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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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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前夜

◎“MARRYME”◎

池晚也沒有想到見到秦姝會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全程有人帶領著她, 只要提起“池晚”這個名字,就如同這裏的通行證。

所有人都知道她。

池晚猜測可能是因為周憐。

她在一個午後見到了秦姝,女人正蜷縮在寬大的沙發上, 手邊撫弄著一只貓, 淺棕色披風松垮搭在她的肩上,手邊散亂是被剪壞的雜志,圖案散亂在地板,在光下陰影斑駁。

察覺到動靜, 秦姝淡淡擡眸看著池晚。

她眼窩深邃, 天生溫柔,周憐繼承了她高挺的鼻梁,以及她的氣質。

那種散漫從容。

秦姝直勾勾地看著她,池晚每往前一步, 她就這麽盯著。

池晚將手裏帶來的見面禮放在了櫃臺上。

秦姝的眼神令池晚有些心慌。

審視,打量,還是觀察。

池晚坐到了她的身邊, 驚動趴在沙發上的那只貓。

白貓起身掃了掃尾巴, 蹭了下池晚, 矯健地跳下了沙發。

“阿姨你好,我是池晚。”她頓了頓,發覺女人沒有什麽情緒,才繼續說道:“周憐的女朋友。”

秦姝這才緩過神, 她直起身,將手邊雜亂的垃圾整理好,慢聲說:“見笑了。”

她對池晚語氣溫柔, 只是喜歡看池晚, 一點點看。

不像是看她這個人, 倒像是透過她看些別的東西。

“他對你還好嗎?”靜了會,她開口問道。

池晚點點頭,“周憐對我很好。”來之前,池晚有很多想和秦姝說的話,她以為作為母親,一定會關心自己的孩子,擔心他過得好不好。

她想將周憐這些年的變化說給秦姝聽。

但是秦姝甚至不願意提他的名字。

就算池晚開口提,她也會輕聲細語地打斷。

這令池晚很不解。

她觀察了秦姝,說話的每十分鐘,她會擺弄桌上的擺件一次,起身沿著屋內墻壁從客廳走到陽臺。

秦姝被困在這個看護院已經兩年了。

她的精神狀態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池晚看著角落裏的攝像頭,已經門外站著的四五個保鏢,只覺得這裏確實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她看著秦姝,“你想出去轉轉嗎?”

池晚做了大膽的決定,她帶著秦姝離開了看護院,在這個異國他鄉陌生的領域裏,她開車帶著她男朋友的媽媽闖進大街小巷。

車窗敞開,女人靠著,朝外遠眺,發絲被風淩亂地吹著,她說:“你不應該來見我的。”

池晚當沒聽見,一路上她像個小喇叭一樣在秦姝耳邊傳播著周憐的事情,從高三開始,到後來和朋友們創業成功,她在秦姝面前將周憐誇了個遍。

“你很愛他,是嗎?”秦姝安靜地聽完,只是說了這麽一句。

池晚將車在落日下的一片樹蔭地裏停下,她點頭,隱忍地問出那句:“當初您為什麽要那麽對他?您不愛他嗎?”

她沒勇氣聽到答案。

秦姝也沒有回答。

她感受著落日餘暉照在皮膚上的輕微灼熱,緩緩閉上眼睛。

好像又回到了曾經的那些日子。

秦姝看向池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第三天,周憐就和秦姝見面了,他重新將女人帶回了看護所,池晚明白他們要聊些事情,在門外等了很久。

三人再次重聚的時候,周憐將秦姝帶回了國。

池晚不明白他們都聊了些什麽,只知道周憐從房間裏出來時,臉色不是太好。

心事重重,有時候池晚和他說話,都要反應好一會。

池晚知道他有些低落。

池晚沒想到,來機場接機的,會是自己的父母,這一切,都沒有和她提前打過招呼。

顯然此刻的柳語對周憐的態度簡直三百六十五度的反轉,笑容滿面,語氣溫柔。

池晚很是吃驚,不知道柳語什麽時候又和周憐見面了,今天連池晟也在。

他們還主動和秦姝打了招呼,兩家父母正式見面。

正式地將晚飯定在酒店的包間,聊著些不正式的家長裏短。

秦姝狀態顯然變得精神許多,她幾次談論到周憐的小時候,和柳語聊起池晚小時候時一樣的口吻。

好像她們下一秒就會提到些婚姻問題。

男女朋友雙方家長見面還能有什麽事呢,池晚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她餘光瞥著周憐。

卻意外發現,周憐似乎比她還要緊張。

視線落在秦姝身上,註意她說的每句話,眼神黯然,有些失神。

餐桌下,她悄悄牽住了周憐的手。

他手有些冰涼,被她溫熱的掌心觸碰著,逐漸回溫。

“有些不太舒服,陪我先離開吧。”周憐俯身,貼著池晚耳邊輕聲說道。

池晚看著他盤裏沒怎麽動的菜品,以為他的胃又出問題了,便擔心地皺了皺眉,答應和他先走。

兩人和父母們打了招呼,推門離開了包間。

車間內,池晚坐在駕駛座,周憐坐在她身邊的副駕,他靠在背椅,池晚側過身,湊上前垂眸為他系安全帶。

剛靠近周憐,就被他一個猛力拉入了懷裏,他低頭貼著她的臉頰索吻。

像是急需安慰的孩子,不斷用唇觸碰池晚的嘴角和鼻尖。

“怎麽了?”池晚任他胡鬧,關切地問道。

周憐的回答,是撬開了她的唇齒,卷入吮吸式地吻著,濕潤氣息交錯著,他吻得那樣急切。

修長的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指尖插入她的發絲間,將她緊緊按在懷裏,強勢地吻著。

吻得她唇色水潤紅腫,吻得她唇發疼,才收斂地停下。

“是不是心情不好?”池晚第一次沒怪他親得這麽用力,反而主動溫柔地安慰他。

周憐輕聲“嗯”了下,他沒嘗試過在池晚面前鬧脾氣,也沒想帶給她些消極的情緒。

秦姝答應了他的請求,作為一個正常的家長去見池晚的父母。

讓她擔任起母親的身份,去走婚姻的流程。

周憐不想在給池晚的婚姻上留遺憾,他讓秦姝做到她該做的。

等到婚禮結束後,周憐便會給她自由。

他爭取這麽多年拼湊的家,最終還是散掉,秦姝無法原諒他偏執將自己關在看護院的兩年,周憐無法原諒她帶來的童年創傷。

秦姝親口承認,她不配當周憐的母親。

得到這個回應的周憐寧願聽不見這個回答。

秦姝是個不怎麽合格的母親。

但好在,答應周憐的事情,她都一一辦到了,籌辦彩禮五金,家產房產,秦姝都打理得很好。

婚禮場上,或許是她最後一次身為母親的角色出現在周憐的世界裏。

肌膚上的傷痕可以愈合,但是心理上的不可以,周憐以為他能夠原諒。

見到秦姝的時候,身體卻本能地作出自我保護的反應。

望著她眼睛的每個瞬間都能將他拉回那不堪的過去。

這或許是他和這個家最好的結局。

池晚無法體會周憐和秦姝的感情已經裂成了深淵,她只希望周憐不要難過。

“我們玩個游戲吧?”池晚摸了摸口袋,最後下定決心地說著。

周憐被她提到的游戲吸引了註意,點頭同意了。

“你把手伸出來,打手游戲,被打到了就要回答對方一個問題。”池晚拉過他的手。

周憐伸出手,懸空在她面前。

他反應力很快,池晚不是他的對手。

池晚幾次打空後,不開心地嘟了嘟嘴,小聲嘀咕了句:“你怎麽都不放水。”

“換我了?”周憐選擇性耳聾,牽過池晚的手放在下面。

“啪——”輕輕地一聲,就打在了池晚的手背上。

沒有用很大的力度,池晚只覺得手背癢癢的,“好吧,你要問什麽?”

“今晚能做嗎?”他沒有猶豫。

“不能!”池晚沒好氣地回答著。

兩人再次調換。

周憐放緩了手速,讓池晚能夠打到他。

等了很久,池晚也沒下手。

過了會,她猛然扣住了周憐的手,像是變魔術一樣,掌心有個金屬硬硬的東西,然後巧妙地順著他的中指戴了上去。

是個戒指。

尺碼正好符合,提前準備好的。

池晚笑嘻嘻地眨著眼,等周憐的反應。

這枚戒指池晚很早就買了下來,價格是她當時難以承擔的,兼職很久才買的。

那會兩人已經很久沒見面了,池晚打算用這枚戒指去哄他,她知道有些時候,男孩子也是需要些浪漫的。

況且周憐總是帶來很多驚喜給她,她也想讓周憐開心。

周憐今天心情不好,她就及時拿出來,就當哄他了。

涼涼的觸感在中指根環著,周憐怔怔地垂眸看著戒指,他楞神了很久。

池晚還勾著唇,期待著他的反應。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腹像是撫摸珍寶一樣摸著那枚戒指,一遍又一遍,一聲不吭。

周憐擡眸看了眼池晚,又低頭去看那枚戒指,輕聲問了句:“是給我的嗎?”

池晚氣笑了,“還能給誰?”

他又不說話了,快速地將戒指取下來,戴在了無名指上。

無名指戴戒指,兩人都心知肚明意味著什麽。

池晚見他久久不擡頭和自己對視,便彎腰想看清他的表情。

卻發現他眼眶微微地有些發紅。

不會感動得要哭了吧?

池晚像是發現什麽驚天大秘密一樣,她笑著問:“哭了?”

“你真哭了?”

“不會吧周憐,我就送個戒指你就感動成這樣?”

周憐像是被趕出家的狗,而此時的池晚路過,拿著項圈晃了晃,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回家。

他就搖搖尾巴跟過去了。

人被愛的時候,真的會掉眼淚。

周憐從前是不信的。

全世界拋棄了他,但是池晚不會。

“無名指可不能瞎戴哦。”池晚好心提醒著,她剛開始準備戒指的時候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池晚暗暗使了小心機,綜合了周憐中指和無名指的尺寸,取了個適中的值,這樣都能戴上。

“我願意。”周憐聲音有些低啞。

池晚心跳加快了一瞬,她假裝沒聽清,問道:“什麽?”

“我願意……戴在無名指。”周憐摩挲著戒環的表面,輕聲說。

最終,兩人視線交匯。

池晚被他溫柔地攬入懷裏,戴著戒指的那雙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親昵吻著她的臉頰。

池晚還在想著周憐的那句“願意”,剛才的那一幕好像她在求婚一樣。

“你到底願意什麽啊?”池晚趴在他的肩膀上,不死心地問道。

周憐嘴角噙著笑意,散漫慵懶的嗓音勾著她的心臟,“願意就是願意。”

最近池晚總覺得自己被蒙在鼓裏,先是何喻州放了長假整日呆在北京。

柳語和池晟也因為給池晚慶生,一起來到了這所城市。

再是金菲月也從新加坡回國,纏著她逛商場,兩人整日玩在一起。

就連很久沒聯系的朋友們也突然剛好都在北京,找池晚玩。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有大事要發生。

確實有個大事。

“傻啊,你生日都忘了?”金菲月翻著日歷指給池晚看。

何喻州喝著酒突然被嗆了下,他瞪了眼金菲月。

陳釗更絕,“得,現在也別整什麽計劃了,泡湯了吧。”

池晚恍然,她以為是什麽事呢,一切也都合理了起來。

她笑笑,“好了,我還是假裝不記得,到時候依舊驚喜。”

“沒意思。”何喻州冷言冷語。

池晚倒是松了口氣,只是心裏卻覺得有些失落。

她在期待什麽?

十二月三十一號,既是跨年也是池晚的生日。

十八歲的生日,周憐就陪在她身邊過了。

今年更是為她辦了場生日晚會。

池晚已經提前從金菲月那個“大嘴巴”得知了此事,所以心裏有了些底。

但還是被晚會的隆重震驚了。

親朋好友該來的都來了,同學朋友也都在,甚至他親自為池晚挑選了晚禮服和高跟鞋。

晚禮服是簡約白色為主調的非典型長款魚尾裙,裙擺長短不對稱極具藝術感,垂感很足,隨著她走動的步子,步步生蓮般的美感。

長卷發搭在肩膀上,耳墜項鏈透著精英水晶光澤,手鐲也是周憐送的,重疊掛在她纖細的手腕上,會有輕輕的碰撞聲。

妝容是金菲月親自上手,耗時一個多小時。

池晚回眸嫣然,唇色紅潤,杏仁眼透著清澈的靈氣,長睫根根分明,猶如公主。

她的生日還從未被這麽重視過,想起成人禮的時候,柳語甚至沒有陪在她身邊。

而如今,大家都在她身邊了。

池晚是今天的主角。

她被朋友們眾星捧月下帶入了主會廳,驚訝地發現徐薈靳憲言他們也都到場了。

甚至秦姝也低調出席在角落裏。

池晚笑著轉身去找周憐的身影。

找了很久也沒找到。

燈光瞬間昏暗,接著響起舒緩的音樂,大廳中央是一場臨時舞會。

池晚大學期間參加過舞會,但她的舞技慘不忍睹,有些慕名邀請她的舞伴最後也都以奇奇怪怪的理由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菲月拽著陳釗去舞池了,池晚註意到徐薈也在靳憲言和彥一中間,選來選去。

而她這個壽星倒像是真正落單的。

池晚想打電話聯系周憐,就在這時,何喻州卻出現在她身後,“他不來,就讓我來邀請你吧。”

“我……我不會。”池晚婉拒著。

“給個面子。”何喻州輕聲在她耳邊說著。“長這大,我倆還沒跳過一支舞。”

眾人也都在等著她。

池晚答應了。

還好,這次舞步很簡單,和舞伴不需要太多的肢體接觸。

池晚緩緩伸出手,何喻州和她手心相對,但不碰上。

緩緩隨著音樂走著舞步。

池晚踩了他很多下腳。

“你偷偷報覆我吧?”何喻州忍痛咬著牙。

“都說我不會了。”池晚小聲嘀咕著。

突然舞曲變了,節奏加快了很多,燈光幻變下,何喻州垂眸盯著池晚看。

池晚註意到他的目光,擡頭茫然地望著。

少女眼神清澈,找不到一絲情愫。

半晌,何喻州失笑,猛然將她轉了個身,用力量帶動著她往某個方向推去。

池晚嚇了一跳,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摔倒的一瞬間。

淡淡佛手柑清香縈繞在鼻尖,熟悉又心安。

腰間被男人的掌心帶動著,不同於何喻州收斂的分寸感,這只手的動作要更加大膽。

她被男人摟入了懷裏,下身也緊緊貼著,舞步加快了許多,被他帶動著節奏。

“好玩嗎?”周憐貼著她耳邊問。

“你剛才去哪了?”池晚隨著舞步轉過身,摟著周憐的脖頸。

“在給情敵最後一次機會。”周憐吻著她的發絲,擡眸掃了眼不遠處落單的何喻州。

“你胡說什麽。”池晚踩了下他,不滿地鼓起了臉頰。

周憐淡淡笑著,俯身在燈光的遮掩下,吻著她。

整個會場氛圍也變得浪漫,池晚怕被長輩們註意到,推開周憐,保持了分寸。

她心臟跳得很快,池晚明白晚會這麽正式,肯定會發生什麽。

沒準,周憐會求婚呢。

池晚沈浸在自己的想法裏,幾次走錯了舞步都沒在意,心虛地撞上周憐的目光,再躲閃開。

直到晚會的最後一刻,也只是全體為她唱生日歌。

墻壁上掛著霓虹彩燈也寫著今日主題——“HAPPY BIRTHDAY!”

無事發生,單純是一次跨年,一次慶祝生日。

但如果,她在離開會場的時候,最後扭頭再看一眼墻壁的彩燈。

就會驚奇地發現,彩燈熄滅後停留十秒,又變換成了新的組合——

“MARRY  ME”。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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