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熙忐忑得很</p>

期待見到薛一文，又害怕見到薛一文</p>

但她不信那三年的相守只存在自己腦海——雖然沒有證據</p>

經國樓是老舊建築，沒有電梯，她雙腿灌鉛似的爬上二樓，寫著二0三的斑駁牌子就在眼前……</p>

後門關著，她的手停留在門把上，能感覺到心跳劇烈等著她的是兩人的團圓，還是教授憐憫的神情？</p>

她要知道答案</p>

李福熙深吸幾口氣，輕輕推開後門，找了個位置坐下來</p>

薛一文站在投影螢幕前面，解說著上面的照片，“商朝，是青銅器工藝鼎盛的時代，投影片上的是杜嶺方鼎，同學可以看到上面的花紋……”</p>

李福熙從不是愛哭的人，可是此刻聽到跟衛東風一樣的聲音，她就忍不住，太像了</p>

以前上課，她沒仔細看過薛一文教授，可是此刻覺得他跟衛東風就是同一人那樣刀尖般銳利的眼神，不會再有第二人了</p>

她的無憂後來怎麽了？</p>

她的小棉襖有餘後來怎麽了？</p>

盈兒可有嫁到好人家，毛氏可有長命百歲？</p>

大將軍，雖然那懸崖的一幕好像才剛發生，可是我總覺得過了好久……</p>

李福熙淚眼婆娑</p>

大將軍，你是我的大將軍嗎？</p>

階梯教室很大，她在最後一排低低的哭泣</p>

前面一個女生轉過頭來，給了她一包面紙</p>

李福熙說了謝謝，擦了眼淚，又捋了鼻涕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很醜，可是她等不及，她一定要馬上知道答案早知如此，她今天出門時會穿上那件淡黃色的碎花洋裝，衛東風說過她穿淡黃色好看</p>

臺上薛一文拿著麥克風，還在解釋二裏岡文化對整個華夏代表的意思，聲音低沈，好聽，堅定，跟衛東風相同</p>

幾次忍住了哭泣，眼淚還是止不住</p>

她一下想著以前，內心有好多問題，可是又害怕這一切終究只是自己的想像，沒人能告訴她衛家人後來都怎麽樣了，如果真是這樣，她要怎麽辦？</p>

分秒都是掙紮，分秒都是煎熬</p>

李福熙內心輾轉，一下想走，把自己整理得漂漂亮亮再去找薛一文如果重逢，她要他看到自己好看的樣子，可是又覺得這件事情沒個說法，她什麽也不想做，雖然她今天穿著工人裝，但如果真是衛東風，他不會介意的</p>

他從不是一個看重的人</p>

李福熙不斷深呼吸，心裏有千百種想法初春的好時節，她覺得背後有汗水，而且整個人緊張到極致</p>

當——當——</p>

下課了</p>

她握了握拳，很好，她終於要知道答案</p>

“今天上到這邊為止”薛一文一邊整理投影機一邊回答，“期中就是選一個商周的青銅器做介紹，十二頁，引用的部分不能超過百分之十”</p>

一個男生大聲哀嚎起來，“教授，十很少耶！”</p>

“教授，拜托，三十啦，十真的很少！”一個女生哭喪著臉，“青銅器時代的資料也不是很好找”</p>

薛一文含笑，“教授跟你們保證，青銅器的資料相當多，所以你們要好好研究好了，教授話說在前面，外國的文獻我大抵都有讀過，不準偷懶用翻譯，被抓到一律零分計算”</p>

學生群中又是一陣討價還價，最後還是一樣，百分之十</p>

李福熙等人群散去，這才從階梯教室的最後一排走下來又期待，又緊張，混合著一絲害怕與不安，心裏七上八下</p>

李福熙猶豫了一下，期期艾艾的開口，“教授，我……有個問題”</p>

“什麽問題？”</p>

李福熙研究薛一文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她的容貌沒變，依然跟穿書時一樣，他看到她，心裏沒有起波瀾嗎？</p>

她的期待度降低了，害怕度升高了，可是她還是要問清楚——憑著一股勇氣而來，但現在真的獨處了，卻不知道要怎麽詢問</p>

她太害怕那一切只是一場夢，這樣她真的會崩潰的</p>

想了想，從包包拿出那第二十冊的《衛東風傳》，“教授看過這本書嗎？”</p>

就見他神色溫和，然後露出微笑</p>

李福熙內心怦怦，是衛東風的笑容</p>

怦怦，怦怦</p>

心裏跳得厲害，他還沒說話，但李福熙認出來了，那是衛東風看著其華公主的溫度</p>

真是他？</p>

太順利，反而不像真的……</p>

怦怦，怦怦</p>

李福熙怔怔的看著他，那個眼神，她不會看錯——那是她相濡以沫的丈夫，他們有三個孩子</p>

李福熙淚意湧上，很快的模糊了視線</p>

耳邊聽得一陣熟悉的呼喚——</p>

“公主”</p>

公主！是他，真的是他！</p>

李福熙也不管這是教室，這是下課時間走廊有人，伸手就抱住衛東風，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想說點什麽，又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開口</p>

感覺有人抱住自己，“公主想起我來了？”</p>

李福熙哽咽，“我想起來了”</p>

“我等了公主好久”</p>

衛東風拍拍她，後退了幾步，然後扶著她的肩膀，含笑審視她的臉，“公主入學以來，我因為怕給公主過多的負擔，從不敢多看公主的模樣現在公主居然想起來，讓我好好看一看”</p>

李福熙又哭又笑，“我入學時你就認出我了？”</p>

“我想著公主，年年都在看新生手冊，可我也記得公主說過，重逢時不會第一時間認出我，讓我耐著性子等”</p>

李福熙心想，自己午睡醒來到現在，也不過一兩個小時，內心已經萬分煎熬，這衛東風不知道什麽時候穿越出書，成了薛一文，她一定要好好問上一問</p>

正想說些什麽，教室的門又被推開了李福熙想起來，衛東風是接連四堂通識——師生獨處，女生還在哭，傳出去可不是什麽好事</p>

於是她趕緊擦了眼淚</p>

衛東風放低聲音跟她說：“去辦公室等我，抽屜裏有給公主的東西”</p>

李福熙現在幸福無比，雖然還是忍不住哭，但心情卻快要上天！</p>

怕被進來的學生看到淚痕，李福熙低著頭走出教室，在走廊上忍不住就跳了起來——嘿，太開心了！</p>

不少擦身而過的學生都對她投以詫異的眼光，又哭又笑，的確很奇怪但現在除了這樣，李福熙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情緒</p>

她就真的很歡喜啊！</p>

好像從地獄到了天堂，三年相守太短了，何況這三年中有一年半他在打仗，嚴格說來他們只生活了一年半</p>

現在就不一樣了，按照臺灣人平均年紀，男子活八十歲，女子活八十八，他們還能相處五十年呢！</p>

五十年，很夠了他們可以一起看日出日落，花謝花開，生幾個孩子……不知道衛盈，衛無憂，衛有餘怎麽樣了？</p>

衛東風來了，那孩子們呢？</p>

李福熙突然又輕松不起來了，想到三個撒嬌寶貝，心裏一下子抽疼</p>

沒關系，等衛東風下了課，她就能知道答案</p>

胡思亂想中，到了通識大樓辦公室，找到掛著“薛一文”的小隔間——她上回來，還是為了交報告</p>

老舊建築，打開門的時候還傳出不小的聲響</p>

他的辦公室東西非常多，但卻井然有序，她又看到墻壁上那張畫，懸崖邊的男子與女子，還有個糙漢抱著一個嬰兒——梅花鎮外的佛寺後山</p>

如果她沒看過這幅畫，她在當時不可能福至心靈，說來他是故意放在這麽明顯的位置，又故意說沒收到她的郵件吧，這樣她一定要來辦公室一趟，就會看到畫了</p>

李福熙打開抽屜，東西都放得好好的，只有在左邊最下面放了一個資料夾，上頭貼著“其華公主”四字，她知道這就是給她的東西了</p>

打開，赫然發現是稻豐村的風景圖</p>

村子的入口處，泥路，衛家，泥土屋旁的大樹，他們散養在院子的雞鴨，她那個不賺錢的茶水鋪子，就這樣一頁一頁，都是她熟悉的景物</p>

最後一頁，上面六個人，是他們一家六口，十一歲的衛盈，快兩歲的衛無憂，衛有餘，毛氏十分慈祥，她跟衛東風一臉平和</p>

李福熙笑著笑著就哭了，她有生以來的眼淚加起來，都沒今天下午多</p>

接下來就是等</p>

等打上課鐘，等打下課鐘，他還有三堂課，有得等就這樣分秒煎熬，直到下午四點十分，辦公室的門才又被推開</p>

李福熙一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見推門而入的是個圓臉男</p>

圓臉男一臉奇怪，“同學，這是薛一文教授的辦公室對吧？”</p>

李福熙連忙回答，“對”</p>

“我來拿卷軸的”圓臉男走進來，在辦公室椅後面尋了一陣，抽出兩個卷軸，又奇怪的看著她，“你也是來拿圖的嗎？”</p>

“不是，我找教授有事情”</p>

圓臉男好心跟他說：“要期中了，同學問題很多，教授沒這麽快月兌身”</p>

“我知道，沒關系，我可以等”</p>

辦公室門又闔上了</p>

李福熙坐了下來，看著墻壁上那幅畫，心思百轉原來她的大將軍早認出她了，只是為了不打擾她，所以一直沒來跟她相認</p>

真好</p>

如果一開學，就有個三十歲的中年男人過來說“公主，你可還記得我”，自己肯定會被嚇死，這是遇到神經病了吧</p>

可是她的丈夫就跟打仗一樣，十分耐心，耐心讓她享受大學生活，耐心等著她有朝一日來相認</p>

李福熙突然慶幸自己沒有談戀愛，不然看在衛東風眼中，那有多紮眼而且如果現實生活中有男朋友，她一定不知道該如何選擇</p>

自己是個只跟二次元人物戀愛的宅宅真的太好了，自己跟衛東風之前沒有不忠實，沒有誰傷害誰，真的太好了</p>

她現在想起來，流川楓沒那麽帥了，《SPYXFAMILY間諜家家酒》中的黃昏也差上一些……</p>

門又被推開</p>

李福熙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p>

是衛東風</p>

他剛關好門，李福熙就沖上去抱住他</p>

感覺到他親了親自己的頭發，“我很想公主”</p>

簡單幾個字，李福熙一下模糊了視線——衛東風剛看到她入學時，是不是也很想相認，是不是也很忐忑，然後每一天都在想著，她什麽時候能想起來？</p>

她經歷過幾個小時，已經很想死，可他熬了兩年多……</p>

李福熙緊緊的，緊緊的抱著他，像是想要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我再也不要跟大將軍分開了！”</p>

“不會的，我來了，打算一直在這裏生活”衛東風像以前一樣親親她的耳朵，“原來你叫李福熙”</p>

兩人都情緒翻湧，雖然衛東風一向沈穩，但此刻抱著她的雙手隱隱發顫，李福熙知道他也處在重逢的狂喜</p>

能這樣再次見面，真的太好了</p>

李福熙情緒激動，無法發洩，想沖去淡水河邊跑三圈她想主動親親衛東風，可是沒辦法，因為他抱著她，親個沒完</p>

直到情緒過去，兩人慢慢平靜，這才相視而笑</p>

李福熙吸吸鼻子，“你怎麽會來？”</p>

“那日谷底一道粲然金光，眼看公主要被吸下去，我伸手去拉，反而進入一條金色隧道，隧道兩邊都是我沒看過的景物，然後在醫院醒來——原主薛一文是個二十歲少年，車禍腦死，我頂替了他我一直記得公主跟我說要去聖保大學，所以來到這裏”</p>

李福熙一臉愛憐，“大將軍可辛苦了”</p>

她一個現代人穿越到古代都嚇得半死，何況古代人穿越到現代，電視，電腦，轎車，隨便一項都能讓他吃驚</p>

二十歲少年到現在，他一個人過了十二年</p>

當年她守護衛家一年半，他足足等了她十二年</p>

雖然說他本就不是重的人，可是李福熙還是很感動，“十二年”不過三個字，但要熬起來得多久？</p>

一個人三餐四季，得多寂寞</p>

他又不愛交朋友，他在南巢就沒朋友了，何況現代</p>

他說了，牛羊才成群，猛獸總是獨行</p>

衛東風一臉笑意，“自然是各種驚嚇，不過最讓我驚訝的是我居然是書中人物，我不存在過去，就是從書中而來，然後穿書而出我覺得這很沒道理，但想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是每件事情都有道理</p>

“很多星星非得在晚上才能用天文望遠鏡看見，可是克蔔勒星在白天肉眼就能發現，有道理嗎？沒有，想到這點就釋懷了”</p>

李福熙靠著衛東風：心裏很高興，但內心還是有一半空空的，“我想念無憂，有餘，想念盈兒跟婆婆，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p>

“我弄清楚自己的出身後，也想知道，所以我上網查了公主是看書才認得我對不對，這原本是連載在『論壇文學』的，那作者寫了後續”</p>

李福熙眼睛一亮，“後續？”</p>

她是看實體書，不是看論壇連載，居然有後續</p>

衛東風馬上開了電腦，登錄，找了一下書簽，把電腦前的位置讓位給她</p>

李福熙就看著《衛東風傳》還有延伸故事《衛盈入宅門》</p>

標簽是宅鬥</p>

寫著衛盈嫁給了一個叫做封報國的商人，封家一屋子牛鬼蛇神衛盈鬥小妾，鬥嫡長，鬥兩層婆婆，屢屢化險為夷</p>

李福熙有點安慰，那個小兔子似的衛盈，終於懂得扞衛自己</p>

最嚴重的一次是小妾流產，誣陷是衛盈害的，衛盈的胞弟衛無憂上門給姊姊撐腰，書中說——那衛無憂承襲了父親的封號，現在可是敬郡王，食邑一千戶朝中多人尊敬衛將軍當年護國，對年紀輕輕的衛無憂多番照顧太子妃還許了娘家侄女給衛無憂為妻，夫妻和睦，羨煞他人</p>

李福熙心想，她的無憂後來娶了太子妃的娘家侄女，這樣也很好，有岳家的助力，在朝在野，都不會有人欺負他</p>

衛無憂對衛盈說：“姊姊只生四女，因而被小妾欺侮，封家人又無擔當，姊姊不如帶女兒回衛家，給弟弟養”</p>

衛盈拒絕了</p>

接下來就是衛無憂鎮住封家老小，看衛盈怎麽揭穿那奸惡小妾的毒計</p>

李福熙目不轉睛，這部《衛盈入宅門》一共十萬字，但她知道自己關心的問題能得到答案，所以想一次看完</p>

在衛盈三十歲左右，妹妹衛有餘上門拜訪——衛有餘的夫婿打算移居海外異域，衛有餘自然跟著丈夫，此去相會無期，特別來見姊姊一面</p>

李福熙戀戀不舍的看著文字，衛有餘生了兩子一女，衛無憂又把爹娘的資產全給了這妹妹，衛有餘手上有錢，日子過得喜孜孜</p>

書中的衛盈也老了</p>

想爹，想娘</p>

這才帶出衛東風因為征戰多年，舊疾覆發，很早就走了公主妻子因為傷心過度，也跟著離去</p>

衛家老的老，小的小，靠著平安，春來，紫珠，三人忠心耿耿，這才把小主子扶養長大，又把資產完整無缺的交到他們手上平安跟春來一直服侍著衛無憂，紫珠則是自梳，跟著衛有餘一起過門</p>

六十歲的衛盈坐在椅子上，想起這一生，想著爹爹，想著嫡母，沈沈睡去</p>

全書完</p>

李福熙心想，盈兒這樣也還過得去，古代的門戶只要有點銀子，那就是一地雞毛雖然不是相敬如賓，好歹也沒缺了什麽，她的無憂跟有餘也成親生子了</p>

她忍不住又把這作者的文章列表看了一遍，想看有沒有《衛無憂傳》，或者《衛有餘傳》，也有讀者在催，可是作者說再寫下去沒完沒了，這《衛盈入宅門》是唯一的延伸，不會再寫衛東風相關了</p>

李福熙看著孩子們都有還算可以的結局，給作者送了顆霸王龍炸彈，貢獻了一下</p>

耳邊聽得衛東風笑說：“我打賞她好多回了”</p>

李福熙拉著他的袖子，擡頭看他，“我們明天就去結婚，我今天晚上就要搬進你的屋子我要把盈兒，無憂，有餘都再生出來！”</p>

衛東風笑說：“好”</p>

李福熙看著穿越而來的丈夫，心中有千言萬語，終究還是化成了一個擁抱</p>

只有觸碰他，她才能感覺到真實</p>

命運對她很好，他們夫妻都有奇遇</p>

至於誰先遇見誰，兩廂人生的際遇哪個是因，哪個是果，已經不重要了再厲害的動物學家也無法告訴世人，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p>

李福熙想不通是自己影響衛東風的人生，還是衛東風影響了自己的人生，但她從來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只要結果好，那就夠了</p>

她先穿書，影響了衛東風？</p>

衛東風先穿到現實，影響了她？</p>

都可以，她現在快樂得可以飛上天，根本不會去想這輪回宇宙的問題</p>

從書中世界回來，她最掛念的就是衛東風了跟他相認已經足以讓她的人生幸福，何況，她還知道了三個孩子的人生</p>

她也不怪衛盈傻，古代女子皆是如此衛東厚的妻子柳氏連生六女，也沒帶女兒回娘家，因為如此一來，就便宜生了兒子的姨娘了何況回娘家的女子，將來也不能入祖墳，無人拿香，就不能到佛祖身邊</p>

李福熙是現代人，當然不信這個可是衛盈信，總不能強迫她回娘家，然後一輩子不安吧——商戶人家吵吵鬧鬧都不算大事，總比入宮好，她記得皇太孫跟衛盈差不多年紀，太子妃原本有那意思的</p>

衛盈的個性，入宮只怕活不過二十歲，不如在商戶平安到老</p>

無憂跟有餘在這外傳中雖然只是插花出現，但已經讓她心滿意足，知道無憂承襲了爵位，承襲了資產，兒女成群，書上說“娘家這輩子都是衛盈最大的依靠”，足以知道無憂一定成為一個有肩膀的當家人</p>

至於愛撒嬌的有餘，也是個小好命她去跟衛盈告辭時，只帶了兩子一女——通常來說，如果有庶子女也會一起帶上的，即使沒有血緣關系，面子也要維持，從此可以合理的推算，有餘的夫婿並沒有姨娘</p>

李福熙覺得還算可以，雖然遺憾沒能看著他們長大成人，可是這結局也不壞</p>

衛東風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是不是稍微放心了？”</p>

李福熙連連點頭，“我剛從圖書館睡醒時，心很痛，現在覺得好一些”想著衛東風早來了十二年，心裏疼，“大將軍這些年辛苦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對待大將軍”</p>

衛東風莞爾，“不怕，來日方長”</p>

李福熙就知道，他一直是很有耐性的，不管在哪個世代都一樣</p>

以前，她覺得自己命不好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幸福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她覺得自己就是後者她不缺吃穿，但感情匱乏，繼父繼母永遠不會給她一個擁抱，表現再好，也不會跟她說福熙你好棒</p>

李福熙的成長過程，十分寂寞</p>

因為沒感受到愛，也不知道怎麽付出，跟同學間維持著距離，沒有比較玩得來的朋友，這種情況一直到了國中，才比較好一點</p>

她因為《灌籃高手》開始喜歡看漫畫，喜歡二次元人物，在論壇上也交到能說話的人，慢慢打開心扉，交到幾個知己看似慢慢開始往正確的方向發展，可是不然，因為她對愛情還是很排斥</p>

十幾歲的年紀，已經有小男生對她示好，可是她都沒有感覺，《灌籃高手》中，湘北對陵南一役，她看得熱血澎湃但收到同齡人約看電影的簡訊，她只覺得很煩</p>

李福熙也懷疑這樣是不是有問題，在論壇上匿名發問，很多人覺得她是因為缺愛，所以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她也嘗試過跟男生相處，但就是覺得很無趣，一點都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p>

她以為自己終究要這樣缺憾下去，卻沒想到真能愛上一個人</p>

他先是書中人，後來變成了現實人</p>

太好了，她不是不能愛人，只是還沒遇到</p>

衛東風也好，薛一文也好，她明天就要跟他去登記，她一刻也等不及</p>

“大將軍”李福熙撒嬌，“等我大學畢業，我們就去海外旅行可好？我有好多地方想跟大將軍去”</p>

衛東風深深的看著她，目光深深，“好”</p>

李福熙還想說什麽，想想又算了，日子長得很，不急於一時，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將來，他們現在可以先戀愛——一起去公園散步，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去旅行</p>

日本的壽司，韓國的年糕，泰國的椰子水</p>

她喜歡開羅，喜歡吳哥窟，每一個地方都會因為有他在身邊變得不一樣</p>

對了，她要找他一起去拍藝術照</p>

她很期待</p>

擡起頭，跟衛東風四目相對，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飽含笑意</p>

李福熙忍不住也跟著笑了</p>

一切盡在不言中</p>

她想起孫燕姿的《克蔔勒》歌詞——“一閃一閃亮晶晶，好像你的身體，藏在眾多孤星之中，還是找得到你”</p>

藏在人海茫茫之中，我終於找到你</p>

全書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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