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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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你說什麽？”天樞君皺眉。
曲冉冉對他突如其來的不滿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孩子……是打算仙君自己養著？”
話音才落下，老神仙突然來了脾氣，一頭躺倒,被子拉過頭頂。
曲冉冉被這模樣弄得越發莫名其妙,她也不生氣，老神仙的脾氣這會兒和孩子沒啥區別。再加上眼下身體虛弱，著實沒必須和他較真。
她幹脆直接坐在老神仙身邊，老神仙背對她,有些甕聲甕氣的,“我要睡了。”
“話都還沒說清楚呢,睡什麽。”
她好笑的靠在那兒,“你也別急著趕我走啊。我是為了那孩子好……”
“為了她好？”原本側身躺著的上神突然翻身過來,兩眼炯炯的望著她。
“為了她好，便是把她丟棄給別人？”
這話什麽意思？
對著老神仙的斥責，她滿臉茫然,仔細琢磨了他的話,她還是滿頭霧水,不知道老神仙這指責到底從何而來。
她大呼冤枉,“我沒有啊,只是覺得這孩子和平常父母在一起，比跟著我們強。”
她還有事在身,是不可能抱個孩子回鳳鳴山的。跟著老神仙回去，那就是做紫薇宮門下弟子，不管哪個,她都覺得不是什麽太好的事。
有對平凡父母,有個平安的一生，不管怎麽想,都是個不錯的事。
“……”
曲冉冉見到老神仙抿緊唇，“你是我見過的最心狠的人。”
曲冉冉緩緩的啊了一聲，“我怎麽心狠了？”
她見著老神仙擡頭就要和她說道說道，她很謙虛的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然而她只見著那張優雅的嘴唇才張開，又閉上了。
他雙眼閉上，躺了回去。連著臉都側向床內。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樣。
曲冉冉見狀，擡手“好好好”了幾聲。
“既然這樣，那就先我們自己照顧吧。”
曲冉冉拿老神仙沒辦法，可能是他一手救回來的，所以對這孩子特別喜愛。
她腦子轉的快，如果能得神仙點化，那也是不錯的事。就是修真道路難走，不一定能走的下去。
“你我兩個，照顧孩子全都是頭一回，所以我才覺得，是不是交給心地善良的凡人夫婦來照顧更好，既然都舍不得，那還是我們自己來好了。”
老神仙終於動了動，原本側向床內的臉，轉過來，直直的望著她，目光裏依然還是道不盡的幽怨。
她更加莫名了，這模樣簡直她就是個負心漢。可是她什麽都還沒做呢。
“孩子取名了沒有？”
她嘆口氣，一頭直接躺在他身邊，手伸到被子裏去抓他的手。
被子裏，她觸碰到他的指尖，感覺到他想躲開，她一把抓住。捏了捏他的指尖，“總不能一直囡囡的叫吧？”
他望著她，臉色終於有了緩和，“還沒有，你給她起吧？”
曲冉冉眉頭一揚，萬萬沒料到，這個活兒竟然掉到了她的腦袋上，她眨眨眼，左顧右看，將屋子裏所有的擺設全都望了一圈，見著老神仙的眼睛還是在她身上。
看來這活兒是真的逃不掉了，很是頭痛，“叫南初吧。”
“鬥南一人，旭日初升。”她看他，“怎麽樣，花了心思的吧？”
她看著老神仙輕念這兩個字，須臾眉梢眼角都是和風煦暖的笑。“的確不錯。”
曲冉冉略帶了點得意，沖他挑了挑眉，“好了你不生氣，我也就放心了。”
“其實剛才我只是擔心，我照顧不好，所以才想著要不要尋一對會照顧的夫妻來。並不是我要轉手把孩子給丟了。”
她見老神仙臉上笑容有些凝滯，也不繼續和他解釋，將被子拉上些。
“你不喜歡她麽？”天樞君突然問。
即使是用他的血肉和神力滋養出來的，但到底也是她的骨血，這孩子有她的一半。都說血肉連心，即使不知道這孩子的來歷，有血緣在，母女之間總有感應。
曲冉冉很苦惱，“挺可愛的孩子，”
她又想了想，“現在相處的太少了，我實在說不上來。”
天樞君大受打擊，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然是覺得孩子最好的，但她不喜歡，一切也都白搭。
“不過相處久了，應該就好了。”她察覺到他的失落，迷茫之餘，只覺得好笑。
“我在宗門裏，也是很受那些小師弟師妹的愛戴。”
“這不一樣。”天樞君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
這根本就不一樣，同門師兄弟，怎麽能和親生相比。
曲冉冉笑了，她起身，“你好好休息。”
“你去哪？”
他去看的時候，她已經坐身起來，整理了下衣襟。
曲冉冉無奈道，“我去看著孩子，那孩子太小了，根本離不開人，要是醒來還沒人照料，會出事的。”
她說完，俯身下來在他額頭上吻了下，“我知道你姿態做的最兇，但人還是最喜歡我的。”
說完，也不等老神仙再說話，給他掖掖被子，起身出去。
她一走，臥房裏就立即清冷下來，孤寂從夜色裏一路彌漫到心底。
過了小會，隔壁響起孩子的哭聲，南初得了他的神血滋養，哭的聲量都要比同齡的凡人嬰孩要響亮的多。
有勺子輕碰碗沿的聲響傳來，才一息的功夫，這孩子就不哭了。應該是有了東西吃，就懶得哭了。
他靠在床邊，仔細聽著房那邊的動靜。
他此刻不想再在這兒躺著了，想要過去看看她，和她還有南初在一起。
這個年歲的孩子，沒有省心不省心的，到點就醒，醒來就是要吃要喝。其餘的全看別人怎麽處置。
曲冉冉還是頭回照顧這麽小的嬰孩，雖然這幾日看著外面那些婦人，怎麽照看年幼孩子，但也只是看看，親自上手還是頭回。
孩子的骨頭都是軟乎乎的，似乎多來點勁頭，就能哢嚓成兩半。她如臨大敵，輕手輕腳的給孩子換洗擦身。好歹是沒出什麽事，南初吃飽之後就睡了，只要別過分，就一直呼呼大睡。
睡到曲冉冉都嚇得，忍不住拿手探探鼻下，見著有呼吸才安心下來。
她合衣躺在床上，給孩子設了道結界，免得她翻身的時候，不小心壓t到。
可能照看孩子花費了不少的精力，等她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都已經大亮了。她在鳳鳴山都是天不亮就起，十幾年來的習慣，一時半會很難改變。就是在天樞君身邊，也是到點就醒。
從窗外落入的光，讓她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短暫的迷蒙過後，想起南初還在。
她反身去看孩子在的床內，結果床面上空空如也。
曲冉冉心臟霎時跳的飛快，翻身坐起，才伸出腦袋，見到天樞君抱著孩子，從桌前起身。
“你來了呀？”她捂住胸口，滿臉的驚魂未定，“我剛剛起來沒看到孩子，還以為是哪個趁著我睡著了，給抱走了。”
他抱著孩子過來，對她這話頗有些無奈，“我看著的，”
“不會有事。”
這說的也對，畢竟上神在這兒看著，等閑宵小不敢靠近。
她又想起現如今他的虛弱，“今天你沒事了麽？”
當然是有事的，他先是和自己的影子打了一場，又是收拾群妖。如同一只陀螺沒有停下來過，尤其是出紫薇宮，還有孩子出世，幾乎將氣力消耗殆盡。
當然這一切，他沒有和她說一個字。
“沒事了。”他笑道，“何況抱抱孩子，也不算什麽。”
她哦了一聲，去看他懷裏，果然見到孩子睡的安穩。
見到孩子沒事，她長舒一口氣。
曲冉冉撇過頭，見到孩子用的搖床已經擺放在那兒了，她坐起來，“什麽時候搬回來的？”
她原本還想著去有孩子的人家那裏買一個，天樞君辦事比她快。
“變的。”天樞君道。他的孩子不用別人碰過的，何況這些東西，他看一眼就可以變個嶄新的出來。
這一身修為，這個時候不用，又用在什麽時候？
曲冉冉臉色一喜，她還在愁這孩子的東西呢，見他能變出來，大喜過望。
她把這個和他一說，天樞君點頭，“這個好，我也已經準備好了。”
他在紫薇宮的時候，左輔右弼把準備好的嬰孩衣物交給他過目。孩子的小衣裳是個什麽樣子，他自然清楚。照著模樣變出來，更不在話下。
曲冉冉拿起疊放在一旁的小衣裳，看向他的眼光滿是驚喜。
若不是他懷裏抱著個孩子，她都能撲過去抱住他跳幾下。
“今晚……”天樞君仔細斟酌著自己的話語，“我過來。”
孩子挪到專門用的搖床裏，這樣的話，不管哪邊都妥當了。
曲冉冉點頭，她擡頭看他，天樞君見到她眼底的狡黠，頓感不妙。
果然她臉上浮出疑惑，“奇怪了，仙君怎麽準備的這麽周到？”
他腦子裏攪和成一團，簡直成了一團漿糊，望著她的眼睛，喃喃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的那些作為上神的威儀，在她面前根本就使不出來。
“難道說，仙君這是算好了，把這孩子挪到一旁去。好和我在一塊？”
他下意識的點頭，等對上她含笑的雙眼，他搖頭說不是，“你之前說的對，這麽小的孩子，和大人呆在一塊，的確不妥。”
曲冉冉哦了一聲，連連點頭。也不反駁他的話，天樞君老臉微紅，還好有孩子在懷裏，好歹還能遮擋一下。
“南初昨晚上沒有鬧你吧？”
曲冉冉笑而不答，就在隔壁，大清早的就過來照顧孩子，要說沒聽到什麽動靜，她是不信的。
“每隔一個多時辰就要醒來一次，”曲冉冉說著捂著脖子，左右活動了下，“不過吃飽了就睡，也是個好習慣。”
“等再大點，可能就要鬧騰些了。”
這些多虧了那些抱著孩子曬太陽的婦人們，集聚在一起說自家孩子省心或者是難帶。她就在那兒，有時候被迫聽了一耳朵。
老神仙聽著，“沒事。還有我在。”
他是上神，除非入定，否則連著幾日不休不眠，也沒有大事。
“你還沒覆原呢。”
她起來，裏外忙活了一圈。到庖廚裏，重新熬米。一開罐子，發現昨夜剩下的那些米油，還原封不動的在那兒。可看孩子那副老實睡覺的模樣，的的確確應該是被餵飽的。
難道他拿什麽給孩子了？難道是到外面抱給有孩子的婦人，讓餵飽麽？
她不解，也沒有多問。
收拾好之後，讓老神仙和孩子在同一個臥房裏休息，自己到外面轉一圈。
郊外起大火的事兒，街上的人在議論。小鎮裏人不多，平日裏也沒什麽新鮮事，有那麽點兒事，都能拿來說上半天。
郊外已經沒多少人去的野廟，突然被天火燒了個幹幹凈凈。哦，對了，鎮子裏那些癡癡傻傻的孩子，他們的那些失魂癥好像也好了。
曲冉冉采買一些東西，聽到店家和左鄰右舍的話，擡了擡眼。
那個邪道人的手法，是將一些孩子的魂魄抽出來，滋養自己的身體。孩童的軀體和魂魄，都是渾元沒有經過耗洩的，是絕佳的滋補上品。
只是那個邪道人為此盯上她，說她胎息強大，這就叫人啼笑皆非了。
現在那個邪道人已經被燒得連骨頭渣滓都沒剩下，她也不好去問他究竟怎麽回事了。
家裏還有人等著她回去，她不好在外久留，買了東西就走。
她回到臥房，見到老神仙坐躺在床榻上，床榻邊的搖床裏放著孩子。
曲冉冉在門口看著，莫名覺得老神仙就像在月子裏頭。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剎不住了。她晃晃腦袋，好不容易把這個念頭給從腦子裏頭給甩出去。
“回來了？”
天樞君看向曲冉冉，她在門口站著，手裏還提著一只包袱。她嗯了一聲進來，坐到他身邊，曲冉冉往搖床裏頭看了一眼，這孩子看著似乎稍微長開了那麽點點，和原來模糊成一團的小老頭要漂亮些了。
打開包袱，裏頭有好些東西，吃的，她都已經放到庖廚裏了，包袱裏的是一些面脂，還有孩子的虎頭帽和虎頭鞋。
嬰孩嬌嫩，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要命，所以在這個天裏，必須包裹的嚴嚴實實。
她拿出來，比劃了一下。臥房四周她都幾布下了結界，風霜都落不進來。天樞君笑著點頭，“到時候給她戴上。”
說完，見到她撐著下巴望著自己，眼底一片若有所思。
“你又想什麽了？”
曲冉冉撐著下巴，“我就突然覺得，你好像孩子她娘。”
天樞君這回不臉紅，反而還笑了。
“說什麽傻話，就算要是，也是你。”
曲冉冉撐著下巴，看向南初。她對這個年歲的嬰孩沒太多的印象，不過南初長得比她見過的那些孩子都要肥壯。
“這孩子長得也不錯呀。”她看著，“怎麽她親生爹娘就不要她了呢？”
天樞君聞言，忍不住掉頭過去，不看她。
“其實……”
曲冉冉聽到老神仙開口，眼神看過去。
話語到了口邊，其實只要再動幾下，就可以說出來，可是越簡單的事，到了這會兒卻越難說出口。
幸好她在這時候，收回了滿臉的好奇。
“算了，沒心沒肺的爹丟了她。幸好遇上仙君了。”
天樞君莫名其妙挨了她一記罵，低眉順目的受了。
還好，她沒有繼續罵下去，現在家裏多了一個孩子，另外一個還需要靜養。她去哪兒都不合適，幹脆守在家裏。
剛到這兒的時候，每日裏不少媒婆上門，自從天樞君說了刺心窩的話，那些媒婆也沒有一個上門了。
這會兒正好方便她守著人。
這次入夜之後，她沒有和老神仙分開，睡在了床裏頭。這是老神仙自己說的。
南初每隔一個多時辰醒來一次，醒來就是要吃要拉，她和老神仙分工明確，白日她來，晚上老神仙接手。
她聽到孩子的動靜，翻了個身過來，睜開眼，似乎看到老神仙起身抱著孩子。
她對老神仙很是放心，重新躺了下去，半睡半醒裏。聽到孩子的哼唧哭聲很快消失了。
一覺醒來，曲冉冉神清氣爽，老神仙也沒見得精神萎靡，反而精神的很。
“你好好休息吧。換我來了。”
她骨碌一下從床上下來。其實這會兒也沒她什麽事，這孩子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睡的，只有偶爾的功夫醒著，只要吃飽喝足了，又繼續去睡。她只要準備好一日裏的米油，基本上也沒太大的事。
換下來的衣裳也不用她洗，老神仙可以變出好多幹凈的來。
要多少有多少，一天換幾件都可以。
她看天樞君對南初十分的喜愛，比外頭的那些親爹，都要靠譜許多。她其實對這孩子開始沒什麽感覺，只是覺得可憐。
照顧久了之後，曾經的無感t漸漸褪去，倒真的生出點兒憐愛的心。
她不由自主的，分出更多的精力，和老神仙一塊兒照料這個孩子。
左輔領著弟子趕過來的時候，恰好遇見自家的神君抱著懷裏的孩子，坐在窗臺前。
孩子繈褓包得嚴嚴實實，神君雙手抱緊了，坐在窗臺的竹廉前。竹廉半垂，從外看到內裏神君的身影影影綽綽映照在上面。
左輔從竹廉的空隙裏一看，正好看見神君滿是慈愛的低頭看孩子。
光影落到他的臉上，滿是柔和的包容。
此刻，臥房的門開了，他看到神君的眸光又柔和了幾分，內裏的光幾乎都滿滿溢出來。
這下左輔也踟躕了，他這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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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天樞君皺眉。
曲冉冉對他突如其來的不滿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孩子……是打算仙君自己養著？”
話音才落下，老神仙突然來了脾氣，一頭躺倒,被子拉過頭頂。
曲冉冉被這模樣弄得越發莫名其妙,她也不生氣，老神仙的脾氣這會兒和孩子沒啥區別。再加上眼下身體虛弱，著實沒必須和他較真。
她幹脆直接坐在老神仙身邊，老神仙背對她,有些甕聲甕氣的,“我要睡了。”
“話都還沒說清楚呢,睡什麽。”
她好笑的靠在那兒,“你也別急著趕我走啊。我是為了那孩子好……”
“為了她好？”原本側身躺著的上神突然翻身過來,兩眼炯炯的望著她。
“為了她好，便是把她丟棄給別人？”
這話什麽意思？
對著老神仙的斥責，她滿臉茫然,仔細琢磨了他的話,她還是滿頭霧水,不知道老神仙這指責到底從何而來。
她大呼冤枉,“我沒有啊,只是覺得這孩子和平常父母在一起，比跟著我們強。”
她還有事在身,是不可能抱個孩子回鳳鳴山的。跟著老神仙回去，那就是做紫薇宮門下弟子，不管哪個,她都覺得不是什麽太好的事。
有對平凡父母,有個平安的一生，不管怎麽想,都是個不錯的事。
“……”
曲冉冉見到老神仙抿緊唇，“你是我見過的最心狠的人。”
曲冉冉緩緩的啊了一聲，“我怎麽心狠了？”
她見著老神仙擡頭就要和她說道說道，她很謙虛的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然而她只見著那張優雅的嘴唇才張開，又閉上了。
他雙眼閉上，躺了回去。連著臉都側向床內。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樣。
曲冉冉見狀，擡手“好好好”了幾聲。
“既然這樣，那就先我們自己照顧吧。”
曲冉冉拿老神仙沒辦法，可能是他一手救回來的，所以對這孩子特別喜愛。
她腦子轉的快，如果能得神仙點化，那也是不錯的事。就是修真道路難走，不一定能走的下去。
“你我兩個，照顧孩子全都是頭一回，所以我才覺得，是不是交給心地善良的凡人夫婦來照顧更好，既然都舍不得，那還是我們自己來好了。”
老神仙終於動了動，原本側向床內的臉，轉過來，直直的望著她，目光裏依然還是道不盡的幽怨。
她更加莫名了，這模樣簡直她就是個負心漢。可是她什麽都還沒做呢。
“孩子取名了沒有？”
她嘆口氣，一頭直接躺在他身邊，手伸到被子裏去抓他的手。
被子裏，她觸碰到他的指尖，感覺到他想躲開，她一把抓住。捏了捏他的指尖，“總不能一直囡囡的叫吧？”
他望著她，臉色終於有了緩和，“還沒有，你給她起吧？”
曲冉冉眉頭一揚，萬萬沒料到，這個活兒竟然掉到了她的腦袋上，她眨眨眼，左顧右看，將屋子裏所有的擺設全都望了一圈，見著老神仙的眼睛還是在她身上。
看來這活兒是真的逃不掉了，很是頭痛，“叫南初吧。”
“鬥南一人，旭日初升。”她看他，“怎麽樣，花了心思的吧？”
她看著老神仙輕念這兩個字，須臾眉梢眼角都是和風煦暖的笑。“的確不錯。”
曲冉冉略帶了點得意，沖他挑了挑眉，“好了你不生氣，我也就放心了。”
“其實剛才我只是擔心，我照顧不好，所以才想著要不要尋一對會照顧的夫妻來。並不是我要轉手把孩子給丟了。”
她見老神仙臉上笑容有些凝滯，也不繼續和他解釋，將被子拉上些。
“你不喜歡她麽？”天樞君突然問。
即使是用他的血肉和神力滋養出來的，但到底也是她的骨血，這孩子有她的一半。都說血肉連心，即使不知道這孩子的來歷，有血緣在，母女之間總有感應。
曲冉冉很苦惱，“挺可愛的孩子，”
她又想了想，“現在相處的太少了，我實在說不上來。”
天樞君大受打擊，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然是覺得孩子最好的，但她不喜歡，一切也都白搭。
“不過相處久了，應該就好了。”她察覺到他的失落，迷茫之餘，只覺得好笑。
“我在宗門裏，也是很受那些小師弟師妹的愛戴。”
“這不一樣。”天樞君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
這根本就不一樣，同門師兄弟，怎麽能和親生相比。
曲冉冉笑了，她起身，“你好好休息。”
“你去哪？”
他去看的時候，她已經坐身起來，整理了下衣襟。
曲冉冉無奈道，“我去看著孩子，那孩子太小了，根本離不開人，要是醒來還沒人照料，會出事的。”
她說完，俯身下來在他額頭上吻了下，“我知道你姿態做的最兇，但人還是最喜歡我的。”
說完，也不等老神仙再說話，給他掖掖被子，起身出去。
她一走，臥房裏就立即清冷下來，孤寂從夜色裏一路彌漫到心底。
過了小會，隔壁響起孩子的哭聲，南初得了他的神血滋養，哭的聲量都要比同齡的凡人嬰孩要響亮的多。
有勺子輕碰碗沿的聲響傳來，才一息的功夫，這孩子就不哭了。應該是有了東西吃，就懶得哭了。
他靠在床邊，仔細聽著房那邊的動靜。
他此刻不想再在這兒躺著了，想要過去看看她，和她還有南初在一起。
這個年歲的孩子，沒有省心不省心的，到點就醒，醒來就是要吃要喝。其餘的全看別人怎麽處置。
曲冉冉還是頭回照顧這麽小的嬰孩，雖然這幾日看著外面那些婦人，怎麽照看年幼孩子，但也只是看看，親自上手還是頭回。
孩子的骨頭都是軟乎乎的，似乎多來點勁頭，就能哢嚓成兩半。她如臨大敵，輕手輕腳的給孩子換洗擦身。好歹是沒出什麽事，南初吃飽之後就睡了，只要別過分，就一直呼呼大睡。
睡到曲冉冉都嚇得，忍不住拿手探探鼻下，見著有呼吸才安心下來。
她合衣躺在床上，給孩子設了道結界，免得她翻身的時候，不小心壓t到。
可能照看孩子花費了不少的精力，等她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都已經大亮了。她在鳳鳴山都是天不亮就起，十幾年來的習慣，一時半會很難改變。就是在天樞君身邊，也是到點就醒。
從窗外落入的光，讓她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短暫的迷蒙過後，想起南初還在。
她反身去看孩子在的床內，結果床面上空空如也。
曲冉冉心臟霎時跳的飛快，翻身坐起，才伸出腦袋，見到天樞君抱著孩子，從桌前起身。
“你來了呀？”她捂住胸口，滿臉的驚魂未定，“我剛剛起來沒看到孩子，還以為是哪個趁著我睡著了，給抱走了。”
他抱著孩子過來，對她這話頗有些無奈，“我看著的，”
“不會有事。”
這說的也對，畢竟上神在這兒看著，等閑宵小不敢靠近。
她又想起現如今他的虛弱，“今天你沒事了麽？”
當然是有事的，他先是和自己的影子打了一場，又是收拾群妖。如同一只陀螺沒有停下來過，尤其是出紫薇宮，還有孩子出世，幾乎將氣力消耗殆盡。
當然這一切，他沒有和她說一個字。
“沒事了。”他笑道，“何況抱抱孩子，也不算什麽。”
她哦了一聲，去看他懷裏，果然見到孩子睡的安穩。
見到孩子沒事，她長舒一口氣。
曲冉冉撇過頭，見到孩子用的搖床已經擺放在那兒了，她坐起來，“什麽時候搬回來的？”
她原本還想著去有孩子的人家那裏買一個，天樞君辦事比她快。
“變的。”天樞君道。他的孩子不用別人碰過的，何況這些東西，他看一眼就可以變個嶄新的出來。
這一身修為，這個時候不用，又用在什麽時候？
曲冉冉臉色一喜，她還在愁這孩子的東西呢，見他能變出來，大喜過望。
她把這個和他一說，天樞君點頭，“這個好，我也已經準備好了。”
他在紫薇宮的時候，左輔右弼把準備好的嬰孩衣物交給他過目。孩子的小衣裳是個什麽樣子，他自然清楚。照著模樣變出來，更不在話下。
曲冉冉拿起疊放在一旁的小衣裳，看向他的眼光滿是驚喜。
若不是他懷裏抱著個孩子，她都能撲過去抱住他跳幾下。
“今晚……”天樞君仔細斟酌著自己的話語，“我過來。”
孩子挪到專門用的搖床裏，這樣的話，不管哪邊都妥當了。
曲冉冉點頭，她擡頭看他，天樞君見到她眼底的狡黠，頓感不妙。
果然她臉上浮出疑惑，“奇怪了，仙君怎麽準備的這麽周到？”
他腦子裏攪和成一團，簡直成了一團漿糊，望著她的眼睛，喃喃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的那些作為上神的威儀，在她面前根本就使不出來。
“難道說，仙君這是算好了，把這孩子挪到一旁去。好和我在一塊？”
他下意識的點頭，等對上她含笑的雙眼，他搖頭說不是，“你之前說的對，這麽小的孩子，和大人呆在一塊，的確不妥。”
曲冉冉哦了一聲，連連點頭。也不反駁他的話，天樞君老臉微紅，還好有孩子在懷裏，好歹還能遮擋一下。
“南初昨晚上沒有鬧你吧？”
曲冉冉笑而不答，就在隔壁，大清早的就過來照顧孩子，要說沒聽到什麽動靜，她是不信的。
“每隔一個多時辰就要醒來一次，”曲冉冉說著捂著脖子，左右活動了下，“不過吃飽了就睡，也是個好習慣。”
“等再大點，可能就要鬧騰些了。”
這些多虧了那些抱著孩子曬太陽的婦人們，集聚在一起說自家孩子省心或者是難帶。她就在那兒，有時候被迫聽了一耳朵。
老神仙聽著，“沒事。還有我在。”
他是上神，除非入定，否則連著幾日不休不眠，也沒有大事。
“你還沒覆原呢。”
她起來，裏外忙活了一圈。到庖廚裏，重新熬米。一開罐子，發現昨夜剩下的那些米油，還原封不動的在那兒。可看孩子那副老實睡覺的模樣，的的確確應該是被餵飽的。
難道他拿什麽給孩子了？難道是到外面抱給有孩子的婦人，讓餵飽麽？
她不解，也沒有多問。
收拾好之後，讓老神仙和孩子在同一個臥房裏休息，自己到外面轉一圈。
郊外起大火的事兒，街上的人在議論。小鎮裏人不多，平日裏也沒什麽新鮮事，有那麽點兒事，都能拿來說上半天。
郊外已經沒多少人去的野廟，突然被天火燒了個幹幹凈凈。哦，對了，鎮子裏那些癡癡傻傻的孩子，他們的那些失魂癥好像也好了。
曲冉冉采買一些東西，聽到店家和左鄰右舍的話，擡了擡眼。
那個邪道人的手法，是將一些孩子的魂魄抽出來，滋養自己的身體。孩童的軀體和魂魄，都是渾元沒有經過耗洩的，是絕佳的滋補上品。
只是那個邪道人為此盯上她，說她胎息強大，這就叫人啼笑皆非了。
現在那個邪道人已經被燒得連骨頭渣滓都沒剩下，她也不好去問他究竟怎麽回事了。
家裏還有人等著她回去，她不好在外久留，買了東西就走。
她回到臥房，見到老神仙坐躺在床榻上，床榻邊的搖床裏放著孩子。
曲冉冉在門口看著，莫名覺得老神仙就像在月子裏頭。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剎不住了。她晃晃腦袋，好不容易把這個念頭給從腦子裏頭給甩出去。
“回來了？”
天樞君看向曲冉冉，她在門口站著，手裏還提著一只包袱。她嗯了一聲進來，坐到他身邊，曲冉冉往搖床裏頭看了一眼，這孩子看著似乎稍微長開了那麽點點，和原來模糊成一團的小老頭要漂亮些了。
打開包袱，裏頭有好些東西，吃的，她都已經放到庖廚裏了，包袱裏的是一些面脂，還有孩子的虎頭帽和虎頭鞋。
嬰孩嬌嫩，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要命，所以在這個天裏，必須包裹的嚴嚴實實。
她拿出來，比劃了一下。臥房四周她都幾布下了結界，風霜都落不進來。天樞君笑著點頭，“到時候給她戴上。”
說完，見到她撐著下巴望著自己，眼底一片若有所思。
“你又想什麽了？”
曲冉冉撐著下巴，“我就突然覺得，你好像孩子她娘。”
天樞君這回不臉紅，反而還笑了。
“說什麽傻話，就算要是，也是你。”
曲冉冉撐著下巴，看向南初。她對這個年歲的嬰孩沒太多的印象，不過南初長得比她見過的那些孩子都要肥壯。
“這孩子長得也不錯呀。”她看著，“怎麽她親生爹娘就不要她了呢？”
天樞君聞言，忍不住掉頭過去，不看她。
“其實……”
曲冉冉聽到老神仙開口，眼神看過去。
話語到了口邊，其實只要再動幾下，就可以說出來，可是越簡單的事，到了這會兒卻越難說出口。
幸好她在這時候，收回了滿臉的好奇。
“算了，沒心沒肺的爹丟了她。幸好遇上仙君了。”
天樞君莫名其妙挨了她一記罵，低眉順目的受了。
還好，她沒有繼續罵下去，現在家裏多了一個孩子，另外一個還需要靜養。她去哪兒都不合適，幹脆守在家裏。
剛到這兒的時候，每日裏不少媒婆上門，自從天樞君說了刺心窩的話，那些媒婆也沒有一個上門了。
這會兒正好方便她守著人。
這次入夜之後，她沒有和老神仙分開，睡在了床裏頭。這是老神仙自己說的。
南初每隔一個多時辰醒來一次，醒來就是要吃要拉，她和老神仙分工明確，白日她來，晚上老神仙接手。
她聽到孩子的動靜，翻了個身過來，睜開眼，似乎看到老神仙起身抱著孩子。
她對老神仙很是放心，重新躺了下去，半睡半醒裏。聽到孩子的哼唧哭聲很快消失了。
一覺醒來，曲冉冉神清氣爽，老神仙也沒見得精神萎靡，反而精神的很。
“你好好休息吧。換我來了。”
她骨碌一下從床上下來。其實這會兒也沒她什麽事，這孩子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睡的，只有偶爾的功夫醒著，只要吃飽喝足了，又繼續去睡。她只要準備好一日裏的米油，基本上也沒太大的事。
換下來的衣裳也不用她洗，老神仙可以變出好多幹凈的來。
要多少有多少，一天換幾件都可以。
她看天樞君對南初十分的喜愛，比外頭的那些親爹，都要靠譜許多。她其實對這孩子開始沒什麽感覺，只是覺得可憐。
照顧久了之後，曾經的無感t漸漸褪去，倒真的生出點兒憐愛的心。
她不由自主的，分出更多的精力，和老神仙一塊兒照料這個孩子。
左輔領著弟子趕過來的時候，恰好遇見自家的神君抱著懷裏的孩子，坐在窗臺前。
孩子繈褓包得嚴嚴實實，神君雙手抱緊了，坐在窗臺的竹廉前。竹廉半垂，從外看到內裏神君的身影影影綽綽映照在上面。
左輔從竹廉的空隙裏一看，正好看見神君滿是慈愛的低頭看孩子。
光影落到他的臉上，滿是柔和的包容。
此刻，臥房的門開了，他看到神君的眸光又柔和了幾分，內裏的光幾乎都滿滿溢出來。
這下左輔也踟躕了，他這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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