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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追妻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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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追妻火葬場

(三合一)

機場人多是不分時間段的, 通過防爆安檢,她跟程維去換登機牌。

換登機牌需要詳細查看身份,隨著一步步靠近櫃臺, 夏知瑤不免緊張。

程維察覺她繃得厲害,像以前一樣安撫地拍了拍她脊背。

她以前就很依賴程維春風細雨的溫柔,手搭上來那刻, 她忽然有點不適應,不過還是在程維安撫下勉強鎮定。

程維排在她前面, 順利換了登機牌。

輪到她時,她把證件交給工作人員換取登機牌, 結果顯而易見,她身份證上的男性成了疑點。

她鎮定地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 並且出示變性醫院證明。

但工作人員相當謹慎, 看了夏知瑤好幾眼,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

櫃臺服務卡在這裏,排隊的人逐步喧嘩, 嘈雜的氛圍下, 夏知瑤心跳加快,手心開始冒汗。

就在這時, 兩名控制中心的安檢員走了過來。

程維先一步擋在夏知瑤身前, 相當鎮定地問:“請問有什麽問題嗎?證件都很齊全, 我們還等著進候機室, 希望別耽誤我們的時間。”

“沒有問題的話自然會放行。”

安檢員細細打量他們幾眼,接過櫃臺工作人員遞來的證件, 一張張反覆核對, 又對著夏知瑤的臉仔細端詳。

周圍旅客開始等得不耐煩,不時指指點點。

夏知瑤雙手緊緊攥著, 感覺安檢員的眼睛險些要扒了她一層皮。

大概也就幾秒鐘,安檢員翻閱完證件,歪著頭對講機說了幾句,因是轉過身子,她沒能聽清。

她心裏的不安瞬間達到頂峰,目光跟程維對上,程維神色也變得凝重。

程維試圖跟安檢員聊了幾句,都被安檢員四兩撥千斤地帶過,根本就不給他們問太多的機會。

這種情況顯然有些不對勁,夏知瑤仔細回憶了證件,餘欣辦事向來靠譜,為了過境用的也是真證件,連變性證明也是花錢找正規醫院辦的。

安檢員的對講機再次響了起來,夏知瑤心臟瞬間提起,便聽對講機那邊報了一串數字。

隨即安檢員低頭看向變性證明,下秒擡頭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夏知瑤就知道完了。

“抱歉,麻煩你們跟我去一下留置室。”

程維擋在前面,臉色相當難看,“什麽意思?”

這事已經很明顯,留置室關的人都是危險人員,這是識破夏知瑤身份證件是假的。

安檢員不客氣道:“偽造冒用證件,當然會被機場扣留送去警察局,麻煩你們不要影響機場秩序。”

一招手,幾名保安強制圍過來,示意他們立刻離開。

程維還想上去說兩句,夏知瑤擋住他,異常冷靜地搖頭。

東窗事發,再胡攪蠻纏已沒必要,這會反而沒那麽緊張了。

安檢員把他們帶到留置室,當眾檢查了他們行李,發現包裏有一百萬現金,臉色微變。

又檢查了其它地方,沒發現危險物品,猶自把他們關在這裏出了門。

夏知瑤疲憊地坐在板凳上,全身上下出了一身汗,累積的疲乏再也扛不住,闔了會眼。

留置室就關著他們二人。

程維擰開一瓶礦泉水,說:“喝口水吧,偽造冒用證件找點關系也就拘留五日,等五日後我們再想辦法離開。”

現在夏知瑤最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過了將近一小時,程北謙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

而她又被滯留在這裏,心裏總隱隱有些不對勁。

誰也沒想到倆人這麽一關,就關了足足四小時,去往日本的飛機早已飛走,他們徹底趕不上了。

半小時前程璐給程維打了一通電話,聽說他們被滯留,在機場外急得焦頭爛額。

餘欣還搶過電話急切問:“怎麽可能會是假證明!我花了將近十萬辦下來的證件,都核實過的。”

夏知瑤安慰道:“別著急了,等我們出去再說。”

天色逐漸黑沈,機場內燈火通明,在這種漫長的等待中,人的恐懼會一點點被放大。

不知道接下來會把他們送到哪個派出所。

程維敲了好幾次門想見見機場負責人,但沒人搭理他們。

這就越發奇怪了。

夏知瑤靠在塑料椅背上,後背涼涼的,臉上更是蒼白嚇人。

程維不由心驚,正要問她是不是不舒服,緊閉了四小時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

兩人同時看向門口,待瞧清門口的人,面色驟然一變,頃刻間又不約而同露出恍然的神色。

留置室的門大開著,保鏢西裝革履將門從兩側抵住,留出中間一條寬敞過道。

那人便從這簇擁的過道走進來。

他還穿著早上拍結婚證的白襯衣,衣擺紮在西褲裏,上午這身清清爽爽的裝扮讓他整個人充滿柔和,這會白熾燈一晃,反而顯得他面色冷漠,眉眼似修羅。

夏知瑤只微微詫異一秒,又苦澀地笑了。

難怪逃得這麽順利,就是為了在這一刻顯得他們渺小無能,給他們重重一擊。

程維出於本能擋在了夏知瑤身前。

便是這個維護的舉動落在程北謙眼裏,他神情頃刻暴戾,二話不說,大步流星上前抓住程維頭發,把他往角落裏甩過去。

他動作實在太快,在場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程維被甩的趔趄,人還沒站穩,程北謙又一腳踹過去,徑直把程維踹向墻壁。

程維重重撞擊在堅硬墻面上,發出幾聲痛叫,隨即癱倒在地。

“程北謙!”夏知瑤大叫一聲制止,剛要沖過去,就被保鏢攔住了。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熟悉,去年在南大天臺,便是這樣無助的局面,無論怎樣掙紮還是一樣的局面。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由程北謙親自動手。

“別打了!”夏知瑤無奈央求。

她的央求只會更激怒程北謙的憤怒,他眼睛布了一層紅血絲,朝程維胸口再次踹去。

不知踢了多少腳,程維體力不如他強壯,幾次爬起,又被踹倒。

如此幾個回合,程維已經脫力地趴在地上。

即便這樣還是不夠,程北謙抓著他頭發,把他腦袋重重撞擊在墻上。

下一瞬,鮮紅的血從程維額頭冒出來,流了他滿臉。

夏知瑤驚愕地看著這一切,難以置信程北謙在機場就敢行兇。

她無法遏制地攥緊拳頭,厲聲吼道:“程北謙我讓你別打了!到底還有沒有法律,是我要逃走,跟他有什麽關系!你有本事先打死我!”

程北謙把虛弱喘息的程維甩開,手指上沾著血,他甩了幾下,轉過頭看她。

他眼底的紅是被淚憋紅。

夏知瑤不顧一切求饒的樣子,讓他現在就想殺了程維。

上一次在南大天臺,他不愛夏知瑤,可以做到無所謂,但這一次他做不到。

她每一次求饒,都在用刀剮他的心。

他指著地上的程維,沈聲痛訴:“我打死他不該嗎?你帶著我的孩子跟前男友私奔,夏知瑤,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為什麽要騙我?今天是我生日,是我們領結婚證的日子,你卻給我編織這樣的謊言,只是為了跟他走,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程維在血流中驟然擡頭,沒想到夏知瑤懷了孕。

“我為什麽要考慮你的感受!”

夏知瑤已經被逼到無路可走,不管怎麽逃,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你又何曾考慮過我的感受,明知道我恨你,為什麽還要逼我!”

“這麽難嗎?”

程北謙感覺自己要瘋了,又陷入沈沈的無力感。

她知道這話什麽意思。

原諒他就這麽難嗎?

夏知瑤的淚莫名流了出來,可那雙明亮的眼充滿無窮恨意,將心底更深的話宣洩而出。

“就是這麽難,你設計逼迫我父母,我爸差點跳樓,你知不知道我爸差點就真的死了,從那時我就恨死你,你逼迫我做你情人,殘酷占有我的時候,我也差點想一死了之。”

程北謙腳步無力後退。

她再次逼近,“你一次次羞辱我,不把我當人,將我扔在山上不管我死活,對我施行一次次強占,用我爸媽的生命威脅我,逼我跟你回來,我就恨不得殺了你,你告訴我,我怎麽原諒你?我恨透你了程北謙,你還設計讓我懷孕,你把我當人了嗎?”

每一句控訴讓他節節潰敗。

早知道情愛這麽傷人,他寧願自己還是以前那個心狠手辣的程北謙。

他抓著心口的位子,痛聲問:“是不是不管我怎樣去改變,你都不會原諒我?”

“是。”她堅定地回。

“好好好。”

忍耐的淚水從他眼眶墜落,他微微揚起頭逼退淚意,再垂眸看她時,眼底決絕狠辣。

“夏知瑤你給我聽清楚了,想要離開我,除非我死了!”

“瘋子瘋子!”

夏知瑤咬牙切齒朝他撲過去,奈何保鏢攔在他們之間,她過不去。

忽然她動作一頓,捂著肚子面色煞白地往下倒,肚子一陣陣抽痛。

程北謙臉色驟變,大步上前扶住她,攔腰將她抱起,焦急哄她,“沒事的,沒事的,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夏知瑤想要去掙紮,身體力氣已然耗盡,只能任由他抱著往外走。

“瑤瑤。”程維艱難爬起。

幾名保鏢再次圍過來將程維制服。

程北謙抱著夏知瑤冷冷瞥了他一眼,夏知瑤驟然抓住他衣領,他沈沈閉了下眼,不再看程維,大步離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機場安檢員還沒來得及過來詢問,就被保鏢攔住,保鏢簡單交代了下情況,機場安檢員便不再過問。

餘欣和程璐一直焦急等在機場外面,程北謙帶人進去時,她們就知道完蛋了。

沒一會程北謙打橫抱著夏知瑤出來,後面跟了不少保鏢,她們根本就近不了身。

餘欣瞧著夏知瑤臉色蒼白,沖上前擋住他們:“瑤瑤。”

“滾開!”

程北謙一臉煞氣。

懷裏的夏知瑤顫了顫,他又安撫地去貼她臉頰。

她勉強睜開眼朝餘欣看過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只虛脫搖頭示意她們不要沖動。

餘欣跟程璐完全靠近不了,眼睜睜看著車駛離。

車速平穩又快地開往市區醫院,昏暗封閉的後車艙。

夏知瑤虛弱無力地坐在程北謙懷裏,頭疲乏靠在他肩上,真是絕望妥協了。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跟餘欣之間密謀的事?”她休息片刻,蓄了些力氣問。

程北謙抱著她面無表情,“是。”

“什麽時候?”

“從你讓餘欣給你找證件的時候。”

竟是那麽早就知道了。

夏知瑤沈沈閉上眼,也不再問他是如何知道細節的。

其實這事還有點巧合,自從夏知瑤第一次逃跑後,他就一直安排人監視餘欣的動作。

也是那時從餘欣郵箱發現了夏知瑤在北嶺的蹤跡。

他想要改變確實是真的,為了向她表明一顆真心,撤離了對夏偉紹夫婦的監視,也不讓保鏢再監視她。

只不過他把餘欣這條線給忘了,也忘記讓那些人撤離,所以這段時間那些人還在監視餘欣。

也正因為這個巧合,他們發現餘欣不停跑整形醫院,又恰巧被他們聽到整形醫院跟人炫耀五萬賣了一份變性資料。

他們順藤摸瓜查到餘欣用那個變性人證件購買了機票。

這事他們當時就匯報給了程北謙。

他得知這些,沒有去聲張,而是又用高價讓變性醫院的人以章子需要重蓋為由,讓餘欣重新領取證件,豈料這次重新領的證件是假章。

這也是餘欣說的這事中途有點曲折,各中環節也就被她們給忽略了。

程北謙又聯系機場人員,若是有人用這些假證換登機牌就把人先扣留。

程北謙知道她的計劃,不動聲色由著她,急於掃清二人之間的恩怨,希望她能為他留下。

而孩子來得有些巧,像是老天爺幫助他,他更焦急地去求婚。

只是所有不留餘地懇求還是換來背叛。

車一路開到市區醫院,程北謙抱著她直接去婦科門診。

醫生見患者面色虛白,讓程北謙把人放在病床上,又讓他先出去回避。

他在走廊來回踱步,抵著墻面看頭頂的白熾燈發呆。

半小時後醫生推門出來,程北謙焦灼問:“有沒有什麽事?”

醫生告訴他:“患者就是身體太虛,肚子裏孩子沒事,一會我讓護士給她打一針保胎針。”

程北謙一聽沒事,整個人瞬間虛虛靠回墻壁。

醫生見過太多這種小年輕吵架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接著說:“不過不能再讓患者情緒過於激動,前三個月很重要,要是再這樣過激,大人孩子都會受罪。”

程北謙睫毛顫了下,“好。”

他在走廊安靜站了一會,推門進病房。

夏知瑤閉著眼安靜躺在病床上,像是累到極致睡著了,睫毛上還掛著潮濕的淚痕,模樣瞧著是真讓人心疼。

護士端著醫用托盤進來,要給夏知瑤打安胎針。

程北謙一時不忍叫她醒過來,輕輕坐在床邊,手剛碰到她胳膊,她人像是受到驚嚇,驟然往回縮,睜開眼直楞楞盯著他。

那眼底有壓抑的恨意。

他心口窒息,卻是不敢再碰她,低聲說:“護士要打針。”

夏知瑤眼底的情緒很快收回,語氣平靜道:“我知道了,你出去。”

程北謙沒敢多待,起身關門出去了,他也不敢離開,就靠著冰涼的墻守在門口。

醫生之前開了一些安胎的藥,他不能離開這裏去取,給保鏢去了電話,讓他們拿了單子去取藥。

護士打完針出來,悄悄打量這對年輕男女。

外形優越的男女總能吸引人註意,特別是這男的輕輕松松就把主任調過來,專門給屋裏的患者看診。

只是這二人說是夫妻吧,又有點怪怪的。

醫院千奇百怪的事天天發生,護士也沒過多好奇。

程北謙再次推門進去,夏知瑤還躺在床上,她一點也不想動,全身上下所有力氣一下子卸掉了。

他試探著彎腰將她打橫抱起,見她沒有掙紮,這才大膽抱緊她離開醫院。

回到別墅,他一路把她抱到樓上臥室,保姆和管家膽戰心驚跟在他們身後。

“有力氣洗澡嗎?”

一路抱著她,兩人出了一身汗,她頭上還戴著假發,悶了一路,又在機場醫院折騰這麽久,身上臉上黏黏糊糊。

見她躺在床上不吭聲,程北謙也不再問,親力親為打了一盆水給她擦拭身體。

夏知瑤是真的沒有任何力氣了,不僅身體沒力氣,連一顆心也像是死了。

她任由程北謙解開她的衣服褲子,突然的觸碰,不僅她的身體在抖,他的手也在抖。

她沒精力再去做徒勞的事,完全認清二人之間的實力,也見證了程北謙的魔怔。

程北謙仔仔細細給她擦拭幹凈,幫她把假發取下來,動作輕柔地理順她盤起來的長發,然後給她換上平時愛穿的純棉睡衣。

忙完這些,他才低聲問:“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一天都沒吃東西,這樣肯定是不行。

夏知瑤緩緩睜開眼,窗外天色漆黑如墨,連一絲月色也窺不見。

“我不餓,我想睡覺。”

“喝一杯奶好嗎?”

她目光麻木地轉到他臉上,連殺他都可以不計較,更何況是跟著前男友逃走,她忽略程北謙在機場時的兇狠,知拗不過他,疲憊地嗯了一聲。

程北謙面色一松,忙不疊去一樓沖了杯奶粉,重新回到臥室扶著她起來。

夏知瑤靠在床頭,接過奶粉杯喝一口,忽然就忍不住要往外吐。

程北謙著急忙慌把保姆準備的嘔吐盆及時送上前。

她抱著盆子吐了一會,喝進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程北謙心裏發急,瞧著她蒼白如紙的臉,嗓子眼的那句要不把孩子做了吧,幾次想把那話說出來,又硬生生忍住了。

沒了這個孩子,他跟夏知瑤真的就不可能了。

見她實在吃不下東西,他也不再勸,扶著她躺下後,把室內溫度調到合適,這才有時間去收拾自己。

從浴室洗完澡出來,夏知瑤已經熟睡。

他輕手輕腳掀被子躺上床,離她有一人寬的距離,不敢靠近又舍不得離太遠。

她背對著他躺著,人縮成一團。

程北謙看著她的背影發呆,從機場回來後,她就好像無力再抵抗,聽話地任由他安排。

這一整天他從莫大欣喜到背叛的憤怒,清楚知道橫兀在他們之間恨無法消弭。

二人之間竟是除了恨,無話可說。

慢慢地,他眼角潮濕得厲害,似乎要不清她身影,又拼命逼退淚意,一直看著她。

也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他眼皮沈重,再也堅持不住睡了。

天剛蒙蒙亮,他又猛地驚醒,第一反應是去看夏知瑤還在不在,見她寧靜躺在旁邊熟睡,他躺平著身體沈沈緩了一口氣。

睡著的她,眉睫幹凈恬靜,一只胳膊還搭在他胸口。

他安靜享受了片刻和睦,沒吵醒她,輕手輕腳起床出了屋。

“先生,程小姐和一位自稱是夏小姐朋友的人堵在別墅外。”

管家見程北謙下了樓,上前匯報。

其實這倆人淩晨四點就來了,一副要鬧事的樣子,管家不敢將人放進來。

程北謙這幾天都沒怎麽睡覺,臉色略顯疲憊,聞言面色毫無波瀾地點了下頭。

她們找來的目的,程北謙自然清楚,決定出門見一見。

昨晚餘欣跟程璐在留置室接到程維,見他被打得頭破血流,心裏雖氣憤,也沒法丟下他去追夏知瑤,只能先把他送到醫院去治療。

她們找機場負責人要說法,對方一句用假證需送往派出所來搪塞,她們知道機場選擇放過程維,這是程北謙恩威並施,於是沒有繼續鬧大。

忙到大半夜倆人才找來西山別墅,但門禁關著,她們進不去,就一直等到了現在。

門禁一開,有保鏢請她們進入。

她們一眼就看見站在游泳池邊的程北謙,晨光這樣的暖色落在他身上,都顯得冷冰冰。

游泳池從搭建到現在一次沒用過,他記得夏知瑤曾經一臉不屑地聊過室外如何搭建,說起不建游泳池,弄個釣魚的也行。

後來他為了博她一笑,還真在游泳池養魚了。

幾條漂亮的小魚在游泳池擺著魚尾,他低頭看水裏的魚。

程璐脾氣比較直接,上前質問:“程北謙,夏知瑤呢,又被你關起來了?”

他輕笑,眼微瞇了瞇,語氣又冷又戾:“程璐,我要是你,現在就應該夾著尾巴滾,你們家那些齷齪事我真是懶得管,但你要是再插手我的私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你!”

大早上的太陽讓程璐通體發寒。

餘欣在他們說話的空隙,直接往別墅裏沖,還沒踏上臺階被門神一樣的保鏢給攔住了。

她不得不走回去,氣急敗壞道:“程先生,夏知瑤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你這樣一直困著她,是觸犯了非法拘禁罪,我奉勸您現在讓我帶她走,否則我立刻報警!”

程北謙譏諷一聲:“隨便。”

他語氣滿滿嘲諷,對她們這種以卵擊石的行為極度不屑。

他能出門見她們一面,完全是不想她們糾纏,影響他跟夏知瑤的生活。

程北謙插著兜拾階而上,停在別墅門口,居高臨下看著餘欣。

“你是瑤瑤的朋友,所以我才一次次容忍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樣,我也奉勸你不要一再觸碰我底線。”

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眉眼戾氣的男人已經不是餘欣記憶中的那個學長。

即便她聽夏知瑤講過很多次程北謙的惡劣,可人的初始記憶不會輕易就抹去。

此刻她是真的感覺那個美好的記憶頃刻碎裂。

那段在青春歲月無人知曉的一場暗戀也徹底醒了。

餘欣說:“如果你今天不讓我帶走夏知瑤,我就報警!”

程北謙懶得再應付她們,冷聲吩咐:“將她們轟出去。”

“程北謙!”

餘欣和程璐被兩名保鏢蠻橫地轟了出去。

兩小時後兩名民警接到報警來到別墅。

“程先生,有一位叫餘欣的女士報警您這裏非法拘禁一位叫夏知瑤的女性,請問有這回事嗎?”

程北謙靠在沙發椅背上,疊著腿笑了,下顎往樓上一揚。

“我未婚妻就是夏知瑤,正在樓上睡覺。”

民警相互看了一眼,這位程先生可是京港市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們不敢輕易得罪,又不得不辦理此事。

“我們能請您未婚妻下樓問問話嗎?”

程北謙使了個顏色,管家把幾份文件放在桌上。

“這是我跟我未婚妻昨天上午填寫的婚前檢查報告單,是不是非法拘禁,應該不用我再說。”

他語氣微停,聲音不怒自威,“至於請我未婚妻下樓,抱歉,我拒絕。”

“這......。”

緊閉的玄關門再次被打來,管家引著幾位醫生進來,“先生,梁醫生來了。”

程北謙輕點下頭,站起身對兩位民警說:“我未婚妻懷孕了,身體不舒服,恕我失陪。”

兩名民警仔細觀察那幾位醫生的醫藥盒,是一家私人醫院的標志,他們自然是不敢上樓搜查,程北謙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很給警局面子,再糾纏下去可能不好收場。

“既然是誤會,抱歉打擾了。”

另一邊餘欣得到民警調查的結果,牙都快咬碎了,深刻明白普通人根本就鬥不過程北謙。

夏知瑤睡了一上午,像是要把這幾天缺失的覺全補回來。

程北謙見她睡醒,請醫生進屋給她輸營養液和打止吐針。

她躺在床上任由醫生操作,三瓶營養液輸完就得五個小時,她更懶得動彈,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程北謙讓管家送走醫生,回房間陪了她一會,倆人誰也不說話。

接下來一個星期,程北謙大部分時間留在家裏辦公,推了所有商業活動,除了必要出席的會議,他會暫時離開別墅,其他時間全守在家裏。

夏知瑤徹底被軟禁在別墅,同時她也失去了出門的動力。

程北謙把她看得很緊,怕她因為太恨而做出傷害孩子的事,其實就算她有這個想法,也沒這個行動力了。

每天折磨人的孕吐就讓她下不來床,這個孩子像是知道她不喜歡它,每天用孕吐提醒它的存在。

她吃的東西還沒吐出來的多,短短一個月就瘦了十斤,臉頰微微往裏凹,露出清晰輪廓線。

每天她就躺在床上,看著太陽升起再落下。

程北謙瞧著她生不如死,把額頭抵在她後背,那些強壓的情緒慢慢冒出來。

他能感覺夏知瑤在他手上一點點枯萎。

他寧願她還像以前那樣用尖銳的話刺激他,用仇恨的眼睛看他,也好過用這種絕望麻木的樣子折磨他。

“一輩子這麽長,慢慢地,總會忘記。”他顫著唇說。

夏知瑤察覺脊背濕涼,卻沒回過頭。

只是第二天她想起了遠在俄羅斯的父母,想給父母報個平安,找到手機才想起電話卡被她扔了。

程北謙端著早餐進屋時,她便吶吶地說:“把你電話給我,我想給餘欣打個電話。”

她竟是連要一張電話卡的力氣也沒了。

程北謙沒多問,把手機掏出來給她,輕輕關門守在門口。

夏知瑤反覆調整了情緒才撥通餘欣電話。

餘欣看是陌生來電,以為是客戶,接通後聽到夏知瑤的聲音,她先控制不住哭出了聲。

“你怎麽現在才聯系我,你知不知道我多麽擔心你,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

夏知瑤的情緒終於不再麻木,低垂眼默默落淚,一次次麻煩餘欣,最後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心已經死了。

“對不起。”

“別一直跟我說對不起,我現在問你,你能不能離開別墅,我帶你走。”

“走不了。”夏知瑤已經看不見自己的未來了,“餘欣,我爸媽還在俄羅斯,你幫我給他們匯一部分錢,別把我的事告訴他們,讓他們先到處旅游玩一玩。”

哪怕是走到絕境,她仍舊不敢把話說太死,如果父母回到國內,而老天爺開眼讓她有機會逃跑,她還要去想辦法把父母送走。

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再等等。

餘欣沈默許久,掛電話前低聲說:“瑤瑤,你要堅持住。”

“我會的。”

聽屋裏沒了聲音,程北謙才重新端著食物回到屋裏。

夏知瑤把電話還給了他。

他放下端盤,坐在床邊斟酌片刻,問:“要不要我讓人把你父母接過來陪著你......。”

他話還沒說完,夏知瑤一個冷眼睇過去。

這一眼帶著許久不見的鮮活,程北謙楞了楞,還想再看幾眼,她便吝嗇地垂下了眼。

他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時間一晃到了十月末,天氣明顯轉涼,路上的樹葉堆了一層又被人掃去,搖曳的樹枝掛著泛黃枝葉。

夏知瑤的孕吐隨著月份漸大有所緩解,到了三個月產檢,程北謙放下所有工作陪她去醫院。

這兩個月程北謙又忙工作又照顧她,人也比以前瘦不少,肩膀卻依舊寬闊,輕輕松松把她攬在懷裏,替她擋住清晨微冷的涼風。

到了醫院有通知好的婦科醫生專門負責,列行公事問了幾句,就開了檢查單子先去做B超。

夏知瑤麻木地躺在B超室床上,程北謙怕她緊張,一直握著她的手。

醫生看著這二人黏糊勁,以為是新手父母,安撫了幾句,開始按部就班給孕婦做NT檢查。

NT檢查需要肚子裏的寶寶擡頭,檢查胎兒頸後的厚度。

進B超室之前,她還專門吃了甜食,就是為了檢查一次性通過。

醫生把儀器放在夏知瑤肚子上,B超檢測儀顯示器上立刻就顯現出一個小人,看著還沒手掌大,小小的,能瞧見側面輪廓。

夏知瑤躺在床上看不見顯示器,程北謙卻能看得一清二楚,緊接著超聲波裏響起一陣陣心跳聲。

程北謙握著她的手不由輕顫,眼睛盯著顯示器上,怔楞問:“這個聲音是?”

醫生對新手爸媽的問題見怪不怪,笑著說:“胎心。”

聽到這一聲強過一聲的心跳,程北謙才有了初為了人父的真實感。

他有些激動地看向夏知瑤,“瑤瑤,你聽到了嗎?”

這麽大聲當然聽到了,胎心噗通噗通,格外有力,在B超室形成一個揮之不去的回音。

夏知瑤對這個孩子一直無感,甚至打心底厭惡,可不知為何,聽到這一聲聲強健的心跳聲,有一種陌生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那或許就是雌性激素分泌的名叫母愛的感覺。

是天然,沒法克制的情緒。

即便再怎麽恨程北謙,也沒法忽視的一種感情。

察覺到這種情緒,她臉色微微泛白,有一種再也逃離不了的絕望。

大概察覺到她的情緒,原本一直不擡頭的寶寶,忽然就乖乖擡起頭。

醫生很順利給孩子做了檢查,一切正常,等著下一次再過來孕檢。

回家的這一路,程北謙心情不錯,拿著B超單反覆看那個小人輪廓,進屋後讓保姆多做了幾樣菜。

隨著孕前三個月一過,夏知瑤的食欲也回來。

飯桌上,程北謙給她布菜盛湯,飯後又給她端水果。

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男人,這三個月學會了很多小事,會時時刻刻註意她的情緒,飲食上更是事無巨細。

每晚躺在床上安分守己,大約是今天有點興奮,晚上程北謙試探著把胳膊伸到她脖頸下,見她沒有拒絕,這才大著膽子輕輕把她擁在懷裏。

已經很久沒這樣將她容納在懷中,感受她的柔軟與馨香。

他用唇試探著往她雪白脖頸上蹭了蹭,只一下,身體就起了反應。

夏知瑤感覺臀部被抵著,臉色霎時發白,有些厭惡地往床邊挪了一點距離。

懷中驟然一空,涼風從縫隙灌進去,一直滲入程北謙滾燙的心尖。

他看著她的背影,又死皮賴臉挪過去,在她說話前先表明態度,“你懷著孕,我不碰你,安心睡吧。”

過了幾天,夏知瑤食欲明顯有了起色,開始想吃一些重口味的東西。

這天盛科集團有重要會議,程北謙去了公司。

她忽然很想吃一口蘭青做的炸雞,簡單收拾一下出門,卻被門口的保鏢給攔住了。

她臉色緩了好久才沒發作,折身回客廳用程北謙給她辦的卡打了電話過去。

那邊應該是在開會,程北謙瞧見她的來電,一秒接通。

電話裏傳來板凳挪開的聲音,腳步聲關門聲相繼響起,直到四周安靜下來。

“怎麽了?我開完會就回去。”

夏知瑤平靜道:“我想去吃炸雞,跟你匯報一聲,要不然保鏢不放行。”

那端沈默一秒,“我去安排。”

“好。”夏知瑤說完就掛了電話。

沒一會她再次起身出門,門口的保鏢已經不攔她了,招了司機過來帶她去炸雞店,而副駕駛位置上坐著保鏢,身後還跟著一輛保鏢車。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怒不可遏當場發作。

但她現在徹底疲憊,懶得跟程北謙起沖突。

她跟司機說了雞咯噠地址。

車停在路邊,夏知瑤下車去店內,兩名保鏢不緊不慢跟在後面,待夏知瑤坐在餐位上,他們便坐在不遠處。

店內生意很好,大部分是吃快餐的年輕人,也有不少帶孩子的一家人。

夏知瑤看了一圈,沒看到蘭青,也沒去問服務員。

炸雞上桌,夏知瑤戴上一次性手套吃了幾口,味道一如既往讓她滿足。

正吃著東西,兩個服務員在隔壁桌一邊收拾餐桌,一邊聊天。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肯德基跨國商業活動,咱們營銷部收到了邀請函,聽蘭姐說會挑選優質員工去美國參加活動。”

“按照什麽考核標準?”

“不知道啊,城東那邊又開了分店,蘭姐太忙了,要不然我就打探幾句了。”

忽然其中一個女服務員擡起頭,叫了一聲蘭姐。

夏知瑤擡頭看過去,蘭青第一時間也瞧見她,面露驚喜正要過去打招呼,卻見夏知瑤像是不認識她,神色冷淡地收回視線,人也起身往店內洗手間方向走。

不過夏知瑤卻在進洗手間之前,回頭看了她一眼。

蘭青敏銳察覺出異樣,應付了幾句兩位服務生,笑著跟去了洗手間。

快餐店的洗手間空間小,就兩個隔間,蘭青一進去,夏知瑤就從靠裏的那間探出頭,示意她進來。

蘭青一臉疑惑鉆了進去。

麻木了兩月的夏知瑤全身肌肉繃得緊緊,沒等蘭青說話,抓住對方急促問:“蘭青,徐良革是不是有一架私人飛機?下周肯德基美國的商業交流會他去不去?”

剛才聽兩名服務員聊到肯德基商業活動,她幾乎立刻想到了徐良革曾經在訪談中提到過有私人航線。

她毫不猶豫去抓住任何機會,血液瞬間流動更快。

蘭青註意到她情緒激動,急忙回應,“對,我也去,他要引薦我去見一些美食界的前輩。”

聽了這話,她才看出經過大半年的錘煉,曾經不自信的蘭青神采奕奕,氣質有很大變化。

夏知瑤緊緊抓住她袖子,神情緊迫問:“能不能帶兩個人?”

“發生什麽事了?”

蘭青一早就註意她情況不對勁。

夏知瑤看了一眼緊閉的廁所門,深呼吸,“蘭青,我需要離開京港市,能不能讓我坐上徐良革的私人飛機離開。”

她甚至想挾恩圖報讓蘭青答應,人一旦重拾某種信念,便想不擇手段掃清一切障礙。

見蘭青鎖著眉不說話,夏知瑤急迫問:“是不是很難辦?我知道很難辦,但我走投無路了。”

這事說起來容易,辦起來很難,首先要先說服徐良革。

以徐良革的人脈一定會查她的信息,輕易就能通過她查到程北謙。

如果徐良革應承了此事,就代表如果東窗事發,他將成為程北謙敵人。

她跟徐良革無親無故,徐良革怎麽可能冒這麽大的風險幫她。

是她異想天開了。

夏知瑤頹然松手,聲音荒涼道:“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

“沒事。”

蘭青重新握回她的手,看著她眼睛,“曾經我說過,只要你開口,我會竭盡全力去幫你,雖然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你要在下周坐上徐老板的私人飛機,我就一定讓你坐上。”

淚瞬間決堤,夏知瑤硬生生忍住,為剛才挾恩圖報的想法感到羞愧。

她已經在廁所待了好幾分鐘,不能再待下去。

出去前把西山別墅的地址告訴蘭青,又交代:“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我被困在這棟別墅不一定出的來,成功就聯系我,不成功就不用在意。”

蘭青點頭。

夏知瑤洗了一把臉整理好情緒出廁所,眼底不再死寂,而是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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