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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欲期

青少年心理中心樓裏, 辦公椅上的男人剛掛斷一通電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池晚。

秋冬季節,北方幹燥, 但女人面色水潤,雙眸清澈明媚,淺白色薄襖外套松垮搭在她的肩膀上,下身短褲緊身, 個性馬丁靴讓人難以看出她的職業,風格張揚大膽。

男人眼都要看直了。

“您好,我是一天預約過,且半小時前打過您電話確認過見面的池晚。”池晚緩緩在他面前坐下,遞上了一張名片,不是她自己的,是她導師的,“我來完成作業。”

“你是學生啊。”男人笑笑,眼神示意辦公桌上的名片。

池晚掃了眼,記住了他的名字——任言真。

“不過可能幫不了你什麽, 我社最近沒有什麽活動。”任言真坦言,調休後的工作日裏很冷清。

“沒關系, 這是我輔修學位證明和我所要實施的策劃案。”池晚顯然是有備而來, 她定位很明確是附近的一所中小學,十一月初她想在學校開展一次調研。

“冒昧問一句, 池小姐,您研究的對象是青少年嗎, 我這裏有些數據和表格示例你可以先拿去用用。”任言真見過不少像池晚這樣的學生, 所以他沒有看策劃案,也沒有把她的說辭當回事。

“不好意思, 我研究的對象是家長。”池晚輕聲反駁了過去。

任言真的手頓了下。

“個人私心而言,搞定學生前我會去選擇搞定家長。”池晚將策劃案往男人面前推了下,“希望您下周二之前能夠給我答覆,每周我會來這裏三次做志願活動配合心理醫生做思想工作。”

這些年的實習和學習讓池晚追求效率,她常做準備工作,花心思去策劃,整理好再給對方,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協議修改留給對方的時間也很有限。

好在很多事情都正常按照她的預期進行了下去。

大學除了經濟學她輔修了心理學,倒不是在學位上有什麽追求,單純就是想從問題根源弄明白,弄明白自己為什麽生病,弄明白柳語到底都在想什麽。

其實導師沒有給她布置這項作業,她也沒必要調研這種東西去把論文寫出來,只是在這裏她總會想起謝媛,想起青春時期的自己,想起周憐和他的母親。

人性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定型的,池晚至今沒有答案。

任言真在池晚意料中,在下周二卡著截止日期發來了同意的選擇。

池晚做這些之前都是紙上談兵,她沒有單獨面對過那樣所謂“問題少年”和“問題家長”,純粹查閱資料和網絡信息做了大致的調查。

這對她來說是一場挑戰。

從前池晚根本不敢接觸這些,接觸這些就意味著要回顧不堪的過去。

這會讓她痛苦得想要死掉。

強制和周憐分開也是因為她心裏的那道坎,池晚想克服所有的依賴性,她想靠著自己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就算和周憐在一起就是她想要的生活,那也要她清醒的時候自主做出來的選擇。

而不是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在說:“這輩子離了他不行了,沒關系,反正有周憐呢,有他就好了,何必逼著自己去努力做這麽多決定。”

也不是那些聲音,“他以後會不愛我嗎?他知道我扭曲的內心嗎?他接受我這樣偏執的占有欲嗎,他會離開我嗎?”

池晚要避免這些。

救贖她的從來不是任何人,而是池晚自己。

“是因為欣賞他才想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他懂我,才想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愛他,才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因為自己犯病,無可救藥地想和他在一起。”

久違地再次回到了出租房裏,池晚敏感地感受到出租房好像有什麽變化。

桌子上還是她收拾好的餐具,連窗戶敞開的位置都沒有變動,鞋架上的鞋子也沒有變,周憐的房間依舊是關上門的......

池晚緩緩走到他的門口,輕輕擰開了房門。

鎖被解開了。

周憐來過。

將近一年沒有見面的池晚在此刻按捺不住激動的內心,她這段時間不會去打聽周憐的行程和消息,就算徐蕓願意說給她,池晚也會避免不去聽。

她對周憐有足夠的信任。

藕斷絲連,他們的感情似乎就靠著那根絲緊緊相連。

他留下來過的證據不過就兩點意思。

一是他忍不住想池晚了,想得快要發瘋。

二是周憐也想要池晚想他想得發瘋。

事實上,兩點他都做到了。

池晚當晚就躺在他的床上睜著眼睛躺了一整晚,房間明顯被他精心打理過,沒有長黴的潮濕味,被單也被換了,床頭櫃點著香薰,還在燃。

熟悉安心的佛手柑清香彌漫在空氣裏。

他離開出租屋才沒多久。

池晚一邊罵著他混蛋一邊哭了整晚。

她明明都快戒掉了,這個男人偏偏要冒出來再點一把火。

池晚抱來了那個定制的玩偶,按照周憐的模樣定制的,二十厘米抱在懷裏剛剛好。

她也沒註意有什麽不同。

直到不小心翻身的時候,池晚的手臂壓在了某處,那個玩偶竟然出聲了。

是周憐t的聲音。

他說:“我愛你。”

玩偶心臟的位置,被周憐拆開安裝了發聲裝置,裏面是他的錄音。

“我愛你。”池晚戳了下小玩偶的心臟。

“我愛你。”還是他的聲音。

池晚鼻子一酸,默默地流下了眼淚,她哭了會,又突然笑了,一連串按著發聲的裝置。

“我愛你。”

戳了將近二十幾下,小玩偶突然換了句話。

“是不是想我了?”

池晚一頓,差點把玩偶扔出去。

周憐了解她,甚至把她會戳多少遍都算到了。

池晚將玩偶抱得更緊了下,嘴唇微張,對著空氣喃喃低語了聲:“我愛你。”

滾燙的淚水從她臉側滑落變成冰涼,“啪嗒”滴在玩偶的眼睛上。

如果戒不掉。

如果對象是周憐的話。

池晚覺得自己好像甘願病著。

好像又上他的當了。

做志願的這些日子,池晚接觸到不少年紀十五六歲的孩子,還有他們的家長。

從剛開始面對那些家長傾訴苦水的手足無措到現在也能大膽地發表自己的想法,只有池晚心理清楚她自己抵擋了多少心理壓力。

因為她絕望地發現這些家長很多都和柳語一個縮影,打著我為你好,我懂你,結果需要的時候不在,冷不丁在你生活裏潑盆冷水。

掌控欲和不負責同時發生在一起。

池晚看了眼自己準備的資料後,撕碎那些紙扔進了垃圾桶。

理論是沒有用的,現實裏這些家長根本意識不到問題的所在。

“做家長,我不需要出去賺錢的呀?那我辛辛苦苦賺錢給他了,為什麽我一點回報沒有呢,別人家孩子都聽話懂事,他怎麽就心理疾病呢,當人哪有沒壓力的呀,他把這些壓力放在我身上,我去找誰?”女人情緒激動,說著說著就要哭出來。

池晚冷靜地將紙巾遞給她。

她不至於混蛋到去指責願意盡撫養義務的母親,池晚只是感到遺憾,她以自己的角度去和這些家長溝通。

“其實這個年紀的孩子內心最多的是愧疚。”池晚終於鼓起勇氣回望了曾經的自己。

她當然明白父母在外忙碌奔波為自己賺來的前程,明白柳語出差全國各地奔波疲憊的身影,她害怕看到他們失望的眼睛。

所以她將一切的過錯歸在自己身上,但是年幼的她沒有這麽強大的內心,消化不了,時間久了,堆積,扭曲,成了病態的心理。

控制不住的欲望和管不住的口欲,池晚從來不否認自己就沒有做錯的地方,只是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一些錯誤是值得被原諒的。

池晚將這些話說給了這位母親,很快就穩定了她的情緒,只要讀取到自己家孩子是不壞的,自己家孩子愛自己的這些信息,這些家長的情緒十分好掌握。

孩子是他們的一切,能夠選擇把孩子帶到心理中心的,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是願意孩子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的。

這些日子她解決不少這類的情況,調查日記裏記錄了不同家長的狀態並且勾出了他們相同的特征。

池晚學到了不少東西,她開始嘗試站在柳語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也幻想過和她交流,或許這些年的心結就能解開。

過年回到家,池晚鼓起勇氣的時候,柳語卻心事重重地出現在她面前。

“你最近過得怎麽樣?”柳語問她,語氣裏竟然是小心翼翼。

池晚將行李箱從門口拖了進來,發現池晟今年也難得地在家,父母兩人的視線同一時間放在了她的身上。

池晚將在飛機上思考的那些話壓在了心裏,開口就冷聲地回了句:“還行。”

她平常在心理中心當志願者的時候,面對那些家長語氣都格外溫和,結果到了柳語這直接冷到零下八度。

柳語這些日子好像也習慣了,自從她棒打鴛鴦以後,池晚和家裏聯系也更少了,經常給家裏打錢。

她一個學生能有多少錢呢?柳語沒花過一分錢,將所有的都存了起來。

母女倆聊天記錄全是轉賬記錄,柳語這邊轉了幾萬,那邊又發來幾千幾萬的,誰也沒開口打破過僵局。

“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個男人。”年夜飯桌上,柳語女士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池晟倒是一楞,“哪個男人?”

女兒都要和別人跑了,他老人家是什麽都不知道。

池晚有些無語。

柳語也瞪了他一眼。

“還好。”池晚往嘴裏塞著餃子,思考該怎麽和父母來一場掏心窩子的話。

柳語嘆了口氣。

池晚今年二十多了,憑她的條件,早該能談上戀愛的,可自從分手以後,關於池晚情感方面就再也沒了任何消息。

柳語害怕是失戀把池晚給打擊到了。、

“趙韻阿姨認識幾個朋友,家裏的男孩也都和你歲數差不多,想不想找個時間認識認識?”柳語往池晚的碗裏加了幾個菜。

池晚還沒反應過來“嗯?”了下,才意識到柳語想讓她去相親。

柳語和池晚的腦回路從來不在一起。

池晚被水餃噎著差點吐了出來,池晟替她拍了拍背,父母都以一種期待的眼神看向池晚。

池晚頓了頓,問:“今年結婚,明年抱兩?”

柳語笑著,“你總該認識些新的人。”

池晚觀察到了柳語微表情裏的不自在,“你在後悔嗎?”她問道。

“什麽?”柳語頓了下。

“後悔讓我和他分手。”池晚一字一句地說。

池晟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沒有打擾母女倆。

“那天你和他見面,究竟都說了什麽?”池晚又問她。

氣氛戲劇性地變得凝重起來,池晟咳嗽了兩聲,抽著紙擦了擦嘴,戰術性想撤退。

“爸爸,你別走。”池晚眼都沒擡一下喊住了這個男人。

她一年到頭都用不到幾次“爸爸”這個稱呼。

池晟安靜地坐在她們的對面。

家庭會議開展得意外順利。

“你真的了解他嗎?父親去世,母親精神疾病,還有同父異母混亂的家庭關系,我不相信這樣的家庭會培養出正常的孩子。”柳語皺著眉說出了這些觀點。

池晚心臟驟停,好像突然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當初就這麽對他說的?”

柳語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她平靜淡然地對上池晚難以置信的眼神,“有什麽問題嗎?是他來招惹我女兒。”

“全世界就你最正常。”池晚說了句氣話。

“我當然正常,哪個當媽的不希望女兒嫁得好,對方總得家庭美滿吧,況且你心思從小比別的孩子細膩,胡思亂想就多些,他都沒有被愛著長大,哪裏會有愛別人的能力?”柳語說著。

池晚感到窒息,“你都知道他這樣了,你為什麽還要用語言去傷害他?你給過他尊重嗎?”

柳語摔了飯碗,“你覺得一名成年男性誘拐單身女性居住出租房這件事是值得尊重的事嗎?”

“憑什麽不是我誘拐他搬出去?怎麽我就不是那個惡人了?”池晚對著柳語喊了起來。

“池晚!”柳語直呼了她的姓名,“我給你十幾年的教育不是讓你做出這樣沒臉面的事情。”

“什麽是臉面?什麽又是正常?”池晚瞥了眼池晟的位置,“對啊,我家庭美滿,可是我的病例那一條是不是明確寫著心理疾病,抑郁癥焦躁癥是不是寫在上面,我的心病就正常了?”

“你現在為了一個男人和我爭吵這種事是嗎?”柳語根本意識不到。

池晚絕望得想笑出聲。

她感到窒息。

池晚一聲不發地坐在椅子上,三個人在餐桌上沈默了很久。

電視裏春節聯歡晚會聲音嘈雜,窗外還有煙花綻放,只有冰冷的屋內,沈默,死寂。

“其實,我努力過了。”池晚平靜了心情最後開了口,她將這些年在學校的生活說給柳語聽,將整理出來的心理研究項目心得給柳語看。

她緩緩將自己的經歷講述了出來,一部分是柳語和池晟參與的,一部分是池晚自己的。

包括可怕的口欲轉化出來難以控制的偏執,缺愛。

從小長到大,一些隱藏的路,父母是走不到的。

池晚講述了何喻州的事情,講述了高中時期對他產生疏遠的原因,再到認識周憐的全部過程。

“想不到吧,你女兒在別人面前是個咬人的瘋子。”池晚好奇地觀察柳語的表情。

發現她逐漸說不出話來。

池晚感到悲哀,她不想要柳語任何愧疚和難過的神情,她知道柳語不欠她的,她也明白自己也不需要柳語再補償什麽。

她不需要什麽過期糖。

當池晚將周憐t過去的經歷說給柳語聽的時候,後者頓了下。

“當時我和他談話的時候,他沒說過這些。”柳語直言。

池晚後知後覺,周憐和柳語的談話隱瞞了許多,他沒有過多去說他對於池晚的付出,相反是客觀地把自己當成一件挑選的物件,優缺點都告訴柳語讓她自行判斷。

在周憐眼裏,他對池晚的付出永遠不值一提,因為無論怎麽付出,在他眼裏都是不夠的。

他想給她更好。

“你天天咬他?”柳語詫異。

池晚點點頭,“我相信沒有正常男人願意被我天天這麽咬吧?”

柳語沈默了,池晟也沈默了。

他們以為一張紙的病例,實則在現實生活中發作起來,其實難受得可怕。

“你該給他一個道歉的。”池晚緩緩說了出來。

柳語看著池晚手機裏的照片。

男人冷白肌膚上遍布猙獰的咬痕,還有日常周憐陪著池晚嘗試各種各樣的事情。

她沒有勇氣去打唇釘,周憐陪著去了,她說想要染發,周憐陪她,她說不想住在學校,周憐便聽她的話陪她搬出去。

在池晚開啟新生活所試探的路上,周憐陪她走了下去。

而這些,柳語作為她的母親,可能都做不到。

“那你們還能在一起嗎?”柳語放軟了語氣。

池晚盯著她發梢泛白的銀絲嘆了口氣,父母年齡大了,她不應該在他們這裏獲取什麽結果的。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池晚一字一句地給出了回覆。

從現在開始,她正式和家裏劃清了界限。

柳語不吭聲了,她楞楞地看著池晚很久,久到聯歡晚會都要進入了尾聲。

池晚等來了她輕聲的那句:“對不起。”

柳語錯了嗎?池晚不知道,她沒當過媽,再怎麽理解也不能百分百站在柳語的角度。

她接受不了道歉,而是選擇了妥協,“和以前沒什麽區別,媽媽,以後的事情,我有能力,讓我自己去面對吧,我選擇的生活,必須是我想要的。”

池晚情緒穩定得讓她自己都沒有想到。

柳語深深地看著她,點頭答應了下來,“你不要拋棄這個家,不要覺得我們拖累了你,我只是...”她說著哽咽了起來。

池晚知道的,她知道柳語想要說什麽的。

愛是不可以被遺忘的。

愛或許扭曲,或許沈重。

在這個瞬間,過去看似和池晚和解,但是又沒有那麽和解。

但池晚已經滿足了。

她不是為了讓周憐得到父母的認可,也不是為了讓父母不去幹擾她感情的選擇,而是給曾經的小池晚一個答案。

親愛的小池晚,你想要的答案或許已經找到了,也許它不完美得會讓你失望。

但是可以保證的是,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恭喜你小池晚。

你已經成長成厲害的小大人了,那年貼在便簽心願墻上不起眼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池晚給過去的自己一個答案。

A行私人宴會舉辦在金行大廈。

出席大多是各個行業頂尖商業精英,還有家族企業的老板,主辦方是周家。

高清全息數字投影變化著,花園奢靡水幕音樂噴泉隨著彩色斑斕的燈光如夢幻般跳動,金屬科技與藝術的碰撞。

五米一輛邁巴赫,十米一輛加長林肯。

全黑泛著金屬光澤的車身安穩停在偏僻的角落裏,庫裏南的駕駛座上,王繼戴著墨鏡環視著四周。

周憐安靜地坐在後座,眼都沒擡一下。

“你說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喊你聲小憐總?”王繼開著玩笑,瞥了眼後座的男人。

安靜了會,周憐緩緩撩起眼皮掃了眼車窗,視線停留在紅藍光交織的音樂水幕上,微皺了眉,“周承審美和他本人一樣惡心。”

這些日子,周憐脾氣是王繼親眼可見的成長。

只是他輕描淡寫地這麽一句話,剛才還在閃閃發光的噴泉瞬間熄滅,冷水淅瀝瀝無力垂在地上。

眾人註意力全都停留在了周憐的身上。

周家小少爺用一個億的美金將生意翻十倍炒出了第一桶金的奇跡在行業裏早就成了傳說,挖出他本人高考狀元清華在讀的身份更是讓人眼前亮了一下又一下。

憑實力和周承對持,將股份攬了15%,集團紛紛站出了自己的隊伍,慧眼識珠的人自然是緊緊跟著周憐身後,先避免不了會有人瞎了眼。

再差五個點,周憐將是千億資產的名副其實掌權人。

但是這五個點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送周承去下地獄。

周家難得有長輩出席,但都是周承母親那邊的人,他的舅舅,姨母,甚至姥爺,占據著周家長輩應有的位置。

唯獨把周憐排除在外,還要表現假惺惺的親和。

另一邊,徐蕓正拿著手機哢哢對周憐亂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一股腦地全部發給了池晚。

黑色裁剪工整的西裝襯出他寬肩窄腰身材,大背頭幾根發絲垂在眉宇間,狹長漆黑眸色陰郁冰冷,神色疏離倦怠從人群裏擦肩而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與生俱來的穩重。

徐蕓不信池晚不心動。

怎麽辦,她磕的cp要be了,她能不急嗎?

池晚想假裝看不見的,但是她忍不住,不斷放大著照片,看著周憐的模樣,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

下次得讓他穿著西服和她做一次。

繼徐蕓和周承訂婚的失敗,一些家族聯姻便將目光放在了周憐身上。

從一開始靳憲言嘴裏的那句:“我聽說有人要給周憐安排訂婚。”

在到陳尚生嘴中:“什麽,周憐要訂婚了?和誰?池晚?”

再傳到彥一嘴裏,“周憐都訂婚了?”

最後徐蕓說到池晚耳邊就是,“周憐結婚了。”

池晚半夜改論文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吐血。

很好,戀愛談到一半,對象要結婚了。

池晚知道可能有什麽誤會,但她還是急了。

周憐結婚不和她結,有什麽意義嗎?

池晚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她最近確實在想著和周憐見面的時間,但是兩人都很忙,等閑下來的時候,池晚對著那空白的聊天框,發現自己鼓起不了勇氣去約周憐見面了。

他會不會怪她太狠心,到現在都不願意見他。

而另一邊,賓客散去後,主會場便都是熟人了。

周憐很少在宴會上接別人遞的酒杯,但應酬這麽些時間已經下意識地養成習慣,每每在這樣的場合,他總是比以前更容易喝醉。

煩躁地單手扯去了領帶,男人仰在真皮沙發上慵懶吐息著,掀起眼皮輕聲問徐蕓,“她還沒回嗎?”

徐蕓盯了眼手機裏的消息,一時間說不出話。

——離婚了讓他記得來找我。

這是池晚發來的消息。

“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周憐低語著,仿佛沒有和任何人說話,只是自言自語。

沒有人知道池晚提出假裝分開的這段日子對他來說有多麽煎熬。

從前說假裝分開,偶爾還會約著見面,到後來,周憐好像意識到,他和池晚是真的很難再見上。

池晚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除了在夢裏出現,從來不會在自己身邊。

他想過去找,去過出租房。

怕違約會讓她生氣,於是對玩偶下手,以為池晚聽見語音會思念他,沈不住氣主動找他。

但是池晚沒有。

她戒癮成功了。

周憐卻越陷越深。

憑什麽。

徐蕓白了白眼,多大點事,她不但沒覺得虐心,反而覺得被餵了口狗糧。

沈寂會,周憐開了口,“那你和她說我死了。”

徐蕓把手機扔了。

屏幕瞬間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四分五裂,她寧願把池晚抓過來扔周憐床上,也不想繼續當這工具人。

周憐笑笑,反手開了支票,上面金額大得可怕,說是讓徐蕓換手機再聯系池晚。

靳憲言搖搖頭,“沒救了。”

陳尚生也沈默了,“他真被甩了?”

徐蕓爽快地接過支票答應著:“那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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