腳下,維希路正放慢腳步,一旁就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
維希路本以為是維爾倫,回頭間卻對上一雙幽黑深邃的眸，伊洛汀靠得太近,維希路都嗅見他身上的氣息。
維希路並未拒絕，任由伊洛汀牽著他走。
黑暗並未持續太長時間，往前走出兩分鐘後，山洞拐彎，前方的世界逐漸有了光。
那些光如同之前的花一般星星點點，一開始隔得遠維希路沒看清，靠近後他才發現那竟然是一顆顆水晶。
西萊斯特之前用來驅散黑暗力量那種水晶。
大概是因為之前大戰消耗掉了不少的原因，這裏的水晶大部分都明顯還並未到達能夠使用的規格，只有小指頭大。
維希路還是第一次知道水晶原來是這樣長出來的，一邊疑惑希萊斯特帶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一邊好奇地張望。
精靈族的水晶可是很少見的，他也就只有一顆，而且那一顆現在還被放在了他的空間戒指中無法拿出。
“喜歡嗎？”西萊斯特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維希路看去，“喜歡。”
這可是亮閃閃，誰會不喜歡？
看著尚未成熟小小顆的它們，維希路一顆心都融化。
西萊斯特一邊繼續往前走去一邊說道：“水晶是自然界彌漫的魔力凝聚後的晶石，因為每個地方環境不同魔力構成也不同，所以每個地方產的水晶都有所不同。”
“精靈族的水晶是吸收精靈族釋放的魔力形成的，精靈族的魔力是自然饋贈的力量，蘊含著濃郁的生命氣息和凈化之力，所以更為特殊。”
維希路認真聽著，還沒人跟他說過這些。
“作為你救了精靈族的感謝，你可以在山洞中選擇一顆帶走。”西萊斯特道，“不過只有一次機會，選定了就不能再改。”
以維希路的所作所為讓他把整個山洞都送給維希路他都不會猶豫，但維希路心痛的表情太有意思。
聽說可以帶走一顆，維希路本就發亮的一雙眼頓時亮閃閃，迫不及待地就開始研究起來。
大部分水晶都還太小，維希路並不準備破壞它們，亮閃閃就應該好好長大才能變成更加漂亮的亮閃閃。
他主要的目標是那些已經能成熟采摘的。
他要從裏面選擇一顆最大最漂亮的。
見維希路研究，一群人都跟著放慢腳步。
“這裏有一顆。”賽奇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要幫著做參謀。
維希路立刻小跑過去。
賽奇面前確實有一顆，不過比起他剛剛看的另外一顆還是要小些。
“這裏。”卡斯裏的聲音從更前面傳來。
維希路連忙過去。
卡斯裏找到的那一顆要比賽奇找到的大一圈。
“我還是覺得我找到的那顆比較好看，水晶光是大未必好，還是要看色澤和魔力濃郁程度。”賽奇給出意見。
卡斯裏對於龍族的審美沒什麽興趣，見維希路好像也不是很滿意，只默默到前方繼續幫忙尋找。
一路走一路看，一開始維希路還能給找到的水晶評個一二三，可隨著他們不斷深入找到的水晶越來越多，他很快就陷入混亂。
更讓他心痛的是那麽多水晶他就只能帶走一顆。
看著維希路那猶豫不決的模樣，西萊斯特臉上笑容燦爛。
伊洛汀、維爾倫、道那特、狄克和安卡幾人見狀對視一眼，也跟著笑了起來。
十多分鐘後，他們走到底時，維希路已經完全眼花繚亂。
拐過拐角，眼前的世界豁然明亮。
那種亮並不是陽光或者照明球的亮，而是精靈族身上那種柔光的亮，那光裏還帶著濃郁的生命氣息，光是被它照耀，維希路一路走來已經有些疲憊的身體就逐漸輕盈。
維希路立刻朝著發光的地方看去，那是一顆水晶，一顆和藍勒寶石以及西萊斯特用來驅散黑暗力量的水晶截然不同的第三種水晶。
維希路正看去，那水晶的光芒就逐漸黯淡。
西萊斯特看去。
“這是……”道那特幾人一眼就認出那水晶，眼中都是驚訝。
“生命水晶。”西萊斯特笑著看向維希路，“這種水晶即使在精靈族裏也是極其罕見的，它們是生命本身，也可以說是大陸最強的治愈魔法。”
這一山洞的水晶都抵不上這一顆。
“精靈族不是已經沒有生命水晶？”維爾倫問，維希路昏迷不醒那段時間他就已經問過西萊斯特。
道那特亦看去，他之前也想到過。
西萊斯特道：“之前是沒有。生命水晶和其它水晶不同，孕育需要的時間更多，這一顆還是上一次大戰時就已經開始萌芽的，到現在已經七千多年。”
“生命水晶在沒有完全成熟之前被采摘力量會快速流失，效果也會大打折扣。這顆水晶是半個月前才開始變向成熟的，現在還不穩定。”
他說話間那水晶又亮了起來，這一次比之前更亮。
“那……”維爾倫激動地看著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不會無緣無故帶他們來這裏。
有了它，維希路情況肯定能迅速好轉。
道那特欲言又止，但看看維希路後到底把話咽了回去，伊洛汀也需要。
一切結束後維希路直接昏迷了十四年，伊洛汀倒是只昏迷了幾年就醒來，可醒了之後到現在也已經幾年，情況卻一點都沒好轉。
伊洛汀消耗的是生命，那種東西和其它力量不同，是無法靠藥或者魔法補回的。
西萊斯特看向維希路和伊洛汀，“整個精靈族也只有這麽一顆，而且接下來幾千年都不會再有。”
維希路和伊洛汀，需要這水晶的人有兩個，水晶卻只有一顆。
“給他。”伊洛汀不做任何猶豫。
所有人都看去。
“不行。”維希路拒絕。
伊洛汀消耗的是生命，雖然伊洛汀並未說但他一直處於虛弱狀態就已經足夠說明他剩下的時間應該已經不多。
他身體雖然也很虛弱，但自從醒來後他就在一天天變好，至少目前不需要擔心什麽時候會一覺不醒。
相比下來，伊洛汀比他更需要這水晶。
伊洛汀張嘴就要再說話，西萊斯特卻在他之前開口，“距離力量穩定下來還需要些時間，你們可以回去之後再討論，不急。”
伊洛汀不再說話。
又在山洞中站了會兒，看著那水晶黯淡下去後，一群人向著山洞外走去。
再次移動時，西萊斯特不忘笑著提醒，“你決定好了嗎？”
被提醒，維希路瞬間想起水晶的事，趕緊集中註意力挑選。
這山洞是精靈族的聖地，不可能讓他在裏面慢慢選，從這裏到洞口的路就是他最後的機會。
維希路打起十二分精神，可越是緊張就越是難以作出決定。
一路走走停停，眼見他們都已經走完大半的路就快到出口依然沒選出要的，他不得不快刀斬亂麻從附近幾顆中選了最喜歡的一顆。
因為他一直猶豫，那顆並不是他看見的所有水晶裏最漂亮最大的，那讓他有些失望，不過很快調節。
走出洞口，在月光下看著自己掌心裏發著光的水晶，他心情極好。
即使不是最漂亮的，它也是顆非常漂亮的亮閃閃。
它也是他醒來之後獲得的第一顆亮閃閃。
回去的一路上維希路心情都極好。
那讓走在後方的一群人臉上的笑容也沒斷過。
回去的路上他們又在之前賞花的地方站了會兒，藍勒花是精靈族的族花，幾百年才盛開一次，且每次只開幾個小時，這次錯過下次再想要看見就要等到幾百年之後。
花會再開，下次再開時他們一群人還能不能聚在一起卻未知。
002.
回到小樓時，已經是深夜。
一番折騰下來，即使維希路入夜時分才醒也已經開始疲倦，道完晚安後他直接回了房間。
在床上躺下，維希路把自己得到的亮閃閃和伊洛汀借給他的戒指並排放在枕頭旁，一臉幸福地看著它們睡去。
翌日，維希路睡醒時已經是中午。
陽光從窗口灑進屋內，讓整個房間都充滿暖洋洋的氣息。
睜開眼，維希路第一時間看向枕頭旁，這次水晶和戒指都還在。
知道他在意，維爾倫沒再收走。
維希路把戒指帶回手上，又拿著那水晶對著陽光看了看後，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一起身就在窗下的花園中看見人影。
伊洛汀正和道那特說著什麽，伊洛汀依然是平時那副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麽的模樣，道那特眉頭則輕輕皺起。
“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還剩多少時間？”道那特問。
水晶只有一顆，維希路為他們做了這麽多，把水晶讓給維希路他沒有意見，但伊洛汀是他的孩子，他又怎麽可能毫無感覺？
伊洛汀不語，只靜靜看著一旁盛開的花朵。
“伊洛汀？”道那特語氣嚴厲幾分。
“足夠了。”伊洛汀道。
“足夠什麽？”道那特有些生氣也有些心疼。
伊洛汀從小心思就重他不是不知道原因，雪納爾、莫爾婭，換成是他他未必能比伊洛汀做得好，可他還是不想看見伊洛汀現在這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
他張嘴就想問伊洛汀有沒有想過他如果死了那他怎麽辦？
話到嘴邊他又咽回，身為父親他本應該保護好伊洛汀，卻不得不在伊洛汀剛破殼那段時間把全部精力集中在雪納爾身上，甚至不得不殺了雪納爾。
他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又站了會兒後，道那特轉身離開。
伊洛汀目送他走遠後下意識看向維希路所在的房間，一擡頭就對上維希路那張臉。
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維希路半瞇著眼沖著樓下的人揮揮手，又做了個自己馬上下去讓他等著的手勢後，起身穿衣。
正值午飯時間，維希路下樓時維爾倫正在廚房忙碌。
維希路沒打擾，直接出門向著花園而去。
花園中，伊洛汀乖乖站在剛剛的地方等著。
維希路踏入陽光。
伊洛汀之前黑發黑眸現在白發黑眸，那讓他給人的感覺更加疏離冷漠，但不知為何維希路卻越來越能從他臉上讀懂情緒。
見他靠近，伊洛汀緊抿的嘴角明顯柔和幾分，似乎挺高興他走向他。
“你們吵架了？”維希路在伊洛汀面前站定。
“沒。”
維希路訝然，想想又釋然，伊洛汀那性子能和人吵起來才奇怪。
“那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水晶給你。”
維希路並不意外。
維希路笑著看著面前的男人，“你還能活多久？”
他剛醒知道伊洛汀做了些什麽之後就問過這個問題，但維爾倫卻沒能回答，因為伊洛汀沒告訴過任何人。
就算道那特他們問急了，他也只給過一個幾百年的模糊答案。
伊洛汀是黑龍，狄克和西萊斯特那套用魔力探查的手段對他用。
伊洛汀移開視線，“不用擔心。”
伊洛汀不想說的事還沒人能撬開他的嘴。
維希路沒有繼續追問，開始在花園中漫步。
他們住的地方是西萊斯特的家，兩層的小樓住下一群人有些擁擠，不過倒也熱鬧。
花園西萊斯特沒怎麽打理過，但不知是不是受精靈族魔力的影響，每一株都生長得很好。
“你之前說不想我死，可我也不想你死。”維希路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我現在還挺喜歡你的，你要是死了我肯定會傷心，你想啊，一切都過去了你卻還是死了，而且還是因為我，我得多難過？”
維希路看去，對上的卻是一雙笑意濃郁到都藏不住的眼。
維希路莫名其妙，伊洛汀傻笑什麽？他和伊洛汀說正事呢。
維希路沒好氣地繼續說道：“你就不能好好地活著然後再幫我想辦法嗎？這世界這麽大，只要還活著就總能想到辦法。”
他的情況很覆雜，魔力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恢覆，但總的來說已經渡過最大的難關接下去也就是看能恢覆到什麽程度的事。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他身體一直很差，也無法再使用魔力，但既然已經活下來那再活個幾千年應該沒什麽問題。
伊洛汀卻不同，他傷到了最基本的地方，如果不能補足這部分的消耗不管做什麽都不會有改變。
說完自己的想法，維希路再擡頭看去，伊洛汀卻向著他走來。
下一刻，維希路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伊洛汀？”感覺著胸口前緊貼著的不屬於自己的身體，維希路兩只手都不知該往什麽地方放。
“好。”
“嗯？”維希路試圖去看伊洛汀的臉，但伊洛汀抱得太緊。
“我說好。”
伊洛汀聲音低沈，說話時整個胸腔都在震動，那份震動也傳達到維希路胸口，讓維希路整個胸口都癢癢。
“伊洛汀？”
曬著太陽，感覺著伊洛汀略高於他的體溫，感覺著伊洛汀胸口的顫動以及他身上撲面而來的氣息，維希路如同漂浮在水中，大腦運轉緩慢有些無法思考。
伊洛汀身上很好聞。
維希路偷偷吸了口氣。
“我會保護你，會想到辦法，會讓你好好地。”伊洛汀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好。”維希路點點頭，他們靠得太近，他腦袋一動兩人的腦袋和耳朵就摩擦，那讓他癢癢得厲害。
維希路動了動，伊洛汀還要抱到什麽時候？
察覺維希路的動靜，伊洛汀緩緩放開。
維希路看去。
近距離看去伊洛汀整張臉都放大，那感覺有些奇怪，維希路連忙向後退了一步。
即使退開，伊洛汀身上的氣息依舊縈繞鼻尖，那讓維希路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他指向廚房的方向，“那我去告訴維爾倫。”
說話間，他向著屋裏走去。
從陽光下走入屋內，維希路一眼就看見維爾倫。
維爾倫就站在門口，剛剛他和伊洛汀的話維爾倫應該都聽見。
維希路冷靜幾分，同時也有些不知該怎麽開口，維爾倫有多在乎他他再清楚不過。
維希路看去，維爾倫臉色果然有些難看。
想想，維希路學著伊洛汀跨前一步抱住維爾倫。
維爾倫沒想到他會如此身體明顯僵了下，以前都是他抱維希路。
“我還有你，有你們，你們都會幫我想辦法，等伊洛汀好了他也會。”維希路道，“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好。”維爾倫苦笑。
他當然希望能優先治療維希路，但如果不是伊洛汀維希路早就死了，如果維希路已經決定，那就這樣吧。
維希路放開維爾倫，有些緊張地看去，要確定維爾倫真的沒有生氣。
“吃飯吧。”維爾倫一臉無奈地帶頭向著屋裏而去，“以後這種事必須先跟我商量。”
“好。”見維爾倫真的沒生氣，維希路步伐輕快。
吃飯時，維希路把這事和道那特、西萊斯特說了。
道那特嘴唇幾次翕動，但都沒能發出聲音。
西萊斯特並未說什麽，無論維希路和伊洛汀最後決定怎樣，他都不會放下另一個不管。
事情定下，接下去就是等待。
那水晶要穩定下來才能用，西萊斯特這邊也需要一定的準備。
伊洛汀是黑龍，幾乎完全免疫魔法，雖然他現在非常虛弱這種抗力也相對削弱了些，但依然麻煩。
狄克、道那特、賽奇和安卡都去給西萊斯特幫忙，他們忙碌間，維希路和維爾倫、伊洛汀、卡斯裏則趁著這段時間把精靈族逛了個遍。
精靈族一共四千多個人，這對比起其他種族來或許少到可憐，但對比起龍族來卻已經非常熱鬧。
他們不止一個村落，甚至還有一條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開集的街道。
作為長壽又喜歡安靜的種族，精靈族的集市上幾乎都只是些自己種的瓜果或者花束種子。
他們也不怎麽使用金幣，都是拿自己種的東西交換，不過給的話倒也收。
集市那天，在得到維爾倫和卡斯裏隨便選他們付錢的保證後，維希路把整條街上沒見過的果子蔬菜都買了些。
那並未花費太多，維希路也只是圖個稀奇。
他抱著滿滿一堆東西回到小院時，他們離開時還空空蕩蕩的院子已經被各種籃子樹葉堆滿。
知道他喜歡那些東西，不少人都為他送來他們自己種植的果蔬花朵。
看著那滿滿一地的東西，維希路一顆心被什麽滾燙的東西充滿。
他沒拒絕，讓維爾倫幫忙把那些東西全部收進空間，有時候坦誠接受別人的好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接下去幾天，不管維希路走在什麽地方都時不時就有人上前搭話，有時他們只是和他簡單聊上兩句，有時會給他些自己種植的瓜果，一如當初他還在龍族領地時。
差不多是維希路把整個精靈族都逛遍時，西萊斯特那邊也準備好。
003.
那顆生命水晶穩定下來之後維希路又去看過一次，和之前的亮光大作不同，穩定下來後的它只散發著淡淡白光。
伊洛汀有著很強的抗魔力，一般的法術對他根本沒用，經過商量之後西萊斯特決定采用的辦法是直接把水晶植入到伊洛汀身體裏。
這樣一來伊洛汀雖然無法立刻恢覆，但能一點點吸收水晶中的力量，正好伊洛汀心口那塊被他拔下來的鱗甲也還沒完全長全。
植入的具體地點安排在了他們之前去賞花的山丘上，整個過程會用到大量的魔力，怕對身體造成影響，維希路沒去。
卡斯裏留下照看他。
除了他們之外，維爾倫一群人全部都去幫忙。
即使虛弱，伊洛汀依然是黑龍。
房間內，維希路從窗口看去。
“不用擔心。”卡斯裏端著茶過來後在旁邊坐下。
“好。”維希路看向卡斯裏。
再次醒來，卡斯裏是所有人裏變化最大的。
風虎獸族的壽命只有兩三百年，十四年對他們來說是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
“謝謝你。”維希路端起茶杯，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卡斯裏單獨聊當初的事。
“嗯。”卡斯裏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維希路看去，卡斯裏反應很平靜。
所有人裏卡斯裏是最不同的那個，因為他的家人和同族都是被黑暗力量所殺，當初他還曾害怕過卡斯裏會怪他。
卡斯裏笑笑，“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如果你問我恨不恨黑暗力量，我恨，如果它是個人我恨不得殺它千遍萬遍，但你不是它，你不也被它害慘了？”
剛得知維希路是魔王時他確實混亂過，但後來看著維希路出事看著他昏迷，他腦子裏想的就只有如何才能救回維希路。
他已經只剩下維希路了。
“那你之後準備怎麽辦？”維希路松了口氣的同時問。
風虎獸族已經沒了，就算還能找到其他風虎獸族的人，情況大概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卡斯裏要是願意留在龍族那他當然高興，但長壽種族和其他種族的時間是不同的，讓卡斯裏把剩下的人生全都用來陪著他未免太自私。
卡斯裏顯然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他道：“賽德讓我去他那邊。”
維希路沒想到還能聽見這個名字。
雖然對他來說那不過是昨天的事，但對賽德他們來說已經十多年。
賽德是人族。
“你不見之後賽德也一直在幫忙，但我們能幫上的忙不多，後來你吸收完所有力量就待在那裏一動不動，維爾倫他們再次到處走動說服時，賽德也回去了他所在的傭兵團幫忙做說服工作。”
“這事對他們傭兵團的人來說挺難接受的，但當時那情況所有人都察覺到不對。”
“一切結束後傭兵團散了大半，剩下的人現在在做和伊洛汀那集結軍差不多的工作，賽德想讓我也去幫忙。”
“那挺好。”維希路道。
卡斯裏已經救不回自己的家人，如果能幫上別人，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種救贖。
“不過我還不準備那麽快過去，你不是想到處走走？我想再陪你一段時間。”卡斯裏道。
“好。”維希路自然是樂意的。
兩人說話這會，山頂突然傳來魔力波動的氣息，緊接著整個世界的空氣似乎都被抽走。
五個龍族再加上精靈族的王和翼族族長齊上陣，魔力的強度讓整片魔獸森林都騷動。
“沒事吧？”卡斯裏立刻緊張地看向維希路。
維希路身體由黑暗力量重鑄，黑暗力量能幹擾其它魔力也會被其它魔力幹擾，雖然西萊斯特和狄克之前就做過測試一般情況維希路不會受影響，但這次的魔力濃度非比尋常。
“沒事。”維希路靜下心感受，魔力湧動那瞬間他確實有種被什麽東西壓在胸口的感覺，但僅此而已。
一般人面對巨大魔力時本來就有這種感覺。
卡斯裏松了口氣。
那種壓迫力並未持續太長時間，幾分鐘就結束。
伊洛汀是被道那特背回來的，他昏迷過去。
道那特把伊洛汀放到床上，維希路跟進屋。
“不用擔心，植入很成功，只是為了讓水晶能和他融合得更好所以才讓他暫時昏迷。”西萊斯特解釋。
維希路松了口氣。
視線從伊洛汀臉上收回間，維希路發現西萊斯特正看著他笑個不停，而且明顯是那種發現什麽有意思的事情饒有興致的笑容。
“怎麽？”維希路毛骨悚然。
西萊斯特並未解釋，反而問道：“你準備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維希路不解。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所以？”維希路無奈，西萊斯特又是一副謎語人的模樣。
“你和他的婚約。”西萊斯特笑著提醒。
維希路第一時間看向床上的伊洛汀，他確實把這事給忘了。
之前他都要死了，這事自然也就不再是事，但現在一切都結束。
看著床上伊洛汀那張有些慘白的臉，維希路渾身不自在，他可以確定他不喜歡男人，但那瞬間他腦海裏卻莫名地就浮現出之前那個擁抱。
伊洛汀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維希路心臟加速一拍。
察覺自己在想什麽，維希路越發不自在。
“如果需要幫忙隨時可以找我。”西萊斯特道。
維希路不解。
“解除契約。”
西萊斯特笑得溫柔，唯希路卻總覺得他有些不懷好意，那也讓維希路莫名有些心虛。
下一刻維希路直直瞪了回去，他有什麽好心虛的？
西萊斯特仿佛並未察覺他的異常，在道那特把伊洛汀安頓好後向著門外而去。
維爾倫一群人都出門來，維希路只能跟著下樓。
“你沒事吧？”
走動間，狄克的聲音傳來。
維希路正下樓的動作僵了僵，狄克為什麽這麽問？
“剛剛的魔法。”狄克提醒，“你感覺怎麽樣，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維希路暗暗吐出一口氣，“沒事。”
“那就好。”狄克下樓。
看著一群人都下樓，維希路又回頭看了眼伊洛汀的房間，肯定是因為伊洛汀之前莫名其妙地就抱過來，才讓他也變得莫名其妙。
大量消耗魔力，接下去幾天維爾倫一群人都沒什麽精神。
維希路也沒出門，留在小院中陪著他們休息。
休息間，一群人討論起接下去的事。
賽奇對去找光明神殿的人算賬興致勃勃，安卡則希望維希路能去翼族坐坐，翼族的人都很想見見維希路。
除了之前跟著安卡主動找到維希路那幾人，其他翼族的人見到維希路時他已經吸收了大量黑暗力量，對於真正的維希路他們一無所知。
“翼族距離精靈族不遠，如果知道我沒能把你帶回去，他們會失望的。”安卡眼神誠懇。
維希路看向維爾倫一群人。
他對翼族還挺好奇，而且錯過這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但他們現在一起行動，他如果答應所有人都得去。
西萊斯特面無表情，對安卡一群人他一直不太待見。
狄克、賽奇幾人欲言又止。
維爾倫看向維希路，“你決定就好。”
“維希路？”安卡滿眼期待。
“那就打擾了。”維希路同意。
安卡臉上瞬間洋溢出燦爛笑容，“那就這樣說定了。”
西萊斯特頭痛地捏捏鼻梁。
賽奇一群人臉色也有些奇怪。
見幾人如此，維希路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下來，他對翼族了解得不多，但從僅有的了解來看這個種族確實奇奇怪怪的。
不過已經答應的事情也沒辦法再反悔，維希路只能硬著頭皮等待伊洛汀醒來。
他們已經在精靈族待了一個多月，接下去又還有很多地方要去，伊洛汀醒來如果沒問題他們就準備離開。
半個月後，伊洛汀醒來。
伊洛汀醒來時維希路還在睡覺，起床吃完早飯知道伊洛汀已經醒了，維希路趁著維爾倫收拾東西時獨自一人上了樓。
叩響房門，維希路聽見伊洛汀的聲音後推開門。
屋內，伊洛汀獨自一人披著外衣坐在床上。
相比起之前，伊洛汀氣色明顯好了不少。
維希路走到床前站定，“你感覺怎麽樣？”
“有個東西。”伊洛汀摸摸自己胸口的位置。
維希路看去，之前那裏被他捅過一劍，那畫面他至今記憶猶新。
維希路在床邊坐下，伸手去摸。
水晶石被植入到身體裏面從表面無法摸到，維希路試圖用魔力去感知，但他現在毫無魔力。
他正動作，就察覺手掌下的身體僵硬。
維希路看去，一擡頭就對上伊洛汀那雙幽幽黑眸。
維希路驀地想起之前西萊斯特的話，他連忙把手收了回來，伊洛汀只穿著一件衣服，他甚至都感覺到衣服下伊洛汀胸肌的形狀。
“那就好。”維希路轉移話題，“對了，我們接下去要去翼族。”
“嗯。”伊洛汀扯了扯外衣，遮住胸口剛剛被摸過的地方，那裏滾燙。
無人說話，屋裏安靜。
維希路坐在床邊一時間起也不是繼續坐著也不是，他總覺得他醒了之後伊洛汀就怪怪的，害得他也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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