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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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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詛咒師對自己的同伴說“我們被騙了。”

“被騙了?”同伴問他,詛咒師這種時候卻沒有說話,他的臉色陰沈不定,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接下這一次任務算他倒黴,而且之後任務的走向就完全不由他控制了。

之前夏油傑說他比起詛咒師更像一個雇傭兵,這句話說的倒是沒有錯,但是現在雇傭他的至少有三方勢力。一方是境外的勢力,希望日本反動起來。一方是在野黨的政府,希望給這一屆搞出點大新聞,讓自己在下一次大選的時候獲得優勢。還有一方面是咒術界的,這裏還要細分,有一部分人是希望緒方梨枝血債血償(也不知道緒方梨枝當時幹了什麽,不過問她的話她自己應該也想不起來)有一方面則是希望趁機試探出緒方梨枝的實力,真的要殺掉緒方梨枝的話,他們反而會震怒。不過這種活計詛咒師也是做不來的。

而且就跟硝子想的一樣,詛咒師對於咒術高專內部的情報的確有極大的缺失。各方面給他的情報也都零零碎碎的,更恐怖的是相互對照的時候還總有一些不對。他現在是知道這一次出來的兩個人,一個是反轉術式的持有者,一個就是咒術界的怪物。

“那位女王可真的是有點了不得啊。”身旁的同伴這麽吐槽著,普通人的世界裏面好像有在叫她什麽女王或者是叫她‘大聖母’。緒方梨枝的暗殺任務其實一直都放在暗網上面,只不過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接。而詛咒師在雇傭兵的團體中算是特立獨行的,則更加諱莫如深,什麽都沒有說。

三年前東京火災的時候,他並不在這個國家,但是當時整個世界的咒術師都在註意那邊,都能夠看到從那個島國網上散發出來的沖天咒力。“…那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他甚至覺得她不是怪物,而是神明,只是因為這個世界根本就無法允許神明存在,所以才會降格為怪物而已。

他知道緒方梨枝可以召喚出穿刺樂園,但是不知道召喚的條件。上一次跟五條悟的追逐戰上報了,所以他知道緒方梨枝的手上有手/槍。他之前監聽了車內,通過在輔助監督體內的詛咒種子能夠聽見裏面的對話,也能夠模模糊糊的感覺到咒力反應。而現在他懷疑的是…“我覺得她們兩個人的身份調換了。”

“什麽?”同伴說“不可能啊。我們收到了照片。”“那種事情作假很容易,就算提供給我們的照片沒錯,易容的咒術也要多少有多少。”

“…現在受傷的那一個不是反轉術式持有者嗎?”

“你搞錯了,我覺得現在推輪椅那個才是怪物。而坐在輪椅上面那個的則是假裝成她的反轉術士。這是一個騙局。”

詛咒師想的非常清楚,本來這一次高專會讓這兩個人一起出來做任務就很奇怪。怪物本身具有很強的不可控性,就算把怪物勉強拘束在那一個學校裏面,又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讓她暫時聽她們的話(想來應該也就是會給它舉行什麽血祭之類的吧,以前戰國時期去束縛那些強大妖魔的時候不就是這麽做的嗎?)但是她們兩人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合作,因為本身從生命層級層面就不同。如果說她們有什麽共同點的話,那也只有同為女性這一點。

就是這一點引起了詛咒師的註意,他在想“這會不會是一個替身?”

關於緒方梨枝的情況在資料上面有寫,她在第1次覺醒了能力之後,在醫院躺了三年。可以說就算有著強大的力量,她的身體也孱弱得宛如真正的人類少女,或者說比一般同齡人還要更加孱弱一點。

詛咒師知道這一點,但是沒有什麽蔑視的意思。三年前的那個時候他還在歐洲的小國隱居,那天晚上他遙遙望見故國的火光(咒力),很深刻的震撼了他的心靈。如果有誰能夠做出這麽樣的壯舉,後果只是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年,那麽這個人就絕對跟他不是同一物種。

又不是沒有特技咒術師,他也遠遠的見過那人一面,但是那人真的沒有給過他這種感覺,她只是讓他覺得很強,可以很輕松的把他殺掉。但緒方梨枝在他的面前就猶如一片大海和一粒沙。他覺得緒方梨枝在這麽一種強大的力量下面,她還能夠保有自我,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緒方梨枝的身體脆弱,這也是詛咒師接下任務的原因:他至少看見了萬分之一的勝利的可能性。雖然說他不接下這一個任務就會被委托的那三方架在火上烤,但是如果哪邊都要死的話,那麽還不如直接就當時被那些委托方給撕碎,免的還要來這裏漂洋過海送死搞得這麽麻煩。

他在想會不會反轉術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要跟她一起出來,這樣子的話硝子就可以去做她的替身。因為…雖然這麽說比較難聽,但是對比起緒方梨枝的能力來說,反轉術士也處於可以被犧牲的範圍。

他在知道任務陣容的時候就想了這麽多,並且很快開始確認。

在出來的時候,硝子的懷裏面抱著便當盒,但是從外面看不出來是便當盒,之前輔助監督就認為那個是從咒具庫裏面借出來的咒具,他也的確能夠檢測到那裏有著非常強的咒力反應。而詛咒師在路上布置的陷阱,只能給一個人使用,它設定的觸發對象是【當時車上咒力最強的人】。

輔助監督的體內已經被他種下了詛咒的種子,所以不會被再次詛咒,那就是在兩個女生中2選1了。他其實並不指望詛咒能夠給緒方梨枝做出什麽削弱,只是為了辨別到底誰才是本體並且試探一下。

但是被詛咒的的確是硝子。

當時的真實情況是咒力在緒方梨枝那裏是相當於她的HP,她的HP是只有0.01的,隨便哪一個咒術師都會比她強。詛咒師不知道這一點,但他非常慎重,確認了‘替身’說的正確性後還考慮到會不會是因為硝子當時懷裏面抱著強大咒具(便當盒),所以她才會被標記。而且雖然硝子當時體內的咒力比旁邊的緒方梨枝要多,但還是沒有到達特級,甚至連一級的領域都沒有到。很難想象真的是那個怪物。

可是之後的事情完全讓他確信了。

硝子在被詛咒了之後視野完全喪失,她摸索著到達便當盒(當時便當盒是在緒方梨枝身體旁邊的)然後把臉埋在陰影中去,吃下了裏面的便當。當時詛咒師借用了輔助監督的感知,在他看來,就是兩個有咒力的人形重疊在一起。詛咒師差點以為她們兩個在接吻,後來又覺得自己是百合電視劇看太多了。

而在含住便當之後,硝子就從車裏面爬出來,到達了外面的草地上,那裏才是詛咒師可以全部看到的地方。經過委托方的慷慨協助,他已經把整個舊城區改造成了自己的場所。用咒力來監控也好,用現代科技來監控也好,總歸就是這麽回事。

他當時可以看到硝子的眼睛逐漸恢覆正常了。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可能會覺得這個是她自己使用了反轉術式吧。”詛咒師說。

“呃不是嗎?”同伴說。

“天真!這是一個障眼法。”

他覺得硝子是在車上跟緒方梨枝身體交疊的那一瞬,緒方梨枝使用了反轉術式,之所以她站在外面,就是為了讓他看到她的治愈過程。

“她並不知道我可以看見被詛咒對象體內的咒力流動。”

當時因為硝子吃下了便當的關系,便當中的強大咒力洗刷了她的身體。“那種咒力…雖然比之前弱小了很多。”但是正是三年前詛咒師看到的那個。

他現在明白了,硝子的確是替身,甚至她現在把自己體內的咒力壓制到這種程度或者說中了自己的詛咒都只是一種苦肉計。就是要做到這一點才能夠保證自己把攻擊目標都放在那個輪椅少女身上。

“不…可能輪椅都只是一種障眼法。”

硝子那個時候選擇讓緒方梨枝坐輪椅,就是為了讓避免她受到傷害。詛咒師也猜到了對怪物脆弱的身體可能會過度保護。

“但是這一點其實在推輪椅的那個人身上也是成立的!別人如果要避開輪椅,也會避開輪椅後面那個人。並且坐在輪椅上面的話就可以免於走動…走動的途中就可以暴露出那人是否有經受體術訓練。”

“什麽武術都沒有學過的人腳步虛浮,和經受過訓練的人的步伐是不一樣的。”

“唔確實。”咒力咒術什麽的花裏胡哨的,同伴完全聽不懂,但是說到武術他就懂了!“怪物才入學幾星期,她應該沒機會接觸體術訓練。……等一下,但是推輪椅那黑發女孩看起來就是練過的啊。”

硝子受到過全套保命訓練,體術甚至還挺精湛的。

“所以說你搞錯了。不是怪物會比同學弱。而是她會強很多。”在詛咒師看來,緒方梨枝雖然在高專裏面的時間很短,但是肯定也已經進化出了比別人更加高超的戰鬥技巧。

“看,現在就算她假裝是一個治療,不也這麽厲害了嗎?”

“如果要假裝自己不擅長只要偽裝一下就可以了,但是很難假裝體術更加精湛。反轉術士應該無法假裝出怪物所應有的技巧。所以才會用坐輪椅來掩蓋。”

“差點就被騙過去了。”詛咒師說。

這其實也就是為什麽硝子會要求緒方梨枝把那個便當盒帶上的原因。“其實一開始看到那個正方形咒具我就該明白的…她中途打開過一次它,那裏面有怪物的咒力氣息。”

詛咒師自己也可以把咒力註入咒具中交給間諜,讓他們在商場散布詛咒,所以他可以理解“這就是為什麽黑發女孩表現的那麽弱,因為她真的把大部分咒力都註入咒具中了,只是她可能沒有把握好註入的量,自己反而真的變得很弱,我的詛咒肯定嚇到她了,當時她打開咒具就是希望取回一部分咒力吧…不過她最後還是沒有這麽做,反而接受了反轉術式的治療並且繼續對我們演戲。”

“啊。”詛咒師說“能夠讓那個怪物馴服到這種程度…我收回之前的話。她們兩個人的關系應該真的不錯。”

“但是中途還是露出了一點破綻。並且被你看穿了。”同伴崇拜的望著他。

“但是現在要怎麽辦?她們兩個好像想要去救商場裏面的人。”同伴說。

同伴透過狙/擊鏡遙遙的望著商場的方向,這個狙/擊地點是他們特地選擇的,每小時殺一個人也不過就是讓藏在裏面的間諜誘導其中的一個人到達窗口等可以看到的地方,然後再狙/擊而已。之前的官員只說了每小時會死一個人,但是並沒有特地的去說是因為詛咒而死,還是被槍/殺。因為在正常人眼裏看來的話題到商場然後被恐怖分子監控,那麽每小時死一個人還能夠怎麽樣?不是炸彈爆炸的話那就只能是被狙/擊了呀。

可是對於咒術師來說完全是另一個想法,當時硝子想到的就是詛咒,那個時候她就想到了是不是間諜在每小時都在用咒具偷偷刺人,如果小心一點還是可以做到的。

現在這種雙方的認知差異會招來惡果。

透過狙/擊鏡已經可以看到那兩個靠在一起的女孩子了。

詛咒師的心情其實有一點焦躁,他過來做這件事情算是被趕鴨子上架。所有人都需要有這麽一次爆炸案,而唯一一個有過兩次爆炸案戰果的人就是他,所以他被從歐洲小國裏面挖出來了。

有人是希望能夠破壞政府的威信,有人是希望有這麽一個任務讓政治界對咒術界施壓,順理成章的把緒方梨枝給帶出來。他們對於緒方梨枝的想法也是五花八門,有人希望緒方梨枝死掉,有人覺得緒方梨枝非活著不可,只是需要試探她。但是不用他們說詛咒師自己也知道,那個反轉術式的持有者,也就是現在坐在輪椅上面的那個替身女孩是絕對不可以死的。——治療這個能力所有老人都需要。只有咒術界的那群瘋子才會覺得緒方梨枝這個怪物(神明)比她更重要。讓她做什麽替身。

不知道為什麽咒術界頭腦抽風要把她給派出來,之前自己也想過會不會是跟咒術完全沒有關系的普通人,但是既然能夠使用反轉術式那就肯定不是了!怪物是沒有反轉術式的能力的,不是因為她弱而是因為她太強了,如果當時她能治愈的話,根本不需要在醫院那裏躺上三年,直接就可以滿血覆活了。

也有可能下命令讓硝子參加任務的人跟讓自己接下這個活計的咒術師是同一個團體,他們的意思就是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不可以殺掉這個人,其他的你看著辦。

就像緒方梨枝那邊有至少要做到的事情,他這邊也有最少要做到的事情,那就是一定要引爆商場裏面的炸彈,來抹殺政府的威信。

雖然說他是有向政府索取贖金,但是那個贖金的數字真的太大了,政府是不可能支付的,他也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要這麽一筆錢,只是找個借口反悔而已。如果不能夠引爆的話,那麽至少境外勢力和在野黨不會再支持他,咒術界的通緝整整7年來他也逃過去了,就是靠這兩方面的支持。甚至可以說就算現在緒方梨枝她們直接來殺自己,自己都有辦法可以對付,要不然就是跪地求饒,反正雖然緒方梨枝是一個徹頭徹尾不可以交流的怪物,但是家入硝子(輪椅少女)作為反轉術士的持有者,應該有著和她的能力與名聲相匹配的善良心腸吧

這麽想了之後,他下定了決心。

#

緒方梨枝這個時候在思考著要怎麽去和硝子說。她在想一個能夠讓NPC也能夠接受的‘正義’的說法。

她清了清嗓子,開始自己的演說。

她說“之前那兩個人的請求打動了我(發布了任務)。”

“我雖然並不覺得那個大嬸有什麽好同情的,也不喜歡她對我說話的態度,但是在那裏面的人太可憐了。現在我想要救她們…”她又停頓了一下“至於詛咒師…”

緒方梨枝之前之所以把自己交好友的條件說得這麽苛刻,就是希望那一邊能夠被欺騙,覺得他自己現在還安全,不要太早魚死網破。她知道整個地方都是被詛咒師監聽的…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啊!地圖的右上角有一個攝像頭的圖標,把註意力集中在那上面就可以看到說明,說這裏有被監控啊。

緒方梨枝就決定幹脆趁機再給他一點強心劑“至於詛咒師的事情,就等我解救人質了再說吧。”

她病弱清純的美貌上帶著些許哀愁“我其實並不想…如果說被討厭被追逐的立場。我和他不也十分類似嗎?”

才怪,過程中就讓穿刺樂園把你搞死。

緒方梨枝這麽說的時候,硝子也看著她,她感覺到梨枝並沒有說實話,但她想要救裏面的人也是貨真價實的。這種時候硝子應該特別註意自己說話的方法,因為一個不慎,到時候真的像她設想的那樣子,人質救出來了,詛咒師跑了,回去一追究,自己是要負擔起‘教唆’的罪名的。

並且這種罪可能比任務失敗了都要重。因為咒術界那邊對於緒方梨枝的性格塑造很看重的,他們並不希望緒方梨枝認為普通人的生命高於咒術界的命令:去誅殺叛逆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希望把緒方梨枝塑造成只為了咒術界,也就是那些高層的命令而行動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有什麽善良。

但是硝子現在看著她,卻問了一個好像有點不相幹的問題,她說“你現在終於來到了外面,感覺怎麽樣…不,應該說你能夠耐得住寂寞嗎?”

“寂寞是指什麽?”緒方梨枝問。

硝子想這次任務失敗之後,那邊不確定梨枝的行動方針的時候,應該會把她關在學校裏面吧,那群懦夫根本就不會有包容她的氣量。“就比如說像是老師說的,和兩位數以下的人們在學校裏面朝夕相處,以後一直過著這樣子的人生,這對於你來說是可以接受的嗎?”

“嗯。”緒方梨枝想了想,覺得沒有什麽不可以接受的。反正有這麽看來學校就應該是她的游戲基地,【家】,不管在外面做什麽任務的話,總有一個地方可以回去,而且在那裏可以遇見自己的可攻略人物,跟她們好感度到達了一定程度,戳一下就能夠聽到她們的語音。

緒方梨枝就很放松地點了點頭,她說“沒有問題啊,我很喜歡那裏。”

“不是喜歡不喜歡的事情…”硝子說,“是你以後都只能夠待在那裏了。”

“你現在已經來到外面的街道了,那些人們可能會讓你覺得有些害怕,但她們終歸是新的面孔,如果你一直在學校裏面,面對著相同的面孔在相同的場合生活,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無聊不無聊的…”緒方梨枝說,“我以前都是過著這樣子的生活啊。”

她以前的確就是在學校和家兩點一線的,因為沒有錢打車也沒法坐公交,所以游蕩也只是在周圍的街道上。

現在能夠跟喜歡的人們一起生活,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其實已經要好很多了。

“而且硝子也會陪我的不是嗎?”

“嗯…”硝子說。這次任務失敗自己肯定也得扛起責任,那邊估計要說‘為什麽沒有管理好她’之類的話。然後自己的自由也會被收緊…不過本來要別人給予的就算不上什麽自由了吧。她也是到現在才明白了這麽一點。

所以不是被迫的,是硝子現在自己想要在學校裏面陪她。她說“那麽就去裏面救援吧。”

硝子已經做好準備了,可能原本想要撬動更多的權力之類的都做不到,就算要做到也不可能再通過和平的方式…而只能夠說是緒方梨枝在那個學校裏面積攢力量,以後流很多很多很多的血吧。也有可能緒方梨枝不想流血,只想過她所謂的平和的生活,現在這種生活對她已經非常的來之不易了,那麽她們兩個人就一起在學校裏面呆下去吧。

再加上同學、老師和偶爾會從外面進來然後又離開的人,這樣子就足夠了。

她這麽說的時候緒方梨枝也在微笑,她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和硝子的交涉。硝子不知為何總是覺得只要去救援,她就會失去緒方梨枝,但是能夠明白她這麽擔心自己,梨枝也很開心。

她從輪椅上起身,準備順著任務的指引到炸彈那裏。

然後在那個瞬間,緒方梨枝的雙眸放大了。

她面前的整個世界(屏幕)上,都泛起了象征著最高危的紅光。

#

通過竊聽得到的信息更加確定了詛咒師的想法。

下面的那兩個女孩子似乎真的關系非常好,坐在輪椅上面的反轉術士希望去救援商場裏面的人們,而偽裝成家入硝子的怪物卻對此非常遲疑的樣子。她本來就沒同理心的。還說些以後一直都要待在學校裏面的話。這一點詛咒師也能夠理解,以那個怪物的立場來說,如果這一次任務沒有辦法達成最完美,上層估計會相當程度的束縛她吧。

但是讓他在意的是怪物卻沒有選擇過來殺掉自己,反而是開始詢問了反轉術士的意見。即便現在她們兩個人身份互換,她也帶入了那個身份在說話,但是詛咒還是能夠感覺到這話語中激蕩著的咒力(情感)。不…她可能是真的在為家入硝子擔心吧,如果要束縛肯定是兩個人一起的。

很難想象那種怪物會有人類的情感。但是如果要追究一開始的替身計劃就很怪…會不會替身根本就不是為了保護怪物,而是為了保護家入硝子?很多人根本不敢面對緒方梨枝,不然也不至於她躺在醫院那三年都沒人敢接下暗殺任務。但是輔助就不一樣了,他一開始接下任務的時候就是在考慮先殺治療的。咒術界那邊讓她們兩個一起出來搞不好是因為只有家入硝子能控制緒方梨枝,而身份互換則是之後她們的擅自決定,就是為了保護其安全。

詛咒師看著少女從輪椅上起身,她的手上握著緒方梨枝的‘孩子’,那把手/槍,之前在車內這把槍一直都是由黑發少女使用的。這種咒具根本不可能讓渡給別人,這也是她們關系親密的證明。

“但是沒有辦法了。抱歉啊。”詛咒師說,他的臉上卻帶著笑。這種小女孩的感情游戲格外讓人想要打破。

“開槍。”他對同伴說。

#

整個世界都放慢了。

緒方梨枝從之前就獲得了一點敏捷度,所以她看得很清楚,她一點一點的把臉轉過去,從餘光捕捉到了從遠處呼嘯而來的子彈,但目標並不是她,而是在前面的硝子。

硝子似乎有察覺到危險,但是時間根本就不夠她反應。緒方梨枝伸手出來想要推開她,按照她平常的能力當然是做不到,但是只要把身體交給系統,它就會幫她規劃出最優解。

……她原本是想要推開硝子的。

但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過她,游戲裏面的所有屬性數值怪物只會為了緒方梨枝一個人的安全而行動。

如果按照這個形勢的話,只夠緒方梨枝把硝子推開,她自己的身體卻會完全暴/露在子彈的線路上,她的手做出了推搡的動作,但是在最後的那麽一點時間裏面,她的敏捷讓緒方梨枝把手腕平白無故的往上方提了一點,子彈剛好擦過空隙,貫穿了硝子的身體。

硝子在那個時候甚至都還是對她微笑著的。

緒方梨枝睜大眼睛站在原地,根本不能夠理解發生了什麽。…不,這是騙人的。她現在想起來了,之前在車裏面的時候就是這樣子。她的兩個孩子完美的保護了她,但是車上剩下的兩個人,一個是敵人也就算了,另外一個它們知道是她的朋友,可是硝子還是受了傷,還是被詛咒了。

現在也是這樣子,她放任這一切發生,她根本沒法管好自己的能力(系統),家入硝子就在她的眼前倒下。

硝子的胸口那一部分被打濕了,她原本穿著的就是黑色的制服所以看不出來血,但是現在緒方梨枝發現自己甚至能夠通過她身體的空洞看到地面。

“……”緒方梨枝的眼睛還是大大的睜著。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正跪坐在地上,遲疑的伸出手去碰硝子的心臟。

那裏沒有被打到,完好無損,所以沒有當場死亡。不過也沒有辦法活特別久。

“好像還是失敗了。”硝子對她說,她並不覺得剛剛緒方梨枝把手腕擡起的那一下是錯誤的。真的要說的話,她不過來擋自己還是會死的,而且這正是因為自己拿走緒方梨枝便當盒的那個替身計劃起作用了的證明。

對。就是替身。家入硝子並不覺得因為自己只能夠死一次,緒方梨枝可以無限覆活,所以讓她去死才是最好的結果。

和那些男生不同,他們覺得覆活就是覆活,但是硝子當時聽到那個能力的描述的時候幾乎要哭出來了。哪裏有這樣子的,本體完全死去,重新活在這個身體上面的只是‘疼痛和他人的怨念’組成的咒靈。那就算繼承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記憶和能力又能怎麽樣?就是真的死掉了,再來一次也不是那個時候跟她一起在走廊上面吃便當的女孩子了。

當時夏油傑是評價硝子‘願意保護緒方梨枝,至少願意保護跟她一起歡笑的那個緒方梨枝’。這一句話是沒有錯的。所以現在她的心裏面毫無怨恨…不,也許還是有怨恨的吧。

之前在車上的時候緒方梨枝沒有告訴她間諜的存在,剛剛梨枝也沒有完全說實話。硝子沒有得到她的信任。

如果她們早一點把事情說開應該就不是這樣子…但也是硝子沒有跟她全部說開吧。梨枝想要把事情繞過去的時候,她就善解人意的全部繞過去了。如果是悟的話,他應該會直奔主題吧。

“我沒能得到你的認可。”她這麽想著,卻感覺到天上下起了溫暖的雨。

不…啊。硝子想。只是緒方梨枝的眼淚滴到她的臉頰上了。

硝子的視野原本就有一小塊的黑色,是詛咒的原因。而現在因為大失血而變得更加的模糊。她的手往前面伸,握住了緒方梨枝放在她身上的手腕,即便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也說了一句“感覺很溫暖。”

她的眼淚非常溫暖。

這個人在為自己哭。不是在之前任何一個時候,而就是在自己逐漸死去的現在。緒方梨枝一邊啜泣著一邊輕輕摸自己散落在地上的布料,正常電影裏面到這裏她應該摸自己的臉的,不過現在梨枝連碰她一下都不敢。

硝子覺得自己當時拿起那個便當盒就是為了這個,她沒希望自己死,但如果真的變成最壞的結果。她希望緒方梨枝明白一個人死掉是怎麽回事,明白世界上真的不全是npc,更加寬容的對待這個世界…然後是和五條悟吐槽的‘醫生的犧牲欲’無關的事情,和世界和平不和平沒什麽關系。如果都這樣了緒方梨枝還是想毀滅世界那就說明高層真的爛透了同學也真的什麽用場都派不上他們全部死掉算了。咦,還是說現在自己這麽胡思亂想就是為了掩蓋自己真正的想法,因為就算是在心裏想想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呢…

視線逐漸模糊,家入硝子感覺到緒方梨枝的眼淚滴在自己身上,她的臉上帶著笑容。

她希望能讓緒方梨枝(my friend)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人愛她。

#

到此為止了。

緒方梨枝的耳邊響起了提示音,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屏幕,告訴她保護家入硝子不受重傷的任務失敗了。

之前其實就失敗過一次,緒方梨枝原本是答應過老師‘不會讓她痛,也不會讓她受傷’的,但是在車禍的時候就已經打破了這個承諾。只是因為系統的要求更低,所以系統任務沒失敗。而當時緒方梨枝也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但是現在就連這個最低標準都沒做到。

硝子最後說的話在她腦子裏回響著。她沒弄懂到底是什麽意思。系統提示音讓她覺得很吵,她說了一句閉嘴,然後面前的屏幕和聲音一起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面前的建築物和倒在地上的朋友屍體。

“說閉嘴就閉嘴啊。”緒方梨枝的聲音很虛浮,她的眼睛裏面閃爍著陰沈不定的,有點殘忍的光“系統,在聽嗎?給我來點新東西。”

#

詛咒師並不後悔自己開的那一槍。

他並不知道緒方梨枝能覆活,這種能力是連現任政府都不知道的,不然的話還去研究什麽延緩衰老啊,直接把她請過去不好嗎?而咒術界那邊又因為根本不覺得他能殺掉緒方梨枝,也就沒說。

他接下這個任務就是因為知道緒方梨枝的身體虛弱。能力是一回事,起碼她本人是可以被殺死的。雖然之前昏迷的那三年不知為何她周圍環繞著防護,但是現在這種防護罩也已經失效了。在和五條悟的戰鬥報告中,夜蛾並沒有說緒方梨枝在那裏被殺死了一次,但也提出她‘受了傷’。就是這一點被輾轉傳播到了詛咒師那邊,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不可以殺死家入硝子這個反轉術式持有者,但可以殺死緒方梨枝,這樣子不僅可以阻礙她們去救援。現在怪物已經死了,那個咒具沒有辦法再用了。家入硝子一個人是沒有辦法處理那個炸彈的,她也許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咒力精密操作,但沒有咒具,她最外層的物理防火墻就過不去。

那樣子委托自己的勢力中至少兩撥人可以被滿足,剩下的咒術界因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希望緒方梨枝死,也可以和不希望緒方梨枝死的部分互相抗衡。

詛咒師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同時他已經讓同伴把槍口調轉一下,小心一點,不要一個手抖弄傷剩下一個,至少這個女孩子是絕對不能夠死的。如果她死了的話,那三方勢力…或者說是四方?估計會統一起來追殺自己。

那女孩靜靜地跪坐在地上,她閉上眼睛,仿佛是在哀悼自己的朋友。

但是在她閉上眼睛的第十一秒。詛咒師感覺到強烈的震蕩感,遠處傳來雷聲般的轟鳴。

狙/擊手在窗前的身影也搖搖晃晃,勉強才能穩住槍/支,不禁一陣驚疑,難道是發生地震了嗎?

透過窗戶,面前所有的建築物都在搖晃。但震蕩得最劇烈的還是銀發少女那裏。她依舊跪坐在地上,手也壓著地板,但她看起來比起悲傷,更多的卻是在確認著下面的情況。

從她手下開始,有一條猶如蚯蚓一樣的痕跡一直延伸到商場。只是在痕跡兩旁碎裂的不是土塊,而是鋼筋水泥。

有什麽東西從地下在朝商場推進。

越接近商場,顯現在地上的磚塊崩裂的痕跡就越小。但是詛咒師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放心,恰恰相反,他知道這種痕跡越小就代表它越深入地下——炸彈就在商場的地底下。

狙/擊手根本不需要提醒就重新調轉槍口開了槍,但是子彈在中途就被她用手/槍打掉了——那種便宜貨左輪手/槍怎麽可能打掉大口徑狙/擊彈?但少女開起來一點都不奇怪的樣子,她甚至都沒從地上站起來。

等到他發現自己布置在商場地下的炸彈已經被清除——咒力被非常暴力的吞噬覆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人質解救成功,少女…不,應該說是緒方梨枝,她們沒有替換身份,或者說她們做了比他所想的更高超的計謀。而現在事情真的已經到了這一步之後,她卻想要為自己那個按計劃犧牲的朋友報仇了。

她站起來,仍舊低著頭,眼睛隔著頭發的縫隙朝這邊望過來。

隔著狙/擊鏡,同伴的呼吸忍不住一窒,現在他隨時可以開槍,但是無論如何都扣不下扳機,之前被輕松打開子彈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有一種預感——這種時候開槍死的那個人絕對會是自己。

仿佛察覺到了他的想法,緒方梨枝微微笑了。

那個怪物,他感覺她剛剛就是希望他開槍,並且她不會躲,她會就這麽被打中…然後有更加恐怖的東西要在這片土地降臨了。

既然現在他沒有這麽做,她就收回視線,似乎對他們所有人都不感興趣了,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

她的嘴唇在動,好像是在和誰說話。那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她到底是看見了變成魂靈的自己死去的朋友,還是在和更加宏大的別人都看不見的意識(神)溝通?

無論如何,這種對話似乎得到了讓她滿意的答覆。

緒方梨枝帶著微笑,把自己手背上面的針管拔了出來。又找了一塊手背肌膚,把針刺了進去。

她的生命氣息消失了。

“……”

“什麽情況,難道是這怪、她死了嗎?”同伴有點不敢置信。他根本不敢說‘這怪物’。

他旁邊的咒術師也很不可思議,但是的確只是這麽一下而已,緒方梨枝的臉上就已經染上了死者的青灰。並且其本人也失去氣力跪坐在了地上。

“好…好像是這樣子的。”

搞什麽?難道是覺得自己對朋友的死需要負起責任所以自/殺嗎?還是說這是殉情?之前她特意解除人質危機就是為了這個嗎?

但是當這一種青灰從她的臉上褪去,她再一次開始行動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會感覺到恐懼。

無法抑制的恐懼。

#

知道硝子的死之後,緒方梨枝不知道應該做什麽感想。

她感覺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游戲,但是當她真正想起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個游戲的時候,反而開始有點想哭。

這不是假的…或者就算硝子真的是NPC,但是她也真的真的真的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並不想要做到這種程度,自己沒有辦法重來,這鬼東西連個存檔都沒有。

不…也許還有辦法。她想著。首先決定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那群人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再一次開槍,不過就算開槍也無所謂,緒方梨枝跪坐在地上,不在乎所有人的閉著眼睛。這並不是在哀悼硝子,只有死者才需要哀悼,這只是為了召喚穿刺樂園。

她原先是準備自己手動拆彈,同時召喚穿刺樂園殺死詛咒師,但是現在根本就不需要這麽麻煩了。

十秒鐘後,穿刺樂園出現在她手掌下的地下。

詛咒師一開始以為是地震,當時他也沒有想到要去引爆炸彈吧,反而是很擔心那裏面的炸彈會不會因為這麽一次地震就引爆。這可完全不符合計劃(他是希望在某次談判關頭引爆,把人質的死全部推在政府無能上)。穿刺樂園可以把那個炸彈連同它外面的物理阻隔一起毀掉,雖然說它長得很大,但這並不代表它沒有辦法做這種精細的咒力操作啊——一開始這孩子也就是這麽毀掉五條悟的無下限的。

因為硝子帶她來到了購物中心前面,很近,所以一路上沒有造成多餘傷害。

之後緒方梨枝的眼前出現了屏幕,提示她解救了商場裏面的人。有多少人她完全懶得數,反正任務完美完成,拿到了一點敏捷值的獎勵。現在她就有兩點了,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就有的身體素質,再展開副本,她的操作上限會是正常人的三倍。

她呼喚系統。

緒方梨枝的眼睛長久的盯著那個灰敗下去的保護家入硝子的任務。問它“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新的?”

自己可以操控自己的能力的。系統永遠永遠是為了玩家服務。

系統面板保持原樣了幾秒鐘,再次刷新的時候,面板上面只剩下一個未待完成的任務。【打敗窮兇極惡的詛咒師和他的同夥】

現在緒方梨枝才終於明白了窮兇極惡的這個形容詞是什麽意思。甚至覺得系統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預知到了現在的局面。不過也都無所謂,她的眼睛只是盯著最下方的任務獎勵。

之前保護硝子的任務是沒有獎勵的,頂多就是在之後硝子借走了她的便當盒時有一個獎勵,就是【獲得便當盒】,那也只是把那東西歸還給她而已。

現在那下面的獎勵也是歸還原來就有,但是被拿走的東西,緒方梨枝卻只覺得這個世界上再多的屬性值和裝備都不會比這一個獎勵更棒了。

【獎勵:家入硝子的覆活。】

好。很好。緒方梨枝這麽想。

她這種時候其實可以再一次召喚穿刺樂園,已經有標記了,也根本不用擔心喪失視野的那幾秒會被他們偷襲。他們應該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之前也開槍了,但是子彈也被她用手/槍擋住——很輕松啊。自己有屬性加成,而且現在她終於有防備了,知道那些NPC哪怕不用鼠標點一下,他們自己也是會咬人的。

但是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硝子的話,那個時候自己希望穿刺樂園跨過大半個城市去追殺官員的時候,硝子說了最好不要這樣子。

她之前不太在乎這句話:善良陣營npc難道還會說些什麽別的嗎?之前跟硝子的交流中也是準備把這一點應付過去,反正到時候該召喚還是要召喚。可是現在她卻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還是麻煩點,自己過去吧。

“真的很麻煩。”緒方梨枝嘟囔著。在十秒內打掉子彈還好說,但是要穿越大半個城區刺殺又是另一回事了。估計中途要死掉一次開啟副本才行…“我其實很討厭死掉的。”

醫院那群人在cg分享的時候說是感覺到了死亡的冰冷。緒方梨枝倒不至於每次分享cg就回憶一次,但是至少她第一次死掉,從現實世界變為副本2d的時候,總是覺得很空虛。好像自己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只是一堆數據。

但她還是拔出了針管。反正都是要死掉,還是自己來吧。

拔出了針管就失去了那一點的屬性值加成。現在她的HP是0.01,正常人的1/100左右,給一只老鼠都活不下去的生命力。

緒方梨枝自己也完全不吝惜這麽點HP的,把針管重新插/了進去。直接造成了自己的死亡。

隨後,在她的面前跳出了一個這樣子的面板。

【是否降低難度(從3d轉為2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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