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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過蘭陵至齊見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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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過蘭陵至齊見恩師

懷瑾默默的把水漬擦幹凈,然後把頭上的花弄了下來,郁悶道:“都是賢貞給我戴的,她說這邊的小姐最喜歡的頭飾就是紗花,越多越好看呢!”

“好看,好看。”張良連聲道,俊逸的面上滿是笑意。

見他幾乎收不住了,懷瑾撇撇嘴,把花放到了盒子裏,嘟囔說給沈音帶回去。

張良閑來無事的時候,帶著她去了賢貞所說的那個海灣,禁不住她央求,張良親自駛著小船帶著她過去。

這個海灣三面都是石壁,灣下一個小小的沙攤,映著碧藍的海水,懷瑾脫了衣服就下了水。

她穿著自制的比基尼,不倫不類,張良看得直發笑。他找了一顆高聳的結了大果子的樹,坐在下面休息,看她在海水裏不知疲憊的游來游去,快活得好似精靈。

懷瑾時而下水看看魚,時而摸摸五彩的小石子,玩累了她坐在海水裏看著四周的碧水藍天和沙灘,仿佛是現代去過的馬爾代夫,只不過眼前多了一個穿古裝的美男子。

她打量了一會張良,他此時躺在椰子樹下,拿袖子擋著臉在睡覺。

搖頭笑了笑,她閉氣又下了水,水中游過一群五彩的小魚,懷瑾忍不住伸出手指觸碰了一下,心道她也是和兩千多年前的魚打過招呼的人了。

她的手指碰到其中一條魚,本來歡快的魚群逃荒似的散開,懷瑾失了興致,鉆出水面。

她甩了一下頭發,抹了一把眼睛,然後上岸。

“夫人平日裏最怕被曬黑,這會怎麽不怕了?”張良察覺到她過來了,直起身子坐起來,她身上滿是水珠,頭發也濕淋淋的掛在肩上,臉蛋被曬得紅紅的,像一朵被曬蔫了的喇叭花。

想到這裏,張良有點想笑,不過要是告訴她,她又會大吵大叫,想了想幹脆就閉嘴了。

“我就玩一小會兒!”她說,往地上一坐,身上沾了一層小沙子。

她靠在張良肩上,兩人看了一會兒海,又看了一會兒天,她覺得有點幸福,因此說:“要是永遠不回中原就好了。”

張良摸摸她的手:“傻話。”

她是現代人,無論在古代的哪個地方都沒有歸屬感,所以無所謂去哪裏生活,只要幸福快樂就好。

而張良是個古代人,離了淮陽,淮陽就是他的家;離了中原,中原就是他的故鄉。

古代的人,對故鄉都有濃重的歸屬感。

而她的故鄉……懷瑾傷感的想,無論她多麽想家,可能是再也回不去的。

她的故鄉遙遠得不像話,隔著兩千年的時間,註定她只能在夢裏守望。

初秋之時,他們便準備要返程了。

滄海君道:“老頭子年事已高,此次一別,此生恐怕也不能再見到了。中原風雲變幻莫測,子房將來可要當心,不過你於博弈之道上已是登峰造極,我也沒有其他的要教你了。唯有一句話我要告訴你,常有人說龍困於淺灘,子房啊,你本是來去自由無牽掛,可千萬別為了感情道義給自己找坑跳,當斷則斷。”

張良一揖手,微微笑道:“子房知道了,多謝長者賜教。”

滄海君又看向懷瑾,和藹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子房有你必得襄助,你們兩口子要和和美美的,來年再生兩個小孩兒。”

說完又意有所指的笑道:“子房對身邊人總是心腸軟,將來少不得被拖累,你可要多勸著些。”

懷瑾瞬間明了,她笑著瞥了張良一眼,道:“多謝滄海君的提點,懷瑾,深以為然。”

滄海君哈哈大笑,最後他看向張景:“我們這裏安穩,你性子還沒定,或許願意在老頭子身邊待一段日子?老頭子雖學問有限,不過教你的本事還是有的,不知道你可願意?”

張景瞬間拉長了臉,滿眼寫著拒絕,張良卻高興道:“阿景,還不多謝滄海君!”

言語間似乎就這麽定下了,張良沖滄海君行了一個大禮:“阿景就托付給長者了。”

張景一千個不願意,求救似的看向懷瑾,懷瑾裝死躲去了張良身後。

“子房放心,老頭子會照顧好他的,賢貞也和他一般大,不愁沒有玩伴。”滄海君狡黠的沖懷瑾眨了眨眼,懷瑾會意,點頭附和:“這裏環境好,吃的也好,有滄海君的教導,又有賢貞和鐵德兩個朋友,我和子房都是放心的。”

你一言我一語就決定了張景的去向,張景簡直要哭出來了,他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四個人來的,最後張景被留下,韓念駕著車和張良懷瑾一同離開。

“說不定等阿景回來的時候,咱們連弟媳婦都有了。”懷瑾在馬車上樂得拍大腿。

張良搖頭,莞爾:“阿景心性還沒定下來,我特意央求了滄海君,替我好好管教他。別的指望也沒有,只盼他能明道理辨是非。”

“原來是你們早就說好了,我還以為是滄海君臨時起意呢!”懷瑾恍然大悟。

張良溫柔的點了點她的鼻子,轉身拿出了一卷書來看,懷瑾就躺在他身旁吃小魚幹。

回程時並不是直接回淮陽,而是先走一趟臨淄,路上耗時一個多月到達了臨淄郡。因為順路能到蘭陵,他們還去了荀子的墓前祭拜。

到達臨淄時,已經是穿夾衣的時候了,城中人來人往,並沒有戰亂的痕跡。

其實換個角度,後勝攛掇齊王建投降雖沒骨氣,也沒什麽不好。至少對比起另外五個國家,幾乎沒死什麽人。

懷瑾已經有十多年沒有來臨淄了,這裏還是記憶中的樣子。一進城門,她就感慨萬千,她五歲來到這個地方,十歲離開,那之後再也不曾回來過。

“要去稷下學宮看一看嗎?”張良說:“不過那邊已經荒廢了,沒有人住。”

想了想,懷瑾搖頭:“直接去浮先生那裏吧。”

張良點頭,然後就指揮韓念就駕車往東邊走,臨淄的每一條路他們都知道,各種沒有人煙的稀奇角落也曾一起去過,熟稔得很。

到了浮先生的宅子外面,張良扶著懷瑾下車,然後徑直走上門。

院門大敞,只有一個看門的童子坐在外面玩耍。

“你們找誰?”那童子問道。

張良說:“我們找浮先生。”

那童子也不起來,指著大門裏面:“你們自進去吧,先生這會兒和人下棋呢。”

這個院子小時候來過多回,白生師兄成婚也是在這個院子,懷瑾和張良往裏走,走到四四方方的院子裏。

陳設一點沒變,大堂旁邊的柱下,一張舊得發灰的木桌,兩個老人正在對弈,周圍站了兩個成年男人,和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

這些人,這些面孔,懷瑾全都認得。

下棋的那兩個,是浮先生和相國後勝,站著的那兩個是白生和申培,抱著孩子的婦人是白生的妻子雯姐姐。

兩個老人下得入迷沒看見他們,倒是白夫人先看到了,她正想說有客人來了,卻看到張良的面孔楞了一下,隨即笑道:“父親,你看誰來了!”

“誰來了也站一邊,讓我先下完這局!”浮先生不耐煩說,他老態龍鐘,嗓門卻大。

觀棋的那兩個人卻看過來,白生和申培全都楞住了,齊齊喊出來:“張師兄!”

浮丘伯手上撚了一顆棋子,聽到女婿和徒弟的聲音,他也擡起頭,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手上的棋子應聲落地,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子房?子房!竟是子房!”

他連聲叫到,張良笑著,平平穩穩的見了一個禮:“數年不見,子房有禮了。”

浮丘伯已走到面前,他執著張良的手,上下打量著,不住的念叨著:“好好好,子房也成大人了,好!好!”

那邊幾個人的眼神都落到懷瑾身上,他們都覺得張良旁邊的女子十分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

白夫人猶豫著:“像是……”只是她最終也沒敢說出來。

懷瑾有些近鄉情怯,她絞著手指,有些不敢開口。

張良回頭看著她,輕聲問:“姮兒?”

她這才鼓起勇氣上前,行了男子的揖儀,顫著嗓音開口:“弟子趙懷瑾,見過老師。”

浮先生有些不敢認她,細細打量了許久都沒說話,她看向申培和白生,三人眼中隱隱都有激動。

半晌,浮先生拉住了她的手,哽咽了:“小八……”

一語未成,淚先落了下。

白生和劉交全都圍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懷瑾,又看到張良和她交握的手,驚喜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申培道:“你們……你和張師兄?”

張良點點頭:“我們已成婚。”

白生撫掌大笑:“大喜事!”

他扶住浮先生,道:“父親,我們今日是不是要好好慶賀一番!”

浮先生一直拉著她,枯瘦的手上已有了老人斑,懷瑾看到他眼睛裏的淚花,自己的眼圈也紅了,她掙開張良的手,跪下磕了三個頭:“弟子不孝,至今才到老師面前來。”

“老師見著你,高興!”浮先生把她拉起來,看著自己的女兒:“去!把家裏的窖藏拿來!”

後勝這時候站起,笑道:“先生有客,那我就先行了。”

這也是老熟人,懷瑾問好:“相國大人,懷瑾有禮了。”

後勝擺擺手:“齊人恨我入骨,哪會承認我曾是他們的相國,夫人切莫如此稱呼,我如今是秦國的郡守,乃是秦人。你們相聚,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看向自己外甥:“阿培,少喝些酒。”

申培恭敬的一揖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懷瑾目送他離去,百姓們都說後勝奸詐,被秦國收買,乃是一代奸臣。可今日所見臨淄百姓的安樂,以及後勝本人的態度,心頭頓時一陣覆雜。

可見世上事皆有好壞兩面。

還不到吃晚飯的時候,但院子裏早早擺了席,大家圍坐在一起。

白生叫夫人把自己的四個孩子一連串都牽了,讓他們挨個喊懷瑾姑姑。

懷瑾倒紅了臉,她事先沒準備紅包啊……

不過白生他們也不看重這些虛禮,重逢的喜悅讓大家全都帶著笑臉,申培說:“幾年前夏福曾帶來你消息說你在秦國,現今如何了?你和子房又是何時成親的?”

懷瑾和張良對視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和他成婚好幾年了,現在住在淮陽。”

浮先生道:“這些年你都有何際遇?”

“自我父王和母親去世之後,我一直潛逃在外,伺機報仇。機緣巧合之下去了秦國,得了……李斯師叔的襄助。後來秦攻趙之際,我聽說倡姬和她女兒都死了,便在四處游歷,然後遇見了子房。”她幾乎把一切都隱瞞了下來,雖如此,卻還是引得他們一陣唏噓。

白生暗暗有些難過:“小八過得不易,可惜我們也沒能幫上許多。”

當年是政治鬥爭,別說他們了,哪怕是身為王子的田升也幫不了多少。想到這裏,她問道:“田升那廝如今在哪裏呢!”

老田家的人應該都被抓去鹹陽了,田升不會也被抓去了吧?

白生和申培對視了一眼,申培苦笑:“升師弟下落不明,此刻應該不在臨淄,他要是在臨淄,第一件事就會來殺我舅舅。”

懷瑾默然,如沒有國破,等田建死了田升就會登基,只是沒想到最後亡了國。只是依她來看,就算沒有後勝攛掇田建投降,齊國也早晚完蛋,還要花上巨大的代價。

但是這話怎麽好說?於是她只好沈默。

白夫人在一旁笑道:“當年還是個小子,如今卻成了女嬌嬌,真是想不到呢!”

懷瑾尷尬的撓了撓頭,說:“當年並非有意欺瞞,只是不扮作男子,家裏不會讓出來,男子學的本事我也學不到。”

幾人都笑起來,齊聲說:“女嬌嬌只需相夫教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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