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p>

靜得出奇</p>

汪美晴突然張嘴咬他的肩膀，誰叫他“以身伺虎”，拿肩膀捂她的嘴可是……好硬啊，這男人全身肌肉硬邦邦，也不知去哪裏練出來的，唉，咬不動，放棄放棄她齒勁一松，挨著他的頸窩忍不住榜格笑出來</p>

沒想到自己這麽大膽，挺放得開，原來啊，她也是很有潛力的呢！</p>

笑不停的同時，她秀潤下巴被握住、板起，男人炯炯雙目直盯著她</p>

這是想不臉紅都很難，因為他的唇瓣被吮得濕濕紅紅，那可是她的傑作</p>

他的沈默不語把氣氛弄得很緊繃，汪美晴心裏嘆氣，給了他一彎淺笑</p>

幾秒鐘後，他才說：“研磨咖啡機突然卡住，沒辦法自動磨豆子，客人買不到咖啡”聲音非常之沙啞</p>

“喔”</p>

“喔什麽？”他挑眉，表情像是在生氣，又好像沒有</p>

“‘喔’就是我明白了，那你先去修咖啡機，我的水箱晚一點再修沒關系”開玩笑，那臺咖啡機可是販賣部的“鎮店之寶”，歐美團沒有咖啡喝會死人的她非常之明理</p>

魯特張嘴要說話，但沒有說出來，又或者此時此刻不知該說什麽</p>

他只是緊緊盯著她，、困惑、懊惱……種種情緒交雜下，他的臉看起來更嚴肅了，她的存在確實很困擾他</p>

汪美晴一點兒也不想逼他，一切順其自然，一切順心而為</p>

因為有緣，所以來到他的面前，因為有緣，她會好好珍惜把握</p>

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後，她的心也就寬闊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接受比抵抗來得輕松寫意，她不會跟自己過不去</p>

“還不快去，咖啡機在等你呢！”她笑意加深，主動松開藕臂，放他自由，手指還幫他順了順被她揪亂的發絲</p>

“你先出去，我等一下再出去，順便把滾滿地的東西收一收”她推他往門口走</p>

魯特木然地邁動步伐，像一具沒有油的機器人</p>

他在大手握住門把之時，突然間轉過頭</p>

汪美晴剛好蹲下去要撿十幾條巧克力，他一轉身，她有些怔住怎麽了？</p>

“那幾個箱子不要動，很重，我回來再搬”他嘎聲交代</p>

“好”她開心笑，女敕頰的紅暈極可愛，很大女孩</p>

他眼神一深</p>

“還有，你的頭發也很亂”說完，他開門出去</p>

“嘎？”聞言，汪美晴趕忙蹲在水箱前，借著不銹鋼的光滑表面看看自己此時的模樣</p>

哇……靠！她完美的空服員發型全毀了呀！</p>

披頭散發，唇蜜被吃光光，臉蛋紅通通，眼睛在發亮……看著這樣的自己，捧著熱呼呼的女敕頰，她忍不住又格格笑</p>

唉，真的很嚴重，怎麽這麽愛笑？沒藥醫，真糟糕</p>

他在做夢，他知道</p>

但，醒不過來</p>

夢裏的場景他再熟悉不過，一桌一椅的擺設全都深深刻印在腦中，所有最細節的地方都逃不過，他一直記得</p>

曾經以為自己成功擺月兌掉了，後來證明，那不過是自我安慰</p>

這個夢發生過，這是他的記憶，它一直都在，壓在他內心底層，變成他的血肉，他的一部分，永遠跟著他</p>

“你瘋了，你不能娶她！”</p>

“為什麽？”</p>

“她不是真的愛你！魯特，你看清楚啊，睜大你的眼睛，那個女人接近你別有目的，你看不出來嗎？”</p>

“別有目的？什麽目的？為了你那些錢嗎？要錢，我自己會賺，我會賺很多，很多錢養她，不會用你一毛錢，你大可放心！”</p>

“別忘了你的天賦你與生俱來的能力”</p>

“我是正常人，我很正常，我沒有什麽鬼天賦”</p>

“你們不適合在一起，不可能有好的結果”</p>

“為什麽？就只是因為她年紀比我大嗎？”</p>

轟隆隆的咆哮爭吵，明明在夢中，他依然感到頭疼</p>

頭好痛，那些話震得他耳膜快要爆裂……</p>

案親面龐震怒，母親對他失望地輕泣，他們勸過又勸，罵過又罵，但沒有用，他一意孤行，那時的他血氣方剛，還未滿十七歲，第一次嘗到愛情滋味，如果那種瘋狂的、變態的迷戀稱得上是愛的話……</p>

“魯特，她不愛你，她不是真的愛你，你不要這樣，拜托，我求求你……”</p>

母親哭得淚漣漣</p>

他一向柔軟又認命的母親啊，他實在不知道該愛她還是恨她</p>

“那你告訴我，怎樣才是愛？”夢中，他的聲音充滿譏諷“你愛父親嗎？哼，呵呵呵呵，我想必然是愛的，愛得就算父親和你親妹妹搞在一起，你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果然很愛他啊！”</p>

案親淩厲的掌摑甩在他臉上，力道之大，打得他頭歪向一邊，嘴唇破裂</p>

他眼神像頭豹子，陰狠回瞪，那些話不受控制地沖出他的唇，每個音節都如此清晰，惡狠狠地低咆——</p>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們兩個，永遠，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們！”</p>

他睜開眼了</p>

可能做過太多次同樣的夢，醒來時，他無慌無懼，只是滿臉、滿背的冷汗</p>

翻身坐起，瞄了一下床頭的電子鐘，熒光色的數字清楚閃動著</p>

淩晨兩點</p>

右手臂痛著，刺痛感覺如針煨，那是種深入細胞的幻痛，傷口明明成疤，還是會痛他揉著臂膀，在床邊垂首坐了幾分鐘，直到長長籲出口氣，將夢中所帶出來的緊繃感盡數吐出，神智清明了些，這才起身走進房間附屬的浴室他捧水沖臉，再用毛巾檫幹，連背上的冷汗也一並拭去</p>

窗簾外透著灰亮，他穿上皮外套，換了鞋走出去</p>

旅館的一樓櫃臺亮著鵝黃色的燈，留守的員工睡著櫃臺內的躺椅上，輕輕打呼</p>

他腳步無聲地往外走，手還沒來得及搭上門把，一大坨蓬蓬的“東西”就從角落站起，慢騰騰朝他走來</p>

他挑眉瞥了大狗一眼，像在問：沒事不睡覺，想幹麽？</p>

“呼嚕……”刮別人胡子前，先把自己胡子刮幹凈！大狗也不甘示弱</p>

“隨便你！”他嘟囔，推門走出去，冷調的天光和爽冽的風同時撲面而來</p>

他深深地、深深地呼吸</p>

隨手關上門後，他走下幾階木頭階梯，大狗跟著他身後，一人一狗走啊在，再走啊走，整片天地只印著他們的影，他在冰川旁的一塊大石上坐下來，大狗低嚕一聲，甩甩尾巴，輕松無聲地躍上大石，伏在他身側</p>

出來幹什麽？</p>

魯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再繼續待在房中，那股從夢中延續到現實世界的煩躁感，讓他快要不能呼吸</p>

外面很好</p>

空氣夠涼，而面前的冰川永遠在變化，今天所見的巨大冰塊，明天不知會漂到哪裏去，一直變化著，靜靜改變著，很好</p>

外面很冷</p>

汪美晴從暖床上爬起來，奇異地醒在這淩晨時分</p>

來這座大島快兩個月了，她很喜歡永晝入夜後的天光，這麽美，如此寧靜，像一幅山水，穹蒼與淡雪的水墨畫，畫中透出犀光，澄澈直入心扉</p>

揭開窗簾，她看到男人和大狗，在不遠處的冰川邊</p>

棒著玻璃窗，她看著他們好半晌，有股沖動在體內生成，如雪球般越滾越大</p>

晚餐時間，不少被派駐在此的機場員工沒有老婆幫忙料理三餐的話，都會來米瑪和薩德的旅館餐廳吃飯，餐廳采用自助式，就幾道家常菜和常見的飲料，與投宿過夜的旅客們一起吃</p>

今晚，他沒有來餐廳用餐</p>

沒看到他出現，她心裏有些說不出的失落，不禁猜測著，是不是因為倉庫裏的那些親吻……她知道自己小小就嚇到他了，所以，他因此感動迷惑煩惱嗎？</p>

草草用完晚餐，跟米瑪婆婆和老薩德比手劃腳笑鬧了一陣，又跟多娜和小姊弟倆聊了會兒，外表笑容依然，心頭卻浮啊的，她最後忍不住問了，才從多娜那邊大聽到，近來發生了三、四起北極熊闖進鄰近小村落的事件，傍晚之前，他臨時跟著幾個小鎮裏的壯丁跋熊去了</p>

之後她回到自己房裏，多娜來敲她的門，交給她一支手機</p>

“魯特下午時候托我拿給你，我差點忘了”</p>

她楞楞接過來，那是她的手機，但在來到這座大島當晚就慘遭意外，摔得機殼和電池全分家了“怎麽會？它、它好好的，而且電力也滿格……”</p>

多娜笑出深深酒窩“魯特修好的聽他說，手機的內部零件並沒有摔壞，只是上下兩片機殼的卡斷裂，才會沒辦法密合，他不知道用什麽溶膠黏好了，有點難看，不過還可以用啦！”</p>

“喔”心窩溫燙，她抓住手機，新手也在發燙</p>

“魯特把飛馬那輛老爺公司車也整理過了，裏裏外外徹底檢查一遍，那輛車實在太久沒人開，他修一修，補一補，你再開的話也就安全些……對了，他還在車內加裝了暖氣，聽說是塔內和機場裏那幾個男人幫他弄來的”</p>

“喔……”溫燙感漫開再漫開，汪美晴望著眼神帶有試探和好奇意味的多娜，不知該回應什麽，只是傻傻笑著</p>

“你喜歡魯特？”多娜幹脆挑明問了</p>

她眼珠一轉，頰紅紅，仍笑“嗯，我喜歡他”</p>

“我想也是”</p>

多娜一副“打賭賭贏了還贏很大”的愉悅模樣，和她又聊過幾句才離開</p>

她之後睡著了，沒留意他是何時回來的</p>

此時，他就坐在窗外冰川邊，孤寂的背影勾引她內心某種柔軟情感，有種酸酸的、澀澀的、舍不得的情緒</p>

她換上保暖的衣物，圍上圍巾，抓起梳子唰唰地梳過習慣性亂翹的一頭長發，然後套著毛毛靴輕俏地留到走廊上，再輕俏地經過亮著黃黃燈光的一樓櫃臺，來到門前</p>

深吸口氣，頭一甩，她推門而出！</p>

唔……風蕭蕭兮易水寒啊，好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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