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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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一輛裝潢富麗的馬車停在了軒逸樓大門前。
一個身穿青色比甲的丫鬟先從車上走下來，隨後一雙雪白的柔夷從車簾裏探出，丫鬟連忙伸手去扶。
馬車上施施然走下來個姿態曼妙的絕色美人。一張嬌美的臉龐上，明眸如秋水般明澈，朱唇皓齒，懷裏抱著一把琵琶，更顯婉約動人。
在門口張望的軒逸樓掌櫃趕忙迎上去，“哎呦，南嫣姑娘你可算來了，王大人都要等急了。”
王大人便是派人去斂香樓請南嫣過來的人。
若說斂香樓是路州數一數二的溫軟鄉煙花之地，那麽南嫣就是斂香樓的招牌，不但相貌生的貌美動人，顧盼生姿，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尤擅琵琶唱曲，每逢貴人有宴，都會請她作陪去彈唱幾曲。
今日一早王大人便特意讓人去了斂香樓轉告南嫣，晚上會在軒逸樓招待貴客，屆時請她來獻藝。
從前王大人辦宴也時常請她過去作陪，南嫣便以為貴客不過是路州其他比王大人官職高的官員。
掌櫃領南嫣上樓。
走至一間包房，推開門，裏面行宴的靡靡之音頓時宣洩而出。
掌櫃站在門前做了個請的動作。
繞過屏風，裏面的情形一覽無餘。
只見寬敞的大堂內，幾個舞姬姿態妖嬈大膽地為主桌的十數人獻舞，眼神魅惑，客人中有幾人幾乎不能自持，像往常他們都直接會將跳舞的女子拉進懷中，飲酒作樂，今日不知為何倒還把持得住，南嫣默默地想。
目光悄然打量今日來的人，想看看有沒有昔日難纏的客人。
突然，眼神頓住。
一個她之前從未見過的青年坐在正中，姿容俊美，面白似玉，發束玉冠，湛藍色的雲紋錦袍將他的氣質襯托得清雅矜貴，路州哪裏見過仿佛謫仙的人物。
桌上坐著幾個從前席宴上曾見過數面的官員，連劉通判也隨侍左右，對他態度謙卑，南嫣微微一驚，想來中間的青年就是今晚宴席的上賓了。
南嫣默默地垂下眼簾，走上前問安：“各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南嫣來遲了。”
王長史，也就是讓南嫣來的人，他起哄道：“既然南嫣姑娘來遲了，就先向巡撫大人敬酒賠罪吧。”
南嫣心下微訝，原來他就是新來的巡撫。
面上不顯，她乖巧知趣倒了杯酒出來，動作間，雲袖翻飛，散出淡淡幽香，南嫣端著杯子走到主位，小幅度蹲身，恰到好處的露出一小節雪白腕子。
南嫣不敢直視他，柔聲道：“大人，請。”
說話的嗓音江南小調般的酥軟。
見陸衍仍無動作，王長史：“陸大人，美人都向你賠禮道歉了，你可不能坐視不理傷了人家南嫣姑娘的心啊。”
眾人應是，也跟著起哄。
南嫣面色看著有些為難。
陸衍神情無異，他端起面前杯盞，“以茶代酒。”
隨後一口飲下。
南嫣面色有淡淡的失望，只得放下手裏的酒杯。
盡管他現在還未對自己產生興趣，但南嫣不相信這位大人聽過自己彈唱的曲子還如現在一般淡然從容。
南嫣提裙坐到屏風前，面向大桌。
不染纖塵的手指勾動素弦，檀口輕啟，婉轉悠悠的清唱聲自口中流出，琵琶聲和緩緩糾纏配合，繾綣而又溫軟。
眾人的目光瞬時被吸引過去，微醺者閉目聆聽，在座位扶手用手指輕點節拍。
她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都格外的賞心悅目，輕而易舉地撩動男子的心。
一曲終畢，餘音繞梁。
“好！”
“南嫣姑娘的琴技和歌喉果然名不虛傳。”
蔥白纖手從琴弦上移開，南嫣緩緩睜開眼，望向正中，本以為會瞧見個為自己所迷的俊美公子，至少在她獻藝的這些年，在聽了她的弦音後還能對她視若無睹的人絕無僅有。
南嫣心中頗自信地擡目。
那位大人坐在上位睥睨著她，眼神中還留有被她琴聲調轉出的一絲興致，但僅僅只是欣賞，譬如現在她一曲結束，那絲好奇的興味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衍興致缺缺，神色一如來時般平淡自然，偶問幾句公事，其他時候並不言語。
劉通判先是不動聲色地飲下一杯酒，後向王長史使了個眼神。
這位巡撫大人並沒有因美色打動。
只能再另想他法。
王長史臉色悻悻，給屋內的舞姬和南嫣賜了賞錢，讓她們都退了出去。
席宴結束，等陸衍回到下榻的館驛，天色已經很晚了。
今日席宴上，其他人的眉眼往來陸衍暗中收入眼底，那位劉通判給陸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寵辱不驚，淡定自若。
通判是協助巡撫處理事務的左右手，之前得到的消息劉據和上任巡撫張寅私下關系頗好，本想以他為突破口，調查張大人的真正死因，但今日短暫接觸下來，劉據儼然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
路州一定有大問題。
不知是剛來住不慣的原因，或是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愁緒頗多，陸衍並沒有怎麽休息好。
樸素的青帳內。
一層薄汗覆在男子的額頭，他墨眉輕皺，似是陷進了夢魘。
陸衍竟荒唐地夢到了上京長街，馮玉蓁出府偶遇一襲淩厲勁裝的李淮景，李淮景下巴蓄起了了短須。
女人言笑晏晏，男人端肅沈穩。
李淮景道：“玉蓁，你與他生活在一起不幸福，與他和離，我必三媒六聘，八擡大轎地迎你進府，讓你當將軍夫人，我定然溫柔地呵護你，不會如他一般冷漠讓你受半分委屈……”
夢中，李淮景在攛掇他的妻子與自己和離。
而自己……當時正坐在不遠處的馬車裏，黯然不語，只是在偏僻的角落他們未曾註意。
後面，男人將女子有些清瘦的脊背攬進寬厚的懷中。
骨節分明的手指將被衾一角揉皺成一團。
額上的汗珠覆得更密了。
陸衍猛然驚醒，驚坐而起。
他轉頭打量四周，並不是上京某處街角，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正在路州的驛館。
陸衍呼出一口濁氣。
回想剛剛夢中場景，李淮景動作親密地將妻子擁進懷中，陸衍面色微沈，眼中浮現一絲暗郁。
腦中突然聯想到昨天白日在街上偶遇到丈夫回家撞見妻子偷漢子，夫妻吵架和離的場面，陸衍臉色簡直要黑如鍋炭。
分隔兩地的夫妻，插足感情的舊日情郎，還有方才古怪的夢境，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著絲絲熟悉而又不同尋常的意味。
陸衍想把雜念拋出腦外，告訴自己妻子不是那等會紅杏出墻的婦人，而自己也不是對妻子漠不關心的私塾先生。
但，回望過去，自己對妻子的關心好像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不足妻子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十之一二。
陸衍突然斂眉扶額地開始反省自己。
外面天色已經微明。
做了這樣的夢，他現在腦海中清明一片。
既然也睡不著了，陸衍幹脆就起身去翻閱先前府衙的文書，尋找線索。
相隔百裏外的揚州。
今日日頭正好，好不愜意。
距離陸彥離開揚州已經有好幾日了。
這日一早用過膳食，馮玉蓁去了祖母的院子。
正好馮絡和他的妻子沈氏也在。
馮絡和沈氏已然成婚兩年，先前沈母生了病，沈氏回了家中侍疾，前兩日才回來。
馮玉蓁打了招呼：“大哥哥，堂嫂。”
沈氏容貌中等，溫順本分，見到馮玉蓁便柔柔地回應。
若說馮府內存在感最低的人，應該就是沈氏了，倒不是說家裏人不喜歡排斥她，只是沈氏性格膽小慎微，不愛與人打交道。
除了給長輩請安，更多時候便待在自己的院子。
所以盡管馮玉蓁出嫁前，沈氏就已經嫁進馮家有一年多，但兩人只見過寥寥數面，並不相熟。
馮絡笑著道：“你們好生陪祖母，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馮絡一離開，馮玉蓁察覺到對面的沈氏顯然姿態稍微放松了些。
怎麽感覺沈氏似乎有些怕馮絡，馮玉蓁心底泛起疑惑。
馮絡在眾人面前一直都是謙和君子的形象，盡管沈氏嫁進馮家兩年仍無所出，馮絡也沒有納妾，反而好言相勸，讓妻子不要著急。
夫婿溫和體貼，沈氏不應該是這個態度才是。
晌午，庭院外突然一陣喧囂。
下人在請安，“四少爺安好。”
馮玉蓁忽的站起身，期盼地看向庭外。
馮玉嶸回來了。
“阿姐！”很快，門外出現了弟弟的身影。
“玉嶸！”
馮玉蓁眼眶一熱，激動地迎上去，兩手緊緊地抓住來人的胳膊，仔細打量這個闊別八年的弟弟，盡管記憶中，他們數月前才見過。
那時他已獲封大將軍，鮮衣裘馬，盡管在她這個姐姐面前，更多時候亦是目容端肅，不茍言笑。
而現在眼前的馮玉嶸身量比之後來要稍稍單薄些，少年意氣風發，姿容颯爽。
馮玉嶸已有半年沒有見到姐姐，甚是思念，只是他垂眸凝望，阿姐的眼眶微微泛紅，眉間似也隱藏著一絲憂傷。
他頓時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問：“阿姐，你怎麽了？”
想到了什麽，目光一凝，又問：“是不是侯府的人待你不好？”
不怪馮玉嶸會誤會，先前侯府遲遲不來下聘的事他也有所耳聞，在馮玉嶸看來，自家阿姐瓊花玉貌，馮家又有錢，大不了招贅一個阿姐自己喜歡的，才貌雙絕的郎君進府，沒必要非得嫁給那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淮平侯府。
後來見侯府又專門派人來下了聘，馮玉嶸才收起為阿姐招贅的心思。
見弟弟誤會，馮玉蓁連忙解釋道：“不是，是我太久沒見阿弟，乍一見到，心裏太高興了才歡喜落淚。”
少年這才放下心來，眼角微彎道：“我也想阿姐了，阿姐別哭，我不在這的嘛。”
馮玉蓁“嗯”了聲，笑著看向弟弟。
後面馮老太爺過來，見到馮玉嶸回來了，面上微微一訝，冷著臉道：“這麽快就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好了？”
馮玉嶸點點頭：“都處理完了。”
見老頭子還要說什麽，馮老夫人推推他，瞪他一眼道：“你安排的事情孩子都做完了，你就別再板著臉了吧，跟誰欠你銀子似的。”
幾個下人還在，老妻卻根本不給自己面子，馮老太爺面上有些無光，他道：“夫人，我若不對他嚴厲些，恐怕他下次還要上房揭瓦呢。”
馮玉蓁抿唇輕笑。
此時，家人也都還在身旁，真好啊！
無論如何她都會努力維護現在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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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施施然走下來個姿態曼妙的絕色美人。一張嬌美的臉龐上，明眸如秋水般明澈，朱唇皓齒，懷裏抱著一把琵琶，更顯婉約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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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便是派人去斂香樓請南嫣過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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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王大人便特意讓人去了斂香樓轉告南嫣，晚上會在軒逸樓招待貴客，屆時請她來獻藝。
從前王大人辦宴也時常請她過去作陪，南嫣便以為貴客不過是路州其他比王大人官職高的官員。
掌櫃領南嫣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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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站在門前做了個請的動作。
繞過屏風，裏面的情形一覽無餘。
只見寬敞的大堂內，幾個舞姬姿態妖嬈大膽地為主桌的十數人獻舞，眼神魅惑，客人中有幾人幾乎不能自持，像往常他們都直接會將跳舞的女子拉進懷中，飲酒作樂，今日不知為何倒還把持得住，南嫣默默地想。
目光悄然打量今日來的人，想看看有沒有昔日難纏的客人。
突然，眼神頓住。
一個她之前從未見過的青年坐在正中，姿容俊美，面白似玉，發束玉冠，湛藍色的雲紋錦袍將他的氣質襯托得清雅矜貴，路州哪裏見過仿佛謫仙的人物。
桌上坐著幾個從前席宴上曾見過數面的官員，連劉通判也隨侍左右，對他態度謙卑，南嫣微微一驚，想來中間的青年就是今晚宴席的上賓了。
南嫣默默地垂下眼簾，走上前問安：“各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南嫣來遲了。”
王長史，也就是讓南嫣來的人，他起哄道：“既然南嫣姑娘來遲了，就先向巡撫大人敬酒賠罪吧。”
南嫣心下微訝，原來他就是新來的巡撫。
面上不顯，她乖巧知趣倒了杯酒出來，動作間，雲袖翻飛，散出淡淡幽香，南嫣端著杯子走到主位，小幅度蹲身，恰到好處的露出一小節雪白腕子。
南嫣不敢直視他，柔聲道：“大人，請。”
說話的嗓音江南小調般的酥軟。
見陸衍仍無動作，王長史：“陸大人，美人都向你賠禮道歉了，你可不能坐視不理傷了人家南嫣姑娘的心啊。”
眾人應是，也跟著起哄。
南嫣面色看著有些為難。
陸衍神情無異，他端起面前杯盞，“以茶代酒。”
隨後一口飲下。
南嫣面色有淡淡的失望，只得放下手裏的酒杯。
盡管他現在還未對自己產生興趣，但南嫣不相信這位大人聽過自己彈唱的曲子還如現在一般淡然從容。
南嫣提裙坐到屏風前，面向大桌。
不染纖塵的手指勾動素弦，檀口輕啟，婉轉悠悠的清唱聲自口中流出，琵琶聲和緩緩糾纏配合，繾綣而又溫軟。
眾人的目光瞬時被吸引過去，微醺者閉目聆聽，在座位扶手用手指輕點節拍。
她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都格外的賞心悅目，輕而易舉地撩動男子的心。
一曲終畢，餘音繞梁。
“好！”
“南嫣姑娘的琴技和歌喉果然名不虛傳。”
蔥白纖手從琴弦上移開，南嫣緩緩睜開眼，望向正中，本以為會瞧見個為自己所迷的俊美公子，至少在她獻藝的這些年，在聽了她的弦音後還能對她視若無睹的人絕無僅有。
南嫣心中頗自信地擡目。
那位大人坐在上位睥睨著她，眼神中還留有被她琴聲調轉出的一絲興致，但僅僅只是欣賞，譬如現在她一曲結束，那絲好奇的興味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衍興致缺缺，神色一如來時般平淡自然，偶問幾句公事，其他時候並不言語。
劉通判先是不動聲色地飲下一杯酒，後向王長史使了個眼神。
這位巡撫大人並沒有因美色打動。
只能再另想他法。
王長史臉色悻悻，給屋內的舞姬和南嫣賜了賞錢，讓她們都退了出去。
席宴結束，等陸衍回到下榻的館驛，天色已經很晚了。
今日席宴上，其他人的眉眼往來陸衍暗中收入眼底，那位劉通判給陸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寵辱不驚，淡定自若。
通判是協助巡撫處理事務的左右手，之前得到的消息劉據和上任巡撫張寅私下關系頗好，本想以他為突破口，調查張大人的真正死因，但今日短暫接觸下來，劉據儼然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
路州一定有大問題。
不知是剛來住不慣的原因，或是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愁緒頗多，陸衍並沒有怎麽休息好。
樸素的青帳內。
一層薄汗覆在男子的額頭，他墨眉輕皺，似是陷進了夢魘。
陸衍竟荒唐地夢到了上京長街，馮玉蓁出府偶遇一襲淩厲勁裝的李淮景，李淮景下巴蓄起了了短須。
女人言笑晏晏，男人端肅沈穩。
李淮景道：“玉蓁，你與他生活在一起不幸福，與他和離，我必三媒六聘，八擡大轎地迎你進府，讓你當將軍夫人，我定然溫柔地呵護你，不會如他一般冷漠讓你受半分委屈……”
夢中，李淮景在攛掇他的妻子與自己和離。
而自己……當時正坐在不遠處的馬車裏，黯然不語，只是在偏僻的角落他們未曾註意。
後面，男人將女子有些清瘦的脊背攬進寬厚的懷中。
骨節分明的手指將被衾一角揉皺成一團。
額上的汗珠覆得更密了。
陸衍猛然驚醒，驚坐而起。
他轉頭打量四周，並不是上京某處街角，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正在路州的驛館。
陸衍呼出一口濁氣。
回想剛剛夢中場景，李淮景動作親密地將妻子擁進懷中，陸衍面色微沈，眼中浮現一絲暗郁。
腦中突然聯想到昨天白日在街上偶遇到丈夫回家撞見妻子偷漢子，夫妻吵架和離的場面，陸衍臉色簡直要黑如鍋炭。
分隔兩地的夫妻，插足感情的舊日情郎，還有方才古怪的夢境，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著絲絲熟悉而又不同尋常的意味。
陸衍想把雜念拋出腦外，告訴自己妻子不是那等會紅杏出墻的婦人，而自己也不是對妻子漠不關心的私塾先生。
但，回望過去，自己對妻子的關心好像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不足妻子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十之一二。
陸衍突然斂眉扶額地開始反省自己。
外面天色已經微明。
做了這樣的夢，他現在腦海中清明一片。
既然也睡不著了，陸衍幹脆就起身去翻閱先前府衙的文書，尋找線索。
相隔百裏外的揚州。
今日日頭正好，好不愜意。
距離陸彥離開揚州已經有好幾日了。
這日一早用過膳食，馮玉蓁去了祖母的院子。
正好馮絡和他的妻子沈氏也在。
馮絡和沈氏已然成婚兩年，先前沈母生了病，沈氏回了家中侍疾，前兩日才回來。
馮玉蓁打了招呼：“大哥哥，堂嫂。”
沈氏容貌中等，溫順本分，見到馮玉蓁便柔柔地回應。
若說馮府內存在感最低的人，應該就是沈氏了，倒不是說家裏人不喜歡排斥她，只是沈氏性格膽小慎微，不愛與人打交道。
除了給長輩請安，更多時候便待在自己的院子。
所以盡管馮玉蓁出嫁前，沈氏就已經嫁進馮家有一年多，但兩人只見過寥寥數面，並不相熟。
馮絡笑著道：“你們好生陪祖母，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馮絡一離開，馮玉蓁察覺到對面的沈氏顯然姿態稍微放松了些。
怎麽感覺沈氏似乎有些怕馮絡，馮玉蓁心底泛起疑惑。
馮絡在眾人面前一直都是謙和君子的形象，盡管沈氏嫁進馮家兩年仍無所出，馮絡也沒有納妾，反而好言相勸，讓妻子不要著急。
夫婿溫和體貼，沈氏不應該是這個態度才是。
晌午，庭院外突然一陣喧囂。
下人在請安，“四少爺安好。”
馮玉蓁忽的站起身，期盼地看向庭外。
馮玉嶸回來了。
“阿姐！”很快，門外出現了弟弟的身影。
“玉嶸！”
馮玉蓁眼眶一熱，激動地迎上去，兩手緊緊地抓住來人的胳膊，仔細打量這個闊別八年的弟弟，盡管記憶中，他們數月前才見過。
那時他已獲封大將軍，鮮衣裘馬，盡管在她這個姐姐面前，更多時候亦是目容端肅，不茍言笑。
而現在眼前的馮玉嶸身量比之後來要稍稍單薄些，少年意氣風發，姿容颯爽。
馮玉嶸已有半年沒有見到姐姐，甚是思念，只是他垂眸凝望，阿姐的眼眶微微泛紅，眉間似也隱藏著一絲憂傷。
他頓時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問：“阿姐，你怎麽了？”
想到了什麽，目光一凝，又問：“是不是侯府的人待你不好？”
不怪馮玉嶸會誤會，先前侯府遲遲不來下聘的事他也有所耳聞，在馮玉嶸看來，自家阿姐瓊花玉貌，馮家又有錢，大不了招贅一個阿姐自己喜歡的，才貌雙絕的郎君進府，沒必要非得嫁給那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淮平侯府。
後來見侯府又專門派人來下了聘，馮玉嶸才收起為阿姐招贅的心思。
見弟弟誤會，馮玉蓁連忙解釋道：“不是，是我太久沒見阿弟，乍一見到，心裏太高興了才歡喜落淚。”
少年這才放下心來，眼角微彎道：“我也想阿姐了，阿姐別哭，我不在這的嘛。”
馮玉蓁“嗯”了聲，笑著看向弟弟。
後面馮老太爺過來，見到馮玉嶸回來了，面上微微一訝，冷著臉道：“這麽快就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好了？”
馮玉嶸點點頭：“都處理完了。”
見老頭子還要說什麽，馮老夫人推推他，瞪他一眼道：“你安排的事情孩子都做完了，你就別再板著臉了吧，跟誰欠你銀子似的。”
幾個下人還在，老妻卻根本不給自己面子，馮老太爺面上有些無光，他道：“夫人，我若不對他嚴厲些，恐怕他下次還要上房揭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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