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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離婚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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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回到白家大宅的時候,時間已是入夜。一進房間,見馬茹芬正捧著白若昭的照片一邊抹淚一邊喃喃自語,便道:“小菊,你怎麽沒在醫院?”

“天明的朋友來替了我的班。”馬茹芬說的是劉凝波。

“哦。”天朗應了一聲,便拿了換洗睡衣進浴室去。

馬茹芬叫住了他,“天朗,我有話和你說。”

白天朗回過身來,他不解地看著妻子,妻子最近變了,不再像從前那樣犀利和咄咄逼人,她像一只受傷的蟄伏的貓,收斂了銳利的爪子。

“什麽事?”天朗問。

“那個女孩懷了若昭的孩子。”馬茹芬兩眼放光,她希望丈夫可以和她一樣激動、欣喜,那畢竟是他們的若昭,他們唯一的兒子,可是白天朗只是蹙著眉,疑惑地盯著馬茹芬。

“你說哪個女孩?”

“就是司徒月啊!”馬茹芬提高了音調,整張臉都發起光來。

“她母親殺了若昭的那個?”白天朗冷冷地道:“確定是若昭的嗎?或許她只是想能得到一筆錢。”

“不是的,司徒月那麽愛我們若昭,我確定她肚裏懷的是我們若昭的孩子。”

“愛?”白天朗只覺得好笑,“若昭死了,你再來承認司徒月對我們若昭的愛,是不是遲了些?”

“是遲了,可是此一時彼一時,若昭活著的時候,我想他娶向思明的女兒,難道有錯嗎?要是今天我們白向兩家已經聯姻,你是銀行家的親家,那麽集團現在遇到的瓶頸根本就不算難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愛白家好,千般愛好萬般愛好,但是拗不過命運。”

“你倒振振有詞了,你為什麽不說若昭壓根就是你這個母親害死的?”白天朗擡著下巴,斜睨著馬茹芬,他的臉上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馬茹芬一怔,“若昭怎麽能說是我害死的呢?”

“如果不是你這個母親勢利強硬,非要讓他按你的意志行事,他也不會遭遇不測了。”

“你這樣說不公平,”馬茹芬的五官扭曲起來,一向溫順的丈夫居然敢直戳她的痛處,“我若做得不對,那你這個父親為什麽不把我指出來?你不也很滿意向家的親事嗎?”

“我敢嗎?在這個家裏,什麽事不都你說了算嗎?”白天朗冷笑著。

馬茹芬傻眼了,她很快恢覆了犀利的狀態,“那為什麽今天敢了?為什麽此時此刻,你敢了?”

白天朗沒有回答她,馬茹芬當然也不會知道原因。當一個男人外遇的時候,就是他性情大變的時候,如果回到家來還願意對原配虛以委蛇,那是因為還有愛,如若沒有,就是這樣冷漠無情的嘴臉。

“等那女孩生了孩子,給她一筆錢,把孩子抱過來吧!”白天朗留下一句話,便走進浴室去。

“可是,那女孩已經失蹤了。”

馬茹芬說這話的時候,白天朗已經關上了浴室的門。馬茹芬一個人楞楞地坐在床上,她懷裏緊緊抱著若昭的照片,堅硬的相框抵在她的胸膛上,有些生疼。

“若昭,媽媽一定能找到那個司徒月,一定能找到你的骨肉。若昭,媽媽對不起你,可是,媽媽愛你啊!”馬茹芬喃喃自語,她的眼前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五年前,產房裏傷心欲絕的她從一個男人手裏抱過了繈褓中的若昭,那男人的身後站著一個女人,女人手裏還抱著一個一般大小的嬰兒,兩個嬰兒都啼聲嘹亮……

馬茹芬的淚落下來,她重新看若昭的照片,相框裏的若昭英俊帥氣,淺笑吟吟,卻是天人永隔,再也不得相見了。

“對不起,對不起,雖然你不是……可是,媽媽真的很愛你。媽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要怪媽媽,現在,媽媽知道錯了,你快回來啊,若昭,回到媽媽身邊來……”馬茹芬又嗚咽起來。

方逸偉回到八尺門18號的時候,整個院子都顯得靜謐,只有客廳的燈透過落地長窗斜射出來。他快速地穿過院子,走進屋子。客廳的茶幾上壓著一張A4紙,密密麻麻寫著什麽。方逸偉拿起來一看,竟是一份離婚協議。末款,赫然簽著劉凝波的大名,簽名上面摁著鮮紅的指印。方逸偉快速沖進房間去,可是房間裏空空如也,並沒有劉凝波的身影。他掏出手機,給劉凝波打電話,關機。方逸偉呆立在原地,他不明白劉凝波為什麽要這麽做。凝波,我跟你說過,我不再誤會你,為什麽你還要同我離婚?

方逸偉走到庭院裏,他看見正對著房間窗子的那塊空地不知何時長出了許多植物,正開著各色的花朵,清皎的夜色中,那些花芬芳而詭異。夜風吹過,方逸偉打了個寒噤,他在心裏問道:凝波,你去哪兒了?

劉凝波正在醫院裏,她將離婚協議書遞給鐘翠柏,安靜地說道:“不必再去監獄找她談判什麽,我想通了,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家裏放了一份,另外兩份給你,我不想再見逸偉,他簽不簽字看你怎麽做他的工作了。”

鐘翠柏攥著那份離婚協議,看著劉凝波平靜的蒼白的面孔,突然又心生不忍。但是為了逸偉,她只好咬牙說道:“你簽了字就好,逸偉的工作我來做。”

“護工,我已經幫你請好,醫生說你的骨頭在醫院休養一個月就能大致恢覆,傷在腳脊梁骨上,好了,不會落下殘疾,不影響走路。從今往後,請媽替我照顧好逸偉。”劉凝波說著,站起身,直直走出了病房,她對病房外的女護工說:“你進去吧,好好照顧她。”

劉凝波經過白天明病房門外時,透過虛掩的門縫望進去,看見柔桑正守在白天明的病床前,白天明正同她交談著什麽。劉凝波沒有打攪他們,徑自離開了醫院。她沿著街道緩緩地走。她能去哪裏?哪兒也不能去。八尺門18號,方逸偉一定正焦灼地等著她回去,可是現在,她不能見他。她怕見著他,她就失去離婚的勇氣。她暈頭轉向地在街上走著,終於漸漸離開了鬧市區。她看見了白桂公園的地標,刻在一塊橢圓形的石頭上。她游魂一樣走了進去。公園裏花木扶疏,樹影婆娑,月光霽霽。她躺到草坪上,目光直直地盯著天幕。天幕深邃而綿渺,幾顆星星疏落地散著,一輪皎月清輝冷冷。眼角有濕濕的液體滑出來。她想起有一夜,她和逸偉訴說心事,逸偉伸出手摸她的眼角,黑暗中,他想感受他是否有傷心的淚水溢出來,他好為她擦拭。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那溫柔的觸摸,再也不會有那篤實的懷抱。她的逸偉,像這天上的月,徹底離她遠去了。

司徒月,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要離開,離開是想留下的人更好地生活。可是,逸偉,我離開了,你真能活得更好嗎?相比富庶的家產和秀麗的前程,我是不是真的無足輕重?逸偉,此時此刻,你一定對我充滿了怨艾,可是,我除了這麽做,別無他法。為了保全你的媽媽,為了保全你,我只能犧牲我的愛情。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足輕重虛無縹緲的東西,可是,逸偉,那對我來說,是生命的全部。

劉凝波的胸口傳來剜心的疼痛,驀地她聽到一陣細細簌簌的腳步聲,不禁一驚,趕緊坐直了身子,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子,他的笑容畸形,目光頹廢,更為可怖的是手裏正抓著一把針筒。劉凝波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臂上已經傳來劇烈的疼痛,那瘦骨嶙峋的男子正使勁拽著她的手臂,將針筒裏的液體註射到她體內去。劉凝波掙脫他的時候,他得意地說道:“你今天運氣好,我得到了兩針,一針給我自己,一針分給你,現在你是不是有騰雲駕霧、欲仙欲死的感覺啊?”男子說著,扔了手中的針筒,一溜煙跑掉。劉凝波心裏一涼,她遇到了一個吸毒的人,他給她註射了毒品,她擡起手臂,發現剛才在掙紮中一截針頭還斷在她的皮膚裏,她使勁拔出那只針頭,徹底陷入冰冷的絕望。伴著絕望隨之而來的是快感,劉凝波重新躺到地上去,她覺得自己的身子飄了起來,一直飄到雲端上去。她的身上長了一對羽翼,強而有力的羽翼。她一直飛向月亮,然後消融在月亮銀潔的光芒裏。逸偉,原來,你只是我生命裏的一片羽。

方逸偉沖到醫院找白天明時,柔桑已經躺在陪護床上睡著了。白天明雖瞇著眼,但神志清醒,可能因為白天睡得太飽。聽到病房門被推開,他睜開眼睛,看見方逸偉走進來。

“逸偉,怎麽是你?”他壓低了嗓音問,怕把柔桑吵醒。

“凝波呢?凝波有來過這裏嗎?”方逸偉的聲音沙啞,眼底是深深的疲憊和淚痕。

“下午來過,怎麽了?”

方逸偉將離婚協議書遞給白天明,就語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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