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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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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刑場

軍醫自己安慰自己一樣,拍著胸口,自言自語:“沒事沒事,就一陣兒,很快就過去了。”

軍醫看著最緊張,懷瑾不由有點想笑,但吳騰痛得已經渾身顫抖了,懷瑾看著都覺得痛。

“騾子,騾子……”吳騰突然喃喃道,只見他哆哆嗦嗦的從枕頭下面摸出一根釵,在手心摩挲著,鐵骨錚錚的男兒痛得有些犯糊塗了,只一直嚷著“騾子”。

屋裏伺候的幾個人面面相覷,軍醫撓著頭:“騾子,這是何意?”

“他叫的是蘿子。”懷瑾忽然無限憐憫這個和她並不相熟的男人。

軍醫更不解了:“是騾子啊。”

懷瑾搖搖頭,她知道吳騰叫的誰,是那位新婚當日自盡的熊小姐,她的小名就叫蘿子。

幸而這痛過去得很快,一刻鐘就緩了過來,吳騰神智漸漸清明。

仆人遞上布巾,吳騰擦了擦汗,看到她還在楞了一下:“趙大人還在呢。”

“我這就回去。”懷瑾斂了笑意,起身。卻見吳騰擦完汗,精神好了許多,命人取了劍過來,懷瑾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吳騰道:“我已無大礙,去一趟詔獄那邊。”

嗯,她點點頭,鐵人啊!她快步出了門,回去睡覺了。

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送飯的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久,她出門才看見,送飯的是個侍女,而昨晚院子裏守著的那些士兵已經全部撤走。

“放進來吧。”懷瑾把那個侍女叫進來,從昨晚到現在,這是她見過出了男性仆人以外,唯一的一個女性仆人。穿上衣服了她就想,應該是吳騰安排的,他可能對自己有什麽誤會,懷瑾心中戲謔。

侍女把早飯放在桌上,就準備退出去了,一句多話都沒有,懷瑾叫道:“你先等一下,我有話問你。就昨晚的事,怎麽樣了?叛賊被抓住了嗎?”

那名侍女道:“全都抓住了,叛賊已被押到集市上,內使大人將戰敗國的君臣和新鄭的百姓也召集過去,準備處以極刑示眾。”她說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等午時一到就行刑了。”

懷瑾拿起一塊餅啃了一口,隨口問:“這麽鄭重其事啊,這叛賊還挺光榮。”

“聽說是韓廢王以前的相國,昨晚劫獄,劫走了一個重要犯人……”

“你說什麽!”懷瑾提高了音量,餅從手上掉下去。

許是她的臉色太嚇人,侍女一副快要哭出來的神情。

她推開侍女,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千萬不要!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心臟突突跳著,幾乎要跳出來。這個宅子她並不熟悉,但是可以看出院子裏打理得很漂亮,粉色的花開的正盛,她眼睛看不到這些美景,只一頭往外沖。

叫人帶著她趕往行刑的那個集市,到了,看見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家安安靜靜的,被四周的秦軍用長矛指著,仿佛羊圈裏的羊。

懷瑾滿臉蒼白就要往裏沖,外圍的士兵作勢要把她攔住,帶她來的那個士兵就立即大喊:“這是中常侍趙大人,鹹陽來的特使。”

那些人紛紛收起兵器,懷瑾撥開人群,直著眼睛往裏面走。周圍的百姓麻木的讓開路,越走近越忐忑,終於到了,她看到刑臺上跪著兩個人,頓時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趙大人,你怎麽來了?”吳騰看到她,起身相迎,見她腰間禮節胡亂系著,頭發也只是隨手用簪子挽了一個發髻,額前碎發被汗糊住,他欲言又止的多看兩眼。

一路跑的太快,她耳朵嗡嗡作響,沒聽清吳騰說話,只是看著那跪著兩個人,一老一少。年紀長的那個,兩鬢頭發全是花白,眼神恨恨的看著他們,恨不得把眼前這些秦兵撕碎;小的這個看著十多歲,和她年紀差不多,渾身是血,半低著頭,依稀可見白皙的面容上出眾的五官。

“趙大人?”吳騰喊了好幾聲,她這才回過神來:“什麽?”

她緩了口氣,渾身接上電源,問:“這是昨天的叛賊?他們是誰?”

吳騰道:“這是韓相張平和他兒子,昨夜就是他們救走了橫陽君韓成!”

在巨大傘蓋下又走出一人,對著臺下的人喊道:“離午時還有半個時辰,叛賊立即獻上韓成,可免除極刑!”

那人提氣說完,又有另一個嗓門更大的士兵,把這句話重覆了三遍。

汗蟄了眼,她瞇起眼睛看過去,只見剛剛喊話的那個人走過來,對她抱了抱拳:“昨日應該早去拜訪,誰知一連串變故耽擱了,趙大人勿怪。”

是個長著八字胡的中年人,兩頰消瘦顴骨高聳,她並不認識。吳騰便道:“這是護軍都尉,穆征。”

不認識,懷瑾行了一禮,吳騰便邀她去傘下坐著。一坐下,就看見傘蓋旁邊瑟瑟發抖的韓廢王和他的一堆親戚臣子,他們估計都在想,昨天被救出的為什麽不是自己吧。

看著行刑臺上的兩個人,懷瑾有些焦急,士兵隔一會就對著人群喊話,仍然是一片寂靜。

很快就要午時了,懷瑾的手緊緊握成拳,思緒幾轉,她道:“午時將近,看樣子,那些人不會來了,不如將這兩人先收監,好逼問韓成的下落。”

三人圍著一張桌子坐著,只聽穆征笑了一聲,眼睛瞟著邢臺上,有些輕蔑:“一個韓成而已,又不是跑了廢王,多派些人手搜尋就罷了,拷打逼問那套用不著。把他們押在這裏,是要讓震懾這裏的人。新鄭,已經易主了,韓國,已經沒了!”

他看向旁邊那群如畜生一樣被綁著的貴族,刻意提高音量:“任何人敢再生事,該想想今天張平的下場!”

沒有漏掉穆征之前的那聲笑,她很肯定是這人對自己有敵意的,她問:“護軍都尉非能人不可,怎的以前都沒有見到過穆都尉?”

穆征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一直待在邊界的軍隊裏,趙大人自然見不到我,不過趙大人聲名赫赫,我遠在邊關倒是聽了不少事。”

不善的語氣太過明顯,吳騰皺了一下眉,正要說點什麽,臺下突然有一個人走了上來。

是一個女人,而且是個極美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白衣,打伴得十分幹凈。看她的長相,懷瑾似乎知道她是誰了,大約張良的長相就遺傳於她吧。

“母親!”邢臺上的少年突然激動的叫起來。

人群中隱約騷動起來,那女子走上邢臺,道:“我是張平的夫人。”

士兵立即將她架起來,張平擡起頭看著妻子,蒼老的眼睛裏俱是淚水,只一眼,多年的夫妻就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張夫人對著臺下的百姓,道:“橫陽君已經被送走,”說了這句又看到吳騰這邊來,虛弱的聲音裏有一絲快意:“他們已經離開了新鄭!你們追不到了!你們秦國的這些豺狼虎豹,你們將我們韓國的王用繩子捆起來,把我們韓國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下踐踏,那又怎麽樣!就算你們今天殺光所有的韓國王族,但橫陽君永遠在,重耳在外流亡十九年,依然成了霸主,橫陽君也會如重耳一樣,咳咳咳……”

許是身體不好,張夫人說完這些猛的咳嗽起來,臺下麻木的韓國百姓,眼睛裏漸漸有了淚水,張夫人看著臺上,喘著氣說:“只要橫陽君在外,韓國就永遠不會亡!”

“賊婦人!”穆征大怒,看著百姓們看秦軍的眼神越發憤恨,他從一個士兵手上取下一條鞭子走下去,重重抽了一鞭子下去。

“夫人!”“母親!”“住手!”

後面那句是懷瑾喊的,她再也忍不得了,沖上去制止了穆征。穆征一把甩開她:“滾開!”

吳騰見狀立即過來,看樣子想扶她一把,又不敢觸碰她。懷瑾拍了拍灰,自己站起來,只聽到吳騰低聲對穆征道:“這可是陛下的寵……寵臣!”

穆征一口氣堵在胸口,別過頭冷哼一聲。

懷瑾頓時明白吳騰先前對自己的尊重和優待是為了什麽。

張夫人是從沒吃過苦頭的貴婦人,挨了這一鞭子,倒在地上半天不能起來。半晌,只見她爬到張平身邊,淒然一笑:“我活不了幾年,不如跟你一塊兒死,我們夫妻,一輩子都不分開。”

懷瑾擋在他們前面的,只聽到張平低不可聞的聲音:“良兒……”

“放心!”重若千斤的兩個字,張夫人重新依偎在丈夫肩頭,手上拉著小兒子的手,一家三口,在一起了。

“午時已到!”士兵報。

穆征比吳騰這個老大還威風,鞭子空抽了一下,喝道:“行刑!”

極刑,是千刀萬剮!懷瑾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她沈下雙眼,阻攔:“不許行刑!”

眾人震驚,張平三人也回過頭看著她,吳騰更是詫異,所有人全部在看著她。

懷瑾一下子鎮定下來,道:“我說,不許行刑!”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穆征,他仿佛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一樣,對周圍的士兵大喝:“將這個幹擾軍務的人拖下去!”

“你們敢!”她暴怒,竟然真的沒有人敢上前來,她看向吳騰:“內史大人這個主帥都沒說話,你又是哪裏冒出來的蔥!戰爭已結束,何來幹擾軍務之說?越過主帥發號施令,穆都尉這是想取而代之嗎!”

穆征咬牙切齒恨恨道:“你休要挑撥離間!”

吳騰皺著眉,不解道:“趙大人這是何故?”

實在想不出理由了,她只得胡攪蠻纏:“我是前來接收的特使,押送戰俘是我範疇裏的事,我要求將這三人暫且收監,自有我的道理,不該你多問!”

穆征道:“據我所知,你不過一個副使!”

“押送戰俘這是尉繚大人吩咐我做的事,他們也即將抵達,你有問題可去詢問!再者,若有什麽責罰,回鹹陽後你自可去陛下面前,告我的狀!”不得已,她搬出嬴政這尊大神。

穆征冷笑一聲:“我可不敢在陛下面前告你!”

“在這裏吵鬧成何體統!”吳騰不悅道,他已忍耐許久。

“內史說的是。”穆征拱手告罪,然後對後面招了招手,輕飄飄道:“行刑吧。”

兩個劊子手打扮的壯漢上來了,懷瑾立即喝道:“我看誰敢行刑!”

“中常侍今日神志不清,送她回去!”穆征對旁邊一個士兵大喊,那似乎是他的心腹,別人都不敢上前,這個人卻上前了。

吳騰揮了揮手,攔住,輕聲道:“退下!”

今天的事讓他覺得比打仗還頭痛,難怪說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剛毅的眼神看過去,懷瑾的目光頓時變成了請求。吳騰若有所思的看了張平三人一眼,遲疑著問:“你認識他們?”

懷瑾不回答,吳騰陳述道:“他們昨夜劫詔獄,殺傷數名精兵,他們已經不是戰俘了,是賊子,按秦律……”

“當誅!”穆征在一旁冷酷的接道:“你可知你所作所為,按著律法也該……”

“你沒有資格給我定罪!”她不管不顧,一字一句回道:“我說不許動他們!有任何懲罰,我回去了自領,但是你們今天給我放人!”

臺下的百姓、周圍的士兵、後面的俘虜……大家全都看著他們。

穆征似恨不得殺了她一樣,說話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一樣:“秦國誰不知你是陛下的女人,懲罰?你在說笑?”

血液一下沖到頭頂,大庭廣眾下,穆征就把這句話吼了出來,她不知哪裏來的一處邪火,伸手就是響亮的一巴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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