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與新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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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與新⑥
找地方吃完飯, 戚餘雪開車帶唐杏杏去新南城區。
車快開到新南城區的街道，周圍的建築就開始發生變化，大多都是新式的和風建築。
越進入新南城區內部, 建築風格越有特色，這邊的行道樹和其他街區沒什麽區別。
現在的季節不是櫻花盛開的時候, 也就看不到這邊的特色櫻花路。
戚餘雪順著查到的路線開，到了一座老派的建築別墅附近停車, 唐杏杏拿著照片對著大門上的花紋比對了一下。
戚餘雪走到她身邊，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照片：“你確定要進去嗎？”
“不知道。”唐杏杏搖了搖頭, “我不一定能幫上忙, 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搭把手。”
戚餘雪明白她在憂心什麽, 段芙沒有直言是遇到了什麽，也就沒有辦法下定結論。
“若是他們能在找相月這件事上提供一點幫助，去試一試也沒關系。”唐杏杏放下手裏的照片, 她看向另一張空白卡片。
唐杏杏糾結一會，擡頭看向身邊的戚餘雪問：“你說她們家族供奉的是誰？”
“她們民族的古神。”戚餘雪回答, 這邊給他的感覺還行，起碼比北陳區要幹凈一些。
“很厲害嗎？”唐杏杏有點不太確定問。
戚餘雪回憶了一下記下來的介紹, “沒寫太多，我也不清楚。”
唐杏杏看他也不知道, 就沒有繼續想下去, 畢竟葉聞星的描述也不太詳盡, 只知道一些大概。
她看向戚餘雪：“小魚感覺這裏怎麽樣？”
“還好, 暫時沒發現有什麽。”戚餘雪環顧一下周圍回答。
唐杏杏聽他這麽說，翻了一下手裏的卡片說：“那就去試試吧, 要是能幫上忙，小魚你也能輕松一點。”
聞言戚餘雪摸了摸她的頭發, 跟著唐杏杏走到門前敲門。
很快就有人打開大門內的小門，一名穿著民族服飾的女人探出頭，她看見唐杏杏和戚餘雪等人，詢問：“請問有什麽事嗎？”
唐杏杏將手中的名片遞過去，對方看見唐杏杏手裏的名片，對唐杏杏鞠了一躬：“請您稍等。”
“好的。”唐杏杏笑著回答。
對方將門關上，似乎去核實了，唐杏杏看著門上漆的油漆，上面的花紋和照片上並無二致，花朵邊緣甚至用金色的油漆描邊。
是側邊梅的花樣。
唐杏杏去北陳區沒看見有什麽圖騰，也不知道藤原家還保留著家徽沒有，不知道是什麽花。
等了大約三分多鐘，裏面突然傳來一陣木屐聲，十分急促，很快裏面傳來一陣動靜。
不多時眼前的大門被打開，打頭的是一位穿著雪白和服的少女，身邊跟著一名穿著西裝西褲的青年，二人的眉眼有些相像，應當是兄妹兩個。
和唐杏杏說話的不是青年，而是那位和服少女，對方朝唐杏杏躬身，才擡起頭說：“貴客來有失遠迎，我是平氏代表平京子，這是我兄長塗木青，請貴客隨我來。”
“麻煩你了。”唐杏杏第一回被這麽小心對待，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不由擡頭看了一眼戚餘雪，跟著這些人進入平氏府邸。
平京子請唐杏杏進入院中，移步茶廳說話，院裏種著花樹，只可惜滿樹綠葉不到花開的時候。
唐杏杏跟著平京子和塗木青二人進入院子，兩人身邊還跟著幾名穿著民族服飾的傭人，周邊的走廊出現一些聽見風聲，過來看望的人。
“請貴客見諒，平氏已經很久沒有接待客人了，這次的事情實在有些棘手。”平京子註意到唐杏杏的目光，柔聲說明緣由。
唐杏杏轉過頭看向她道：“沒事，我對你們也很好奇。”
“哦對了還沒介紹，我是唐杏杏，這是我男朋友戚餘雪，另外兩個是小蘇和江辰辰。”
平京子柔笑道：“杏杏大人的名諱，我已經從芙子那裏知曉。”
唐杏杏很想吐槽為什麽要在名字後面加個“大人”一 詞，但她不太了解她們的習俗，就沒有開口。
她帶著唐杏杏他們轉過一道長廊，進入一間茶室，周圍燒茶的傭人立即給他們沏上茶水，放到唐杏杏幾人面前。
“我們很感激杏杏大人願意前來，芙子的老師昏迷了很久，我不能貿然讓杏杏大人去見他，若是大人願意的話，我族中還有幾位患了同樣病癥的族人，可以先試一試。”平京子坐下後和唐杏杏說道，她沒有提是什麽情況，也沒有貿然說明。
唐杏杏沒有問，而是道：“那就試試吧，現在就去。”
平京子微微一楞，隨即笑起來看向唐杏杏問：“您不需要休息片刻嗎？”
“不用了，早看完早安心！”唐杏杏從位置上站起來。
如果不行那就打道回府，她不想浪費時間。
平京子見狀和兄長對視一眼，塗木青率先走出去，平京子起身和唐杏杏說：“好的，這邊請。”
唐杏杏跟著她朝外走去，這邊的房屋是現代和古式相結合，屋檐拔高了一些，院裏只鋪了鵝卵石栽種了幾株灌木，沒有太多的東西。
“你們這裏和我從電視劇裏見到的好像不太一樣。”唐杏杏顯得有些疑惑，雖然還有些民族特色，但已經算是新式建築了。
平京子聽見唐杏杏的疑惑，和她解釋：“家族在幾十年前將屋子重新修整了一番，所以看起來不怎麽老舊，原本的屋檐對我們來說有些矮了，就棄掉了原本的特色，改建了一番。”
唐杏杏輕輕點了點頭，走過一個廊檐看見掛著風鈴，江辰辰還伸出手去夠了一下，風鈴頓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平京子聽見只是淺笑，小蘇有些緊張拉著江辰辰不讓他搗亂。
她見小蘇表情緊張，微笑安撫：“小孩子而已，不用這麽約束。”
等走到附近的時候，唐杏杏發現周圍的建築都貼了符紙，她看不懂但感覺是驅邪之類的。
“事情很嚴重嗎？”唐杏杏看周圍到處都是符紙，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家族怕事情外洩被人知曉，所以采取了這類手段。”平京子解釋。
轉過一間屋過後，唐杏杏看見塗木青站在一間房門口，他身邊還站著一位和風打扮的夫人，神情十分憔悴焦慮，即使臉上敷粉也掩不住眼中的虛弱又期盼的光。
平京子走過去沒有再笑，和那位夫人道：“這位是芙子請來的貴客，讓她試一試吧。”
隨後和唐杏杏說：“這是我嫂嫂，你叫她玲奈就好。”
唐杏杏朝玲奈微微點了點頭，她看向平京子：“是小孩嗎？”
“是的，是我的侄子。”平京子神情凝重點了點頭，“具體事宜現在還不方便說，請大人進去看看吧。”
唐杏杏沒有繼續問下去，倒是戚餘雪看了一眼周圍，問：“你們的神祇也解決不了？”
聞言平京子身體有一瞬間僵硬，她咬著唇沒有開口。
塗木青站出來不滿要說話：“你們……”
“哥哥！”平京子出聲打斷。
同時間玲奈也拉住他的衣袖，祈求他不要開口得罪這些人。
塗木青心氣不順偏過頭不再看戚餘雪，平京子倒是平和說：“請您和我一起進去，需要清場嗎？”
“不用。”唐杏杏也覺得有點奇怪。
她跟著平京子進屋，裏面的布置就是個小孩的房間，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唐杏杏走到床邊去看躺在床上的小孩。
他的面色紅潤，瞧上去似乎只是睡著了一樣，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唐杏杏過去試圖扒開他的眼睛看一眼，但對不上視線只好放棄，她坐到床邊伸出手去握住小孩的手。
戚餘雪看出來對方是失魂，他和唐杏杏說：“他的魂魄不在這裏，你能找到嗎？”
“不清楚。”唐杏杏也不知道，她和戚餘雪說：“要看他能不能聽見我說話，只要能回答我應該沒什麽問題。”
戚餘雪沒有再問，唐杏杏看著小孩哼起曲子。
平京子站在旁邊看著有些不確定，她不知道段芙找回來的人是否真的有用，但又沒有辦法只能試一試。
唐杏杏哼的曲子不知道是哪裏的曲子，平京子感覺自己的心情都緩慢被撫平，像是有什麽在驅散她心中的焦慮，她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哥哥嫂嫂，察覺到他們似乎也逐漸放松下來。
小蘇察覺到什麽，將手中的書冊打開，書本上的頁數一頁一頁翻過，她收集的蝴蝶一個接一個從書本裏飛出來，帶頭的是那只雪白的蝴蝶。
它飛到唐杏杏面前落在她的衣服上，其他蝴蝶也一一效仿，分別在被褥上，床帳上停歇。
小蘇不由看向戚餘雪，但見戚餘雪目光一直在唐杏杏身上，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些寵物怎麽一下子都跑出來了。
唐杏杏坐在床邊沒有動，等了一會她隱約聽到一個聲音，童稚的聲音問：“伯伯，你聽見歌聲了嗎？”
另一道渾厚的男聲說：“哪裏有歌聲，你是不是太想你媽了？”
“可是我真的能聽見啊！”
唐杏杏轉過頭去看平京子，“他叫什麽？”
平京子被她突然出聲驚到，她有些沒反應過來，旁邊的玲奈急切道：“春樹！他叫春樹！”
唐杏杏這才回過頭去看床上的小孩，“春樹，春樹，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唐杏杏略微等了一會，聽見小孩在問身邊的大人：“伯伯！我真的聽見了，那個唱歌的姐姐叫我名字！”
“我聽見了！姐姐你在哪裏呀？我怎麽看不到你？你被關在下面的籠子，還是上面的籠子？”
唐杏杏聽完他的話有些詫異，她連忙說：“春樹，你不要大喊，姐姐不在那裏，姐姐在你媽媽這裏。”
春樹聽見唐杏杏的話，完全忘記她的囑咐，哭喊起來：“媽媽！媽媽！我想媽媽！”
唐杏杏有點無奈哼著歌安撫了一會，才和他重新對話，“春樹，你能和我描述你現在在哪裏嗎？”
“我也不知道，我一睜開眼就在這裏，好多人都不認識！”春樹一邊抽噎一邊說。
他旁邊的伯伯見他一會大喊一會哭的，嘴裏斷斷續續說著似是瘋話，他驚道：“春樹，你在和誰說話？”
“有個姐姐和我說話，她說她在媽媽那裏，伯伯，我想回家……”春樹斷斷續續回答，他身邊的大人聽見他的話，不禁都湊過來。
其中一個人問：“這是平家找人來救他了？”
另一個人連忙問：“我們是不是有機會出去了？”
春樹身邊的伯伯連忙讓周圍的聲音安靜下來，“都別聲張，安靜些！”
伯伯安慰了一會春樹，和他說：“你問那個姐姐現在是不是在你家。”
春樹點了點頭，他依言問：“姐姐你是在我家嗎？”
“對呀，我在你家裏和你說話。”唐杏杏耐心回答，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能聽見春樹身邊的人說話，於是和他說：“春樹，你身邊的伯伯是你什麽人？”
春樹回答：“我也不認識，伯伯說他是被藤原氏扔到這裏的。”
唐杏杏沒搞清楚，但現在不是搞清楚這些的時候，她又問了一遍：“春樹，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嗎？”
春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他只看見這裏似乎生長著什麽樹，樹上掛著一個又一個籠子，他們這群人像是豬玀一樣，被關在籠子裏。
春樹看向身旁的伯伯：“伯伯，姐姐問我們在哪裏。”
“我也不知道這裏是哪邊，應該是北陳區內。”他身邊的伯伯也有些為難，好不容易有人能和他們溝通，難道就這麽放棄嗎？
他問身邊的人有沒有知道的，周圍的人都搖頭，其中一個人說：“或許其他籠子裏有知道的，但動靜太大會引來它們的。”
唐杏杏聽 那邊好像沒有決斷出來，抿唇想了一會才說：“春樹，你描述一下周圍的環境吧，或者讓你身邊的伯伯描述，我能聽見。”
春樹將唐杏杏的話轉告了對方，那名伯伯有些楞神，他身邊的人推了他一把，“你趕緊說啊！萬一能找到我們呢！”
他連忙給唐杏杏描述：“呃……我們被關在一個藤蔓編織的籠子裏，這些籠子掛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櫻花樹下面，樹上還開著粉色的櫻花，看不見底下有什麽，周圍都是差不多的籠子，和我們一樣關著四五個人。”
“有光嗎？”唐杏杏問。
春樹回答：“沒有光，周圍都黑乎乎的，如果有光就說明怪物要來了。”
“什麽怪物？”唐杏杏繼續問。
春樹：“吸血怪物，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有長長的吸管吸我身上的血。”
伯伯在旁邊補充：“不是吸血，是吸魂魄精氣！”
唐杏杏感覺這位伯伯顯然是知道些什麽，但貿然問不一定能問出什麽，她也不想小孩在那邊為難，安慰了春樹兩句才結束對話。
藤原伯伯身邊的一個人推他，小聲問：“藤原，你說平氏的人真能救我們嗎？”
藤原伯伯也不知道，他嘆了口氣：“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春樹被陌生姐姐安慰了幾句，心情倒是放松下來，他和藤原伯伯說：“姐姐說她會想辦法，還說我媽媽很想我！我很快就能見到媽媽了！”
藤原伯伯不知道這位姐姐是哪路神仙，她若是真的能救他們，他不介意當場改姓改信仰，以表決心！
唐杏杏站起身周圍的蝴蝶全部飛舞起來，一個接一個飛回小蘇的書裏。
唐杏杏仿佛才看見這些蝴蝶，問小蘇：“這是什麽？”
小蘇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戚餘雪回答：“沒什麽，寵物出來透口氣而已。”
唐杏杏也就沒繼續問，旁邊的玲奈迫不及待抓著她的手臂，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春樹還活著嗎？他在哪裏？他還小，沒去過什麽地方，一個人該有多害怕啊！”
唐杏杏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睜著純稚明亮的眼睛看她說：“他沒事，就是地方有些難找，感覺不像是地面上，可能是在地底下，他身邊有人照顧他，不用擔心。”
“倒是你該回去睡一覺了，等醒來我們再想辦法，可以嗎？”
唐杏杏的聲音似乎含著什麽韻律，玲奈聽完她的話感覺自己身體很沈重，大腦開始遲鈍，眼睛也快要睜不開。
她輕輕點了點頭說：“對，睡一覺，休息好才有力氣去找春樹。”
玲奈轉身去扶自己的丈夫，讓他攙扶自己去另一邊屋子躺一會，等醒來就能去找春樹了。
塗木青看向唐杏杏一眼，將妻子抱起來回他們的房間。
平京子站在旁邊一直不曾說話，她見自己哥哥將嫂嫂帶走，才看向眼前的少女。
段芙找來的人居然有用！
平京子也不知道自己失望多久，她想笑眼淚卻落下來，平京子雙手捂住自己的面頰。
她歉疚說：“對不起，請您讓我哭一會，我還以為這次又要失望了！”
唐杏杏走過去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背，她笑著讚許：“你很努力了，撐這麽久一定很累了。”
平京子能在平氏說得上話，應當是很有威望的。
一直等到平京子冷靜下來，他們才去茶室說話，平京子慚愧給他們重新續上茶水，才和唐杏杏說道：“您一定很奇怪，為什麽平氏是我主事，我們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
“這位大人之前問為何我們的神不出來，她不是不願意出來，而是我們平氏出了事故，沒有辦法出來。”平京子看了戚餘雪一眼，又將目光放在唐杏杏身上。
“從那次的大雪過後，我們的神就開始變得虛弱，她也說自己恐怕是氣數將盡，不想連累我們族人，想離開這裏找個安息之所。”
“我母親請求她留下來，為此召集了家族附近的所有能人，想辦法給她續命，但都毫無用處。”
“最後是神看不下去，答應留下來，讓母親他們不要不顧自己性命強行給她續命。”
“‘我不值得你們這麽做，我已經活了很久很久，已經是該死去的年紀了，但你們還年輕，人類一生如此短暫，怎可浪費在我這個病入膏肓將死者身上？’她當時是這麽和母親說的。”
“母親他們將古籍翻了幾遍都不知該怎麽處理，最後決定四處尋找辦法，或許有別的家族經歷過說不定，但從月前開始，我就沒有聯系上母親，這之後家族裏的事情一樁接一樁……”
平京子說著忍不住掩面低泣，小蘇和江辰辰都有些不忍聽下去，江辰辰忍不住說：“你的母親是出事了吧。”
平京子沒有回答，她心中正是有此猜測，才一直不敢出門去找他們，她怕自己尋回來的是冰冷的身軀。
唐杏杏坐在位置上喝了一口茶，她沒想到平氏一族的神祇已經虛弱至此了。
她思考了一會，和平京子道：“帶我去看看你們的神吧，我想見見她。”
聞言平京子用抽紙擦凈臉上的淚痕，她低聲和唐杏杏說：“我不能確定她還有精神和您說話，大人要是不介意，請跟我來吧。”
平京子抱著一絲希望站起身，她將臉上的眼淚擦幹，走出門的時候仍舊是那個溫婉柔和的少女，臉上雖然沒有了笑意，卻仍舊持成穩重。
母親不在，平氏一族的重擔就落在她的肩上，至少她不能讓家裏人看見她驚慌失措，看見她每日以淚洗面，至少她要告訴他們，平氏仍舊有希望。
平京子帶著唐杏杏他們進入府邸的中心，中間單獨建了一間茶室，左右都和其他房間隔絕，也沒有長廊連接，門前種著兩棵樹。
平京子站在門口看向唐杏杏：“大人身邊的人請留下。”
戚餘雪聞言微瞇起眼睛，“我不能離開杏杏身邊。”
“抱歉，雖然您是杏杏大人的伴侶，但……”平京子還要再說，唐杏杏抱起地上一直跟著她跑的貓。
她和戚餘雪說：“我帶他進去也一樣，對不對？”
戚餘雪瞥了一眼她手上的貓咪，輕哼了一聲沒反駁。
平京子這才用鑰匙打開鎖，請唐杏杏進去，緊接著她跟去後將門給關上。
平京子請唐杏杏繞過屏風，就看見繪滿一整面墻的壁畫，她看見白墻上畫著艷麗紅色的梅花樹，花下睡著一個穿著黑色和服的女人。
唐杏杏跟著平京子走近才看清和服上畫著黑蛇和紅色的彼岸花，女人長發如瀑睡在枕上，黑色的長發如同黑河一般，從墻壁的上端流淌回她的頭上。
平京子請唐杏杏稍候片刻，走到墻邊跪下來，輕輕敲了敲。
她望著墻上的畫有些焦急，猶豫要不要再敲時，畫上的女人忽然動了一下，緩慢起身從墻上走下來。
“何事？”女人出來就坐在面前的蒲團上喘氣，只走了幾步卻像是花費了很大的力氣。
她的頭發從肩上散落垂下，一直流進墻面。
平京子連忙過去跪在她身邊道：“請大人莫怪，是這位大人想見一見您。”
唐杏杏抱著貓站在原地沒動，女人聽見平京子的話柔聲說：“我的病好不了，不用這麽費心了。”
她緩慢擡頭朝唐杏杏看去，卻在瞧見對方身上的靈魂微光時，微微怔住。
“母親？”隨即她又回過神來，慘笑一下，“抱歉，請原諒我的無禮，她也曾和您一樣充滿光明，初見您我還以為見到了我的母親。”
唐杏杏摸了摸懷裏的貓看她，不解問：“你的母親是誰？”
“很久沒人同我問她的名，容我想一想。”女人虛弱回答，過了片刻後她才說：“人類稱她為女媧。”
“是補天的那個女媧？”唐杏杏有些詫異。
女人輕輕點了點頭，她看向唐杏杏說： “我能感覺到您身上的光明，和母親身上的光明相似又有區別，可否告知我您的姓名。”
“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叫唐杏杏，你叫我杏杏就好。”唐杏杏左右看不出她哪裏有問題，於是問：“能讓我男朋友進來嗎？他或許能看出你身上的問題。”
女人道：“我早已不抱希望了，您請。”
平京子立即起身，“稍等。”
等到戚餘雪被放進來，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女人，再去看墻上的畫，微微蹙眉。
平京子瞧見戚餘雪臉上的表情，不禁問：“大人您看出什麽了？”
戚餘雪冷漠道：“這棵梅花樹刷了重畫吧，梅樹嫁接櫻花樹，怪不得你現在這麽虛弱。”
平京子見戚餘雪找到辦法，心中一喜，她連忙說：“我這就去命人重新繪制！”
女人聽見戚餘雪提到櫻花樹，身體一頓，隨即是劇烈的咳嗽聲，平京子連忙去扶女人將要倒下的身軀。
“大人！”
女人擺了擺手，“我還撐得住，你去準備吧。”
她似乎嘆息一聲：“沒想到最後我還是栽在曾經最信任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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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地方吃完飯, 戚餘雪開車帶唐杏杏去新南城區。
車快開到新南城區的街道，周圍的建築就開始發生變化，大多都是新式的和風建築。
越進入新南城區內部, 建築風格越有特色，這邊的行道樹和其他街區沒什麽區別。
現在的季節不是櫻花盛開的時候, 也就看不到這邊的特色櫻花路。
戚餘雪順著查到的路線開，到了一座老派的建築別墅附近停車, 唐杏杏拿著照片對著大門上的花紋比對了一下。
戚餘雪走到她身邊，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照片：“你確定要進去嗎？”
“不知道。”唐杏杏搖了搖頭, “我不一定能幫上忙, 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搭把手。”
戚餘雪明白她在憂心什麽, 段芙沒有直言是遇到了什麽，也就沒有辦法下定結論。
“若是他們能在找相月這件事上提供一點幫助，去試一試也沒關系。”唐杏杏放下手裏的照片, 她看向另一張空白卡片。
唐杏杏糾結一會，擡頭看向身邊的戚餘雪問：“你說她們家族供奉的是誰？”
“她們民族的古神。”戚餘雪回答, 這邊給他的感覺還行，起碼比北陳區要幹凈一些。
“很厲害嗎？”唐杏杏有點不太確定問。
戚餘雪回憶了一下記下來的介紹, “沒寫太多，我也不清楚。”
唐杏杏看他也不知道, 就沒有繼續想下去, 畢竟葉聞星的描述也不太詳盡, 只知道一些大概。
她看向戚餘雪：“小魚感覺這裏怎麽樣？”
“還好, 暫時沒發現有什麽。”戚餘雪環顧一下周圍回答。
唐杏杏聽他這麽說，翻了一下手裏的卡片說：“那就去試試吧, 要是能幫上忙，小魚你也能輕松一點。”
聞言戚餘雪摸了摸她的頭發, 跟著唐杏杏走到門前敲門。
很快就有人打開大門內的小門，一名穿著民族服飾的女人探出頭，她看見唐杏杏和戚餘雪等人，詢問：“請問有什麽事嗎？”
唐杏杏將手中的名片遞過去，對方看見唐杏杏手裏的名片，對唐杏杏鞠了一躬：“請您稍等。”
“好的。”唐杏杏笑著回答。
對方將門關上，似乎去核實了，唐杏杏看著門上漆的油漆，上面的花紋和照片上並無二致，花朵邊緣甚至用金色的油漆描邊。
是側邊梅的花樣。
唐杏杏去北陳區沒看見有什麽圖騰，也不知道藤原家還保留著家徽沒有，不知道是什麽花。
等了大約三分多鐘，裏面突然傳來一陣木屐聲，十分急促，很快裏面傳來一陣動靜。
不多時眼前的大門被打開，打頭的是一位穿著雪白和服的少女，身邊跟著一名穿著西裝西褲的青年，二人的眉眼有些相像，應當是兄妹兩個。
和唐杏杏說話的不是青年，而是那位和服少女，對方朝唐杏杏躬身，才擡起頭說：“貴客來有失遠迎，我是平氏代表平京子，這是我兄長塗木青，請貴客隨我來。”
“麻煩你了。”唐杏杏第一回被這麽小心對待，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不由擡頭看了一眼戚餘雪，跟著這些人進入平氏府邸。
平京子請唐杏杏進入院中，移步茶廳說話，院裏種著花樹，只可惜滿樹綠葉不到花開的時候。
唐杏杏跟著平京子和塗木青二人進入院子，兩人身邊還跟著幾名穿著民族服飾的傭人，周邊的走廊出現一些聽見風聲，過來看望的人。
“請貴客見諒，平氏已經很久沒有接待客人了，這次的事情實在有些棘手。”平京子註意到唐杏杏的目光，柔聲說明緣由。
唐杏杏轉過頭看向她道：“沒事，我對你們也很好奇。”
“哦對了還沒介紹，我是唐杏杏，這是我男朋友戚餘雪，另外兩個是小蘇和江辰辰。”
平京子柔笑道：“杏杏大人的名諱，我已經從芙子那裏知曉。”
唐杏杏很想吐槽為什麽要在名字後面加個“大人”一 詞，但她不太了解她們的習俗，就沒有開口。
她帶著唐杏杏他們轉過一道長廊，進入一間茶室，周圍燒茶的傭人立即給他們沏上茶水，放到唐杏杏幾人面前。
“我們很感激杏杏大人願意前來，芙子的老師昏迷了很久，我不能貿然讓杏杏大人去見他，若是大人願意的話，我族中還有幾位患了同樣病癥的族人，可以先試一試。”平京子坐下後和唐杏杏說道，她沒有提是什麽情況，也沒有貿然說明。
唐杏杏沒有問，而是道：“那就試試吧，現在就去。”
平京子微微一楞，隨即笑起來看向唐杏杏問：“您不需要休息片刻嗎？”
“不用了，早看完早安心！”唐杏杏從位置上站起來。
如果不行那就打道回府，她不想浪費時間。
平京子見狀和兄長對視一眼，塗木青率先走出去，平京子起身和唐杏杏說：“好的，這邊請。”
唐杏杏跟著她朝外走去，這邊的房屋是現代和古式相結合，屋檐拔高了一些，院裏只鋪了鵝卵石栽種了幾株灌木，沒有太多的東西。
“你們這裏和我從電視劇裏見到的好像不太一樣。”唐杏杏顯得有些疑惑，雖然還有些民族特色，但已經算是新式建築了。
平京子聽見唐杏杏的疑惑，和她解釋：“家族在幾十年前將屋子重新修整了一番，所以看起來不怎麽老舊，原本的屋檐對我們來說有些矮了，就棄掉了原本的特色，改建了一番。”
唐杏杏輕輕點了點頭，走過一個廊檐看見掛著風鈴，江辰辰還伸出手去夠了一下，風鈴頓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平京子聽見只是淺笑，小蘇有些緊張拉著江辰辰不讓他搗亂。
她見小蘇表情緊張，微笑安撫：“小孩子而已，不用這麽約束。”
等走到附近的時候，唐杏杏發現周圍的建築都貼了符紙，她看不懂但感覺是驅邪之類的。
“事情很嚴重嗎？”唐杏杏看周圍到處都是符紙，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家族怕事情外洩被人知曉，所以采取了這類手段。”平京子解釋。
轉過一間屋過後，唐杏杏看見塗木青站在一間房門口，他身邊還站著一位和風打扮的夫人，神情十分憔悴焦慮，即使臉上敷粉也掩不住眼中的虛弱又期盼的光。
平京子走過去沒有再笑，和那位夫人道：“這位是芙子請來的貴客，讓她試一試吧。”
隨後和唐杏杏說：“這是我嫂嫂，你叫她玲奈就好。”
唐杏杏朝玲奈微微點了點頭，她看向平京子：“是小孩嗎？”
“是的，是我的侄子。”平京子神情凝重點了點頭，“具體事宜現在還不方便說，請大人進去看看吧。”
唐杏杏沒有繼續問下去，倒是戚餘雪看了一眼周圍，問：“你們的神祇也解決不了？”
聞言平京子身體有一瞬間僵硬，她咬著唇沒有開口。
塗木青站出來不滿要說話：“你們……”
“哥哥！”平京子出聲打斷。
同時間玲奈也拉住他的衣袖，祈求他不要開口得罪這些人。
塗木青心氣不順偏過頭不再看戚餘雪，平京子倒是平和說：“請您和我一起進去，需要清場嗎？”
“不用。”唐杏杏也覺得有點奇怪。
她跟著平京子進屋，裏面的布置就是個小孩的房間，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唐杏杏走到床邊去看躺在床上的小孩。
他的面色紅潤，瞧上去似乎只是睡著了一樣，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唐杏杏過去試圖扒開他的眼睛看一眼，但對不上視線只好放棄，她坐到床邊伸出手去握住小孩的手。
戚餘雪看出來對方是失魂，他和唐杏杏說：“他的魂魄不在這裏，你能找到嗎？”
“不清楚。”唐杏杏也不知道，她和戚餘雪說：“要看他能不能聽見我說話，只要能回答我應該沒什麽問題。”
戚餘雪沒有再問，唐杏杏看著小孩哼起曲子。
平京子站在旁邊看著有些不確定，她不知道段芙找回來的人是否真的有用，但又沒有辦法只能試一試。
唐杏杏哼的曲子不知道是哪裏的曲子，平京子感覺自己的心情都緩慢被撫平，像是有什麽在驅散她心中的焦慮，她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哥哥嫂嫂，察覺到他們似乎也逐漸放松下來。
小蘇察覺到什麽，將手中的書冊打開，書本上的頁數一頁一頁翻過，她收集的蝴蝶一個接一個從書本裏飛出來，帶頭的是那只雪白的蝴蝶。
它飛到唐杏杏面前落在她的衣服上，其他蝴蝶也一一效仿，分別在被褥上，床帳上停歇。
小蘇不由看向戚餘雪，但見戚餘雪目光一直在唐杏杏身上，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些寵物怎麽一下子都跑出來了。
唐杏杏坐在床邊沒有動，等了一會她隱約聽到一個聲音，童稚的聲音問：“伯伯，你聽見歌聲了嗎？”
另一道渾厚的男聲說：“哪裏有歌聲，你是不是太想你媽了？”
“可是我真的能聽見啊！”
唐杏杏轉過頭去看平京子，“他叫什麽？”
平京子被她突然出聲驚到，她有些沒反應過來，旁邊的玲奈急切道：“春樹！他叫春樹！”
唐杏杏這才回過頭去看床上的小孩，“春樹，春樹，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唐杏杏略微等了一會，聽見小孩在問身邊的大人：“伯伯！我真的聽見了，那個唱歌的姐姐叫我名字！”
“我聽見了！姐姐你在哪裏呀？我怎麽看不到你？你被關在下面的籠子，還是上面的籠子？”
唐杏杏聽完他的話有些詫異，她連忙說：“春樹，你不要大喊，姐姐不在那裏，姐姐在你媽媽這裏。”
春樹聽見唐杏杏的話，完全忘記她的囑咐，哭喊起來：“媽媽！媽媽！我想媽媽！”
唐杏杏有點無奈哼著歌安撫了一會，才和他重新對話，“春樹，你能和我描述你現在在哪裏嗎？”
“我也不知道，我一睜開眼就在這裏，好多人都不認識！”春樹一邊抽噎一邊說。
他旁邊的伯伯見他一會大喊一會哭的，嘴裏斷斷續續說著似是瘋話，他驚道：“春樹，你在和誰說話？”
“有個姐姐和我說話，她說她在媽媽那裏，伯伯，我想回家……”春樹斷斷續續回答，他身邊的大人聽見他的話，不禁都湊過來。
其中一個人問：“這是平家找人來救他了？”
另一個人連忙問：“我們是不是有機會出去了？”
春樹身邊的伯伯連忙讓周圍的聲音安靜下來，“都別聲張，安靜些！”
伯伯安慰了一會春樹，和他說：“你問那個姐姐現在是不是在你家。”
春樹點了點頭，他依言問：“姐姐你是在我家嗎？”
“對呀，我在你家裏和你說話。”唐杏杏耐心回答，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能聽見春樹身邊的人說話，於是和他說：“春樹，你身邊的伯伯是你什麽人？”
春樹回答：“我也不認識，伯伯說他是被藤原氏扔到這裏的。”
唐杏杏沒搞清楚，但現在不是搞清楚這些的時候，她又問了一遍：“春樹，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嗎？”
春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他只看見這裏似乎生長著什麽樹，樹上掛著一個又一個籠子，他們這群人像是豬玀一樣，被關在籠子裏。
春樹看向身旁的伯伯：“伯伯，姐姐問我們在哪裏。”
“我也不知道這裏是哪邊，應該是北陳區內。”他身邊的伯伯也有些為難，好不容易有人能和他們溝通，難道就這麽放棄嗎？
他問身邊的人有沒有知道的，周圍的人都搖頭，其中一個人說：“或許其他籠子裏有知道的，但動靜太大會引來它們的。”
唐杏杏聽 那邊好像沒有決斷出來，抿唇想了一會才說：“春樹，你描述一下周圍的環境吧，或者讓你身邊的伯伯描述，我能聽見。”
春樹將唐杏杏的話轉告了對方，那名伯伯有些楞神，他身邊的人推了他一把，“你趕緊說啊！萬一能找到我們呢！”
他連忙給唐杏杏描述：“呃……我們被關在一個藤蔓編織的籠子裏，這些籠子掛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櫻花樹下面，樹上還開著粉色的櫻花，看不見底下有什麽，周圍都是差不多的籠子，和我們一樣關著四五個人。”
“有光嗎？”唐杏杏問。
春樹回答：“沒有光，周圍都黑乎乎的，如果有光就說明怪物要來了。”
“什麽怪物？”唐杏杏繼續問。
春樹：“吸血怪物，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有長長的吸管吸我身上的血。”
伯伯在旁邊補充：“不是吸血，是吸魂魄精氣！”
唐杏杏感覺這位伯伯顯然是知道些什麽，但貿然問不一定能問出什麽，她也不想小孩在那邊為難，安慰了春樹兩句才結束對話。
藤原伯伯身邊的一個人推他，小聲問：“藤原，你說平氏的人真能救我們嗎？”
藤原伯伯也不知道，他嘆了口氣：“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春樹被陌生姐姐安慰了幾句，心情倒是放松下來，他和藤原伯伯說：“姐姐說她會想辦法，還說我媽媽很想我！我很快就能見到媽媽了！”
藤原伯伯不知道這位姐姐是哪路神仙，她若是真的能救他們，他不介意當場改姓改信仰，以表決心！
唐杏杏站起身周圍的蝴蝶全部飛舞起來，一個接一個飛回小蘇的書裏。
唐杏杏仿佛才看見這些蝴蝶，問小蘇：“這是什麽？”
小蘇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戚餘雪回答：“沒什麽，寵物出來透口氣而已。”
唐杏杏也就沒繼續問，旁邊的玲奈迫不及待抓著她的手臂，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春樹還活著嗎？他在哪裏？他還小，沒去過什麽地方，一個人該有多害怕啊！”
唐杏杏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睜著純稚明亮的眼睛看她說：“他沒事，就是地方有些難找，感覺不像是地面上，可能是在地底下，他身邊有人照顧他，不用擔心。”
“倒是你該回去睡一覺了，等醒來我們再想辦法，可以嗎？”
唐杏杏的聲音似乎含著什麽韻律，玲奈聽完她的話感覺自己身體很沈重，大腦開始遲鈍，眼睛也快要睜不開。
她輕輕點了點頭說：“對，睡一覺，休息好才有力氣去找春樹。”
玲奈轉身去扶自己的丈夫，讓他攙扶自己去另一邊屋子躺一會，等醒來就能去找春樹了。
塗木青看向唐杏杏一眼，將妻子抱起來回他們的房間。
平京子站在旁邊一直不曾說話，她見自己哥哥將嫂嫂帶走，才看向眼前的少女。
段芙找來的人居然有用！
平京子也不知道自己失望多久，她想笑眼淚卻落下來，平京子雙手捂住自己的面頰。
她歉疚說：“對不起，請您讓我哭一會，我還以為這次又要失望了！”
唐杏杏走過去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背，她笑著讚許：“你很努力了，撐這麽久一定很累了。”
平京子能在平氏說得上話，應當是很有威望的。
一直等到平京子冷靜下來，他們才去茶室說話，平京子慚愧給他們重新續上茶水，才和唐杏杏說道：“您一定很奇怪，為什麽平氏是我主事，我們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
“這位大人之前問為何我們的神不出來，她不是不願意出來，而是我們平氏出了事故，沒有辦法出來。”平京子看了戚餘雪一眼，又將目光放在唐杏杏身上。
“從那次的大雪過後，我們的神就開始變得虛弱，她也說自己恐怕是氣數將盡，不想連累我們族人，想離開這裏找個安息之所。”
“我母親請求她留下來，為此召集了家族附近的所有能人，想辦法給她續命，但都毫無用處。”
“最後是神看不下去，答應留下來，讓母親他們不要不顧自己性命強行給她續命。”
“‘我不值得你們這麽做，我已經活了很久很久，已經是該死去的年紀了，但你們還年輕，人類一生如此短暫，怎可浪費在我這個病入膏肓將死者身上？’她當時是這麽和母親說的。”
“母親他們將古籍翻了幾遍都不知該怎麽處理，最後決定四處尋找辦法，或許有別的家族經歷過說不定，但從月前開始，我就沒有聯系上母親，這之後家族裏的事情一樁接一樁……”
平京子說著忍不住掩面低泣，小蘇和江辰辰都有些不忍聽下去，江辰辰忍不住說：“你的母親是出事了吧。”
平京子沒有回答，她心中正是有此猜測，才一直不敢出門去找他們，她怕自己尋回來的是冰冷的身軀。
唐杏杏坐在位置上喝了一口茶，她沒想到平氏一族的神祇已經虛弱至此了。
她思考了一會，和平京子道：“帶我去看看你們的神吧，我想見見她。”
聞言平京子用抽紙擦凈臉上的淚痕，她低聲和唐杏杏說：“我不能確定她還有精神和您說話，大人要是不介意，請跟我來吧。”
平京子抱著一絲希望站起身，她將臉上的眼淚擦幹，走出門的時候仍舊是那個溫婉柔和的少女，臉上雖然沒有了笑意，卻仍舊持成穩重。
母親不在，平氏一族的重擔就落在她的肩上，至少她不能讓家裏人看見她驚慌失措，看見她每日以淚洗面，至少她要告訴他們，平氏仍舊有希望。
平京子帶著唐杏杏他們進入府邸的中心，中間單獨建了一間茶室，左右都和其他房間隔絕，也沒有長廊連接，門前種著兩棵樹。
平京子站在門口看向唐杏杏：“大人身邊的人請留下。”
戚餘雪聞言微瞇起眼睛，“我不能離開杏杏身邊。”
“抱歉，雖然您是杏杏大人的伴侶，但……”平京子還要再說，唐杏杏抱起地上一直跟著她跑的貓。
她和戚餘雪說：“我帶他進去也一樣，對不對？”
戚餘雪瞥了一眼她手上的貓咪，輕哼了一聲沒反駁。
平京子這才用鑰匙打開鎖，請唐杏杏進去，緊接著她跟去後將門給關上。
平京子請唐杏杏繞過屏風，就看見繪滿一整面墻的壁畫，她看見白墻上畫著艷麗紅色的梅花樹，花下睡著一個穿著黑色和服的女人。
唐杏杏跟著平京子走近才看清和服上畫著黑蛇和紅色的彼岸花，女人長發如瀑睡在枕上，黑色的長發如同黑河一般，從墻壁的上端流淌回她的頭上。
平京子請唐杏杏稍候片刻，走到墻邊跪下來，輕輕敲了敲。
她望著墻上的畫有些焦急，猶豫要不要再敲時，畫上的女人忽然動了一下，緩慢起身從墻上走下來。
“何事？”女人出來就坐在面前的蒲團上喘氣，只走了幾步卻像是花費了很大的力氣。
她的頭發從肩上散落垂下，一直流進墻面。
平京子連忙過去跪在她身邊道：“請大人莫怪，是這位大人想見一見您。”
唐杏杏抱著貓站在原地沒動，女人聽見平京子的話柔聲說：“我的病好不了，不用這麽費心了。”
她緩慢擡頭朝唐杏杏看去，卻在瞧見對方身上的靈魂微光時，微微怔住。
“母親？”隨即她又回過神來，慘笑一下，“抱歉，請原諒我的無禮，她也曾和您一樣充滿光明，初見您我還以為見到了我的母親。”
唐杏杏摸了摸懷裏的貓看她，不解問：“你的母親是誰？”
“很久沒人同我問她的名，容我想一想。”女人虛弱回答，過了片刻後她才說：“人類稱她為女媧。”
“是補天的那個女媧？”唐杏杏有些詫異。
女人輕輕點了點頭，她看向唐杏杏說： “我能感覺到您身上的光明，和母親身上的光明相似又有區別，可否告知我您的姓名。”
“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叫唐杏杏，你叫我杏杏就好。”唐杏杏左右看不出她哪裏有問題，於是問：“能讓我男朋友進來嗎？他或許能看出你身上的問題。”
女人道：“我早已不抱希望了，您請。”
平京子立即起身，“稍等。”
等到戚餘雪被放進來，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女人，再去看墻上的畫，微微蹙眉。
平京子瞧見戚餘雪臉上的表情，不禁問：“大人您看出什麽了？”
戚餘雪冷漠道：“這棵梅花樹刷了重畫吧，梅樹嫁接櫻花樹，怪不得你現在這麽虛弱。”
平京子見戚餘雪找到辦法，心中一喜，她連忙說：“我這就去命人重新繪制！”
女人聽見戚餘雪提到櫻花樹，身體一頓，隨即是劇烈的咳嗽聲，平京子連忙去扶女人將要倒下的身軀。
“大人！”
女人擺了擺手，“我還撐得住，你去準備吧。”
她似乎嘆息一聲：“沒想到最後我還是栽在曾經最信任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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