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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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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副手

故人相見, 欣喜肯定是欣喜的,可欣喜之餘還有無盡的錯愕。

傅朝瑜怎麽都沒想到杜寧會過來。營造都護府是個苦差事,工部竟然會派杜寧過來?杜尚書也不阻止?傅朝瑜圍著他轉了兩圈, 上下打量, 似乎胖了,但是眉宇之間的憨勁兒尚存,他納悶地問:“你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杜寧笑意漸收, 透著點心虛。

傅朝瑜錯愕:“你不會——”

“沒有的事兒, 我走的是正大光明的調令。我這回可不光是帶著人過來給你修都護府的,還高升了,給你做副都護的。”杜寧喊得大聲。

傅朝瑜的都護是從二品, 兩個副都護為副手,也是從五品的官職,雖然地方上的從五品跟京城的從五品沒得比, 但是對杜寧來說決定是高升了, 越級升遷。這也就是傅朝瑜在朝中名聲不好, 沒多少人願意做他的副手聽他差遣,兼之杜寧托了外祖父的人脈,打通了所有的關系, 才連升幾級得了這個位置。

他外祖父極為看好傅朝瑜, 眼瞅著杜寧這些日子在京城鬧騰得厲害, 對他也不抱什麽指望了, 想方設法給不爭氣的外孫撿了這個漏。這對杜寧來說,無異於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如今聖上還在路上尋訪, 未抵達京城,他便已經迫不及待地先帶人過來占位置了。

杜寧對此洋洋得意, 但又言辭閃爍,不願意多聊。

傅朝瑜正想細究,這家夥索性耍賴到底不肯說了,轉過身一把抱住後頭周景淵,熱情地打了一聲招呼:“許久不見啊小殿下,您還記得我不?”

周景淵盯了他一眼,覺得他熱情太過了,撇過了腦袋。

杜寧細細地端詳著這位小殿下,覺得還是傅朝瑜會養孩子,從前在京城被養得就很好,如今來了西北一點兒沒被曬黑,還是這樣白嫩嫩,軟乎乎的。

周景淵剛掙紮著要下來,隨即便在人群之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景淵趕忙踢了踢腿,從杜寧懷裏滑下去,直奔那人而去,半點不在意被他留在原地的杜寧。

杜寧別提有多傷心了,傅朝瑜刨根問底,連這位小殿下都對他愛答不理,他怎麽到哪兒都不受歡迎?

周景淵找的人正是方爻。方才周景淵被杜寧抱在懷裏時,方爻還沖他擠眉弄眼來著,可算是將這位小殿下給勾過來了。等人靠近時,方爻一把摟過周景淵,親昵地摸了一把他的臉蛋。

唔,手感依舊,真是懷念。

周景淵鼓著臉將他的手撥開,想要擺出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但是實在擺不出來了,還是揚著嘴角眼巴巴地問道:“你怎x麽過來了呀?”

方爻道:“我來鎮北都護府給師兄做下手的。”

今年科考,方爻原本仗著自己頗有才華,覺得自己一定能蟾宮折桂,然而,進士是考中了,可排名並不理想,二甲中後,在他之前的人實在有點多。若是留在京城等待授官,肯定也沒有什麽好差事留給他們,不是誰都有杜寧那樣的好人脈,願意傾盡所有給他鋪路的。

恰逢西北傳來消息,聖上要在瓜州常樂設置都護府,如今除了都護為傅朝瑜,其他都未定下,屬官等空缺了不少。方爻聽此當即心動了,跟著他傅師兄肯定錯不了。這批屬官之中,方爻是頭一個自請前往瓜州的進士,剩下的見他起頭才稀稀拉拉地毛遂自薦。雖然他們聽過傅朝瑜的名諱,但是都護府這種事還是古往今來頭一遭,他們也不知道將來的瓜州會如何,如今貿然前往其實也有賭的成分。賭贏了,跟著傅朝瑜穩紮穩打,前途無量;賭輸了,日後興許就再也回不到京城了。

周景淵聽說他要去都護府當官,一掃之前四哥他們離開時的黯然,小臉重新神采奕奕起來:“這麽說來,你往後都不走了?”

“三五年內肯定是不會動的。”

周景淵彎了彎嘴角,真好,方爻這家夥果然言出必行。去年他答應了今年要來,今年不僅來了,甚至還要住下了。周景淵抱住方爻的腦袋,一時間生出了許多責任心,決定日後要好好照顧方爻他們。這畢竟是他交的朋友,來西北也多多少少有他的緣故,必須得照顧好才行!

方爻他們不僅自己過來了,甚至還帶來了涼州的調令。此事原沒有這樣著急的,但是聖上下令要盡快辦理,所以即便聖上人還在外頭,吏部卻已經安排妥當了。

馬騫走馬上任,李成頂替他原先的通判一職。衙門裏頭也就只有李成能擔此重任了,王謝玄雖有急智且腦袋靈活,但是為人有點慫,跟牛伯桓能打得有來有往,但是一旦對上馬騫便一言不發,還得李成頂上才可以。

而李成人緣不錯,他上位,涼州上下都無異議。

接過旨意之後,馬騫跟李成都喜不自勝。

傅朝瑜也順勢提出他明日要走,正好將衙門騰出來。早晚都是要走的,如今馬騫都已經成了知州了,他再繼續占著衙門有些不大好。

眾人聽此,氣氛一時間低迷起來。

他們前些日子便知道傅朝瑜會離開,只是當時覺得時間尚早,甚至傅朝瑜囑咐他們離開的事情時候仍樂觀地覺得還不急。可眼下傅大人真的要走了,他們許多人卻都覺得自己沒準備好。

離開了傅大人,他們真的能做得好嗎?

王謝玄跟李成最不願分開,楊集也不想傅朝瑜這棵搖錢樹離開,衙門諸官員小吏都舍不得。這兩年來他們眼看著涼州起來了,傅大人也從未虧待過他們,原以為還有幾年相處,不曾想這麽快便要分別,他們甚至開始後悔自己怎麽沒提出要跟著傅大人一塊去瓜州……

馬騫回過神,主動開口連忙讓人準備晚膳,既為了給傅朝瑜踐行,也是為了替杜寧等人接風。來者是客,他們涼州衙門斷斷不會怠慢了客人。

酒席牛伯桓親自盯著,不允許他們出一絲一毫的疏漏。雖然牛伯桓不太喜歡傅朝瑜,但是他們馬大人說了,這回事情能成多虧了傅朝瑜。他牛伯桓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傅朝瑜幫了馬大人,他對傅朝瑜也多了份感激之情。況且如今捧著他也無妨,反正人都快要離開了。

牛伯桓哼著調子,美滋滋地暢享時候馬大人上位後自己的悠閑日子,間或提點眾人兩句:“傅大人喜歡吃炙得嫩嫩的羊肉,小殿下喜歡吃魚,多貴也得買回來,那位杜大人頭一次來,務必要讓他嘗嘗涼州的特色,都抓緊些,兩個時辰之內將宴席擺好!”

牛伯桓將眾人使喚得團團轉,回頭便眉開眼笑地同馬騫邀功。

馬騫望著他,心下暗愁。從前他是傅朝瑜的副手,寬待一些牛伯桓也無傷大雅,可如今他成了涼州的一把手,牛伯桓又是他的心腹,若還由著他懶散無功、嘴上沒把門,只怕上行下效,直接帶壞了衙門風氣。他從傅朝瑜手裏接過了一個舉世矚目的涼州,即便不能做出傅朝瑜的成就,也不能拖了傅朝瑜的後腿。

嚴於律己,是必須的。

馬騫頃刻間便有了決斷,他整理了一下牛伯桓的衣領,輕聲道:“待傅都護離開之後,可能要辛苦你一段時間了。”

牛伯桓樂呵呵地道:“為了大人您,再辛苦也是應該的,別說是一段時間,便是再累個一年半載也無妨。”

馬騫沒明說,一年半載只怕不夠,他做多久知州,牛伯桓便得辛苦多久,他們倆人都得以身作則。只可憐了這家夥了,看他的脾性也不是個能吃苦的,不過,誰讓他與自己關系親厚呢?

牛伯桓尚且不知自己即將面臨什麽,仍然美滋滋地享受最後的輕松日子。

托了傅朝瑜的福,工部與諸進士享受了一場熱熱鬧鬧地接風宴。

等酒宴過後,天兒都已經快要黑了。偏偏杜寧又是個閑不住的,非得拉著方爻等人去逛涼州城,他對那萬國博覽會好奇已久,明日清晨便要離開涼州,今兒晚上他一定要玩得夠本才行!

傅朝瑜沒有跟著,他領著小外甥去跟安老暫別。

大抵也就一兩個月不見,等都護府建好之後,周景淵每隔一個月便得回安老這邊讀書。原本安老打算讓周景淵一直留在這兒讀書的,可惜傅朝瑜舍不得,兩人討價還價之後,才定下了這對半的安排。在傅朝瑜那兒留一個月,再來涼州待一個月。

因為日後還要回來,所以不論是安老還是涼州學堂的學生,對周景淵的離開其實並不傷心,反正早晚還是要回來讀書的,常樂那兒可沒有這麽好的先生跟學堂。

翌日一早,傅朝瑜起身之後安叔等人便已準備好了馬車。

傅朝瑜在涼州置辦的行囊少得可憐,他平日裏在外跑得多,在家待得時間反而少,僅有一些衣裳古書還有平日裏記錄的各式各樣的卷宗而已。舅甥二人,反而是周景淵的行李多,都是秦嬤嬤跟福安給他準備的,來了涼州之後傅朝瑜又逐一給他添了不少,足足塞了三輛馬車。他們本想輕車簡行,可無奈人數眾多,實在是簡不了。

傅朝瑜抱著小外甥上了馬車,同前面道:“快些走吧,天黑之前得到瓜州。”

他不想驚動任何人,所以天還沒亮便已出發了。馬騫李成等人早起說要送他去城門,傅朝瑜都沒同意。又不是往後都不回來了,他日後回京亦或是辦差都得來涼州,何必這般生離死別?

傅朝瑜將他們趕走,讓車夫先行。

奇怪的是,出了衙門,安叔忽然意識到周圍多了許多人,等行至南城門後,後面跟的人越來越多,也不喧鬧,也不打擾,只是靜靜地跟著送行。

安叔敲了敲馬車:“公子,涼州百姓來送您了。”

傅朝瑜怔住,這麽早還有人發現他離開了?

傅朝瑜掀開車簾回頭一看,發現後頭一時之間多了不少人,烏泱泱地站了一群,人挨著人,但卻不吵鬧,只是失落地看著他們的馬車。

他們是來送行的嗎,為何不出聲?

傅朝瑜當即下令:“先停車。”

傅朝瑜抱著孩子從馬車上下來,發現來的人比他方才在馬車上看到的人還要多,整條街的百姓都出來了。有些是他熟悉的面孔,有些甚至未曾見過。

周景淵對著他的小夥伴揮了揮手,他看到了葉娘子跟月兒也在前面。

月兒倚著母親,也沖著周景淵搖了搖手,母親要來送傅大人,她也想跟著過來。五殿下去了常樂之後,他們得有一兩個月見不到面了,不過好在日後還能見到。

傅朝瑜走向眾人,寬慰道:“都回去吧,莫要再送了。日後我雖去了常樂,但是凡涼州有事還是會回來的。”

整個西北都是他管轄的,所以他其實並不算離開。

百姓們還是依依不舍,他們深知傅朝瑜即便回來也待不了多久,哪裏想從前日日都能在街頭田間看到傅大人?

街邊賣炊餅的老伯知道傅大人不收東西,遂大著膽子道:“傅大人年底可以再來涼州看看嗎?”

眾人如夢初醒,連忙道:“對,都護府年底應當也要x巡視諸州吧,大人先來涼州看看!”

“傅大人可不能忘了涼州、忘了咱們!”

他們涼州上下都指望著傅大人再回來!

眾人七嘴八舌,傅朝瑜聽著心裏也暖暖的,許諾道:“會的,年底肯定回來看大家一眼。”

再三保證之下,總算是讓所有人心裏都安穩了些。

傅朝瑜讓他們回去,他們卻說要再送送。

可千裏送君終須一別,哪有一直相送的道理?等出了南城門行了一截,傅朝瑜還是強制要求他們回去了。許久之後,傅朝瑜掀開車簾往後一看,仍舊有許多人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傅朝瑜微微嘆息,摟過小外甥:“天下終究是無不散的筵席。”

周景淵知道舅舅傷懷,趕緊抱緊舅舅安慰。

相鄰馬車內,杜寧卻已經高興得嘴角咧開,哼起了調子。哪怕這一路上坐著馬車不太好受,也無損他的好心情。不過興許是他得意太過招了傅朝瑜的眼,半道上下來吃飯的時候,他又一次被傅朝瑜給逼問起來了。

杜寧遮遮掩掩了半天,架不住傅朝瑜一直不放過他,最終也只能和盤托出。

他來涼州這件事兒,他爹壓根不知道,是他外祖父安排的。杜寧盯上了這個機會,想要去西北跟著傅朝瑜辦差,他外祖父又非常看好傅朝瑜,覺得這機遇千載難逢,一定要給杜寧爭取到。祖孫倆都默契地沒有告訴杜家人,倆人偷摸著辦完了所有的事兒。

他爹應當是以為他是替工部出外勤的,壓根沒想到他過來是當官的,不回京城了。

傅朝瑜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了,該說他厲害,還是說他膽大?杜尚書要是知道的話,不會被氣死吧?

等等——

傅朝瑜忽然記起來,這家夥年底便已經成了親,他立馬問:“你來西北當官這事兒,你家娘子知道嗎?”

杜寧瑟縮了一下,又瞬間炸毛:“跟她有什麽關系?”

傅朝瑜似乎有些明白了,原來是夫妻吵架啊。

他聽吳之煥說,杜寧這小子被他娘子管得很緊,他如今先斬後奏,就不怕來日被人狠狠打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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