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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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01.
光球已經熄滅,窗外也因為黑暗力量的緣故沒有一點月色，整個房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維爾倫睡得正香。
躺在維爾倫懷裏，驚醒的維希路一身冷汗。
稍冷靜幾分,知道是做夢後，維希路看向自己的手。
就在剛剛,他的手上都是維爾倫的血。
那個夢太真實，真實得他仿佛現在都還能感覺到血液的溫熱。
但那還不是最讓他毛骨悚然的，最讓他毛骨悚然的是整個過程中他一點都沒覺得不對，甚至維爾倫倒下時他都沒有任何感覺。
那個人完全不像是他。
維希路輕輕挪開維爾倫護著他的手臂坐了起來。
眼睛適應黑暗後，他再看向維爾倫。
因為他一直睡不著維爾倫睡得晚，這會兒睡得正香，不過他確實還活著,胸口正輕微起伏。
維希路摸摸維爾倫的手,維爾倫的手很溫暖。
確定這不是夢，維希路長長吐出一口氣。
不過這樣一來,維希路徹底沒了睡意。
又在床上坐了會兒後，維希路避開維爾倫小心下床，出了太多冷汗他想喝些水。
來到桌前，維希路費了些力氣爬上凳子,水壺中卻空空蕩蕩。
店裏沒什麽客人,老板懶得燒水。
維希路回頭看看還睡著的維爾倫,在吃果子和下樓找水喝之間選擇了後者。
他出的冷汗太多，衣服都變黏糊,果子根本不解渴。
小心地打開房門,維希路側身出去。
他們住在三樓,從走廊朝下望去整個旅館都空無一人。
不能使用魔法，維希路摸黑下樓。
來到底樓,維希路四處張望一番後看向後院的廚房。
他們晚上才到這邊，他之前除了下樓吃了晚飯外還沒四處逛過，到處都陌生，廚房半開的大門看著有些陰森。
維希路遲疑片刻，還是硬著頭皮進去。
現在店裏就只老板一人，廚房看著有些亂，維希路繞了一圈後找到一個儲水缸。
水缸比他還要高些，維希路用手頂開蓋子踮著腳看了看，在裏面看見水。
維希路回頭，正準備找碗，一只骨節修長的手就突然從天而降。
伊洛汀舀了一勺水遞到維希路面前。
維希路沒想到屋裏還有個人，嚇了一跳。
“水。”伊洛汀又把水往小幼崽面前遞了遞。
他正在旅館門外聽集結軍裏的人匯報城裏情況，就看見維希路偷偷摸摸下樓。
他們已經找了很長一段時間炎豹族感染者軍隊的所在，可始終沒找到。
“你怎麽在這裏？”維希路雙手捧過碗，用力喝了一口。
夜裏溫度低，水也冰涼，一口下去維希路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一口氣把水喝完維希路才停下。
“睡不著。”伊洛汀看著面前才到自己大腿的小幼崽，“還難受？”
小幼崽這時候應該睡覺。
維希路走到一旁桌子前，把碗舉過頭頂要放到桌子上，“黑暗力量太濃，我感覺喘不過氣。”
伊洛汀跨前一步幫忙。
“別跟維爾倫說。”維希路看去，維爾倫如果知道了肯定會擔心的。
伊洛汀在小幼崽面前蹲下，摸摸腦袋捏捏胳膊，一臉認真地把面前的小幼崽檢查了一遍。
幼崽對他來說是很陌生的生物。
黑龍是所有龍中防禦力最強也是身體最強健的，所以他還是個孩子時身體就已經很硬，維希路的身體卻軟軟的。
維希路身上有汗。
“做噩夢了？”
維希路眼神有瞬間的閃躲，“嗯。”
伊洛汀把人抱了起來。
伊洛汀動作突然，維希路下意識就勾住伊洛汀的脖子。
勾完，維希路又有些不自在地放開。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時沒開好頭，再加上伊洛汀總是冷著臉讓人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在他面前他總是無法像對狄克、賽奇他們一樣自然地撒嬌。
離開廚房，回到旅館中，伊洛汀向著樓上而去。
到了三樓，伊洛汀卻並未把維希路送回房間，而是抱著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把小幼崽放在床上，伊洛汀從旁邊拿了凳子放在床邊坐下，“睡吧。”
維希路眨巴眨巴眼睛，伊洛汀就這樣門神一樣坐在旁邊看著他他能睡得著才有鬼。
“不怕。”見小幼崽沒躺下，伊洛汀補充一句。
他小時候也做過噩夢，特別是每次去見了他母親雪納爾之後。
他破殼的時候雪納爾幾乎已經不認得他，她身體完全異變，就像個沒有理智只知道攻擊的怪物，任何人的出現都能刺激得她發狂。
前兩次去時他都非常害怕，後來發現她無法掙脫道那特魔法的束縛知道她無法沖上來把他撕碎後，他就沒那麽害怕了，可即使如此每次回去之後他還是會做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
每當那時，莫爾婭都會坐在旁邊看著他直到他睡著。
維希路看看門口，猶豫了會兒後還是躺下。
他這時候回去肯定會吵醒維爾倫。
躺下，維希路毫無睡意。
伊洛汀靜靜看著他。
伊洛汀是個耐得住安靜的性子，維希路不說話他也一聲不吭。
“你見過伊洛汀嗎？”維希路話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龍族現在總共才四百來人，伊洛汀怎麽可能沒見過？
“嗯。”伊洛汀沒想到會聽見自己的名字。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維希路問。
從他第一次聽見伊洛汀這個名字開始伊洛汀就總是在幹壞事，那讓他對伊洛汀的印象極差，再加上後來突然而來的婚約，他打心底裏抗拒對方的存在。
不過現在看來或許是他誤會了，對方也不是那麽壞，那也讓他開始好奇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要說起來，伊伯萊和伊洛汀感覺還挺像，都是一開始讓他印象不好後來卻慢慢改觀的。
“伊洛汀？”伊洛汀坐直身體，“是個好人。”
維希路等待。
伊洛汀目光幽幽。
“好在哪？”維希路問。
伊洛汀歪著腦袋想想，半天後憋出一句，“……他是黑龍打架很厲害。”
維希路啞然，有種伊洛汀確實不咋樣所以伊伯萊都找不到話誇的錯覺。
伊洛汀也察覺，那讓他有些著急，維希路對他的印象本來就已經夠差，“他肯定會很喜歡你。”
“為什麽？”維希路訝然。
“因為你很可愛。”伊洛汀看著維希路的眼睛，話音落下為了增加可信度他還輕輕點了點頭。
看著那樣的伊洛汀，維希路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本來還因為黑暗力量有些悶得慌的心都變得活躍。
伊伯萊笨笨的，誇人都不會誇。
“那你喜歡我嗎？”維希路問。
伊洛汀點點頭，小幼崽很可愛。
看著伊洛汀那煞有介事的模樣，維希路心情愈發好，沒人會討厭被喜歡。
那也讓他有了睡意。
維希路動作熟練地坐起身，拿出蛋殼變成人鉆進去，再變成龍形在蛋殼裏抱著尾巴團成一團趴下。
他還是更喜歡睡在蛋殼裏，那讓他有安全感。
他才躺好，洞口附近就多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伊洛汀一臉嚴肅地探頭探腦，末了還摸了摸蛋殼。
他小時候就不睡蛋殼。
“你再跟我講講龍族其他人的事吧。”維希路閉上眼，要聽著伊洛汀的話入睡。
伊洛汀聲音低沈而磁性，挺好聽。
伊洛汀有瞬間的為難，他本來就不是個話多的人，更何況讓他講別人的事。
半晌後，維希路都以為伊洛汀是不是準備裝作沒聽見時，他的聲音從蛋殼外傳來，“我認識莫爾婭。”
“我媽媽？”維希路睜開眼看去。
“嗯。”伊洛汀看著面前圓溜溜的蛋殼，腦海中浮現出莫爾婭那張臉，“我小時候她曾經照顧過我一段時間，她很愛笑，總有說不完的話，她還總喜歡問個沒完……”
那時候道那特忙著照顧雪納爾，所以他被寄養在了維希路家，那時候維希路還沒出生，所以莫爾婭一有空就圍著他轉。
她總有說不完的話，從她到他母親雪納爾，從維爾倫到道那特，他經常是聽著莫爾婭那沒完沒了的話入睡。
她做事總是大大咧咧，動不動就搶走他手裏的書，見他好奇書上那些魔獸還直接抱著才破殼沒多久的他闖進禁林去抓活的，然後被維爾倫黑著一張臉訓話。
她還總是不管他的意願擅作主張，她總喜歡問他喜歡吃什麽喜歡什麽顏色，然後在下一刻搶走他喜歡的果子，給他穿上他不喜歡顏色鮮艷的衣服。
……
他腦海裏有關莫爾婭的記憶好像總是熱鬧，但隨著黑暗力量越來越強，那樣的日子很快到頭。
龍族的壽命遠比大部分種族長，感染黑暗力量後亦是如此，道那特不想再看著雪納爾痛苦下去決定殺掉雪納爾後，莫爾婭就總躲起來哭。
事情結束後，莫爾婭更是在家哭了一個多月，維爾倫怎麽哄都哄不住……
那之後沒多久後外面就爆發黑魔法師的戰爭，黑暗力量越來越濃，那黑魔法師利用了這點，戰況幾乎一邊倒。
情況嚴峻，道那特帶著人出去，當時聲名在外的維爾倫也跟了出去。
那會兒還不到莫爾婭的預產期，所以整個領地就只留下了幾十個人，但維爾倫才走沒多久莫爾婭就生下維希路。
那會兒他還抱過維希路。
莫爾婭直接就把才生下的蛋推進他的懷裏，他至今都還記得那種驚嚇感，那時候的他手短腳短根本不足以抱起維希路……
莫爾婭死去維希路被摔破殼的時候他也在，當時他正在另外一個房間睡午覺，然後山洞突然就坍塌……
那黑魔法師就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情來的，他沒有勇氣去找其他龍，所以專門挑了莫爾婭。
在最虛弱的時候被襲擊，莫爾婭奮力反殺。
他在一旁看著，試圖幫上忙，可那時候的他比現在的維希路大不了多少，而且他還無法使用魔法……
他只能看著，看著黑暗力量第二次奪走他的媽媽，他的第二個媽媽。
002.
伊洛汀停頓的間隙看向蛋殼內，一開始還時不時會問上一句的維希路不知何時已經睡著。
幼崽覺本來就大。
伊洛汀把手伸進蛋殼摸了摸維希路的腦袋，鱗片的觸感和人類皮膚的觸感截然不同，冰冰涼涼又透著些許溫度。
察覺動靜，維希路耷拉在身上的小翅膀抖了抖，像是要把他的手拍開，不過它還太小太短，根本夠不著自己的腦袋。
伊洛汀收回手。
道那特他們沒多久就回去領地，得知莫爾婭和維希路出事，維爾倫一雙眼瞬時通紅。
那時的他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本以為維爾倫肯定會怪他，他應該做點什麽的，但維爾倫卻沒有。
只是那之後維爾倫就再也沒離開過領地，每天不是在家守著維希路就是去墓地。
那之後他趁著維爾倫去墓地時偷偷去看過維希路幾次。
狄克他們都說蛋已經死了，他試著擁抱過感知過，但黑龍對魔法的感知很弱，他只知道蛋確實冰涼。
成年後他就離開了領地。
外面的世界並不有趣，甚至讓他惡心，因為他發現很多人明明知道黑暗力量是怎樣的存在卻還是妄想利用。
哪怕那樣會害得更多人家破人亡。
他試圖破壞，可他很快就發現那樣的人多不勝數根本不是他一個人能殺得光的，所以他有了集結軍。
聽說維希路破殼後他立刻回去了一趟，但他並沒見維希路，拿到自己要的東西後就走了。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伊洛汀坐在黑暗中靜靜看著蛋殼裏熟睡的小幼崽。
這一次，他一定會保護好維希路。
維希路睡醒時已經是半上午。
世界依然猶如黑夜。
他又回到和維爾倫的房間。
見他睡醒，維爾倫如往常般等了片刻後才把他抱出來。
“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維爾倫問。
維希路搖搖頭，卻把自己晃得暈乎乎。
魔力消耗殆盡的後遺癥還未完全結束，他昨夜又沒睡好腦袋本來就昏昏沈沈。
維爾倫把面前的小龍舉起來看了看，“真的不難受了？”
“一點點。”知道被看穿，維希路老實交代。
事實上那種什麽東西擠壓著他身體的感覺依然沒消失，反而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待得久了，他更加難受了。
維爾倫眉眼柔和幾分，“辦完事我們盡快離開這裏。”
“好。”
“要去樓下吃飯嗎？”維爾倫問。
“嗯。”維希路想起昨夜的事，“伊伯萊跟我說了很多媽媽的事。”
正抱起維希路準備下樓的維爾倫楞了下，“他都說什麽了？”
“說她是個很奇怪的人……”維希路總結。
維爾倫忍俊不禁，“哈……”
對於伊洛汀來說莫爾婭或許確實奇怪。
那會兒他和莫爾婭都還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伊洛汀又是沈默寡言不合群的性子，再加上雪納爾的事，莫爾婭就總忍不住鬧他。
每當那時伊洛汀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不過後來次數多了伊洛汀也就麻木了，不管莫爾婭做什麽他都只是幽幽看著。
“醒了。”
維希路才到樓梯口，樓下一群人就都看來。
他們早就醒了，早飯也已經吃完。
下樓，維爾倫把維希路放到凳子上，自己到一旁去問老板要早餐。
“早。”維希路軟軟打招呼。
一群人臉上都露出笑容。
不管看多少次，維希路迷迷糊糊的樣子都柔軟人心。
“我等一下要先去一趟傭兵團那邊。”賽德道。
“我也過去看看，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關於軍團的事。”卡斯裏道。
兩人之前就已經商量好。
“那我去城裏逛逛。”維希路道。
昨天店老板說過，城裏炎豹族族長和有權有勢的幾大家都已經被伊洛汀的軍隊抄家，如果炎豹族真的有感染者軍隊，那肯定會留下線索。
“那我們先過去了。”
卡斯裏和賽德一前一後起身。
“好。”維希路目送兩人離開。
兩人出門時，門外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維希路看去。
光線太暗，他才發現外面街道上不知何時多出一群人，見門打開，那些人立刻伸長脖子朝著屋裏張望，看見他，不少人滿眼怒氣殺意。
卡斯裏把門關上，隔絕視線。
“吃吧。”維爾倫擋住維希路的視線，不讓維希路看。
維希路看去，知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盤子裏都是他沒吃過的食物。
維希路沒客氣，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從樓上看著那樣的維希路，西萊斯特臉上笑容溫柔。
“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看去，是狄克。
“您有多餘的水晶球嗎？”狄克問。
西萊斯特是精靈族的王，她是龍族唯一的醫師，他們之前就曾見過幾次，不過真正的接觸不算多。
“你要那個做什麽？”西萊斯特笑著問。
“維希路想找感染者軍隊，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個探測球。”狄克道，“城裏的水晶應該都已經被感染。”
西萊斯特笑著拿出水晶球遞了過去。
“謝謝。”狄克道謝後離開。
西萊斯特目送她回房。
龍族的魔力本就比其他種族更為渾厚，狄克又是更為擅長使用魔法的白龍，她的實力絕對已經是大魔法師級別的，甚至可能是當下所有大魔法師裏最強的那個。
那樣的魔法師，就算沒有水晶球的輔助也能直接用魔法探查，最多因為黑暗力量的阻攔而費些時間。
西萊斯特正走神，一道人影就擋在面前。
西萊斯特看去，“有事？”
伊洛汀主動找他倒是少有的事。
“我想要藍勒水晶。”伊洛汀開門見山。
西萊斯特啞然，“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一個兩個都想從我這裏拿走東西？”
伊洛汀不語，只靜靜看著。
西萊斯特笑笑，“藍勒水晶是精靈族至寶，同時也是族長身份的象征，歷代精靈王都只是代為保管，那樣的東西素來聰明的暴君為什麽會覺得我會交出？”
伊洛汀不語。
西萊斯特再笑笑後，轉身離開。
“你想要什麽？”伊洛汀開口。
西萊斯特停下腳步回頭。
龍族喜歡金幣寶石，以前也不是沒有龍打過藍勒水晶的主意，但同為長壽種族龍族很清楚精靈族並不總是外表看上去那般溫柔好說話。
當初滅世者的戰爭裏精靈族的戰績可不比龍族差。
西萊斯特看看面前面色冰冷的男人，見伊洛汀是鐵了心要，他想想後開出條件，“黑龍心口最堅硬的鱗甲。”
伊洛汀劍眉輕蹙了下。
“鱗甲可以再長出來，水晶可只有一枚。”話音落，西萊斯特看向樓下。
吃到好吃的，維希路尾巴尖一甩一甩的。
維希路是白龍，鱗甲雖然不像精靈般散發光芒但在這漆黑的世界中也同樣奪目，那讓人一眼就能看見他，也讓人一顆心都跟著變得柔軟。
“他是個好孩子。”西萊斯特眉眼溫柔。
樓下，維希路一口氣把自己餵飽飽又吃了兩個果子後，這才心滿意足地停下。
維爾倫收走餐盤回來時，維希路已經準備好出門。
“伊伯萊，西萊斯特。”維希路擡頭看向三樓正說話的兩人，“我想去城裏看看，你們要一起去嗎？”
狄克在房間，賽奇從剛剛起就沒看見。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西萊斯特下樓。
伊洛汀跟在後方。
看著兩人下樓後，維希路對著維爾倫伸出爪子。
維爾倫牽住。
“等一下。”伊洛汀上前。
維希路看去。
伊洛汀拿出一條項鏈繞過維希路的脖子從後方系上。
鱗片被觸碰的瞬間一股清涼感猛地襲來，維希路哆嗦了下。
維希路低頭看去，整條項鏈就如同一根藤蔓上掛著一顆果實，不過鏈條呈銀色，果實則是一顆深藍色的寶石。
寶石並不發光，散發出的氣息卻異常強大，強大到甚至都超過維爾倫最開始給他的那顆海族的寶石。
那寶石也襯得他的鱗甲越發雪白無瑕。
“這是什麽？”維希路眼睛亮起，說話的聲音也跟著軟軟。
伊洛汀是要把這麽漂亮的亮閃閃送給他嗎？
“給你。”伊洛汀退後半步。
聽說伊洛汀真的要送給自己，維希路白色的鱗甲都變得粉紅，伊洛汀怎麽突然對他這麽好？
“一直戴著，別取下來，這寶石能驅散黑暗力量，只要戴著就不會難受。”伊洛汀道。
“伊伯萊。”維希路有些明白過來，“謝謝你。”
維爾倫沒因為他昨夜偷偷起床的事而詢問他，肯定是因為伊洛汀遵守了約定沒把他不舒服的事告訴維爾倫。
現在這寶石，也是因為知道他難受。
“嗯。”伊洛汀一擡眸就對上維爾倫帶著驚訝的視線。
維希路不認識那寶石他又怎麽會不認得？
伊洛汀搶的？
維爾倫立刻看向西萊斯特，精靈族和龍族素來交好，如果開戰——
西萊斯特臉上只有笑容不見怒氣。
寶石不是伊洛汀搶的，那是……
藍勒水晶可是精靈族至寶是族長身份的象征，西萊斯特怎麽會給伊洛汀？
“確實挺漂亮。”西萊斯特讚賞。
維希路摸摸胸口的寶石，感覺著黑暗力量被驅逐後胸腔重新打開得以呼吸的感覺，他讚同地點點頭。
這絕對是他收到過最漂亮的亮閃閃之一。
維希路伸出爪子，主動握住伊洛汀的手，要和他手牽手一起走，“那我們走吧。”
感覺著掌心的溫度，伊洛汀怔楞一瞬，本能邁開腿。
003.
旅館大門打開，街道上那一群人立刻騷動，他們全部不善地看來。
早有心理準備的維希路無視他們的存在，帶頭向著街道一頭而去，“我們先去炎豹族族長住的地方看看。”
“知道在什麽方向嗎？”西萊斯特問。
“不知道。”維希路腳步停頓一瞬，他忘了問了。
西萊斯特笑著走向一旁的人群。
西萊斯特身上始終散發著柔光，那讓他在黑暗中就像個燈泡，街上的人早就認出他是精靈，看見他和維希路走在一起，他們相當憤慨。
精靈族也要包庇魔王嗎？
此刻見西萊斯特過去，一群人都皺起眉頭滿眼戒備。
“請問炎豹族組長的住所在什麽地方？”西萊斯特笑著問道。
被詢問的人張嘴就要說不知道，出口的話卻是另外一回事，“在城市中間，你們順著這條街道一直往裏走，中間那棟最大的房子就是他家的。”
話音落，那人一臉錯愕。
西萊斯特笑笑，“精靈總是無法被拒絕。”
頓了頓，西萊斯特又道：“還請你們離開這裏不要再回來。”
聞言，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就向著街道另外一頭而去。
其他正看著這邊的人也都動作。
一路走至街道盡頭，那些人才像是才反應過來般一直騷動。
西萊斯特回到維希路幾人身邊。
維希路眼中都是不可思議，西萊斯特這能力要是用去搶劫簡直不要太方便。
似乎看穿維希路所想，西萊斯特輕輕在維希路腦門上點了下。
維希路縮了縮脖子，正準備繼續走，就聽西萊斯特滿含笑意地說道：“只可惜對龍族不怎麽管用。”
維希路全身鱗片瞬間都緊繃，他的亮閃閃都是他的，誰都別想搶！
西萊斯特視線下滑，“對幼崽倒是有用。”
維希路嚇得趕緊捂住胸口掛著的寶石，生怕自己腦子一空就把寶石交了出去。
“請別逗他。”維爾倫無奈地開口。
知道維爾倫護崽，西萊斯特不再招惹，帶頭向著前方走去。
維希路戒備地看著，直到他走遠，這才敢放開胸前的寶石。
維希路重新和維爾倫牽手，又把伊洛汀牽住，和某個樂子人精靈王保持距離。
“精靈都這麽閑的嗎？”維希路壓低聲音問道。
維爾倫看看自己身旁生怕自己的寶貝被搶走的小幼崽，跟著壓低聲音，“精靈族和龍族都是長壽的種族，且精靈族比龍族還要長壽。”
維希路秒懂，確實很閑。
維希路更加警惕，西萊斯特真幹得出來。
“不怕他。”輕輕握著掌心裏的小爪子努力放慢腳步配合維希路速度的伊洛汀跟著壓低聲音。
他不常這樣跟人說話，聲音壓低後聽著有些怪怪的。
維希路看去。
“我很厲害。”伊洛汀道。
維希路眼睛亮起，“真的？”
“嗯。”
精靈族擅長魔法，黑龍能免疫絕大部分魔法。
知道自己的寶貝安全，維希路稍稍松了口氣。
“精靈的耳朵也很好使。”西萊斯特的聲音從前方幽幽傳來。
維希路趕緊閉嘴。
說笑間，幾人進入一條更大的街道。
這裏原本應該極為繁華，街道兩旁都是裝修得金碧輝煌的店鋪，但現在大量店鋪被魔法轟毀，路上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人，空氣中隱隱間還能嗅見屍體腐爛的臭味。
維希路龍族的體型太過明顯，不少人都看來，其中有好奇的也有不善的。
維爾倫不喜歡那樣的氛圍，把維希路抱起來走。
維希路也註意到那些視線，他並沒放任自己難受，而是把註意力都集中到剛剛得到的亮閃閃上。
帶上它後，他確實沒了那種被擠壓的感覺。
“這寶石叫什麽？”維希路看向伊洛汀。
正冷冷看著周圍那些人的伊洛汀回頭間神色緩和幾分，他以眼神詢問。
“這種寶石多嗎，我想再弄一些給卡斯裏、狄克阿姨、賽奇叔叔，你們三個也要，還有道那特他們……”維希路越數越多，恨不能把自己認識的所有人都算上。
“就只有一顆。”伊洛汀道。
維希路失望。
也是，魔力這樣濃郁的寶石肯定不會多見。
維希路看向維爾倫。
維爾倫在他開口之前開口，“成年龍對黑暗力量都有一定的抗性，我們查完早點離開就好。”
末了，維爾倫摸摸維希路的腦袋。
維希路安心放開心口寶石，不再說什麽，看向前方。
這座城市很大，半個多小時後他們才總算看見之前那人說的高樓。
那是一座城堡，占地面積很廣，裏面有圓頂高樓也有塔臺，周圍還有一圈高聳的圍墻，但現在這些大部分都已經化作廢墟。
整座城堡被一群穿著黑色鎧甲的士兵包圍看守，附近沒什麽人，大概是都不想招惹伊洛汀。
維希路看去，在那些士兵身上看見一道以黑龍為主的圓形圖騰。
“這邊。”西萊斯特在前方找到一處視線死角。
幾人快速靠近。
西萊斯特手在灌木藤蔓組成的厚重城墻上拂過，那些植物立刻活了過來，露出一道單人通行的拱門。
維希路幾人進入後，植物墻壁恢覆。
從內部看去整座城堡更加宏偉，花園、噴泉、觀星臺應有盡有，正門的道路兩側還擺上了兩排鐵塑的士兵。
“這邊。”西萊斯特在花園中如魚得水。
兩分鐘不到，幾人就進入城堡的主體。
城堡內部明顯被查超過，燭臺倒塌，座椅挪位，五彩斑斕的玻璃破碎，地上到處都是雜物，主位寶座前還有一大攤血跡。
如果是之前維希路肯定要覺得伊洛汀過分，但見識過黑暗力量的厲害後，現在的他卻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如果炎豹族真的覬覦著黑暗力量甚至制作軍隊，那他們就是活該。
“要找什麽？”伊洛汀問。
“任何和黑暗力量相關的東西，重點看看有沒有暗門密室之類的。”維希路從維爾倫懷抱中下去。
這裏伊洛汀的人早就已經來過，能搜索的地方肯定也都已經搜索過，但不親自檢查一遍他不放心。
伊洛汀和西萊斯特分別向著城堡兩側而去，維希路繞著大殿轉了一圈後跟著維爾倫向著大殿後門而去。
大殿後面緊接著一個小房間，房間裏放著一套沙發，之前應該是個臨時休息室。
屋內被翻得亂七八糟，不見任何密室。
維希路繼續往裏。
這城堡看上去大，但也遠比不上真正的一國城都，再加上把大量的面積都給了最前方的大廳和外面的景觀花園，後面的建築倒是不多。
又往前一段後，維希路進入了一間看著像是孩子房間的臥室。
床邊地上的娃娃，窗邊幹枯的花朵，房間被布置得非常溫馨，但現在卻只剩狼藉。
維希路走到床頭櫃前翻起櫃上扣著的相框看了看，照片中一共三個人，三人都有著豹子一樣的獸耳，男的應該就是族長，另外兩個應該是他的妻子和女兒。
三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這原本應該是個很幸福的家庭。
維爾倫來到維希路身旁，看見維希路面前的照片，他有瞬間的失神，他們本來也可以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維爾倫扣下照片，“走吧。”
“維希路。”西萊斯特和伊洛汀一前一後進門。
維希路看去，正準備詢問他們有沒有發現，就註意到伊洛汀臉色有些慘白。
“你不舒服嗎？”維希路問道。
“沒有。”伊洛汀看著面前仰頭看來的小幼崽。
維爾倫嗅見空氣中的血腥味，皺了皺眉，看向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笑笑，他看向維希路，“龍族的鱗甲非常堅硬，一般的攻擊和魔法根本沒辦法傷害到他們。”
“所以？”維希路不解西萊斯特突然說這個做什麽。
“所以想要殺掉一條龍，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龍鱗或者龍骨制作的武器。”
維希路立刻護住自己胸口掛著的寶石。
“哈……”西萊斯特笑出聲。
維爾倫面無表情。
伊洛汀冷冷看去，“沒有人可以殺掉他。”
這樣的武器雖然少但不是沒有，他之前就曾得到過一把龍鱗匕首，還是黑龍的，可就算有又如何，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維希路。
“誰說我要殺他了？”西萊斯特在維希路面前蹲下，他看看面前被欺負得緊張地捂著自己胸口寶貝的小幼崽，手抵在自己心口，低下頭，“我以精靈族族長的身份起誓，縱使與這世界為敵，也一定會保護好你。”
說這話時，西萊斯特臉上並無笑容。
他太正式，維希路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看出維希路的緊張，西萊斯特摸摸維希路的腦袋，重新笑了起來。
維希路又盯著西萊斯特看了會，見西萊斯特好像真的不準備搶他的寶貝，跨前一步抱住西萊斯特。
他的手太短，肚子又胖乎乎，他只能勉強環住西萊斯特的脖子，“西萊斯特，我也喜歡你，我也會保護你的。”
西萊斯特身體明顯頓了下。
維希路看去，有那麽瞬間他好像在西萊斯特眼底看見無盡悲傷，但他再看去時西萊斯特臉上卻只剩下笑容。
“西萊斯特？”維希路不解，今天西萊斯特奇奇怪怪的。
西萊斯特抱起維希路，“這附近不能久待，黑暗力量已經濃到能影響情緒的程度，我們走吧。”
“那走……”維希路看向維爾倫。
維爾倫一張臉漆黑得像是要殺了西萊斯特。
他兩步上前把維希路抱走。
他動作太強勢，都有些弄痛維希路。
“爸爸。”維希路見狀，趕緊抱抱維爾倫的脖子再蹭蹭他的臉頰，他只給維爾倫抱抱維爾倫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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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光球已經熄滅,窗外也因為黑暗力量的緣故沒有一點月色，整個房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維爾倫睡得正香。
躺在維爾倫懷裏，驚醒的維希路一身冷汗。
稍冷靜幾分,知道是做夢後，維希路看向自己的手。
就在剛剛,他的手上都是維爾倫的血。
那個夢太真實，真實得他仿佛現在都還能感覺到血液的溫熱。
但那還不是最讓他毛骨悚然的，最讓他毛骨悚然的是整個過程中他一點都沒覺得不對，甚至維爾倫倒下時他都沒有任何感覺。
那個人完全不像是他。
維希路輕輕挪開維爾倫護著他的手臂坐了起來。
眼睛適應黑暗後，他再看向維爾倫。
因為他一直睡不著維爾倫睡得晚，這會兒睡得正香，不過他確實還活著,胸口正輕微起伏。
維希路摸摸維爾倫的手,維爾倫的手很溫暖。
確定這不是夢，維希路長長吐出一口氣。
不過這樣一來,維希路徹底沒了睡意。
又在床上坐了會兒後，維希路避開維爾倫小心下床，出了太多冷汗他想喝些水。
來到桌前，維希路費了些力氣爬上凳子,水壺中卻空空蕩蕩。
店裏沒什麽客人,老板懶得燒水。
維希路回頭看看還睡著的維爾倫,在吃果子和下樓找水喝之間選擇了後者。
他出的冷汗太多，衣服都變黏糊,果子根本不解渴。
小心地打開房門,維希路側身出去。
他們住在三樓,從走廊朝下望去整個旅館都空無一人。
不能使用魔法，維希路摸黑下樓。
來到底樓,維希路四處張望一番後看向後院的廚房。
他們晚上才到這邊，他之前除了下樓吃了晚飯外還沒四處逛過，到處都陌生，廚房半開的大門看著有些陰森。
維希路遲疑片刻，還是硬著頭皮進去。
現在店裏就只老板一人，廚房看著有些亂，維希路繞了一圈後找到一個儲水缸。
水缸比他還要高些，維希路用手頂開蓋子踮著腳看了看，在裏面看見水。
維希路回頭，正準備找碗，一只骨節修長的手就突然從天而降。
伊洛汀舀了一勺水遞到維希路面前。
維希路沒想到屋裏還有個人，嚇了一跳。
“水。”伊洛汀又把水往小幼崽面前遞了遞。
他正在旅館門外聽集結軍裏的人匯報城裏情況，就看見維希路偷偷摸摸下樓。
他們已經找了很長一段時間炎豹族感染者軍隊的所在，可始終沒找到。
“你怎麽在這裏？”維希路雙手捧過碗，用力喝了一口。
夜裏溫度低，水也冰涼，一口下去維希路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一口氣把水喝完維希路才停下。
“睡不著。”伊洛汀看著面前才到自己大腿的小幼崽，“還難受？”
小幼崽這時候應該睡覺。
維希路走到一旁桌子前，把碗舉過頭頂要放到桌子上，“黑暗力量太濃，我感覺喘不過氣。”
伊洛汀跨前一步幫忙。
“別跟維爾倫說。”維希路看去，維爾倫如果知道了肯定會擔心的。
伊洛汀在小幼崽面前蹲下，摸摸腦袋捏捏胳膊，一臉認真地把面前的小幼崽檢查了一遍。
幼崽對他來說是很陌生的生物。
黑龍是所有龍中防禦力最強也是身體最強健的，所以他還是個孩子時身體就已經很硬，維希路的身體卻軟軟的。
維希路身上有汗。
“做噩夢了？”
維希路眼神有瞬間的閃躲，“嗯。”
伊洛汀把人抱了起來。
伊洛汀動作突然，維希路下意識就勾住伊洛汀的脖子。
勾完，維希路又有些不自在地放開。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時沒開好頭，再加上伊洛汀總是冷著臉讓人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在他面前他總是無法像對狄克、賽奇他們一樣自然地撒嬌。
離開廚房，回到旅館中，伊洛汀向著樓上而去。
到了三樓，伊洛汀卻並未把維希路送回房間，而是抱著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把小幼崽放在床上，伊洛汀從旁邊拿了凳子放在床邊坐下，“睡吧。”
維希路眨巴眨巴眼睛，伊洛汀就這樣門神一樣坐在旁邊看著他他能睡得著才有鬼。
“不怕。”見小幼崽沒躺下，伊洛汀補充一句。
他小時候也做過噩夢，特別是每次去見了他母親雪納爾之後。
他破殼的時候雪納爾幾乎已經不認得他，她身體完全異變，就像個沒有理智只知道攻擊的怪物，任何人的出現都能刺激得她發狂。
前兩次去時他都非常害怕，後來發現她無法掙脫道那特魔法的束縛知道她無法沖上來把他撕碎後，他就沒那麽害怕了，可即使如此每次回去之後他還是會做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
每當那時，莫爾婭都會坐在旁邊看著他直到他睡著。
維希路看看門口，猶豫了會兒後還是躺下。
他這時候回去肯定會吵醒維爾倫。
躺下，維希路毫無睡意。
伊洛汀靜靜看著他。
伊洛汀是個耐得住安靜的性子，維希路不說話他也一聲不吭。
“你見過伊洛汀嗎？”維希路話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龍族現在總共才四百來人，伊洛汀怎麽可能沒見過？
“嗯。”伊洛汀沒想到會聽見自己的名字。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維希路問。
從他第一次聽見伊洛汀這個名字開始伊洛汀就總是在幹壞事，那讓他對伊洛汀的印象極差，再加上後來突然而來的婚約，他打心底裏抗拒對方的存在。
不過現在看來或許是他誤會了，對方也不是那麽壞，那也讓他開始好奇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要說起來，伊伯萊和伊洛汀感覺還挺像，都是一開始讓他印象不好後來卻慢慢改觀的。
“伊洛汀？”伊洛汀坐直身體，“是個好人。”
維希路等待。
伊洛汀目光幽幽。
“好在哪？”維希路問。
伊洛汀歪著腦袋想想，半天後憋出一句，“……他是黑龍打架很厲害。”
維希路啞然，有種伊洛汀確實不咋樣所以伊伯萊都找不到話誇的錯覺。
伊洛汀也察覺，那讓他有些著急，維希路對他的印象本來就已經夠差，“他肯定會很喜歡你。”
“為什麽？”維希路訝然。
“因為你很可愛。”伊洛汀看著維希路的眼睛，話音落下為了增加可信度他還輕輕點了點頭。
看著那樣的伊洛汀，維希路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本來還因為黑暗力量有些悶得慌的心都變得活躍。
伊伯萊笨笨的，誇人都不會誇。
“那你喜歡我嗎？”維希路問。
伊洛汀點點頭，小幼崽很可愛。
看著伊洛汀那煞有介事的模樣，維希路心情愈發好，沒人會討厭被喜歡。
那也讓他有了睡意。
維希路動作熟練地坐起身，拿出蛋殼變成人鉆進去，再變成龍形在蛋殼裏抱著尾巴團成一團趴下。
他還是更喜歡睡在蛋殼裏，那讓他有安全感。
他才躺好，洞口附近就多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伊洛汀一臉嚴肅地探頭探腦，末了還摸了摸蛋殼。
他小時候就不睡蛋殼。
“你再跟我講講龍族其他人的事吧。”維希路閉上眼，要聽著伊洛汀的話入睡。
伊洛汀聲音低沈而磁性，挺好聽。
伊洛汀有瞬間的為難，他本來就不是個話多的人，更何況讓他講別人的事。
半晌後，維希路都以為伊洛汀是不是準備裝作沒聽見時，他的聲音從蛋殼外傳來，“我認識莫爾婭。”
“我媽媽？”維希路睜開眼看去。
“嗯。”伊洛汀看著面前圓溜溜的蛋殼，腦海中浮現出莫爾婭那張臉，“我小時候她曾經照顧過我一段時間，她很愛笑，總有說不完的話，她還總喜歡問個沒完……”
那時候道那特忙著照顧雪納爾，所以他被寄養在了維希路家，那時候維希路還沒出生，所以莫爾婭一有空就圍著他轉。
她總有說不完的話，從她到他母親雪納爾，從維爾倫到道那特，他經常是聽著莫爾婭那沒完沒了的話入睡。
她做事總是大大咧咧，動不動就搶走他手裏的書，見他好奇書上那些魔獸還直接抱著才破殼沒多久的他闖進禁林去抓活的，然後被維爾倫黑著一張臉訓話。
她還總是不管他的意願擅作主張，她總喜歡問他喜歡吃什麽喜歡什麽顏色，然後在下一刻搶走他喜歡的果子，給他穿上他不喜歡顏色鮮艷的衣服。
……
他腦海裏有關莫爾婭的記憶好像總是熱鬧，但隨著黑暗力量越來越強，那樣的日子很快到頭。
龍族的壽命遠比大部分種族長，感染黑暗力量後亦是如此，道那特不想再看著雪納爾痛苦下去決定殺掉雪納爾後，莫爾婭就總躲起來哭。
事情結束後，莫爾婭更是在家哭了一個多月，維爾倫怎麽哄都哄不住……
那之後沒多久後外面就爆發黑魔法師的戰爭，黑暗力量越來越濃，那黑魔法師利用了這點，戰況幾乎一邊倒。
情況嚴峻，道那特帶著人出去，當時聲名在外的維爾倫也跟了出去。
那會兒還不到莫爾婭的預產期，所以整個領地就只留下了幾十個人，但維爾倫才走沒多久莫爾婭就生下維希路。
那會兒他還抱過維希路。
莫爾婭直接就把才生下的蛋推進他的懷裏，他至今都還記得那種驚嚇感，那時候的他手短腳短根本不足以抱起維希路……
莫爾婭死去維希路被摔破殼的時候他也在，當時他正在另外一個房間睡午覺，然後山洞突然就坍塌……
那黑魔法師就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情來的，他沒有勇氣去找其他龍，所以專門挑了莫爾婭。
在最虛弱的時候被襲擊，莫爾婭奮力反殺。
他在一旁看著，試圖幫上忙，可那時候的他比現在的維希路大不了多少，而且他還無法使用魔法……
他只能看著，看著黑暗力量第二次奪走他的媽媽，他的第二個媽媽。
002.
伊洛汀停頓的間隙看向蛋殼內，一開始還時不時會問上一句的維希路不知何時已經睡著。
幼崽覺本來就大。
伊洛汀把手伸進蛋殼摸了摸維希路的腦袋，鱗片的觸感和人類皮膚的觸感截然不同，冰冰涼涼又透著些許溫度。
察覺動靜，維希路耷拉在身上的小翅膀抖了抖，像是要把他的手拍開，不過它還太小太短，根本夠不著自己的腦袋。
伊洛汀收回手。
道那特他們沒多久就回去領地，得知莫爾婭和維希路出事，維爾倫一雙眼瞬時通紅。
那時的他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本以為維爾倫肯定會怪他，他應該做點什麽的，但維爾倫卻沒有。
只是那之後維爾倫就再也沒離開過領地，每天不是在家守著維希路就是去墓地。
那之後他趁著維爾倫去墓地時偷偷去看過維希路幾次。
狄克他們都說蛋已經死了，他試著擁抱過感知過，但黑龍對魔法的感知很弱，他只知道蛋確實冰涼。
成年後他就離開了領地。
外面的世界並不有趣，甚至讓他惡心，因為他發現很多人明明知道黑暗力量是怎樣的存在卻還是妄想利用。
哪怕那樣會害得更多人家破人亡。
他試圖破壞，可他很快就發現那樣的人多不勝數根本不是他一個人能殺得光的，所以他有了集結軍。
聽說維希路破殼後他立刻回去了一趟，但他並沒見維希路，拿到自己要的東西後就走了。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伊洛汀坐在黑暗中靜靜看著蛋殼裏熟睡的小幼崽。
這一次，他一定會保護好維希路。
維希路睡醒時已經是半上午。
世界依然猶如黑夜。
他又回到和維爾倫的房間。
見他睡醒，維爾倫如往常般等了片刻後才把他抱出來。
“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維爾倫問。
維希路搖搖頭，卻把自己晃得暈乎乎。
魔力消耗殆盡的後遺癥還未完全結束，他昨夜又沒睡好腦袋本來就昏昏沈沈。
維爾倫把面前的小龍舉起來看了看，“真的不難受了？”
“一點點。”知道被看穿，維希路老實交代。
事實上那種什麽東西擠壓著他身體的感覺依然沒消失，反而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待得久了，他更加難受了。
維爾倫眉眼柔和幾分，“辦完事我們盡快離開這裏。”
“好。”
“要去樓下吃飯嗎？”維爾倫問。
“嗯。”維希路想起昨夜的事，“伊伯萊跟我說了很多媽媽的事。”
正抱起維希路準備下樓的維爾倫楞了下，“他都說什麽了？”
“說她是個很奇怪的人……”維希路總結。
維爾倫忍俊不禁，“哈……”
對於伊洛汀來說莫爾婭或許確實奇怪。
那會兒他和莫爾婭都還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伊洛汀又是沈默寡言不合群的性子，再加上雪納爾的事，莫爾婭就總忍不住鬧他。
每當那時伊洛汀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不過後來次數多了伊洛汀也就麻木了，不管莫爾婭做什麽他都只是幽幽看著。
“醒了。”
維希路才到樓梯口，樓下一群人就都看來。
他們早就醒了，早飯也已經吃完。
下樓，維爾倫把維希路放到凳子上，自己到一旁去問老板要早餐。
“早。”維希路軟軟打招呼。
一群人臉上都露出笑容。
不管看多少次，維希路迷迷糊糊的樣子都柔軟人心。
“我等一下要先去一趟傭兵團那邊。”賽德道。
“我也過去看看，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關於軍團的事。”卡斯裏道。
兩人之前就已經商量好。
“那我去城裏逛逛。”維希路道。
昨天店老板說過，城裏炎豹族族長和有權有勢的幾大家都已經被伊洛汀的軍隊抄家，如果炎豹族真的有感染者軍隊，那肯定會留下線索。
“那我們先過去了。”
卡斯裏和賽德一前一後起身。
“好。”維希路目送兩人離開。
兩人出門時，門外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維希路看去。
光線太暗，他才發現外面街道上不知何時多出一群人，見門打開，那些人立刻伸長脖子朝著屋裏張望，看見他，不少人滿眼怒氣殺意。
卡斯裏把門關上，隔絕視線。
“吃吧。”維爾倫擋住維希路的視線，不讓維希路看。
維希路看去，知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盤子裏都是他沒吃過的食物。
維希路沒客氣，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從樓上看著那樣的維希路，西萊斯特臉上笑容溫柔。
“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看去，是狄克。
“您有多餘的水晶球嗎？”狄克問。
西萊斯特是精靈族的王，她是龍族唯一的醫師，他們之前就曾見過幾次，不過真正的接觸不算多。
“你要那個做什麽？”西萊斯特笑著問。
“維希路想找感染者軍隊，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個探測球。”狄克道，“城裏的水晶應該都已經被感染。”
西萊斯特笑著拿出水晶球遞了過去。
“謝謝。”狄克道謝後離開。
西萊斯特目送她回房。
龍族的魔力本就比其他種族更為渾厚，狄克又是更為擅長使用魔法的白龍，她的實力絕對已經是大魔法師級別的，甚至可能是當下所有大魔法師裏最強的那個。
那樣的魔法師，就算沒有水晶球的輔助也能直接用魔法探查，最多因為黑暗力量的阻攔而費些時間。
西萊斯特正走神，一道人影就擋在面前。
西萊斯特看去，“有事？”
伊洛汀主動找他倒是少有的事。
“我想要藍勒水晶。”伊洛汀開門見山。
西萊斯特啞然，“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一個兩個都想從我這裏拿走東西？”
伊洛汀不語，只靜靜看著。
西萊斯特笑笑，“藍勒水晶是精靈族至寶，同時也是族長身份的象征，歷代精靈王都只是代為保管，那樣的東西素來聰明的暴君為什麽會覺得我會交出？”
伊洛汀不語。
西萊斯特再笑笑後，轉身離開。
“你想要什麽？”伊洛汀開口。
西萊斯特停下腳步回頭。
龍族喜歡金幣寶石，以前也不是沒有龍打過藍勒水晶的主意，但同為長壽種族龍族很清楚精靈族並不總是外表看上去那般溫柔好說話。
當初滅世者的戰爭裏精靈族的戰績可不比龍族差。
西萊斯特看看面前面色冰冷的男人，見伊洛汀是鐵了心要，他想想後開出條件，“黑龍心口最堅硬的鱗甲。”
伊洛汀劍眉輕蹙了下。
“鱗甲可以再長出來，水晶可只有一枚。”話音落，西萊斯特看向樓下。
吃到好吃的，維希路尾巴尖一甩一甩的。
維希路是白龍，鱗甲雖然不像精靈般散發光芒但在這漆黑的世界中也同樣奪目，那讓人一眼就能看見他，也讓人一顆心都跟著變得柔軟。
“他是個好孩子。”西萊斯特眉眼溫柔。
樓下，維希路一口氣把自己餵飽飽又吃了兩個果子後，這才心滿意足地停下。
維爾倫收走餐盤回來時，維希路已經準備好出門。
“伊伯萊，西萊斯特。”維希路擡頭看向三樓正說話的兩人，“我想去城裏看看，你們要一起去嗎？”
狄克在房間，賽奇從剛剛起就沒看見。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西萊斯特下樓。
伊洛汀跟在後方。
看著兩人下樓後，維希路對著維爾倫伸出爪子。
維爾倫牽住。
“等一下。”伊洛汀上前。
維希路看去。
伊洛汀拿出一條項鏈繞過維希路的脖子從後方系上。
鱗片被觸碰的瞬間一股清涼感猛地襲來，維希路哆嗦了下。
維希路低頭看去，整條項鏈就如同一根藤蔓上掛著一顆果實，不過鏈條呈銀色，果實則是一顆深藍色的寶石。
寶石並不發光，散發出的氣息卻異常強大，強大到甚至都超過維爾倫最開始給他的那顆海族的寶石。
那寶石也襯得他的鱗甲越發雪白無瑕。
“這是什麽？”維希路眼睛亮起，說話的聲音也跟著軟軟。
伊洛汀是要把這麽漂亮的亮閃閃送給他嗎？
“給你。”伊洛汀退後半步。
聽說伊洛汀真的要送給自己，維希路白色的鱗甲都變得粉紅，伊洛汀怎麽突然對他這麽好？
“一直戴著，別取下來，這寶石能驅散黑暗力量，只要戴著就不會難受。”伊洛汀道。
“伊伯萊。”維希路有些明白過來，“謝謝你。”
維爾倫沒因為他昨夜偷偷起床的事而詢問他，肯定是因為伊洛汀遵守了約定沒把他不舒服的事告訴維爾倫。
現在這寶石，也是因為知道他難受。
“嗯。”伊洛汀一擡眸就對上維爾倫帶著驚訝的視線。
維希路不認識那寶石他又怎麽會不認得？
伊洛汀搶的？
維爾倫立刻看向西萊斯特，精靈族和龍族素來交好，如果開戰——
西萊斯特臉上只有笑容不見怒氣。
寶石不是伊洛汀搶的，那是……
藍勒水晶可是精靈族至寶是族長身份的象征，西萊斯特怎麽會給伊洛汀？
“確實挺漂亮。”西萊斯特讚賞。
維希路摸摸胸口的寶石，感覺著黑暗力量被驅逐後胸腔重新打開得以呼吸的感覺，他讚同地點點頭。
這絕對是他收到過最漂亮的亮閃閃之一。
維希路伸出爪子，主動握住伊洛汀的手，要和他手牽手一起走，“那我們走吧。”
感覺著掌心的溫度，伊洛汀怔楞一瞬，本能邁開腿。
003.
旅館大門打開，街道上那一群人立刻騷動，他們全部不善地看來。
早有心理準備的維希路無視他們的存在，帶頭向著街道一頭而去，“我們先去炎豹族族長住的地方看看。”
“知道在什麽方向嗎？”西萊斯特問。
“不知道。”維希路腳步停頓一瞬，他忘了問了。
西萊斯特笑著走向一旁的人群。
西萊斯特身上始終散發著柔光，那讓他在黑暗中就像個燈泡，街上的人早就認出他是精靈，看見他和維希路走在一起，他們相當憤慨。
精靈族也要包庇魔王嗎？
此刻見西萊斯特過去，一群人都皺起眉頭滿眼戒備。
“請問炎豹族組長的住所在什麽地方？”西萊斯特笑著問道。
被詢問的人張嘴就要說不知道，出口的話卻是另外一回事，“在城市中間，你們順著這條街道一直往裏走，中間那棟最大的房子就是他家的。”
話音落，那人一臉錯愕。
西萊斯特笑笑，“精靈總是無法被拒絕。”
頓了頓，西萊斯特又道：“還請你們離開這裏不要再回來。”
聞言，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就向著街道另外一頭而去。
其他正看著這邊的人也都動作。
一路走至街道盡頭，那些人才像是才反應過來般一直騷動。
西萊斯特回到維希路幾人身邊。
維希路眼中都是不可思議，西萊斯特這能力要是用去搶劫簡直不要太方便。
似乎看穿維希路所想，西萊斯特輕輕在維希路腦門上點了下。
維希路縮了縮脖子，正準備繼續走，就聽西萊斯特滿含笑意地說道：“只可惜對龍族不怎麽管用。”
維希路全身鱗片瞬間都緊繃，他的亮閃閃都是他的，誰都別想搶！
西萊斯特視線下滑，“對幼崽倒是有用。”
維希路嚇得趕緊捂住胸口掛著的寶石，生怕自己腦子一空就把寶石交了出去。
“請別逗他。”維爾倫無奈地開口。
知道維爾倫護崽，西萊斯特不再招惹，帶頭向著前方走去。
維希路戒備地看著，直到他走遠，這才敢放開胸前的寶石。
維希路重新和維爾倫牽手，又把伊洛汀牽住，和某個樂子人精靈王保持距離。
“精靈都這麽閑的嗎？”維希路壓低聲音問道。
維爾倫看看自己身旁生怕自己的寶貝被搶走的小幼崽，跟著壓低聲音，“精靈族和龍族都是長壽的種族，且精靈族比龍族還要長壽。”
維希路秒懂，確實很閑。
維希路更加警惕，西萊斯特真幹得出來。
“不怕他。”輕輕握著掌心裏的小爪子努力放慢腳步配合維希路速度的伊洛汀跟著壓低聲音。
他不常這樣跟人說話，聲音壓低後聽著有些怪怪的。
維希路看去。
“我很厲害。”伊洛汀道。
維希路眼睛亮起，“真的？”
“嗯。”
精靈族擅長魔法，黑龍能免疫絕大部分魔法。
知道自己的寶貝安全，維希路稍稍松了口氣。
“精靈的耳朵也很好使。”西萊斯特的聲音從前方幽幽傳來。
維希路趕緊閉嘴。
說笑間，幾人進入一條更大的街道。
這裏原本應該極為繁華，街道兩旁都是裝修得金碧輝煌的店鋪，但現在大量店鋪被魔法轟毀，路上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人，空氣中隱隱間還能嗅見屍體腐爛的臭味。
維希路龍族的體型太過明顯，不少人都看來，其中有好奇的也有不善的。
維爾倫不喜歡那樣的氛圍，把維希路抱起來走。
維希路也註意到那些視線，他並沒放任自己難受，而是把註意力都集中到剛剛得到的亮閃閃上。
帶上它後，他確實沒了那種被擠壓的感覺。
“這寶石叫什麽？”維希路看向伊洛汀。
正冷冷看著周圍那些人的伊洛汀回頭間神色緩和幾分，他以眼神詢問。
“這種寶石多嗎，我想再弄一些給卡斯裏、狄克阿姨、賽奇叔叔，你們三個也要，還有道那特他們……”維希路越數越多，恨不能把自己認識的所有人都算上。
“就只有一顆。”伊洛汀道。
維希路失望。
也是，魔力這樣濃郁的寶石肯定不會多見。
維希路看向維爾倫。
維爾倫在他開口之前開口，“成年龍對黑暗力量都有一定的抗性，我們查完早點離開就好。”
末了，維爾倫摸摸維希路的腦袋。
維希路安心放開心口寶石，不再說什麽，看向前方。
這座城市很大，半個多小時後他們才總算看見之前那人說的高樓。
那是一座城堡，占地面積很廣，裏面有圓頂高樓也有塔臺，周圍還有一圈高聳的圍墻，但現在這些大部分都已經化作廢墟。
整座城堡被一群穿著黑色鎧甲的士兵包圍看守，附近沒什麽人，大概是都不想招惹伊洛汀。
維希路看去，在那些士兵身上看見一道以黑龍為主的圓形圖騰。
“這邊。”西萊斯特在前方找到一處視線死角。
幾人快速靠近。
西萊斯特手在灌木藤蔓組成的厚重城墻上拂過，那些植物立刻活了過來，露出一道單人通行的拱門。
維希路幾人進入後，植物墻壁恢覆。
從內部看去整座城堡更加宏偉，花園、噴泉、觀星臺應有盡有，正門的道路兩側還擺上了兩排鐵塑的士兵。
“這邊。”西萊斯特在花園中如魚得水。
兩分鐘不到，幾人就進入城堡的主體。
城堡內部明顯被查超過，燭臺倒塌，座椅挪位，五彩斑斕的玻璃破碎，地上到處都是雜物，主位寶座前還有一大攤血跡。
如果是之前維希路肯定要覺得伊洛汀過分，但見識過黑暗力量的厲害後，現在的他卻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如果炎豹族真的覬覦著黑暗力量甚至制作軍隊，那他們就是活該。
“要找什麽？”伊洛汀問。
“任何和黑暗力量相關的東西，重點看看有沒有暗門密室之類的。”維希路從維爾倫懷抱中下去。
這裏伊洛汀的人早就已經來過，能搜索的地方肯定也都已經搜索過，但不親自檢查一遍他不放心。
伊洛汀和西萊斯特分別向著城堡兩側而去，維希路繞著大殿轉了一圈後跟著維爾倫向著大殿後門而去。
大殿後面緊接著一個小房間，房間裏放著一套沙發，之前應該是個臨時休息室。
屋內被翻得亂七八糟，不見任何密室。
維希路繼續往裏。
這城堡看上去大，但也遠比不上真正的一國城都，再加上把大量的面積都給了最前方的大廳和外面的景觀花園，後面的建築倒是不多。
又往前一段後，維希路進入了一間看著像是孩子房間的臥室。
床邊地上的娃娃，窗邊幹枯的花朵，房間被布置得非常溫馨，但現在卻只剩狼藉。
維希路走到床頭櫃前翻起櫃上扣著的相框看了看，照片中一共三個人，三人都有著豹子一樣的獸耳，男的應該就是族長，另外兩個應該是他的妻子和女兒。
三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這原本應該是個很幸福的家庭。
維爾倫來到維希路身旁，看見維希路面前的照片，他有瞬間的失神，他們本來也可以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維爾倫扣下照片，“走吧。”
“維希路。”西萊斯特和伊洛汀一前一後進門。
維希路看去，正準備詢問他們有沒有發現，就註意到伊洛汀臉色有些慘白。
“你不舒服嗎？”維希路問道。
“沒有。”伊洛汀看著面前仰頭看來的小幼崽。
維爾倫嗅見空氣中的血腥味，皺了皺眉，看向西萊斯特。
西萊斯特笑笑，他看向維希路，“龍族的鱗甲非常堅硬，一般的攻擊和魔法根本沒辦法傷害到他們。”
“所以？”維希路不解西萊斯特突然說這個做什麽。
“所以想要殺掉一條龍，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龍鱗或者龍骨制作的武器。”
維希路立刻護住自己胸口掛著的寶石。
“哈……”西萊斯特笑出聲。
維爾倫面無表情。
伊洛汀冷冷看去，“沒有人可以殺掉他。”
這樣的武器雖然少但不是沒有，他之前就曾得到過一把龍鱗匕首，還是黑龍的，可就算有又如何，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維希路。
“誰說我要殺他了？”西萊斯特在維希路面前蹲下，他看看面前被欺負得緊張地捂著自己胸口寶貝的小幼崽，手抵在自己心口，低下頭，“我以精靈族族長的身份起誓，縱使與這世界為敵，也一定會保護好你。”
說這話時，西萊斯特臉上並無笑容。
他太正式，維希路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看出維希路的緊張，西萊斯特摸摸維希路的腦袋，重新笑了起來。
維希路又盯著西萊斯特看了會，見西萊斯特好像真的不準備搶他的寶貝，跨前一步抱住西萊斯特。
他的手太短，肚子又胖乎乎，他只能勉強環住西萊斯特的脖子，“西萊斯特，我也喜歡你，我也會保護你的。”
西萊斯特身體明顯頓了下。
維希路看去，有那麽瞬間他好像在西萊斯特眼底看見無盡悲傷，但他再看去時西萊斯特臉上卻只剩下笑容。
“西萊斯特？”維希路不解，今天西萊斯特奇奇怪怪的。
西萊斯特抱起維希路，“這附近不能久待，黑暗力量已經濃到能影響情緒的程度，我們走吧。”
“那走……”維希路看向維爾倫。
維爾倫一張臉漆黑得像是要殺了西萊斯特。
他兩步上前把維希路抱走。
他動作太強勢，都有些弄痛維希路。
“爸爸。”維希路見狀，趕緊抱抱維爾倫的脖子再蹭蹭他的臉頰，他只給維爾倫抱抱維爾倫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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