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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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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藍天下,白天朗也正仰頭望著天邊的皎皎孤月輪,一片惆悵。他正站在“藍家小築”的院門外,正欲推門進去,不經意擡頭就望見了這輪孤月。今晚的月色涼如水,更襯得冬日的寒冷酷、徹底,不沾泥帶水。柔桑約了他入夜就帶著安眠藥來“藍家小築”,他是滿腹狐疑,但還是照做。柔桑那麽愛他,是絕不會害他的。於是,摸了摸西裝口袋裏的那瓶藥,望一眼天空的月,他意氣風發地走進了“藍家小築”。柔桑交代過,要假裝若無其事,要假裝巧遇,要假裝不動聲色,各種假裝,對於他這樣不擅長心機的人確實有點難度,要不是礙於天明,他真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戀愛了。如果他愛上的對象不是自己的弟妹,他多想和馬茹芬離婚,然後娶柔桑。可是他知道這是事實不允許的。在本城,白家是豪門富戶,這種八卦笑話變成本城的周刊頭條,可不是鬧著玩的,況現在集團的生意遇到了瓶頸,任何風吹草動對家族來說都是致命的,他現在完全是風雨中苦撐的一株小草,只希望等待時機,讓集團的生意能夠回暖,而資白是個大難題,銀行不肯貸款,融資又是他不敢嘗試的。白天朗有時候覺得懊惱,不管是愛情,還是事業,他都顯得畏手畏腳。或許長期處於馬茹芬的淫威下,他早就讓懦弱變成一種慣性,從後天內化為根深蒂固的劣根性。

白天朗還沒從紛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酒吧的塑料簾子已經挑開,藍鳳凰吃驚地站在簾子內,“這不是天朗叔嗎?怎麽會突然來‘藍家小築’?”她管天明叫哥,管天朗叫叔,雖然混亂,卻是因為那份從小到大的癡念所致。看著她睜大的好奇的眼睛,白天朗顯得無措,而柔桑早就不動聲色地走過來,也假裝吃驚道:“大哥,你怎麽來這裏?”

“我閑來無事,車開著開著就開到郊外來了,看到‘藍家小築’的霓虹招牌就鬼使神差地走來了,只是,弟妹,你怎麽也在這裏?”白天朗從一開始撒謊的不適到說著說著就自如起來,做壞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

“我已經在‘藍家小築’住了兩日了,天明沒有找我嗎?”柔桑一邊說一邊將白天朗往酒吧內引,儼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勢。

“怎麽,你和天明吵架了?你離家出走,他怎麽可能不擔心,一直在家裏惴惴不安的,又不好報警。”白天朗若無其事和柔桑聊著,坐到了酒吧中間的一張桌子上。

藍鳳凰站在門口回身看演戲演得熱絡的男女,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嗬,真是臉皮越來越厚,就那麽堂而皇之地給天明哥戴綠帽子,還一點犯罪感都沒有,說什麽車開著開著就開到“藍家小築”來,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分明是約好了,來她這裏廝混的,把她“藍家小築”當什麽地方了?煙花劉巷嗎?真是齷齪的一對。藍鳳凰越想越氣,她簡直要給白天明打電話了,要不是想起向冰兒一再囑咐過她,要找準時機拆穿這二人的勾當,否則只會弄巧成拙,傷了天明,又便宜了這兩個賤人,她真想現在就給柔桑一個大大的耳刮子,讓她這麽作踐她的天明哥!

“小藍,客人來了,你不來下單哪?”柔桑已給白天朗上了一杯水。

藍鳳凰老大不情願地走到櫃臺去拿單子,她不知道就在她背對著柔桑和白天朗的時候,二人已經將幾粒安眠藥下到了杯裏。她回過身來,正看見柔桑端著那杯水回吧臺,藍鳳凰瞥了她一眼,“怎麽?天朗叔不喝水啊?”

“對,他說要喝酒,這水是幹凈的,沒動過,待會兒我們兩個喝吧!”柔桑將水直接擱到了吧臺上。

藍鳳凰沒好氣地為白天朗下完單,又沒好氣地按著單子上了酒菜,便回到吧臺。而座位上柔桑大大方方地在白天朗對面落了座,倆人對飲,聊得熱絡。藍鳳凰的目光不停地往他們這邊飄,越看越氣,待柔桑和白天朗親昵碰杯時她憤憤然抓起面前的那杯水仰頭喝了下去。喝完才覺自己可笑,怎麽喝水拿出了喝酒的架勢?於是不自覺扯了扯嘴角,流露一個自嘲的笑。

那邊廂,白天朗和葉柔桑也是相視一笑,然後回過頭來沖她溫和地笑著。這溫和的笑仿佛藏了許多陰謀,令藍鳳凰很不舒服,莫名煩躁。她想發火,卻覺得頭開始昏沈,視線開始模糊,手腳也癱軟起來,終於軟趴趴癱倒在吧臺上。

藍鳳凰一昏倒,柔桑就拿出“打烊”的招牌,關閉“藍家小築”的院門,然後指揮白天朗將藍鳳凰抱到閣樓上。白天朗文弱,藍鳳凰又有些豐腴,將她抱到閣樓的床上時,白天朗已經大汗淋漓。他看著給藍鳳凰脫鞋並蓋被的柔桑,疑惑道:“柔桑,你給小藍吃安眠藥,是做什麽?”

安頓好藍鳳凰,柔桑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個信封遞給白天朗,“喏,你自己看吧!”

白天朗接了信封打開一看,裏面竟是自己和柔桑的合影,這些合影舉止親密,關系暧昧,甚至還有親吻的鏡頭,他簡直嚇呆了。這不是夏天時兩人去海邊游玩被偷拍下來的嗎?“小藍怎麽會有這些照片?這不是夏天時我們在海邊游玩的照片嗎?她偷拍我們?她為什麽要偷拍我們?”

“先把打火機給我。”柔桑接了白天朗的打火機,一邊銷毀照片,一邊道,“不是藍鳳凰拍的,是向冰兒拍的,無意間撞到的,我們在海邊游玩的時候,那妮子剛好也在,誰知道她肚子裏什麽機關那麽多,懂得順手拍了我們的照片,這會兒來要挾我。”

“要挾你?”白天朗蹙了眉頭。

柔桑點頭,道:“嗯,她看上楊秘書了,兩腳都走不了路了,還跟個花癡似的,非要我替她看著逸偉。這段時間,逸偉不知道去哪裏,她就得了失心瘋似的,說我如果三日之內不把方逸偉帶到她跟前去,她就讓藍鳳凰把這些照片送到天明跟前。”

“什麽?怎麽會有這樣的事?這女孩怎麽心術如此不正啊?”白天朗為自己和柔桑被算計了感到憤慨。

“你知道嗎?天朗,我跟著小藍整整兩天,才找到相片的下落,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好險啊,差一點就要讓天明知道我們的事情了,我真的好害怕。”柔桑說著就投入白天朗的懷抱,她把頭輕輕靠在他胸上,聽著他勻速的心跳心慌意亂。

白天朗伸出手輕輕環住柔桑的身子,他的胸腔裏湧動著和滿室暧昧的燈光一樣溫柔的情緒,聲音暗啞,“柔桑,對不起,是我不好,沒能好好保護你,讓你擔驚受怕,要不,我們和天明坦白吧,讓他成全我們!”

“不行!”柔桑激烈地擡起頭來,“如果要這樣做的話,我又何必那麽辛苦地和向冰兒周旋?天朗,你想想大嫂失憶了,天明受傷了,集團的生意又受阻,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許我們任性而為,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看著柔桑漲紅的臉,白天朗更是眉目含情,滿腔溫柔,“那我們該怎麽辦?柔桑,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且行且看,走一步算一步,”柔桑重新把臉貼在天朗胸膛上,“還好我們度過了第一個難過,照片找到了,也銷毀了,明天是最後一天,那些安眠藥讓小藍睡一天先,只要她睡一天就不會去找天明,她還要再找天明的話已經沒了證據,她一定會去醫院找向冰兒再拿照片,所以明天我們務必去找向冰兒談判。”

“怎麽談判?”

“安撫住她,告訴她我們一定會幫助她把逸偉找回來的。”柔桑的眉睫終於舒展開去,她仰起頭,目光流露戀愛中的少女才有的天真和夢幻,或許愛情是和年齡無關的,荷爾蒙是個催生活力的好東西。

“我聽你的。”天朗的乖巧應答令他看起來更加儒雅文秀,“現在我們要幹些什麽?”

“不辜負這良辰美景,我們出去走走!”柔桑提議,天朗連忙附和。二人回頭望一眼床上酣眠的藍鳳凰,相視一笑,繼而關了閣樓的燈,手牽手出了“藍家小築”。

冬夜寒人骨髓,天朗和柔桑手牽著手卻只覺得心頭暖融融的。他們慢悠悠從“藍家小築”一直走向停在公路邊的小車。月光毫不吝嗇地傾瀉在他們身上,他們每走一步都要側過頭看對方一眼,秋波暗傳,說不盡的柔情蜜意。走著走著,白天朗就停住了腳步,柔桑狐疑地仰頭看他。

“天朗?”她低低地從嗓子裏發出酥酥脆脆的聲音,星子般的眼睛熠熠生輝,和天上的明月遙相呼應,那清澈的目光看得天朗一陣沈醉。

“柔桑……”他也喃喃低喚了一聲,便俯頭吻住了她的唇。天朗的兩片唇軟軟地貼在柔桑的唇上,仿佛在上面開了一朵馨香的花朵,柔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起來。這是愛情的感覺吧?如果拋開那麽多外在的框框,他們之間是神聖的,純潔的,高尚的,而不是猥瑣的,齷齪的,惹人嫌棄的。讓她不要去想套在他們二人身上的那些紛繁覆雜的枷鎖,此時此刻,在這廣袤的田野間,他們是無辜的,不是有罪的。在這廣袤的田野間,他們也是渺小的,卑微的,只是讓一份有罪的愛情牽絆了自己,玷汙了自己,讓自己終究在滾滾紅塵中茫然若失。

“柔桑,我想去買禮物送你。”天朗擡起頭,灼灼地註視了柔桑一會兒,拉起她的手就走。

“買禮物,為什麽?”柔桑一邊快速地跟著天朗走,一邊好奇地問,嘴角掛著幸福的笑意。

“為什麽,這還要問嗎?因為你是我的柔桑啊!最親愛的柔桑!柔桑!柔桑!柔桑!”天朗將柔桑像小孩一樣托起來原地轉了一圈,逗得柔桑直笑。她嬌嗔著叫:“快放我下來,被人看到了!”

“這山野郊外的,別說沒人,就算有人,我也不怕,柔桑,讓我們放肆一回,大膽一回,好不好?”天朗放下柔桑,雙手摟在她腰間,眼睛裏是滿滿滿滿的愛意。

“好!”柔桑一下就忘情了,她狠狠一點頭,跟著天朗走。他們快速走出田野,上了車子,向鄰近一座城市駛去。放肆一回,大膽一回,不過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天朗很想把車子的方向調轉,向他們生活的城市開,可是他終究不敢,還是讓車子開往別的城市,越行越遠。而柔桑,一個戀愛中的女人,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人,抱著嫁夫隨夫的癡傻,任由天朗把車子駛向一片混亂和腌臜的未來。此時此刻,她是完全不會去思考她與身旁駕駛座上的這個男人的真正關系,他們只不過是一對偷情男女,連半路夫妻都夠不上。身為藝術家的感性已經完全統禦了她的理性。

下半夜,白天朗的車子抵達了W市。W市在另外一個省份,是比他們生活的城市更為繁華奢靡的地級市,位於黃白海岸線中段,東瀕東海,是我國第一批對外開放的14個沿海城市之一,浙南經濟、文化中心。雖說是花劉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到了下半夜,也是局部的鬧騰,居家過日子的小老百姓還是早早包了被窩,不夜城在冬季散發別樣感傷。看店鋪都已打烊,而柔桑車程勞累,早就掛著兩個紅腫的眼袋,白天朗便先帶著她去開了酒店房間。兩人洗了熱水澡,不可避免地雲雨溫存了一回,便相擁著入眠。

次日醒來,天氣還不錯,冬日的暖陽軟軟地打在酒店的窗戶上。白天朗重新將窗簾閉合,又回到床上,挖醒睡夢中的柔桑,強行享了魚水之歡。柔桑半夢半醒,嗔怪他的精力旺盛,直到臉頰被勾引起來的欲火曛得紅通通的,她才徹底清醒過來。

天朗正滿足地貼在她懷裏,軟泥般懶懶的。

柔桑道:“不是說要帶我去買禮物嗎?趕快起來嘍!”

白天朗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聽從她起了床。當一個人心中裝著另外一個人的時候,便時時事事都甘心情願被驅使。二人起身收拾利落,在酒店餐廳吃了早餐,便攜手去逛街。在W市穿梭的人流中,他們的手始終緊緊地攥在一起,時不時側頭互視一眼,滿臉滿眼的欣然,終於體味到“光天化日”、“光明正大”的感覺。

逛到一家珠寶行,看到衣著得體,十指緊扣的天朗和柔桑,店員早就張著笑臉迎了上來,一口一個“先生、太太”地叫著。

“先生為太太買白飾嗎?是為了紀念結婚周年嗎?你們結婚多少周年了,十周年還是二十周年?你們二位真的好恩愛啊!”店員殷勤地諂媚。

白天朗和葉柔桑只是相視而笑,兩個人心底都滲出一些感傷,他們最清楚二人的關系是怎樣的見不得光,可是在這陌生人的目光裏,他們還是虛榮地貪戀了一下夫妻才配享有的名分的尊貴與榮耀。柔桑在店員“太太、太太”的稱謂裏簡直有些心花怒放了。所以,在店員推薦全套白飾時,白天朗豪氣地掏出卡,她也就不阻止,而是受用地接受店員艷羨的目光。

白天朗親自為柔桑戴上白鏈和戒指,十分配合地喚了她一聲:“老婆……”居然有店員神往地流下淚來。柔桑不禁慨嘆年輕真的是無知的緣由,在店員的起哄聲中,白天朗在柔桑的面頰上印下一個妥帖的吻,最後在店員熱烈的掌聲中,二人攜手離開了珠寶行。

再次行走在陽光中,柔桑幾乎是踮起腳尖一路小跑,她的幸福從胸腔裏源源不斷地溢出來。讓她此刻就死去,她也是願意的。人的一生至少要有一次這麽用力、不顧後果地全身心地投入去愛,至於未來怎樣,結局怎樣,她不願意去想。她有些貪心地想要是他們的愛情永遠定格在這幸福一刻,該有多好?但是時間是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停留腳步的,它是個絕情絕意的家夥,自私的家夥,只顧橫沖直撞,哪裏會去想時光的河流沖刷走的會不會不止是泥沙,還有白粒?她只顧一門心思地抱怨,更不會去考究她與白天朗之間的所謂愛情並不是真白,裏面固然有些微的真白的成分,卻被混雜其中的太多的雜志消磨了光彩。她只是淘氣地轉過身倒退著走,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白天朗的面龐,嬉笑著喊他:“老公,老公,老公……”越喊就越順溜起來。

天朗到底是男人,相對理性。他拉住柔桑差點絆到路人的身子,道:“柔桑,我們吃一下午餐該回去了,你不是說今天要去找向冰兒談判嗎?”

柔桑的笑容終於隱了起來,就像冬日的陽光,綻放一時的明艷立馬就蔫掉。

“我陪你一起去,我們一起分擔,一起面對。”天朗看柔桑一臉落寞,便給了她一個篤定的微笑。

她沒有太多矯情,溫順地把手伸給他,然後跟著他去找小吃店。吃了一些W市的特色菜後,二人便驅車返程。

當白天朗和柔桑雙雙出現在向冰兒面前,向冰兒不是不吃驚的,她完全沒有想到兩人會這樣堂而皇之,她甚至有些相信他們之間產生的感情和愛有了一絲關聯。談判很順利,向冰兒願意繼續保守秘密,只要他們真的能將逸偉帶到她跟前來,而柔桑和天朗事先也編排了謊言,一致告訴向冰兒方逸偉回北京探親,非得年後才回來不可,只要他一回來,他們就壓著他來見她。向冰兒除了選擇相信,別無他法。柔桑和天朗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歪打正著,他們苦苦尋覓的方逸偉的確是去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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