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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進三川怒罵壞老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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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進三川怒罵壞老叟

“既然決定幫你的忙,又何必追問那麽多。”韓信半低著頭,聲音沈悶。

想了想,懷瑾解釋道:“這個人的確是為了我身上的書而來,不過他最後放棄了,我也不知為什麽。叫你白跑一趟了,真是對不住。”

在她的設想裏,桑楚說不定還會和她動武,然後搶了她的書來追韓信,只是沒想到桑楚改了主意,一路上就這麽順當走過來了。

韓信搖搖頭:“沒事。”

“隨我一起去送書吧,等送到了我還是要回會稽的,正好與你同路。”懷瑾相邀道。

找了一家酒肆打聽了一下張蒼,沒想到一下就問出來了,張蒼是這裏出名的文人,都知他是大儒荀子的徒弟,個個對他尊敬有加。

酒肆裏的人給他們指了位置,懷瑾和韓信就一路找過去,找到一座豪華的宅子。

這位師叔,可真是有錢。

懷瑾看到門口站著兩個看門的,便上去報了名字,不一會兒裏面就來人把她請了進去。

張蒼正坐在涼亭裏面看書,一個年輕婢女給他捏腳,另一個婢女在後面給他梳頭發。

比起她的師父浮丘伯和前幾天見到的毛亨師叔,這位師叔可稱得上是有派頭了,一副土地主的派頭!

“趙懷瑾?”張蒼瞟了她一眼,態度傲慢。

“正是晚輩,”懷瑾先行了一個禮。

張蒼將書簡放下,打量了她一下,慢條斯理的說:“你這禮行錯了吧,我記得,你是個女子。”

韓信瞄了她一眼,懷瑾楞了一下,不知張蒼為何對她如此態度,除了她孩童時期在蘭陵見了一次面外,她和張蒼可是再沒有過交集了。

“前幾日在會稽遇到毛亨師叔,他老人家托我給您帶了一卷書來。”懷瑾把包袱裏的三卷書遞過去,面帶微笑。

張蒼看了兩眼,不知想到了什麽事,不快的冷哼了一聲:“李斯果然是個小人。”

他把書遞給旁邊的婢女,然後目光如針一般打量著懷瑾:“你不是嫁給始皇帝做妃子了嗎?怎麽又出現在會稽了。”

懷瑾楞了一下,笑意凝結住了。

一旁韓信的眼睛略微睜大了些,盡是意外。

“我記得那時候你叫趙姮。”見懷瑾不說話,張蒼瞇起了眼,花白的胡子一顫一顫的。

她耳朵要是沒問題的話,這老不死的是在陰陽怪氣。

懷瑾當即直起身子,冷著臉:“八年前我就已經離開秦國了。”

她告辭說:“既然書已送到,晚輩就先告辭了。”

“你這規矩……”張蒼扶著婢女坐起來,磨唧的嘆息了一聲:“見了師叔,也不好好行個大禮,你師父昔年就是這麽教你的?”

懷瑾正要出言反擊幾句,張蒼忽然和藹的笑了一聲:“年輕女子心眼小,就是聽不得幾句冷話。既來了,便吃盞茶再走,不然我這師叔也和你似的失了禮。”

好話歹話都讓你說了!懷瑾憋著氣,給他行了個大禮。

張蒼點點頭,站起來,立即有婢女給他穿上了鞋子。

他走了兩步停下來看了懷瑾一眼,示意她跟上,懷瑾便和韓信一起跟著過去。

張蒼帶他們到會客廳坐下,一面命人上茶,一面問懷瑾:“你在會稽做什麽?”

“現居舅父家中。”懷瑾如實交代。

張蒼眼神閃了閃,道:“始皇帝為你送出城池,你卻沒嫁給他,他竟也沒有怪罪你,真乃奇事。”

懷瑾道:“都是陳年舊事,不知師叔為何一再提起?”

張蒼卻避而不答,只是繼續說:“當初我隨一眾禦史上書,力勸嬴政莫行昏君之舉,誰知他竟把我給貶了,差點讓我丟了命。”

懷瑾臉色一白,張蒼卻笑道:“你在秦國十年,從來不知道還有我這個師叔在雍城任職,我卻是聽了你很多事。趙姮這個名字,我可是恨了好幾年。”

她冷汗直流,想起來是哪樁事了,當年嬴政為了找她送出五座城池,導致她被燕丹囚在燕王宮。

那時她聽說嬴政為這事罷免了許多官員,沒想到張蒼就在這裏面。

懷瑾是萬萬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如今這件事又捅到了面前,她瞬間覺得,冥冥中是不是自有因果輪回呢?

頓了頓,懷瑾謙卑的低下頭:“此事雖因晚輩起,但實非我所願,盼師叔大人不記小人過。”

雖是在請罪,懷瑾卻想著,大不了今天出了這個門以後絕了往來,你愛記仇就記仇吧。

張蒼坐在上面呵呵笑了兩聲,這時婢女捧著茶盞上來。懷瑾接了茶杯,發現這杯子通體碧綠,忍不住直咂舌,又是一個有錢人!

“常聽說有妖妃如褒姒夏姬之流,到了你面前,她們也只能甘拜下風了。”張蒼發出尖酸刻薄的感慨。

看著他白了一半的頭發,懷瑾生氣的想,這人年紀和心胸不成正比!

“你如今可嫁人了沒有?”張蒼看過去,看到趙懷瑾臉色發白,不由冷笑了一聲。

又看到她旁邊那個穿著貧窮的年輕人,他道:“旁邊這位是……你夫君?沒想到你竟嫁了這麽個人。”

懷瑾斂著怒氣,道:“我敬你是長輩,才一忍再忍,你若再侮我朋友,晚輩可就不能忍了。”

“不能忍?那便出去吧。”張蒼下了逐客令。

懷瑾倏地起身,冷笑道:“師祖大德,竟也有有你這麽小肚雞腸的弟子,不知陽武人是否知道您老人家的廬山真面目?一把年紀不知道修身養性,天天惦記著陳芝麻爛谷子的屁事,難怪到現在還一事無成。幸而在秦國的時候我不識得你,不然必要給你家大門潑屎尿。”

“我們走!”懷瑾氣勢洶洶的拉上韓信,不顧後面張蒼氣得臉色都變了。

等出了門,韓信問她:“他當真是你師叔?你當真是女子?”

不等懷瑾回答,他自言自語道:“這樣辱罵師叔實在是……”

“長輩不做個人,小輩為何要忍?”懷瑾一張臉鐵青:“再說,他可不是我師父。”

韓信看著她嘴唇闔動,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同時自動拉遠了和懷瑾的距離,不再像前面那樣並肩而行了。

懷瑾也沒註意到韓信態度的轉變,她心裏猶在罵張蒼是個老王八蛋。

罵了一路到了一處集市,懷瑾想去買點幹糧準備路上吃,誰知剛掏出錢袋子就沖出一個人把錢搶走了。

“小偷!”懷瑾追出去幾步指著那人大喊,韓信幾乎立刻追了上去。

韓信和那人一下就跑沒影兒了,周圍的人一下全都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她要不要報官,懷瑾一扭頭,看見又有兩個人把她和韓信的馬騎走了。

“讓開讓開,我的馬!”懷瑾急了,撥開人群想追上去,可那兩人騎著馬一溜煙跑不見了。

過了許久韓信回來,告訴她:“那個人跑到一處巷子裏就不見了,沒追上。”

懷瑾氣得跺腳:“馬也被偷了!”

韓信一怔,猶豫道:“要不……報給當地官吏,當街偷竊,是要被處以刑罰的。”

重點是這不是現代,路上沒有攝像頭,剛剛那幾個人他們連長相都沒記住,懷瑾往張蒼宅子方向看了一樣,郁悶道:“肯定是那個老東西。”

“那現在怎麽辦?”韓信一籌莫展,這裏離淮陰好幾百裏地,走回去得走十多天了。

況且沒有吃食,半路上也要餓死,這裏不是淮陰,他也沒辦法上門討吃的。

無論是去找張蒼要說法還是報官,都是一件不實際的事,只能這麽認栽了。

找了個陰涼的地方,懷瑾把身上的東西全拿出來,只有一些瓶瓶罐罐外加一塊羊皮。

她瞟向韓信腰間的舊劍:“要不把你的劍給賣了換點錢,我回頭補給你。”

韓信面色不虞:“這是亡父的佩劍,餓死也不能賣。”

被韓信的眼神看得她羞愧難當,沒辦法了,懷瑾把腰間的佩劍取下來,只能賣這個了。

這個時代還沒有當鋪,懷瑾只能去集市裏蹲著,第一回做這個事,深覺丟臉。

旁邊韓信卻是一臉陰郁的站著,神情自然無比,懷瑾心道這人從小被家鄉的罵大的,可能早就練出了臉皮。

陸陸續續有人來問,不過他們出的錢都很少,連一鎰金都沒有。

趕走第十個前來問價的人,懷瑾的肚子不爭氣的發出咕咕聲,韓信瞟了她一眼,低下了頭。

她覺得自己高估了陽武人民的購買力,這是寶劍沒錯,但這裏的人沒錢啊,最高也就能出五兩金子。

最後在饑餓的驅動下,她以八兩金子的“高價”把陪了自己好多年的劍賣了出去,對方似乎是個有錢人……的管家,衣著倒是不俗,只是一開口議價就想讓她流淚。

拿著這錢,懷瑾火速去酒肆點了一桌菜,夥同韓信風卷殘雲吃了個幹凈。

心滿意足打出一個飽嗝,懷瑾這時想到,若是嬴政知道他的寶劍只賣了八兩,他會不會把那人車裂啊?

“那把劍跟了你多久?”韓信吃飽了,眼睛低垂,問她。

懷瑾撓了撓頭:“很多年吧,記不清了,十年還是十五年?忘了。”

“那你也舍得賣!”韓信長了一張郁悶的臉,看上去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懷瑾翻了個白眼:“都要餓死了,留著幹嘛?劍不過是工具,這把沒了以後還能買新的。”

“……”韓信想說她真是太沒氣節了,可又想她是一個女子,要什麽氣節呢。

吃完飯懷瑾就說要去買馬,韓信這方面經驗比她多,帶她去了一棵大柳樹下,那裏盡是賣馬賣奴隸的商販。

但她身上的金子只能買一匹又老又殘的馬,實在很不劃算,思慮許久最後她花了二兩金買了一頭壯牛和一張板車。

把牛和板車套到一起,懷瑾高興的坐了上去,她樂觀的想,牛車也不錯,不用跟騎馬似的顛簸。

只是要靠這輛牛車到淮陰,有點不實際,因為牛爬不了山。於是懷瑾想起了桑楚,她對韓信說:“不如我們去原陽找桑楚,問他借點錢吧。”

韓信問:“他會借錢給我們嗎?”

懷瑾想了想,肯定的說:“我覺得他會。”

“那就去吧。”韓信老老實實的坐在後面,他摸著劍柄,心裏有些高興。

這是他第一次出淮陽,雖然眼前人是女子,但和她一起出行其實還挺有趣的。

他們駕著牛車往城外走,這速度簡直讓人想流淚。

懷瑾心裏哀嘆一聲,那毛亨老頭簡直是個坑,她為什麽要答應走這一趟?腦子進水了大概!

再想到張蒼,這簡直是個沒皮沒臉的老不死,從見面就不給好臉色,還派人來搶她的錢和馬,沒品德!就這還師叔,叔他媽個頭!

她在旁邊咬牙切齒的碎碎念,反覆問候著張蒼全家,像是深仇大恨一般。

韓信不理解:“既然你這麽生氣,為什麽不找上門去?”

“他肯定不會承認啊!”懷瑾白了他一眼:“而且他在陽武這麽有威望,我找上門去誰能幫著我?強龍不壓地頭蛇,知道嗎?”

強龍不壓地頭蛇,話雖粗鄙卻有一些道理,韓信低頭反覆默念著這句話。

走了半天,天色將晚,微風乍起,懷瑾吃了滿口黃沙。

兩人正準備找棵大樹休息,後面卻傳來轟隆聲,兩人往後一看,一大隊騎馬的士兵正朝他們過來。

“大約是出行的士兵,我們讓一下。”懷瑾把牛車趕到路邊。

韓信卻突然凝重起來,握住劍柄:“是沖我們來的。”

懷瑾睜大眼,難道又是張蒼?他這麽厲害連官吏都能差動?不至於吧,就是罵了他一頓,就派人來抓她了?

轉眼,這隊士兵已經到了眼前,韓信的劍已經出了鞘。

“這把劍是誰的?”士兵們走出一個八字胡男人,看打扮似乎是個小官。

懷瑾呆了一下,默默站了起來:“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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