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35章
曲冉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
因為她馬上就要出門替姚夫人辦事，所以她也不必和往常一樣，天不亮就要起身修煉。她睜開眼的時候,看著從窗欞照進來的光亮,還有些回不過神。t過了小會，她才緩緩的從床榻上坐起來。
回想起夢境裏那個白衣人如遭雷劈的神情，她手捂住了臉，肩頭微微顫動。不過半息,她的笑越來越大,笑聲從指縫裏流淌出來。
老神仙走的毫不留戀,她也不是個念長情的人。
她也知道他們長久不了,只能是一場好夢,夢醒之後，各赴前程。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在人前，露出對老神仙的癡戀。
癡戀現如今到底有幾分真,她自己也不明白。不過應該是比不過那些癡男怨女,畢竟剛開始不過是見色起意和報覆罷了。
不過即使不多,她表露在臉上的,也有十分的真。
曲冉冉覺得,就算老神仙親自來了，她也能抱住老神仙,親得他昏頭轉向。只可惜，老神仙氣得厲害，到現在都不肯來找她。她有機會,也只能對著他手下的仙官使勁了。
瞧著那仙官的反應,應該是他身邊的親信。不然也不會專門找到她這裏來。見不到他沒關系，就對他親信用力。只要有機會,總能再見面。
“師姐？”寮舍外，有年紀不大的女弟子來敲門。
“什麽事？”
女弟子在門外道，“大師兄叫我來的，說出發的時辰快到了。要師姐快些過去。”
曲冉冉道了一聲知道了。
她要收拾的東西，已經在前兩天全都整理好，她起來整理好著裝，往鏡子裏照照，抽出妝盒裏的那只桃花簪，插戴在發髻裏。
她趕到山門，見到陸七等在那兒，她滿臉愧疚，“師兄對不住，我來晚了。”
陸七搖頭，“我才到沒多久，”
陸七看她，“可是昨晚睡不好？”
這個師妹他是知道的，不管做什麽，都不會延遲。
也算睡不好，畢竟被人入夢，也挺耗費精神。
陸七見她不答，從袖子裏掏出一只小瓷瓶，“你從小就有這個毛病。雖然你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耽誤過事，但終究對你身體不好。”
“師兄，這是什麽？”
曲冉冉接過來，滿臉好奇。
“五味子。”陸七道，“此藥可以助眠。”
曲冉冉一把收了，“我就知道師兄對我最好。”
她一旦說好話起來，那便是不要錢一般的往外倒，偏偏她臉上眼裏都是陳懇的，“自小到大，都是師兄照看我，要不是師兄，我現在還不知道長成什麽寒磣樣呢。”
陸七聽到其他弟子在笑，他回頭暼了一眼那些偷笑的弟子。大師兄威望十足，那些偷笑的弟子被他暼一眼，立即縮脖低頭。
不過還有膽子大的，“師姐偏心，都是同門，怎麽就只謝大師兄。”
曲冉冉毫不客氣的睨著那個膽大的猴子，“你們這些家夥，平日裏上躥下跳，師姐我沒被你們給煩得七竅生煙，就算是我養性有成了。”
不管是上周目，還是二周目。曲冉冉在鳳鳴山裏的人緣不錯。尤其她還是個美人，美人倘若平易近人，跟前就更熱鬧。女弟子和她相處的很好，還有不少男弟子喜歡往她跟前湊，有時候經常為了吸引她註意，鬧出好些叫人哭笑不得的笑話。
陸七的手掌拍在那個說話的弟子後腦勺上。拍得他當即一個趔趄。
“你們懂事，就算是給我和你們師姐幫大忙了。”
陸七說罷，看了一眼天上，“走吧。”
鳳鳴山山體巍峨，傳說當年陸氏先祖青鸞在身死之後，以軀體化山。遠遠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只鸞鳥張開雙翅。這山過於高大。凡人想要從山腳上爬上來，都癡人說夢。
現在他們從山門出發，也禦劍下山。
等行了一段路，陸七停下來，讓眾人到茶鋪稍作休整。
茶鋪就在旅客來來往往的路口上，曲冉冉坐下來，就要了幾壺茶。
她拿起茶碗，正準備喝，見到離他們不遠的茶桌上，坐著個旅人。身形瘦削，頭上壓著個鬥笠，看不清長相。
曲冉冉看了兩眼，見得這個背影眼熟的很。
“你不喝茶，看我做什麽？”
陸風的嗓音響起來。
“少宗主？”曲冉冉臉色稍變，“你怎麽會在這？”
一旁的陸七聞言也看過去。
只見到原本鬥笠戴得結結實實的人，這會兒把頭上的鬥笠摘了，露出其下的真面目。
曲冉冉見到那張神采飛揚的臉，活動了下臉頰，“你怎麽來了？”
陸風原本以為，曲冉冉見到他，會喜出望外。結果喜出望外是沒有的，還能從眼底了尋出一絲嫌棄？
陸風大受打擊，自從遇見那個仙人之後，曲冉冉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她不在以他為中心。好似她已經完全不在乎他了一般。
他不死心的再盯著曲冉冉看了好會，這次曲冉冉別開了眼神，似乎並不想過多搭理他。
“我可是為了你，所以才特意提前等在這兒的。”
這話騙騙那些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可能還行。到了曲冉冉面前，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曲冉冉根本就不為所動，莫說陸風跟來，只不過是自己想要出來。就算是真的為了她，那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是嗎？”
陸風等來了她不冷不熱的一句，或許是為了照顧他的臉面，不至於叫他太過丟臉，她稍稍扯了下唇角，算是給他個笑。不叫他完全白白等候。
陸風這十幾年來，還是頭回見到她如此冷漠。
或許人骨子裏本性就是有些犯賤，巴巴的送到他跟前，他習以為常，且不屑一顧。可真的等到已經被別人所取，所有曾經對他的笑靨和溫柔體貼，全都對準了另外一個男人。
他一改往日不聞不問的做派，火燒火燎的就想要搶回來。哪怕她冷言冷語，他也能忍受下大半。
“阿冉。”陸風喚她的嗓音裏全都是委屈。
其他弟子一看這架勢，止不住的渾身冒疙瘩。見多了少宗主對師姐愛答不理的做派，現在成這樣，他們只想看好戲。
曲冉冉是懶得搭理的，她連應都不應，低頭喝茶，另外手指輕輕的捅了下陸七，讓他幫忙應付。
陸七正拿陸風頭痛，“少宗主出門，可得過夫人的允許？”
只見著陸風噎了下，隨即說道，“我都這麽大了，做什麽不用母親點頭。”
這話說出口聽著氣勢萬千，可陸七根本不買他的帳，“那就是沒有經過夫人的同意了。”
他嘆了口氣，“少宗主，我等出行在外，不是為了游山玩水，而是為了替夫人送請帖。少宗主身體痊愈還沒有多久，也不適合過多折騰。這一路山高水長，昆侖也有很多妖魔鬼怪，少宗主還是趕快回去比較好。”
寡母養兒，自然是當做眼珠子一般的對待。陸七不想因為陸風，給自己還有其他人惹來麻煩。
陸風臉色一時間發青，他這個年歲的人，早已經生出了和父母對抗的念頭。陸風也是差不多，尤其母親姚夫人，恨不得將他方方面面全都管到。
當初他對曲冉冉愛答不理，也有因為她是母親安排在他身邊的原因。
少年人反抗母親的心，即使沒有大吵大鬧撕破臉，也會體現在其他的地方。
“你以為我還是個小孩子，去哪兒都要母親點頭？”
陸風怒火上來，說話也不客氣了，“陸七，你難道忘記了，鳳鳴山的宗主，將來到底是誰了麽？”
其他弟子大氣都不敢出，曲冉冉和陸七神情沒變。
陸七眉毛都沒動一下，“但此之前，少宗主也還是人子。”
這句話不軟不硬的把陸風給頂了回去，陸風啞口無言，他見到陸七要掐訣給宗門裏送信，立即一把攔下來。
“你要是和母親說，我就和母親講，是你把我帶出來的！”
曲冉冉扭頭過去，不忍直視。
所以即使陸風長了一張俊美的臉，她對著他也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就是個幼稚鬼。
陸七看著面前無理取鬧的陸風，清秀的臉上，浮現一言難盡的神情。
“少宗主，這是幾歲孩子才會耍的手段。”
陸七不給人臉面起來，言語都是擊中要害。
陸風卻說不管，他兩只眼珠一轉，“你們不是要去昆侖境替母親送請帖麽，還有什麽是比我親自去送，更有誠意的事？”
“那個徐子蘭，性情高傲，兩只眼睛長在頭頂上。誰都不放在眼裏。你們去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放你們進去。我去的話就不一樣了，不管如何，都不能做的太絕。”
這番義正嚴詞的說辭，陸七也半點面子也不賣，“我之前打聽好了，聽說那個徐子蘭只是昆侖境的守境者之一，資歷可能有，但並不是她主事，還有另外好幾個守境者。徐子蘭性t情愚昧，可其他人不一定。”
曲冉冉見到陸風吃癟，差點憋不住笑。
她見到陸風朝她使眼色，要讓她說幾句話，曲冉冉直接當做沒看到，和其他弟子一塊兒看起了笑話。
陸風見她也不出手相助，幹脆放話，“我既然已經出來了，那就沒有就這樣回去的道理。不管你說什麽，我也不會走。”
陸七望著他，“少宗主如此，倒是和衛姑娘有些相似。”
“別把她和我相提並論。”
曲冉冉聽出陸風話語下對衛流錦的厭惡，頗有些驚奇的看過去。她是用了點手段，不過只是叫人看見他放屁如虹，最多沒辦看對眼而已。不至於厭惡到這個地步。
“我既然來了，自然就是要和你們一塊回去。”
說罷，他走到曲冉冉坐著的條凳上坐下。
這架勢顯然是不管陸七說什麽，他都下定了決心。
於此，說再多也沒用。除非一掌把他給打暈拖回去。不然是沒什麽勸他回鳳鳴山的可能了。
陸風留下來，興致勃勃。其他的弟子們就有些無精打采。
宗門裏頭規矩太多，年少弟子們出來，也有透透氣的意思。上頭的大師兄和師姐，自然是不會太過約束他們的，隨便他們到處去看看玩玩。但是少宗主在這兒，吃喝玩樂都沒那麽盡興了。
雖然少宗主也是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人，高興起來，也不講究什麽尊卑。往胸口哥倆好的搗上一拳，但脾氣來了，那就是高高在上。
誰也不敢冒險，紛紛對陸風敬而遠之。
陸風和那些弟子說笑，弟子們恭恭敬敬的讓他很不滿，掉頭來尋曲冉冉。
曲冉冉的不待見，都直接擺在了臉上，“你去和師兄說說話？”
陸風皺眉，“阿冉，你什麽時候這麽討厭我了？”
不是什麽時候，而是她一直堅持不懈的討厭他，只不過上周目她藏起來了，而現在不裝了而已。
“還是從見到那個仙人開始的。”
曲冉冉聽得好笑，陸風把一切都歸咎在老神仙的身上，似乎只要老神仙不出現，那麽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或許男人都和陸風這樣吧，即使有所改變，但那也只是男人爭強好勝的心思。並不是他真的對她有了什麽改變，又或者是改了他自己的本性。
“如果沒有那位仙君，恐怕少宗主不知道現如今還在哪裏。”
曲冉冉打斷他道。
“畢竟當時情況危急，如果仙君不出面的話，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十足的把握，將少宗主帶離。”
陸風一下回想起來，自己那會兒的重傷。
他依然道，“那是被衛流錦拖累的，如果沒有她的話，我哪裏會受重傷。”
陸風突然笑了，“要是我們就那樣死在一起，也是件好事。”
這話是他笑著說的，可曲冉冉卻沒有從裏聽到任何玩笑的意思。
她想冷笑，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表露在臉上，
她是絕對不會和陸風死在一塊的，這份福氣，還是留給陸風他自己一個人享用吧。
“少宗主，真是——”
她語調拉長了，看向他的雙眼裏並無太多的情感。
似乎他的那句話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句玩笑罷了。
陸風被她的姿態激怒，剛想要說什麽，曲冉冉起身離開。
“自以為是呢。”
風將她反未盡的話語送來，陸風嘴唇抿緊，“那仙人也不可能和你白頭。如果他要你，就不會走！”
這樣的話並沒有太大的效果，少女離開的背影沒有半點停滯，相反清風裏帶來她的嗤笑。
陸七見陸風在那邊和曲冉冉說了老半會的話，放心不下，過來查看。
才走了幾步路，曲冉冉就已經起身過來。
“師兄。”
陸七不說話，用眼神詢問。
曲冉冉只佩服上周目的自己，對著這樣的幼稚鬼，到底是什麽支撐著攻略的？
她搖搖頭，臉上有淺淺的笑。
“無事。”
這一場對陸風的打擊是巨大的，原來她不會一直愛他。她也會被更優秀的男人吸引。
陸風並不是容易氣餒的人，她的冷淡反而讓他越發的鬥志昂揚。
他一改平日裏對她的不冷不熱，一路上抓住各種機會和曲冉冉說話。
遇上了城鎮，一頭紮到了外面。等到陸風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幾盒漂亮的胭脂水粉。
女人喜歡的東西，於他看來，多是梳妝打扮的。如今他們人在外面，衣裳之類的不方便買，那就直接買些胭脂水粉。
他滿心歡喜的，挑在沒人的晚上，把這些全都送到她門前。
左輔沒想到，自己來的時候，竟然會撞見這一幕。
少年滿心歡喜的把手裏的螺鈿盒送到曲冉冉手裏。
看得出來，用了不少心思。螺鈿盒是精致的雀鳥樣式，在枝頭上翹首看天。做的那叫一個惟妙惟肖。
左輔兩眼睜著，瞧到那少年人二話不說，把東西往她懷裏一塞，然後掉頭就跑。很有那麽點兒情竇初開的味兒。
然而下刻他看到，曲冉冉竟然把這些東西全都拿進去了。
拿進去了！！
左輔瞬時怒氣上沖，他徑直入了她的夢境。
曲冉冉才來得及，把陸風塞過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就困得兩眼發黑。一頭栽在床上。
她睜開眼，還是上回那個霧氣迷蒙的林子。還是上回那個白衣人。只不過這次那個白衣人不是遭雷劈的那一臉懵逼了。而是怒氣沖沖。
“你怎麽能收他的東西！”
曲冉冉更加莫名其妙，“我為何不能收他的東西？”
“何況他塞我手裏就跑了，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追到他房裏還回去？”
這樣還更糟糕。
“你不能辜負神君。”左輔道。
曲冉冉比他更理直氣壯，“他丟下我跑了。”
“難不成你還要給我建個牌坊，給他守一輩子？”
曲冉冉看面前的仙人，像是看害蟲，“人家修牌坊，至少還是正經成親過的。我和他可什麽都沒有，他連一句承諾都沒有給我。”
說著音調比剛才還要更高了幾分，“他分明就是拋棄我了！”
她說完，恰到好處的紅了眼。
就算在夢裏，曲冉冉也能把這一切做好。
左輔想要為自家神君辯解，她來一句，“他未娶，我未嫁，就算要建牌坊，總得我和他有個婚書吧？”
說著纖細白皙的手，毫不客氣的對他伸出來，“要不然麻煩你，拿出來給我看看？”
左輔一時間憋得滿臉通紅，無言以對。
曲冉冉見好就收，也不窮追猛打，她見著左輔滿臉漲紅，嘆了口氣，“我沒有叫他這麽做，他是我宗門裏的少宗主，和我一塊長大。”
左輔越聽越不對勁，為著神君，他和右弼讓弟子收集凡間的那些話本。
果然不出他所料，話本裏頭果然寫了各種少女婚前懷子，只不過凡人的話本，格外喜歡寫少女懷子的過程。裏頭就有這樣的。
凡人把這種一塊兒長大的，叫做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可歹毒了！他就沒有見過話本子裏的哪個凡人女子，能逃掉青梅竹馬的手掌心。
反正一塊兒長大，所以足夠信任。然後緊接著，就給了青梅竹馬可趁之機。
話本子裏頭十個凡人女子，七個一頭栽在自己的竹馬身上。
他心裏頓時警敏起來，只是面上還是不做任何表示，“那他看著倒是很殷勤。”
可不殷勤，左輔看著那少年人滿心歡喜，巴巴的把那些給送了來。
曲冉冉都成人精了，尤其在這上面，可比左輔要精明的多。她將計就計，頭低垂下來，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安，聲如蚊蚋，“我也不知道，明明以前他也不這樣的。”
說著，她微微擡頭，神情疑惑，像是在努力的回想，“好像仙君離開之後，他就這樣了。我也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
還為何要這樣，這分明就是沖著仙君來的！
左輔手都掐著袖子，他可算是把那個凡人的險惡用心給看出來了。
“你千萬不可中了他的陷阱。”
左輔很是莊重的和曲冉冉道。
曲冉冉啊了一聲，滿眼的迷茫，左輔點頭道，“那小子包藏禍心，絕對是沒懷揣著什麽好心思。”
曲冉冉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她對這個看上去並不怎麽在意，她滿懷希望的問左輔，“上回那話，有沒有幫我帶給仙君？”
左輔一陣慌亂，他連來找她都是私下偷摸的。不敢透露出分毫，絲毫不敢想要是仙君知道了他來找她，會是怎麽樣的反應。
反正是好不了。
更別提把她的話傳達給神君了。
“啊，說、說了。”
仙人的作則之一，便是不打誑語。他千年下來t，頭一回胡說八道，老臉都不由自主的通紅。
為了不露餡，左輔幹脆回過身去，不看她的眼。因為良心會痛。
“仙君他說什麽沒有？”
左輔聽到她歡喜的言語，覺得良心更痛了。
“還沒有。”
左輔原本想說，神君說了幾句話的。可是良心痛的厲害，所以還是沒繼續胡謅。
他聽到背後的人哦了一聲，話語裏滿是落寞。
不行了，良心實在是痛的沒話說。
“神君如何，我且看著。你放心。”
這話左輔倒是說的鏗鏘有力。
少女看他，像是眼裏又生出了無盡的希望。
左輔回來之後，憂心忡忡。
果然這凡間的男人都是豺狼虎豹啊。神君這廂離開沒多久，馬上就如狼似虎的撲過來。
那姑娘雖然看著有點聰明，希望她能看破那些男人的陰謀詭計。千萬不要著了道。
他回來和右弼一頭撞上，右弼看他的臉色，“怎麽，又去見那個姑娘了？”
左輔下意識點頭，腦袋點了兩下，突然回過神，驚愕道，“你怎麽知道？”
右弼看左輔像是在看傻子，“你回來的模樣，就和上回你去找那姑娘一樣。”
末了，他又道，“其實我也沒有把握，只不過隨口一句。沒料到你還真的承認了。”
左輔沒好氣的暼他一眼。他瞥見他手裏的漆盤，裏頭整整齊齊的疊放著寬幅的布條。
“這是做什麽？”
“自然是給神君用的。”
右弼看了一眼左輔的肚子。
左輔被右弼這麽一看，曾經看過的那些話本，一股腦的全數浮上來。
凡人寫話本，那真的叫倆千年老不死給開了眼界。
男女相遇也就罷了，看對眼便是奸情，奸情後面便是被發現要死要活。這裏頭還不乏有了奸情之後給大了肚子的。
說實在的，除卻話本裏頭太詳細寫奸情過程，其餘的和神君，還真是差不多。
既然如此，照著來，應該……也是對的吧？
他們沒和女人怎麽打交道，但也知道女子懷孕，肚子會變大，話本裏頭對付大肚子，就是把肚子給一圈圈綁起來。
神女們瞧不上男人，一門心思幾乎全是提升境界。所以他們也沒見過神女懷孩子是個什麽樣。
只能一股腦的比照話本裏的來。
萬一神君真的大了肚子……
左輔右弼光是想一想，自家神君大著肚子出現在眾弟子面前，頓時一頭撞墻的心思都有。
兩人對視一眼，望見彼此都是面紅耳赤。
因為此刻正好是弟子們的早課時辰，所以前往主殿的路上，並沒有看到除了他們之外的任何人。
神君平日裏就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他們這些仙官，也全都是除非有必須稟告的事，否則也不來打擾他的清凈。
神君這段時日睡的時辰比較長，這個凡人的醫術裏也有寫，話本子裏更是描述過。
所以他們就在外面等候，一直到神君醒來了，他們才進去。
天樞君靠在臥榻上，即使醒來了，頭腦也是不甚清明。
他看著左輔右弼進來，尤其右弼的手裏還捧著一盤子的布條？
“這是做什麽用的？”
他手指指了指右弼手裏的漆盤。
“這是可以讓人不看出肚子的。”
見神君滿臉不解，右弼幹脆把這布條的作用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天樞君聽得額角青筋直跳，“誰叫你們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的？”
右弼更加不解，“這東西神君用不上？”
難道上神懷孩子不用挺肚子？
右弼滿腦子想。
天樞君和他們相處了千年有餘，熟悉到哪怕只是看一眼他們面上，就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
“這件事，本神自己自己可以應付。你們不用這些亂七八糟的。”
“神君這是打算把孩子留下來了？”
左輔問。
天樞君一楞，其實他一直都沒下定決心，他不是個愛殺生的人。這孩子為了求生，從他母親那跑到他這兒。何況此刻他可以看見孩子長出來的手腳，雖然很小，但他看得清楚。在一團亂麻的感情裏，他除了無奈便是憐憫。
他對人慈悲為懷，就算是當年面對衛梓這樣的人，他也放了她孩子還有昆侖境其他守境者一馬。
何況還是個剛剛長出手腳的胎兒。
冤孽，真的冤孽。
不過這孽緣是他自己一手結下的，現如今也是他為自己的縱情縱欲遭受報應。
“本神自有處置。”
哦，這麽說來，那就是留下來了。
左輔右弼看了一眼，“既然這樣，屬下等可以把孩子的東西準備起來了？”
即使沒生養過，他們也知道，對孩子可不是對那些弟子。光是孩子用的那些器物衣裳，就要專門置辦。跟別提其他的了。
天樞君坐在那兒，“到時再說吧。”
哦，那就是現在立即置辦了。
神君是個散漫的性子，尤其在孩子上面，話也只能聽一半。
“把這東西處理了。”
天樞君指了指右弼手裏端著的東西，“不知道的，以為你趕著去做吊死鬼。”
這話可難聽，他們可都是為神君著想，怎麽能說是吊死鬼呢。
左輔踟躕了小會，“神君，關於孩子母親的事。”
說起這個，左輔臉上的神情都不免有些扭曲。凡人的話本，寫到最後，兩人奸情給戳破，男人越墻跑了，女人要死要活。但話本終究是話本，那個姑娘可沒要死要活。
不但沒有，她身邊又有了別的男人追逐她。
“這孩子爹娘兩全還是好些。”左輔很小心的斟酌用詞，“萬一哪年，小神君下山，發現自己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兄弟……”
那好像……也沒辦法。
天樞君投過來的一眼，已經有了分明的凜冽。
這是真的生氣了。
左輔趕緊閉嘴。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方才他什麽話都沒有說過。
“這件事不用你們操心了。”
說罷，天樞君往身後的隱囊上一靠，面上露出些許疲乏。
左輔右弼見狀，退出殿外。
“奇怪。”左輔走在外面，喃喃自語。
右弼聽到他這話，好奇看過去，見著他自言自語，“要是真的不在乎，為何還要生氣？”
這一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麽。
左輔也不管右弼那滿臉的疑問，他搖搖頭走遠了。
左輔右弼離開後，天樞君獨自在殿內坐了好會。
“你想見母親麽？”
過了好會，他垂首看向自己的肚腹。
胎兒只要有血肉和神力的滋養，長在哪兒都可以。現在在他這個父親的軀體裏，也長得很好。
肚子裏的孩子神識還是一團混沌，對他的話沒有什麽回應。
他全神貫註，給孩子輸送去神力。
輸送神力，也小心拿捏裏頭的分寸，力道強了不行，弱了也不行。他在這些日子裏，漸漸的摸索出了這裏頭的訣竅。
他見到那纖弱的手腳動了下。
“你想要看看她？”
天樞君問。
神識都還沒開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回應他。
天樞君自問自答了兩句，點點頭，“我原本下定決心，不再見她。也不想和她扯上任何關系。既然你想要見她……”
他頓了頓，“孩子想要見母親，這是天性。即使我和你母親有什麽不快，也著實不應該牽連到你的身上。”
天樞君說罷，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帶你去見見你的母親。”
說罷他揮手朝最近的一面銅鏡拂去。
鏡面上被神力覆蓋，上面一陣光迸出，待到那一層光芒散去之後。照出來的是另外一番景象。
天樞君從臥榻上起身，緩緩的踱到銅鏡的面前。
鏡子裏映照出的是一條大道。
“小美人，我可看到你了。沒想到竟然能在這兒和你相遇，真是老天給的緣分啊！”
無幽聒噪的嗓音，從鏡子裏頭透出。聽得天樞君睜大了清麗的眼眸。
只見到鏡面上映照出幾個人的身影。曲冉冉和一眾鳳鳴山的弟子，在人來人往的大道上，滿臉的莫名其妙。
天樞君見到陸風也在，他站在曲冉冉身旁，看著無幽握住曲冉冉的手，目眥盡裂。
他看向無幽，無幽看上去吃了點苦頭，至少看上去沒有之前的那般光鮮了。甚至還有幾分灰頭土臉。
無幽雙手握住曲冉冉的手，滿臉欣喜。
“小美人，我可總算見到了。那個老神仙，人老心又毒！把我摔出去，順帶還封了我的靈力，這一路我都是走回來的。”
無幽的皮相，比陸風都還要好上幾分，扭捏造作的姿態，也真的有幾分惹人憐愛。
天樞君笑了一聲把方才無幽的話重覆了一遍，“人老心毒？”
他低頭看了一眼肚子，“這話你不準聽。”
鏡子裏，曲冉冉很有些手足無措，被一個妖冶的男人拉t住哭哭啼啼，這沖擊是巨大的。
她看上去無所適從，因為事情突然，又或者對面的男人太沒皮沒臉，以至於沒有立即掙開。
她滿臉迷瞪的看著他，似乎終於反應過來。
“你說的人可是……”
話語還沒說完，旁邊已經怒到極點的陸風幾步上前，重重推搡在無幽的肩膀上。
“管好你的手。”
那一下陸風用了六成的力氣，推在無幽的身上，無幽的身形巋然不動。
無幽看著陸風滿含敵意的註視，冷笑了兩聲，“我和小美人說話，這兒又有你什麽插嘴的地方？”
說罷袖中手腕一轉，掌風直襲陸風的面門。
無幽是騰蛇一族，而且存世的時日，可比陸風要久的多。陸風站在他面前，和個光著屁股的小鬼也沒太大區別。
兩人打在一起，曲冉冉看著這倆動手，立即就要去攔。
天樞君隔著鏡面，看著她試圖把打成一團的兩個男人分開。
無幽被封了神力，但是拳腳功夫不容小覷。而陸風一腔的火氣也要借著拳腿發洩出來。
曲冉冉一看這架勢，也不為難自己，幹凈利索的往旁一躲。任由這倆打得難舍難分。
天樞君看著她興高采烈看熱鬧的臉，袖中的手重重的掐住食指。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曲冉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
因為她馬上就要出門替姚夫人辦事，所以她也不必和往常一樣，天不亮就要起身修煉。她睜開眼的時候,看著從窗欞照進來的光亮,還有些回不過神。t過了小會，她才緩緩的從床榻上坐起來。
回想起夢境裏那個白衣人如遭雷劈的神情，她手捂住了臉，肩頭微微顫動。不過半息,她的笑越來越大,笑聲從指縫裏流淌出來。
老神仙走的毫不留戀,她也不是個念長情的人。
她也知道他們長久不了,只能是一場好夢,夢醒之後，各赴前程。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在人前，露出對老神仙的癡戀。
癡戀現如今到底有幾分真,她自己也不明白。不過應該是比不過那些癡男怨女,畢竟剛開始不過是見色起意和報覆罷了。
不過即使不多,她表露在臉上的,也有十分的真。
曲冉冉覺得,就算老神仙親自來了，她也能抱住老神仙,親得他昏頭轉向。只可惜，老神仙氣得厲害，到現在都不肯來找她。她有機會,也只能對著他手下的仙官使勁了。
瞧著那仙官的反應,應該是他身邊的親信。不然也不會專門找到她這裏來。見不到他沒關系，就對他親信用力。只要有機會,總能再見面。
“師姐？”寮舍外，有年紀不大的女弟子來敲門。
“什麽事？”
女弟子在門外道，“大師兄叫我來的，說出發的時辰快到了。要師姐快些過去。”
曲冉冉道了一聲知道了。
她要收拾的東西，已經在前兩天全都整理好，她起來整理好著裝，往鏡子裏照照，抽出妝盒裏的那只桃花簪，插戴在發髻裏。
她趕到山門，見到陸七等在那兒，她滿臉愧疚，“師兄對不住，我來晚了。”
陸七搖頭，“我才到沒多久，”
陸七看她，“可是昨晚睡不好？”
這個師妹他是知道的，不管做什麽，都不會延遲。
也算睡不好，畢竟被人入夢，也挺耗費精神。
陸七見她不答，從袖子裏掏出一只小瓷瓶，“你從小就有這個毛病。雖然你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耽誤過事，但終究對你身體不好。”
“師兄，這是什麽？”
曲冉冉接過來，滿臉好奇。
“五味子。”陸七道，“此藥可以助眠。”
曲冉冉一把收了，“我就知道師兄對我最好。”
她一旦說好話起來，那便是不要錢一般的往外倒，偏偏她臉上眼裏都是陳懇的，“自小到大，都是師兄照看我，要不是師兄，我現在還不知道長成什麽寒磣樣呢。”
陸七聽到其他弟子在笑，他回頭暼了一眼那些偷笑的弟子。大師兄威望十足，那些偷笑的弟子被他暼一眼，立即縮脖低頭。
不過還有膽子大的，“師姐偏心，都是同門，怎麽就只謝大師兄。”
曲冉冉毫不客氣的睨著那個膽大的猴子，“你們這些家夥，平日裏上躥下跳，師姐我沒被你們給煩得七竅生煙，就算是我養性有成了。”
不管是上周目，還是二周目。曲冉冉在鳳鳴山裏的人緣不錯。尤其她還是個美人，美人倘若平易近人，跟前就更熱鬧。女弟子和她相處的很好，還有不少男弟子喜歡往她跟前湊，有時候經常為了吸引她註意，鬧出好些叫人哭笑不得的笑話。
陸七的手掌拍在那個說話的弟子後腦勺上。拍得他當即一個趔趄。
“你們懂事，就算是給我和你們師姐幫大忙了。”
陸七說罷，看了一眼天上，“走吧。”
鳳鳴山山體巍峨，傳說當年陸氏先祖青鸞在身死之後，以軀體化山。遠遠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只鸞鳥張開雙翅。這山過於高大。凡人想要從山腳上爬上來，都癡人說夢。
現在他們從山門出發，也禦劍下山。
等行了一段路，陸七停下來，讓眾人到茶鋪稍作休整。
茶鋪就在旅客來來往往的路口上，曲冉冉坐下來，就要了幾壺茶。
她拿起茶碗，正準備喝，見到離他們不遠的茶桌上，坐著個旅人。身形瘦削，頭上壓著個鬥笠，看不清長相。
曲冉冉看了兩眼，見得這個背影眼熟的很。
“你不喝茶，看我做什麽？”
陸風的嗓音響起來。
“少宗主？”曲冉冉臉色稍變，“你怎麽會在這？”
一旁的陸七聞言也看過去。
只見到原本鬥笠戴得結結實實的人，這會兒把頭上的鬥笠摘了，露出其下的真面目。
曲冉冉見到那張神采飛揚的臉，活動了下臉頰，“你怎麽來了？”
陸風原本以為，曲冉冉見到他，會喜出望外。結果喜出望外是沒有的，還能從眼底了尋出一絲嫌棄？
陸風大受打擊，自從遇見那個仙人之後，曲冉冉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她不在以他為中心。好似她已經完全不在乎他了一般。
他不死心的再盯著曲冉冉看了好會，這次曲冉冉別開了眼神，似乎並不想過多搭理他。
“我可是為了你，所以才特意提前等在這兒的。”
這話騙騙那些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可能還行。到了曲冉冉面前，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曲冉冉根本就不為所動，莫說陸風跟來，只不過是自己想要出來。就算是真的為了她，那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是嗎？”
陸風等來了她不冷不熱的一句，或許是為了照顧他的臉面，不至於叫他太過丟臉，她稍稍扯了下唇角，算是給他個笑。不叫他完全白白等候。
陸風這十幾年來，還是頭回見到她如此冷漠。
或許人骨子裏本性就是有些犯賤，巴巴的送到他跟前，他習以為常，且不屑一顧。可真的等到已經被別人所取，所有曾經對他的笑靨和溫柔體貼，全都對準了另外一個男人。
他一改往日不聞不問的做派，火燒火燎的就想要搶回來。哪怕她冷言冷語，他也能忍受下大半。
“阿冉。”陸風喚她的嗓音裏全都是委屈。
其他弟子一看這架勢，止不住的渾身冒疙瘩。見多了少宗主對師姐愛答不理的做派，現在成這樣，他們只想看好戲。
曲冉冉是懶得搭理的，她連應都不應，低頭喝茶，另外手指輕輕的捅了下陸七，讓他幫忙應付。
陸七正拿陸風頭痛，“少宗主出門，可得過夫人的允許？”
只見著陸風噎了下，隨即說道，“我都這麽大了，做什麽不用母親點頭。”
這話說出口聽著氣勢萬千，可陸七根本不買他的帳，“那就是沒有經過夫人的同意了。”
他嘆了口氣，“少宗主，我等出行在外，不是為了游山玩水，而是為了替夫人送請帖。少宗主身體痊愈還沒有多久，也不適合過多折騰。這一路山高水長，昆侖也有很多妖魔鬼怪，少宗主還是趕快回去比較好。”
寡母養兒，自然是當做眼珠子一般的對待。陸七不想因為陸風，給自己還有其他人惹來麻煩。
陸風臉色一時間發青，他這個年歲的人，早已經生出了和父母對抗的念頭。陸風也是差不多，尤其母親姚夫人，恨不得將他方方面面全都管到。
當初他對曲冉冉愛答不理，也有因為她是母親安排在他身邊的原因。
少年人反抗母親的心，即使沒有大吵大鬧撕破臉，也會體現在其他的地方。
“你以為我還是個小孩子，去哪兒都要母親點頭？”
陸風怒火上來，說話也不客氣了，“陸七，你難道忘記了，鳳鳴山的宗主，將來到底是誰了麽？”
其他弟子大氣都不敢出，曲冉冉和陸七神情沒變。
陸七眉毛都沒動一下，“但此之前，少宗主也還是人子。”
這句話不軟不硬的把陸風給頂了回去，陸風啞口無言，他見到陸七要掐訣給宗門裏送信，立即一把攔下來。
“你要是和母親說，我就和母親講，是你把我帶出來的！”
曲冉冉扭頭過去，不忍直視。
所以即使陸風長了一張俊美的臉，她對著他也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就是個幼稚鬼。
陸七看著面前無理取鬧的陸風，清秀的臉上，浮現一言難盡的神情。
“少宗主，這是幾歲孩子才會耍的手段。”
陸七不給人臉面起來，言語都是擊中要害。
陸風卻說不管，他兩只眼珠一轉，“你們不是要去昆侖境替母親送請帖麽，還有什麽是比我親自去送，更有誠意的事？”
“那個徐子蘭，性情高傲，兩只眼睛長在頭頂上。誰都不放在眼裏。你們去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放你們進去。我去的話就不一樣了，不管如何，都不能做的太絕。”
這番義正嚴詞的說辭，陸七也半點面子也不賣，“我之前打聽好了，聽說那個徐子蘭只是昆侖境的守境者之一，資歷可能有，但並不是她主事，還有另外好幾個守境者。徐子蘭性t情愚昧，可其他人不一定。”
曲冉冉見到陸風吃癟，差點憋不住笑。
她見到陸風朝她使眼色，要讓她說幾句話，曲冉冉直接當做沒看到，和其他弟子一塊兒看起了笑話。
陸風見她也不出手相助，幹脆放話，“我既然已經出來了，那就沒有就這樣回去的道理。不管你說什麽，我也不會走。”
陸七望著他，“少宗主如此，倒是和衛姑娘有些相似。”
“別把她和我相提並論。”
曲冉冉聽出陸風話語下對衛流錦的厭惡，頗有些驚奇的看過去。她是用了點手段，不過只是叫人看見他放屁如虹，最多沒辦看對眼而已。不至於厭惡到這個地步。
“我既然來了，自然就是要和你們一塊回去。”
說罷，他走到曲冉冉坐著的條凳上坐下。
這架勢顯然是不管陸七說什麽，他都下定了決心。
於此，說再多也沒用。除非一掌把他給打暈拖回去。不然是沒什麽勸他回鳳鳴山的可能了。
陸風留下來，興致勃勃。其他的弟子們就有些無精打采。
宗門裏頭規矩太多，年少弟子們出來，也有透透氣的意思。上頭的大師兄和師姐，自然是不會太過約束他們的，隨便他們到處去看看玩玩。但是少宗主在這兒，吃喝玩樂都沒那麽盡興了。
雖然少宗主也是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人，高興起來，也不講究什麽尊卑。往胸口哥倆好的搗上一拳，但脾氣來了，那就是高高在上。
誰也不敢冒險，紛紛對陸風敬而遠之。
陸風和那些弟子說笑，弟子們恭恭敬敬的讓他很不滿，掉頭來尋曲冉冉。
曲冉冉的不待見，都直接擺在了臉上，“你去和師兄說說話？”
陸風皺眉，“阿冉，你什麽時候這麽討厭我了？”
不是什麽時候，而是她一直堅持不懈的討厭他，只不過上周目她藏起來了，而現在不裝了而已。
“還是從見到那個仙人開始的。”
曲冉冉聽得好笑，陸風把一切都歸咎在老神仙的身上，似乎只要老神仙不出現，那麽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或許男人都和陸風這樣吧，即使有所改變，但那也只是男人爭強好勝的心思。並不是他真的對她有了什麽改變，又或者是改了他自己的本性。
“如果沒有那位仙君，恐怕少宗主不知道現如今還在哪裏。”
曲冉冉打斷他道。
“畢竟當時情況危急，如果仙君不出面的話，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十足的把握，將少宗主帶離。”
陸風一下回想起來，自己那會兒的重傷。
他依然道，“那是被衛流錦拖累的，如果沒有她的話，我哪裏會受重傷。”
陸風突然笑了，“要是我們就那樣死在一起，也是件好事。”
這話是他笑著說的，可曲冉冉卻沒有從裏聽到任何玩笑的意思。
她想冷笑，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表露在臉上，
她是絕對不會和陸風死在一塊的，這份福氣，還是留給陸風他自己一個人享用吧。
“少宗主，真是——”
她語調拉長了，看向他的雙眼裏並無太多的情感。
似乎他的那句話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句玩笑罷了。
陸風被她的姿態激怒，剛想要說什麽，曲冉冉起身離開。
“自以為是呢。”
風將她反未盡的話語送來，陸風嘴唇抿緊，“那仙人也不可能和你白頭。如果他要你，就不會走！”
這樣的話並沒有太大的效果，少女離開的背影沒有半點停滯，相反清風裏帶來她的嗤笑。
陸七見陸風在那邊和曲冉冉說了老半會的話，放心不下，過來查看。
才走了幾步路，曲冉冉就已經起身過來。
“師兄。”
陸七不說話，用眼神詢問。
曲冉冉只佩服上周目的自己，對著這樣的幼稚鬼，到底是什麽支撐著攻略的？
她搖搖頭，臉上有淺淺的笑。
“無事。”
這一場對陸風的打擊是巨大的，原來她不會一直愛他。她也會被更優秀的男人吸引。
陸風並不是容易氣餒的人，她的冷淡反而讓他越發的鬥志昂揚。
他一改平日裏對她的不冷不熱，一路上抓住各種機會和曲冉冉說話。
遇上了城鎮，一頭紮到了外面。等到陸風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幾盒漂亮的胭脂水粉。
女人喜歡的東西，於他看來，多是梳妝打扮的。如今他們人在外面，衣裳之類的不方便買，那就直接買些胭脂水粉。
他滿心歡喜的，挑在沒人的晚上，把這些全都送到她門前。
左輔沒想到，自己來的時候，竟然會撞見這一幕。
少年滿心歡喜的把手裏的螺鈿盒送到曲冉冉手裏。
看得出來，用了不少心思。螺鈿盒是精致的雀鳥樣式，在枝頭上翹首看天。做的那叫一個惟妙惟肖。
左輔兩眼睜著，瞧到那少年人二話不說，把東西往她懷裏一塞，然後掉頭就跑。很有那麽點兒情竇初開的味兒。
然而下刻他看到，曲冉冉竟然把這些東西全都拿進去了。
拿進去了！！
左輔瞬時怒氣上沖，他徑直入了她的夢境。
曲冉冉才來得及，把陸風塞過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就困得兩眼發黑。一頭栽在床上。
她睜開眼，還是上回那個霧氣迷蒙的林子。還是上回那個白衣人。只不過這次那個白衣人不是遭雷劈的那一臉懵逼了。而是怒氣沖沖。
“你怎麽能收他的東西！”
曲冉冉更加莫名其妙，“我為何不能收他的東西？”
“何況他塞我手裏就跑了，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追到他房裏還回去？”
這樣還更糟糕。
“你不能辜負神君。”左輔道。
曲冉冉比他更理直氣壯，“他丟下我跑了。”
“難不成你還要給我建個牌坊，給他守一輩子？”
曲冉冉看面前的仙人，像是看害蟲，“人家修牌坊，至少還是正經成親過的。我和他可什麽都沒有，他連一句承諾都沒有給我。”
說著音調比剛才還要更高了幾分，“他分明就是拋棄我了！”
她說完，恰到好處的紅了眼。
就算在夢裏，曲冉冉也能把這一切做好。
左輔想要為自家神君辯解，她來一句，“他未娶，我未嫁，就算要建牌坊，總得我和他有個婚書吧？”
說著纖細白皙的手，毫不客氣的對他伸出來，“要不然麻煩你，拿出來給我看看？”
左輔一時間憋得滿臉通紅，無言以對。
曲冉冉見好就收，也不窮追猛打，她見著左輔滿臉漲紅，嘆了口氣，“我沒有叫他這麽做，他是我宗門裏的少宗主，和我一塊長大。”
左輔越聽越不對勁，為著神君，他和右弼讓弟子收集凡間的那些話本。
果然不出他所料，話本裏頭果然寫了各種少女婚前懷子，只不過凡人的話本，格外喜歡寫少女懷子的過程。裏頭就有這樣的。
凡人把這種一塊兒長大的，叫做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可歹毒了！他就沒有見過話本子裏的哪個凡人女子，能逃掉青梅竹馬的手掌心。
反正一塊兒長大，所以足夠信任。然後緊接著，就給了青梅竹馬可趁之機。
話本子裏頭十個凡人女子，七個一頭栽在自己的竹馬身上。
他心裏頓時警敏起來，只是面上還是不做任何表示，“那他看著倒是很殷勤。”
可不殷勤，左輔看著那少年人滿心歡喜，巴巴的把那些給送了來。
曲冉冉都成人精了，尤其在這上面，可比左輔要精明的多。她將計就計，頭低垂下來，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安，聲如蚊蚋，“我也不知道，明明以前他也不這樣的。”
說著，她微微擡頭，神情疑惑，像是在努力的回想，“好像仙君離開之後，他就這樣了。我也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
還為何要這樣，這分明就是沖著仙君來的！
左輔手都掐著袖子，他可算是把那個凡人的險惡用心給看出來了。
“你千萬不可中了他的陷阱。”
左輔很是莊重的和曲冉冉道。
曲冉冉啊了一聲，滿眼的迷茫，左輔點頭道，“那小子包藏禍心，絕對是沒懷揣著什麽好心思。”
曲冉冉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她對這個看上去並不怎麽在意，她滿懷希望的問左輔，“上回那話，有沒有幫我帶給仙君？”
左輔一陣慌亂，他連來找她都是私下偷摸的。不敢透露出分毫，絲毫不敢想要是仙君知道了他來找她，會是怎麽樣的反應。
反正是好不了。
更別提把她的話傳達給神君了。
“啊，說、說了。”
仙人的作則之一，便是不打誑語。他千年下來t，頭一回胡說八道，老臉都不由自主的通紅。
為了不露餡，左輔幹脆回過身去，不看她的眼。因為良心會痛。
“仙君他說什麽沒有？”
左輔聽到她歡喜的言語，覺得良心更痛了。
“還沒有。”
左輔原本想說，神君說了幾句話的。可是良心痛的厲害，所以還是沒繼續胡謅。
他聽到背後的人哦了一聲，話語裏滿是落寞。
不行了，良心實在是痛的沒話說。
“神君如何，我且看著。你放心。”
這話左輔倒是說的鏗鏘有力。
少女看他，像是眼裏又生出了無盡的希望。
左輔回來之後，憂心忡忡。
果然這凡間的男人都是豺狼虎豹啊。神君這廂離開沒多久，馬上就如狼似虎的撲過來。
那姑娘雖然看著有點聰明，希望她能看破那些男人的陰謀詭計。千萬不要著了道。
他回來和右弼一頭撞上，右弼看他的臉色，“怎麽，又去見那個姑娘了？”
左輔下意識點頭，腦袋點了兩下，突然回過神，驚愕道，“你怎麽知道？”
右弼看左輔像是在看傻子，“你回來的模樣，就和上回你去找那姑娘一樣。”
末了，他又道，“其實我也沒有把握，只不過隨口一句。沒料到你還真的承認了。”
左輔沒好氣的暼他一眼。他瞥見他手裏的漆盤，裏頭整整齊齊的疊放著寬幅的布條。
“這是做什麽？”
“自然是給神君用的。”
右弼看了一眼左輔的肚子。
左輔被右弼這麽一看，曾經看過的那些話本，一股腦的全數浮上來。
凡人寫話本，那真的叫倆千年老不死給開了眼界。
男女相遇也就罷了，看對眼便是奸情，奸情後面便是被發現要死要活。這裏頭還不乏有了奸情之後給大了肚子的。
說實在的，除卻話本裏頭太詳細寫奸情過程，其餘的和神君，還真是差不多。
既然如此，照著來，應該……也是對的吧？
他們沒和女人怎麽打交道，但也知道女子懷孕，肚子會變大，話本裏頭對付大肚子，就是把肚子給一圈圈綁起來。
神女們瞧不上男人，一門心思幾乎全是提升境界。所以他們也沒見過神女懷孩子是個什麽樣。
只能一股腦的比照話本裏的來。
萬一神君真的大了肚子……
左輔右弼光是想一想，自家神君大著肚子出現在眾弟子面前，頓時一頭撞墻的心思都有。
兩人對視一眼，望見彼此都是面紅耳赤。
因為此刻正好是弟子們的早課時辰，所以前往主殿的路上，並沒有看到除了他們之外的任何人。
神君平日裏就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他們這些仙官，也全都是除非有必須稟告的事，否則也不來打擾他的清凈。
神君這段時日睡的時辰比較長，這個凡人的醫術裏也有寫，話本子裏更是描述過。
所以他們就在外面等候，一直到神君醒來了，他們才進去。
天樞君靠在臥榻上，即使醒來了，頭腦也是不甚清明。
他看著左輔右弼進來，尤其右弼的手裏還捧著一盤子的布條？
“這是做什麽用的？”
他手指指了指右弼手裏的漆盤。
“這是可以讓人不看出肚子的。”
見神君滿臉不解，右弼幹脆把這布條的作用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天樞君聽得額角青筋直跳，“誰叫你們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的？”
右弼更加不解，“這東西神君用不上？”
難道上神懷孩子不用挺肚子？
右弼滿腦子想。
天樞君和他們相處了千年有餘，熟悉到哪怕只是看一眼他們面上，就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
“這件事，本神自己自己可以應付。你們不用這些亂七八糟的。”
“神君這是打算把孩子留下來了？”
左輔問。
天樞君一楞，其實他一直都沒下定決心，他不是個愛殺生的人。這孩子為了求生，從他母親那跑到他這兒。何況此刻他可以看見孩子長出來的手腳，雖然很小，但他看得清楚。在一團亂麻的感情裏，他除了無奈便是憐憫。
他對人慈悲為懷，就算是當年面對衛梓這樣的人，他也放了她孩子還有昆侖境其他守境者一馬。
何況還是個剛剛長出手腳的胎兒。
冤孽，真的冤孽。
不過這孽緣是他自己一手結下的，現如今也是他為自己的縱情縱欲遭受報應。
“本神自有處置。”
哦，這麽說來，那就是留下來了。
左輔右弼看了一眼，“既然這樣，屬下等可以把孩子的東西準備起來了？”
即使沒生養過，他們也知道，對孩子可不是對那些弟子。光是孩子用的那些器物衣裳，就要專門置辦。跟別提其他的了。
天樞君坐在那兒，“到時再說吧。”
哦，那就是現在立即置辦了。
神君是個散漫的性子，尤其在孩子上面，話也只能聽一半。
“把這東西處理了。”
天樞君指了指右弼手裏端著的東西，“不知道的，以為你趕著去做吊死鬼。”
這話可難聽，他們可都是為神君著想，怎麽能說是吊死鬼呢。
左輔踟躕了小會，“神君，關於孩子母親的事。”
說起這個，左輔臉上的神情都不免有些扭曲。凡人的話本，寫到最後，兩人奸情給戳破，男人越墻跑了，女人要死要活。但話本終究是話本，那個姑娘可沒要死要活。
不但沒有，她身邊又有了別的男人追逐她。
“這孩子爹娘兩全還是好些。”左輔很小心的斟酌用詞，“萬一哪年，小神君下山，發現自己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兄弟……”
那好像……也沒辦法。
天樞君投過來的一眼，已經有了分明的凜冽。
這是真的生氣了。
左輔趕緊閉嘴。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方才他什麽話都沒有說過。
“這件事不用你們操心了。”
說罷，天樞君往身後的隱囊上一靠，面上露出些許疲乏。
左輔右弼見狀，退出殿外。
“奇怪。”左輔走在外面，喃喃自語。
右弼聽到他這話，好奇看過去，見著他自言自語，“要是真的不在乎，為何還要生氣？”
這一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麽。
左輔也不管右弼那滿臉的疑問，他搖搖頭走遠了。
左輔右弼離開後，天樞君獨自在殿內坐了好會。
“你想見母親麽？”
過了好會，他垂首看向自己的肚腹。
胎兒只要有血肉和神力的滋養，長在哪兒都可以。現在在他這個父親的軀體裏，也長得很好。
肚子裏的孩子神識還是一團混沌，對他的話沒有什麽回應。
他全神貫註，給孩子輸送去神力。
輸送神力，也小心拿捏裏頭的分寸，力道強了不行，弱了也不行。他在這些日子裏，漸漸的摸索出了這裏頭的訣竅。
他見到那纖弱的手腳動了下。
“你想要看看她？”
天樞君問。
神識都還沒開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回應他。
天樞君自問自答了兩句，點點頭，“我原本下定決心，不再見她。也不想和她扯上任何關系。既然你想要見她……”
他頓了頓，“孩子想要見母親，這是天性。即使我和你母親有什麽不快，也著實不應該牽連到你的身上。”
天樞君說罷，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帶你去見見你的母親。”
說罷他揮手朝最近的一面銅鏡拂去。
鏡面上被神力覆蓋，上面一陣光迸出，待到那一層光芒散去之後。照出來的是另外一番景象。
天樞君從臥榻上起身，緩緩的踱到銅鏡的面前。
鏡子裏映照出的是一條大道。
“小美人，我可看到你了。沒想到竟然能在這兒和你相遇，真是老天給的緣分啊！”
無幽聒噪的嗓音，從鏡子裏頭透出。聽得天樞君睜大了清麗的眼眸。
只見到鏡面上映照出幾個人的身影。曲冉冉和一眾鳳鳴山的弟子，在人來人往的大道上，滿臉的莫名其妙。
天樞君見到陸風也在，他站在曲冉冉身旁，看著無幽握住曲冉冉的手，目眥盡裂。
他看向無幽，無幽看上去吃了點苦頭，至少看上去沒有之前的那般光鮮了。甚至還有幾分灰頭土臉。
無幽雙手握住曲冉冉的手，滿臉欣喜。
“小美人，我可總算見到了。那個老神仙，人老心又毒！把我摔出去，順帶還封了我的靈力，這一路我都是走回來的。”
無幽的皮相，比陸風都還要好上幾分，扭捏造作的姿態，也真的有幾分惹人憐愛。
天樞君笑了一聲把方才無幽的話重覆了一遍，“人老心毒？”
他低頭看了一眼肚子，“這話你不準聽。”
鏡子裏，曲冉冉很有些手足無措，被一個妖冶的男人拉t住哭哭啼啼，這沖擊是巨大的。
她看上去無所適從，因為事情突然，又或者對面的男人太沒皮沒臉，以至於沒有立即掙開。
她滿臉迷瞪的看著他，似乎終於反應過來。
“你說的人可是……”
話語還沒說完，旁邊已經怒到極點的陸風幾步上前，重重推搡在無幽的肩膀上。
“管好你的手。”
那一下陸風用了六成的力氣，推在無幽的身上，無幽的身形巋然不動。
無幽看著陸風滿含敵意的註視，冷笑了兩聲，“我和小美人說話，這兒又有你什麽插嘴的地方？”
說罷袖中手腕一轉，掌風直襲陸風的面門。
無幽是騰蛇一族，而且存世的時日，可比陸風要久的多。陸風站在他面前，和個光著屁股的小鬼也沒太大區別。
兩人打在一起，曲冉冉看著這倆動手，立即就要去攔。
天樞君隔著鏡面，看著她試圖把打成一團的兩個男人分開。
無幽被封了神力，但是拳腳功夫不容小覷。而陸風一腔的火氣也要借著拳腿發洩出來。
曲冉冉一看這架勢，也不為難自己，幹凈利索的往旁一躲。任由這倆打得難舍難分。
天樞君看著她興高采烈看熱鬧的臉，袖中的手重重的掐住食指。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