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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拼命茍活的第七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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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拼命茍活的第七十六天:

聞玉絜根本來不及阻止聞嘬嘬。自從由巨蛇變成雪狐,聞嘬嘬的動作就更加靈活了,且充滿了不可預測性。

至少對於聞玉絜來說,不太好預測。

對於沈淵清嘛……

他背在身後的一手,就擋下了聞嘬嘬的攻擊,在聞嘬嘬突然躍起的霎那,精準的抓住了對方的脖頸,讓它接下來所有的動作都變成了徒勞。

聞嘬嘬也是真的頑強,哪怕脖頸被死死地鉗制住了,也不願意放棄。它目露兇光,一口便狠辣的咬在了沈淵清的手腕上。巨大且驚人的咬合力讓聞玉絜看得心驚肉跳,只以為沈淵清的手腕都要被咬斷了,淋漓的鮮血噴湧而出。

而這已經是沈淵清所能夠控制出的最好結果,要不然聞嘬嘬的這一口,會直接咬在他側脖頸的大動脈上。

只能說,這大概就是動物的本能了,聞嘬嘬咬人永遠更傾向於咬脖子。

沈淵清穩穩預判了聞嘬嘬的攻擊。

沈上仙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從這一個小小的博弈裏也就能看出來了,他一邊要應付一個和自己同修為的聞嘬嘬,一邊還要不讓旁人看出端倪的去力壓華陽仙宗的掌門。並且,還真的給他做到了。實力是真的變態。

一切幾乎只發生在瞬間,華陽仙宗的掌門流下了冷汗,而聞嘬嘬還像是沈淵清的手腕掛件一樣,廝磨著尖利的牙齒不願意放棄。

聞玉絜的第一反應就是怕沈淵清得狂犬病。

所以說,狐貍的身體裏有沒有攜帶狂犬病毒啊?聞玉絜上輩子僅有的動物常識,不足以讓他涉獵得如此廣泛。

最終事情是如何解決的,聞玉絜已經沒什麽印象了。

他只知道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和沈淵清單獨去了偏殿休息,聞嘬嘬被沈淵清一把從手腕上就扯了下來。帶著模糊的血肉,沈淵清的手腕及半個小臂幾乎都被聞嘬嘬最後的奮力一搏給咬了下去。

聞玉絜都不敢看了,反倒是沈淵清本人仍能面不改色,就好像這點傷沒什麽大不了的。他一邊從紫府中掏出傷藥往自己的傷口上灑,一邊再一次把聞嘬嘬囚禁在了光柱裏。

聞嘬嘬滿嘴是血,仍兇性難馴,在空氣中沖著沈淵清呲牙,十分的不服氣。

一直到沈淵清上完藥,開始給自己綁繃帶的時候,聞玉絜才終於找回了他的嘴,他說:“我、我我給你綁吧。”

沈淵清也沒拒絕,只是先快速纏了兩圈,爭取不再讓已經露出骨頭的皮肉外翻之景再被聞玉絜看到。他說:“你比較害怕看到這個,不是嗎?”

不只是血,沈淵清早就發現了,聞玉絜其實是害怕看到一切創傷,連他自己受傷都不願意去看。

聞玉絜終於繃不住了,在沈淵清都這樣了還在為理所當然為他著想的語氣裏,差點沒出息的掉眼淚。他真的很少哭的,當年以為自己被大反派追殺、小命休矣的時候沒哭,看到沈淵清動作嫻熟、面無表情地給自己處理駭人的傷口也沒有,卻在這樣一句話裏差點破防。

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壓住了自己的情緒,坐去了沈淵清身側的圓凳上。

此時,沈淵清正半倚在小榻上,聞玉絜低著頭,盡量不讓自己手抖,小心翼翼地開始給沈淵清裹繃帶。

血流的實在是太多了,哪怕沈淵清已經灑了止血藥,還是沒一會兒就再次滲透了繃帶。

聞玉絜只這麽看著都覺得疼,沈淵清卻神情自若,甚至有空和聞玉絜說:“沒什麽的,我以前遇到的都比這難的多。”

準確地說是上輩子,沈淵清受傷最嚴重的一次,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他只能躺在一處滿是灰塵的破廟裏,既無傷藥,也沒人照料,仰頭便是一塊瓦片殘缺、茅草斜插的破洞屋頂。他在迷迷糊糊間睜眼,只覺神像倒懸,大地滿是瘡痍。

沈淵清一邊覺得自己大概要命喪於此了,一邊又很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草草死去。

狼狽的,卑微的,甚至來不及給這個世界一點小小的震撼。

不過,誰能想到呢,那個看上去本該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缺口,最後竟在那晚連綿的小雨中救了沈淵清一命。他幹渴到直接裂開的唇瓣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潤。而就是如此神奇的,他靠著這一點點的雨水,扛過了高燒,最終活了下來。

在睜開眼的那一刻,沈淵清就變成了瓶中的惡魔。

在被瓶子關住的第一個百年,惡魔在心中暗暗發誓,誰來救我,我就會給予對方世間的無上財富;在被關的第二個百年,惡魔想,誰來救我,

我就給予誰一輩子的幸福;而在被關的第五個百年,他發誓,當他出去後,會讓整個人間為他陪葬!

而這輩子的沈淵清,已經許久、許久不曾再想起那種恨不能拉著全世界陪他一起死的感覺了。

畢竟,他終於還是等到了來打開他瓶子的人啊。

沈淵清神色柔軟地看著眼前看起來好像比他還要疼的少年,他並不需要對方做什麽,只是他存在著,就足夠了。

聞玉絜卻還在鍥而不舍地調整力度,反覆和沈淵清確認,這樣包紮會不會不舒服,那樣會不會好一點。

哪怕沈淵清一再告訴他:“這不是你的錯。”但聞玉絜還是難受極了,既是為自己沒有看好自己的寵物,也是因為受傷的是沈淵清。

不要說沈淵清是因為他的寵物而受的傷了,哪怕是因為其他,聞玉絜也會很難受。無論沈淵清說多少遍他不疼,聞玉絜都覺得他疼。他總試圖做點什麽,來緩解沈淵清的疼痛。

但沈淵清卻反而什麽都沒要。

他只是說:“不要擔心,沒有事的,我已是大乘期的修為,很快就會好起來。”

沈淵清這話也不算騙人,大乘期的修為已十分接近仙人的體質,這世間幾乎很少有什麽東西能夠傷到他,哪怕受了傷,再大的傷口,也會很快在靈氣的滋潤下愈合。事實上,聞嘬嘬要不是和沈淵清修為一樣,它甚至不可能在沈淵清身上留下一絲半點的傷口。

但聞玉絜還是覺得他應該承擔起責任。在接下來的數日裏,聞玉絜對沈淵清可以說是好到了不可思議。從無微不至地照顧,到再細心不過的呵護,就仿佛沈淵清是瓷器做的。

甚至聞玉絜再次開始了他比較迷信的食補。

只不過過去是給聞嘬嘬補,如今才是真心實意地給沈淵清補。

按照沈淵清的性格來說,以他如今的傷勢,以及受傷的原因,他肯定是要往死裏賣慘的,甚至說不定還會搞出點什麽讓傷口愈合更慢的騷操作,好換得聞玉絜更多的愧疚。

但是沈淵清沒有。

甚至在傷口恢覆的完好如初的第一時間,就迫不及待的去展示給了聞玉絜看,他說:“你看,已經好了。”所以,不要再擔心了。

沈淵清的每一步,都走在了聞玉

絜意想不到的點上。

這讓聞玉絜意外極了,但是仔細想想,沈淵清這樣做又好像沒什麽不對。作為道君,他好像永遠只會把最強大可靠的一面展示給人看,道君是不會受傷的,也不會倒下。這些天哪怕手臂都那樣了,也一點不影響沈淵清準時出現在正殿,去看那些大部分時間都有些無聊的比賽。

是的,無聊。

不是說整場比賽都很無聊,而是說大部分時間都需要等待,漫無目的地等待總是無聊的。

這就是視角不同的結果了,小說裏主角的經歷永遠是緊張又刺激的,但從圍觀群眾的角度來說就不一樣了。因為主角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戰鬥,總需要一個時間上的過度。看文的時候不覺得這樣的等待有多漫長,是因為作者一句“一晃三天/十天/一個月過去”就可以了,但在真實的生活裏,他們這些圍觀者是要實實在在等這麽多天數的。

聞玉絜不知道各派的掌門、長老是如何有這個耐心等下去的,反正他沒有。不要說全神貫註的等個三天三夜了,他只看了王讓塵在火堆旁坐了十分鐘就覺得無聊。

沒有作者的文字提醒和氛圍烘托,他甚至沒辦法賭王讓塵是不是一會兒就會遇到什麽精彩刺激的事,亦或者真的只會在火堆旁度過相對相安無事的一晚。

但包括沈淵清在內的所有人,竟然都能看得下去。

除了一句佩服,聞玉絜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或者他該提醒一下沈淵清,身為一個病患該好好休息?

但很顯然,沈淵清是一點病患的自覺都沒有的,他不僅愛看準時看比賽,還愛見縫插針地搞社交。

不管是作為坐忘學宮未來的宮主,還是魔域的魔尊,沈淵清都挺受歡迎的,總有人來找他聊天、打招呼,而沈淵清對外展示的上仙性格也挺長袖善舞的,總有一些事情需要他親自去處理。當然,在離開之前,沈淵清總會先安頓好聞玉絜,他甚至會貼心的提醒聞玉絜:“雖然我的推算學的不是很好,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一會兒可以註意一下江遇。”

因為會有很有意思的事情發生。

沙盤太大,人太多,遇到的問題不只是弟子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等待,還有可能同時發生好幾處戰鬥,讓圍觀者應接不暇,不知道該看哪

裏。

沈淵清就是在提醒聞玉絜,一會兒最好看的打鬥是屬於江遇他們的。

事實也一如沈淵清所料。

江遇之前那種明明嘴上說著要放火,實則霹雷的詭道,在他和他的朋友們會合之後,很快就在這個小團體中出現了人傳人現象。

甚至出現了互相打配合的情況。

在江遇和李三斤去撿拾樹枝的時候,就遭遇了一個小宗門的五個人。五對二,他們明顯是不占優勢的。

但李三斤當下就喊了一嗓子:“你們看我金斬。”

金斬是個金系靈根中一種大面積的殺傷性法術,算是劍修最喜歡配合劍法使用的法術之一,和本命劍一同使用時,會有一種萬劍齊發的盛況。

而就在對方忙著防備這些天外飛劍時,李三斤卻是突然身子一歪,就露出了身後的江遇。

鋪天蓋地的大火,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這種明明是我喊招數,卻是隊友出手的套路,江遇等人不知道已經玩了多少回,動作越來越熟練,配合也是越來越默契,卻一直沒能讓圍觀群眾找到規律。不明白他們到底是怎麽判斷該誰出手的。畢竟他們並不一直都是“甲喊了,乙放招”,如果只有這一個套路,旁人看個一兩次也能摸清,但問題就是他們是沒有規律的,有時候甲喊了就是甲放招,乙動都不動。

聞玉絜倒是一下子就看懂了,這不就是他們上課的時候玩的無聊游戲嗎?

“什麽游戲?”不知道何時,蕭恣意的親爹,焦明魔君已經站在了聞玉絜的身邊。作為代表魔域的一方大佬,焦明魔君這些天不可謂不忙,還被多方監視,導致他想找個機會來接觸一下聞玉絜都不行。如今好不容易才等來這個合理的理由。

在焦明魔君問的時候,不只他好奇,其他不少大能也放了一只耳朵過來。

“我你他。”聞玉絜是知道焦明魔君是沈淵清的人的,一方面這是原文裏就寫過的內容,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在接風洗塵的那天,瓜來在腦海裏說【臥槽,沒想到黃芪谷副谷主的孫子竟然找了個和比副谷主還大的老小三,我的媽】的時候,包括焦明魔君在內的所有聖教心腹,都差點絆了一跤。

回憶過往的時候,聞玉絜還不忘繼續解釋:“

吃‘我’一劍,就是我放招數。‘你’們看我如何如何,就是你放招數。”

他們喊的那句話,不只迷惑了對手,也是在給自己人發暗號,真正的重點就在於這個放在開頭的你我他。

說來還挺簡單的。

焦明魔君點點頭,笑了:“原來如此,是我之前想的太覆雜了。”他本來還在想,是不是要考慮什麽金木水火五行相生相克,原來就是單純的文字游戲。

“您怎麽過來了?”聞玉絜好奇的反問焦明魔君。

焦明魔君也沒客氣,做了個請的動作,就請了聞玉絜去隔壁敘話。畢竟他沒有自家主上的本事,可以保證不讓任何人聽見,那還不如物理上遠離,再加一二防偷聽的法術。

焦明魔君找聞玉絜其實也沒什麽旁人聽不得的事,他只是給他講了個故事。講的是他的親兄長,上一任焦明魔君的故事。當時的所有魔都覺得他的兄長十分強大,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個一統魔域的人,但最後他卻失敗了。

因為他死了。

死在了他最心愛的人懷裏。

故事還挺俗套的——就是本該帶給世界災難的魔頭邪崇,愛上了身為正道魁首的女修。當時的修真界還在流行,女方戀愛腦,為了男方虐身虐心虐一切。所有人都斷言,這正道魁首最後左不過又是一個拋棄宗門、一笑泯恩仇的戀愛腦。

但最後的結果卻是:“我阿兄自絕經脈在了她的面前。”

因為他愛她,便不會想她在愛情與正義之間兩難。他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誰讓他在遇到她之前,就已經惡事做盡,哪怕他想改邪歸正,人命也是沒辦法補償的。偏他又是個生性自私的,所以就選擇了在她面前自殺,只希望她能不要忘記他。

焦明魔君一直覺得,他阿兄雖還沒有成為魔尊,但已經具備了一個魔尊該有的品質——毀天滅地也要談戀愛。

“我和您說這個故事,沒別的什麽意思,只是希望您能知道,我們主上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事。”至少還沒有來得及和道修為敵。他兄長當年確實已經無法挽回,但主上可以。他並不知道聞玉絜和他家主上進行到了哪一步,但他必須得防患於未然。

焦明魔君真的不想再經歷又一個戀愛腦自殺了。

聞玉絜想的卻是,這就是沈淵清在想的嗎?他知道我不可能棄養咬傷他至此的聞嘬嘬,所以索性也就懶得追究了,因為他不想我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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