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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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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心動

轉眼就到了周六。

籃球賽下午三點開始。

齊悅和喻露約好出發之前要先去商場買點東西。

一點左右, 她就來信息說已經在學校門口了。

齊悅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忽然記起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可能會下雨,她折回房間拿了把傘。

大門這時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她一頓, 探出腦袋查看。

深綠色的防盜門被推開, 高麗梅推著行李箱進來。

“媽...”

高麗梅擡眼, 看見齊悅穿戴整齊地站在房間門口,一眼認出她頭上戴的那頂毛線帽是去年齊祿寄來的。他當時還不知道她們馬上就要搬來北溪, 每年生日的時候, 他都會假模假樣地給齊悅寄個禮物。

可他如果真的是這麽有心的人,當初又怎麽會幹那麽不要臉的事。

臉色瞬間下沈。

“你要出去?”

“呃,我..我去書店。”

高麗梅之前說要出差一周的, 齊悅沒想到她會突然間回來,她不敢說自己是要去看籃球賽, 隨口扯了個理由,忙上前幫她接行李,“媽,我來幫你吧。”

她走過去, 手還沒碰到行李箱的拉桿, 高麗梅突然反手一抽, 啪——

天氣很冷, 齊悅手腳冰涼。

疼痛感第一時間沒有反饋進大腦,她條件反射地收回手,看著手背逐漸從青白變成通紅,她有些呆滯地看向高麗梅, “...媽……?”

高麗梅也楞住了。

她沒想到會真的打到齊悅, 眼見著她手背上的紅痕越來越明顯,高麗梅眉頭緊鎖, 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後是滿滿的不耐。

她將門砰的一聲關上,動作粗暴地推著齊悅進房間,“你今天哪也不許去!”

-

喻露在學校門口等了快一個小時,遲遲見不到齊悅的身影。

任思涵來電話說已經到一中了,問她們怎麽還沒到。

喻露掛了電話後又給齊悅打了好幾通電話,無一例外無人接聽,眼見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她無奈只能先去現場。

這次比賽在一中進行,主場優勢讓本來就強勁的對手愈發囂張。

球員休息區裏,劉敏傑摩拳擦掌地不像要去打球,倒像要去打人。

“倪健個幾把玩意,你看他那賤樣!媽的!”

“剛才在休息室他就故意來找茬,說宋飛踩了他的鞋。”

“日,踩他鞋算個雞毛,老子恨不得把他腳給剁了!”

一中校隊確實厲害,倪健的技術也不輸專業球員,四中籃球是短板,天然氣勢上就差一截,這會兒有些自尊受創,一個個又刺又喪氣。

江燼到的晚,他拎著機車頭盔出現在場上的那一刻,整個籃球場都沸騰了。

“燼哥來了!”

“燼哥!”

“江燼你終於來了!”

劉敏傑跑過去接過他的頭盔,勾著他肩膀,邊走邊說剛才發生的事。

江燼剛睡醒,眼簾懶懶地掀起來,對面休息區,倪健鼻孔朝天,掐手對他比了個中指。

倪健一米九的身高,身型壯碩,籃球短褲露出他粗礦的大腿,配上他長滿了青春痘的張狂的臉,活像個正在挑釁對手的健美□□。

劉敏傑見到他這模樣恨得咬牙切齒,“媽的!你看他那狗樣,今天要是輸給他,他尾巴還不得翹天上去!”

江燼不以為然,嘴角一撇,微吊的眼角露出一絲輕蔑,“我沒聽說過□□有尾巴。”

“……”劉敏傑一楞,跟著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那邊倪健見他們笑了,有些不明所以,自以為勝券在握,他十分得意地回頭跟他的隊員們吹起了牛。

看臺上,關於江燼的議論聲絡繹不絕。

他出場時一身黑色機車外套配重頭馬丁靴,單手拎著紅黑色頭盔的不羈形象深入人心,女生們各個都對他好奇的要命。

“臥槽那是誰啊?!”

“是四中的江燼!”

“他原來這麽帥的嗎?!”

“我早就聽說他風靡星緣街附近的所有學校,還以為他是個裝逼怪,沒想到這麽帥!”

“廢話!裝逼怪不帥怎麽裝逼?”

“也是...哈哈哈!不過怎麽我們學校沒有這種帥哥?”

“救命!他在看我......”

任思涵的座位被幾個一中女生包圍,她們聒噪的聲音簡直吵得人腦瓜子疼,她不耐地轉頭說了句:“小點聲,吵死了。”

“……”那幾個女生頓時安靜了。

喻露這時氣喘籲籲地從旁邊擠過來,“呼呼、我終於擠進來了。怎麽這麽多人啊!”

“都是來看江燼的唄。一群花癡。”任思涵翻了個白眼,見她是一個人來的,問:“齊悅呢,你們不是一塊來嗎?”

“本來是約好的,可我在學校門口等了半天都沒見著她,打手機也沒人接。”喻露拿出通話記錄給她看。

“又這樣?”

“是啊。”

話是這麽說,但她們兩個也沒多意外。

齊悅家裏管得嚴,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說不定是出門前被攔下了。

比賽快開始了,教練已經在召集兩邊球員開會了,任思涵嫌看臺離得太遠不夠刺激,心血來潮拉著喻露,“走,我們到下面去看。”

看臺下方和消防通道相連,穿出去就是球員休息區。

她們還沒走近就聽見教練在訓話。

“我們是來打球的、是來比賽的!都不要給我惹事!聽到沒有!”

有江燼在,四中校隊的士氣比剛才高漲了許多。

甚至漲到教練都有點擔心他們會一時上頭做出些沖動的事情。

任思涵遠遠見肖飛宇嬉皮笑臉地跟劉敏傑說著什麽,完全把教練的叮囑當耳旁風,她大聲喊:“肖飛宇你給我認真點!等下輸了球我把你吊起來打!”

她聲音穿透力極強,霎那間整個球隊都望過來了。

肖飛宇有兩秒鐘的尷尬,瞬間又變成吊兒郎當的樣子,還賤兮兮地吹了個飛吻過來,“贏了也可以打哦~”

“……”

“……”

“……”

“yue……”喻露:“他好惡心。”

任思涵:“……”

短暫的打岔消減了球隊的緊張氣氛,連教練的嚴肅神情都放松了幾分。

交代完戰術後,球員準備上場。

經過消防通道,江燼在她們兩個身後沒看見齊悅,擡眸在觀眾席上搜尋一圈,無果。

他眸光微動,“齊悅沒來?”

喻露無奈地點點頭,“我在學校等她好久,估計在家被她媽關禁閉了。”

江燼眉心蹙了蹙,眼色沈了下去。

這段時間訓練,她們三個基本上已經成了江燼、肖飛宇,還有宋飛的專屬後勤。

今天齊悅不在,任思涵拍著胸口保證道:“你放心,今天我給你當專職服務員,有事吩咐我就行。”

“燼!要開始了!”

江燼扭頭看向場中,一中已經率先入場,觀眾席上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準備去拿手機的手頓了頓。

“江燼!”

教練也在叫人了。

江燼不再猶豫,“來了。”

他把手機丟給任思涵,“齊悅要是來電話,跟她說結束了我去找她。”

任思涵接了個滿懷,“OK!”

江燼轉身上場。

嗶——

一聲哨響過後,比賽正式開始。

-

與此同時,齊悅在房間裏做完兩套題,擡眼一看時間,已經五點了。

球賽三點開始,這會兒應該已經結束了。

她手機開了靜音放在抽屜裏一下午,中午那會兒喻露沒等到她估計是急壞了。

忍不住想問問她比賽的情況,手伸過去碰到抽屜的前一秒又驀地收回來。

齊悅咬著唇瓣,糾結的眉心滿是猶豫。

高麗梅今天情緒很不對勁,從回來到現在,她完全聽不了一點動靜。

剛才她翻卷子的時候不小心把筆袋撞到地上,她竟然沖進來質問她在做什麽,齊悅解釋了好半天,她才肯信她一直都在寫卷子,沒做其他事。

這種情況下,齊悅連手機震動都不敢開。

莫名其妙的緊張氣氛一直持續到吃晚飯的時候。

齊悅從房間裏出來,看見空空如也的餐桌,她頓了下。

“媽?”

廚房裏沒有任何飯菜的味道,抽油煙機的聲音也聽不見。

高麗梅抄著手坐在餐桌旁邊,臉色被餐廳上方的吊燈映襯的十分陰沈。

她一動不動,完全沒聽見齊悅叫她。

“媽,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齊悅有些擔心地靠近她,手還沒碰到她的肩膀,高麗梅突然擡起眼,“媽……”

她陰鷙的眼色不像在看自己的女兒,齊悅嚇了一跳。

“...媽媽?”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和齊祿見過面了?”

高麗梅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齊悅怔楞在原地。

她張張嘴想說自己沒有,但發出聲音的同時,喉嚨裏又像有團棉花堵著,“我...我……”

高麗梅是高知女性的代表,她在外的形象永遠是嚴謹的、知性的、嚴肅卻又不失事業型女性的工作魅力。

但面對齊悅的時候,她卻是一個歇斯底裏的、掌控欲強到讓齊悅忍不住發抖的母親。

齊悅說不出話的心虛表情戳中了她心裏最痛恨的部分,她霍地起身,面目近乎猙獰:“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許你再和他見面!我說過沒有!你忘了嗎!你忘了他當年是怎麽拋棄我們、拋棄這個家了的嗎!你還接受他送你的禮物、你今天是不是還想去跟他過生日?齊悅!你有沒有良心、你難道不記得我為了把你培養成今天這樣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嗎!你就一定要和你爸爸一樣背叛我、去外面過快活的日子嗎!”

“好、好!我讓你去!我讓你去跟他過生日!我讓你背著我和他見面!”高麗梅說著,瘋了一樣沖進齊悅的房間,翻出她中午準備戴出門的那頂帽子,抄起桌上的美工刀就劃了好幾道大口子,就像她前兩天把那張合照燒掉一樣。

齊悅嚇壞了,她生怕高麗梅會傷到自己,撲過去抱住她的手,“媽、媽!你別這樣,這不是我爸爸給我的,這是你給我買的。”

去年她收到齊祿的禮物後,高麗梅面上什麽也沒說,背地裏卻去買了個類似的放在她衣櫃裏。

齊悅打開衣櫥,看到兩頂外觀幾乎一致的帽子時就明白了高麗梅的意思。現在齊祿送給她的那一只毛線帽還在臨江的家裏,她根本沒有帶過來。

高麗梅聽完這話如被雷擊,她仿佛剛從噩夢中驚醒,震驚和懊悔輪番在她眼中上演。

但一閃而過的清醒過後,她又陷入另一種瘋狂裏:“那又怎麽樣!”

“你還不是和你爸一樣滿嘴謊話欺騙我!齊悅,我以為你是懂事的孩子,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結果呢?!”

她惡狠狠的質問讓齊悅感覺自己像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被淚水充滿的眼睛裏盡是無辜,“我沒有,媽媽...”

“你沒有?你這個月說學校有活動,回來的一天比一天晚,但我都已經跟你們班主任問過了、學校根本沒有辦你嘴裏的教學活動!那你晚回來的那些天你都幹什麽去了?!你還敢說你沒有騙我?!”

齊悅瞬間啞口,“我......”

她的停頓讓高麗梅再次抓到了把柄,內心裏剛剛升起的一些內疚很快被壓倒,她心滿意足地繼續對她實施語言暴力。

“齊悅,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說罷,高麗梅將手裏的美工刀扔到墻角,像打了個勝仗的將軍般揚眉吐氣地離開了齊悅的房間。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沒有開燈的房間裏彌漫著一股類似硝煙的味道。

很奇怪,齊悅明明沒有做什麽,卻覺得筋疲力盡。

她保持著高麗梅離開時的姿勢,坐在床邊,被風吹開的窗縫呼哧呼哧往裏灌風。

實在是有點冷了,她才探身去將窗戶關緊。

膝蓋一彎,兩條腿傳來的劇烈的麻木感讓她差點失去平衡。

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鐘,但她剛才聽見了高麗梅出門的聲音。

房間裏一片漆黑。

緩了緩,等腿上的知覺慢慢恢覆,她打開抽屜,拿起手機。

亮起的屏幕上顯示,已經十一點半了。

難怪這麽累。

她竟然就這樣坐了五個小時。

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突然有來電閃爍起來。

打電話的人仿佛是知道齊悅正在看手機似的,時機掌握地恰到好處。

她手指一抖,江燼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齊悅?你在聽吧?到窗邊來,給你看個東西。”

身體鬼使神差地動了起來。

沒有開燈的屋子裏空蕩的沒有一點人氣,她穿過餐廳和客廳,到了黑洞洞的窗口。

高麗梅和祁明都喜歡站在這裏監視她。

八樓的高度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窗戶一推開,一股子刮人骨頭的寒風撲面而來。

呼吸時哈出的白霧融進蒙蒙的夜色裏。

齊悅聽見電話裏的人說,“我看見你了,往下看。”

眼珠僵硬地轉動。

樓下花壇邊,一道模糊的人影,完全看不清面目,他高舉著一個發光的恐龍崽。

圓滾滾的腦袋和身體,邊緣連著尾巴一起都發著黃綠色的光,它正閉著眼睛,努力地鼓嘴噴出橙紅色的火焰,一閃一閃的,驅走冬夜刺骨的嚴寒。

齊悅只覺心口倏地一跳,有股熱流自上而下地貫通全身,眼前的夜空在這一瞬間忽然有了顏色。

溫熱的感覺在眼眶處堆積。

江燼含笑的嗓音溫柔地搔著她的耳廓,“獎品。”

“答應你的。”

“下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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