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只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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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只是可惜……
走完一通流程，蘇若便在新房內坐著幹等著了。
江景沐在桌邊坐著，看了看蘇若的雙手，道：
“若是今晚那妖怪沒出現，蘇姑娘過一陣子一定要離開陽州城？”
蘇若點了點頭：“對。”
江景沐點頭，又微微皺眉，畢竟除了來幫蘇若，還有專門下山來除妖的。
不過那妖怪不現身，他也無從追尋，先跟著蘇若他們離開也並無不可。
蘇若撥弄著手上的玉戒，門突然被人敲響了，江景沐要起身去開門，但手上的紅線沒那麽長，便道：
“請進。”
進來的是一名女子，正是洛如溫的徒弟之一，青彩。
江景沐有些疑惑問：“青彩姑娘此時來是……”
不料他話還未說完，青彩便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來，直取江景沐喉嚨，江景沐側身躲過，蘇若把紅蓋頭一撩，看著青彩和江景沐打了起來。
她微微皺眉，青彩顯然不是江景沐的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被江景沐制服。
“難道她就是那斷手妖？”
白禮卿此時帶著金流他們進來，看了看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青彩身上。
洛如溫滿眼的不可置信，青彩看了看他身邊的宋嫣柔，張了張嘴，最後閉上了，一言不發。
金流見妖怪抓住了，當即對江景沐和蘇若道謝。
除妖司的人欲將青彩帶走，釉白站了出來道：
“大人明鑒，青彩不可能是斷手妖，她以往一直和我在一起。”
金流也不多說，直接對身邊的除妖司侍衛道：
“驗妖。”
那侍衛取下腰間令牌，走到青彩身邊，將她手指割傷，滴下一滴血來。
那滴血落到令牌上，不消片刻便消失不見，而後令牌微微發燙，從玉白色變成了紅色。
侍衛將令牌交給金流，金流道：
“看見了嗎？她是妖，又在今晚闖入新房，意圖殺害新郎新娘，不是斷手妖，也該入妖牢。”
釉白臉色變了變，看向洛如溫，道：
“師傅。”
洛如溫閉了閉眼，後對金流道：
“青彩雖然是妖，但從未作惡，她和釉白一心做瓷，金大人應當是知道的，又哪兒來的時間去殺人，今晚之事恐怕是有隱情，大人不妨聽青彩幾言。”
就算他開了口，青彩也逃不了除妖司的懲罰，不管她是不是斷手妖，今晚對江景沐動刀的行為，也不可能叫除妖司輕易饒過她。
蘇若看了一圈，問洛如溫：“你早知道青彩和釉白不是人？”
金流神色一變，除妖司眾人又看向釉白，根本沒想到釉白也不是人。
洛如溫點頭：“是。”
金流呵斥道：“荒唐！”
蘇若又問：“他們是什麽來歷？”
釉白見自己和青彩的事情瞞不住了，只得主動坦白，先對蘇若和白禮卿行了禮，然後又對金流等除妖司眾人作揖，道：
“我和釉白原身是師傅親手燒制的一對如霜落梅瓶。師傅因心喜愛，將我和青彩留在身邊，洛府靈氣四溢，師傅身邊更甚，久而久之，我和青彩便得了人形，師傅知道後，雖自己不能再燒瓷，也收了我們做徒弟，日夜指點。”
也就是說，他和青彩有人形時，洛如溫的雙手已經沒了。
“我和青彩從未行害人之事，一心燒瓷學藝。”
金流皺眉，看向青彩，問：
“你可有話要說？”
青彩卻欲言又止。釉白著急，洛如溫也急，道：
“你若不講出實情，單憑你今晚的行為，入了除妖司的妖牢，永世別想再出來！若是其中有隱情，倒還有從輕判罰的可能。”
青彩臉色一白，看了看洛如溫，又看了看青彩，始終沒有開口。
金流見狀道：
“帶走。”
現在不開口，到了除妖司牢獄中，也遲早會開口。
釉白當然見不得自己的同伴就這樣被帶走，著急的從白禮卿手上搶走一把劍，便攔在了除妖司眾人面前。
蘇若瞧了白禮卿一眼，這丫心可真黑。
那是她的劍，又在白禮卿手中，按理說不該被人這麽簡單的就搶走了。
那斷手妖定然就在洛府，別的地方藏不住他。
白禮卿安排成親在洛府，又刻意將她的手好一番打扮，那斷手妖看了豈不是想動手又不敢行動，心裏憋屈死。
他如此膈應斷手妖一番，現在又故意幫釉白的忙，打的什麽主意呢？
青彩今晚的行動確實疑點重重，簡直就像是故意來送人頭的。
“你若是和除妖司作對，今日便將你一同抓入牢中。”
金流向來鐵面無私，尤其是對這種擾亂人間百姓的妖怪。
一直沒開口的青彩這時才開口：
“釉白，別犯傻。”
釉白看了她一眼：“我不能看著他們帶走你。”
除妖司的律法對妖怪頗為嚴苛，青彩持刀攻擊人類，入了除妖司便是死路一條。
蘇若感嘆，好一對苦命鴛鴦。
洛如溫走了過去，大概還是要求情勸說，他不可能看著釉白和青彩雙雙入獄。
蘇若看了看在一旁站著，面上神色淡淡的宋嫣柔，給白禮卿使了個眼色。
白禮卿對她微微點頭，這個宋嫣柔很不正常，今晚的事情發生到現在，她幾乎是毫無反應，仿佛是完全不關心。
丈夫養妖怪她也不生氣，難道是早已知情？
“洛夫人。”白禮卿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招牌微笑，“你對今晚的事情，有何看法？”
秋林看了他一眼，這人她記得，蕭暮的師侄出類拔萃，未來只會越發優秀，只可惜……
她上次見到他時，他還不是如此衰相。
“不肯說出實情，自作自受罷了。”
洛如溫那邊還在勸人，秋林的話傳入了他們耳中，青彩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了秋林一眼，而後又看洛如溫和釉白，眼底帶著憤怒，對金流道：
“我說！”
“我根本不是自願的，甚至連我自己怎進的他們房間我都不記得，是別的大妖操控了我的身體，等我回過神來，已經被你們抓住了！”
“師傅，你可能還不知道，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宋嫣柔，她是府上最厲害的妖怪！”
除妖司眾人大驚，當即將秋林圍了起來，秋林冷笑了一聲：
“蠢貨。”
她也不再偽裝，樣貌一變成了一個九尾狐妖，雙手環胸冷冷的看著金流：
“我乃青丘秋林，我在這陽州城這麽多年了，從沒鬧過事，別的小妖小怪你可以隨意抓走，但是你敢冤枉我嗎？”
像是那些毫無來頭的小妖，除妖司自然是有嫌疑就直接抓了，其他的證據可以慢慢再查，可妖界大族的妖怪，他們卻並不敢直接帶走。
金流當即下令：“搜，把她的住處搜個遍。”
他就不信找不到什麽罪證。
蘇若盯著秋林身後的尾巴看，白禮卿看她那很想上手摸一把的神情，輕咳了一聲，站在她身邊低聲道：
“您不要表現得如此明顯。”
雖然秋林如此肆無忌憚，蘇若和白禮卿根本就沒有懷疑她，包括青彩，也已經被兩人排除了。
除妖司眾人去搜尋一番，回來時竟然真的帶回了東西，一個錦盒。
“大人請看。”
那盒子一打開，裏面竟放著一雙手。
洛如溫臉色變了變，金流看向秋林，質問：“證據在此，你還想狡辯？”
蘇若和白禮卿卻敏銳的察覺到那雙手出現時，這洛府有一道妖氣流竄。
白禮卿將落花流水劍的劍鞘給了蘇若，轉身離去，所有人都關註著青丘秋林，沒人註意到他的行蹤。
秋林根本沒慌：
“一雙手，能證明什麽？證明我就是這段時間到處砍人手的妖怪？”
“我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在洛如溫身邊還是在洛如溫身邊。這就算證據？”
她的話有理，金流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就算是妖界大族青丘一族，也不能在人界肆意傷人！
“你自可不認，但我會令此事上達天聽，你若如此離去，自有仙門弟子和除妖司之人會一同找上你們青丘一族。”
秋林哼了一聲，看向洛如溫：
“別人認不出你的手，你自己也認不出來？”
不等洛如溫開口，蘇若便問：
“你為什麽砍他的手？”
只有江景沐全程沈默，或者說，從今早見過洛如溫後，江景沐就異常的安靜。
洛如溫畢竟是蕭暮的轉世，江景沐再一根筋，見到失去雙手的洛如溫，也一時無言。
蕭暮已經轉世，不能再算是他師尊，可他自然也不能忘了這份情。
面對這樣的洛如溫，江景沐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何況今晚的情況如此混亂，還都和洛如溫有關，江景沐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
現在蘇若問了他心中的話，他當即轉頭看向秋林，眼底帶著憤怒。
秋林掃了江景沐一眼，道：
“也怪我當初心軟，負心漢就該被挖出心臟才對，但我只砍了他一雙碰過別的女人的手，又留在他身邊，替他養著他的手，等他悔過替他接上。”
江景沐沈默了，聽起來很有故事，他不想聽了。
蘇若來了興趣，她那個死板的大師兄，轉世也挺死板的，怎麽成了秋林口中的負心漢的？
“你說洛如溫是負心漢？為什麽？難道他發現你是妖族後，棄你而去？”
秋林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來，但那玉佩卻是太白弟子的身份玉佩。
蘇若和江景沐一下子就認出了，那是蕭暮的玉佩！
江景沐怔楞在原地，蘇若也默了一瞬道：
“這個玉佩是……”
秋林看著江景沐道：
“你不認識，他總該認識。”
“這是他師尊蕭暮的東西，當初蕭暮將這玉佩贈予我為定情信物。”
說著，她手中的玉佩微微發亮，一道人影出現在光暈之中，正是一身黑色太白校服的蕭暮。
蕭暮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十分冰冷，冷的甚至讓人覺得他沒有感情是個木頭人。
但他卻又垂眸，眼底似有萬千愁緒和糾結，抿唇片刻才開口：
“此生不離，來世亦不棄。玉佩你留在身邊，能護你周全。等我歸來。”
而後便是他離去的背影。
秋林已經許久沒有再去回憶曾經的事情了，現在舊事重提，眼眶竟也紅了幾分，遙看著洛如溫，道：
“當初我被魔族重傷，他孤身前往魔界取靈仙子，回來時已然身受重傷。”
她一步一步走向洛如溫，經過金流身邊時，將那一雙手也帶走：
“若非太白上仙蕭暮曾經以命換命，你以為我會再找到你嗎？”
“妖族乃長壽之族，一愛便是一生，人類縱然遁入仙門，也比不過妖族，但人雖壽命短暫，卻有輪回，若非他許下來生，我也不會再人界尋找他的轉世。”
“現在，這雙手還給你。”
手是她親自砍的，這些年留在洛如溫身邊，說是被他的包容感動也好，還是放下了曾經也好，她本就有替他接上這雙手之意。
眾人看著秋林替洛如溫接上雙手，心中震驚不已，洛如溫的手已經砍斷這麽多年，竟然還能接回去？
恐怕秋林在他這雙手上花了不少妖力和心思。
秋林的臉色有些蒼白，金流看了片刻，沒有讓人動手。
這手都接回去了，那就更沒有理由抓秋林了。
可若是如此，那斷手妖到底在何處？
白禮卿此時也孤身回來，蘇若看了他一眼，立刻註意到了他手上拿著的一個青玉手環。
那手環看起來有些厚重，應當不是女子的，而是男子平日裏會戴的。
手環上隱隱有血煞之氣，她問：
“抓到了？”
“嗯。”白禮卿點頭，隨即走到金流身邊，“斷手妖應當是這玉環妖。”
洛如溫看了看秋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聽見斷手妖的下落，轉頭看了過去，瞧見那玉手環，默了一瞬道：
“那是，我以前的手環，不過平日裏燒瓷不怎麽戴，成親那日正戴著它。”
白禮卿點了點頭，將藏在玉環之中的妖怪打了出來。
正是那晚蘇若和他要抓住那妖怪。
秋林嘲諷道：
“不愧是蕭暮的轉世，身邊妖靈精怪還真是不少。”
洛如溫無話可說，金流讓人抓走了玉環妖，至於青彩，在仔細訊問後，白禮卿單獨和金流說了幾句話，金流便放過了青彩。
除妖司的人走了，蘇若他們卻齊聚一堂，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釉白和青彩在一旁站著，釉白這才發現自己還拿著那把劍，連忙恭敬的奉上，還給了蘇若。
青彩神色之間帶著幾分歉疚，看了好幾眼秋林。
她本以為是秋林操控了她，可誰知道根本不是，反倒牽扯出秋林和洛如溫的前世恩怨。
說是恩怨也不合適，秋林和洛如溫是恩怨，和蕭暮之間卻是情愛。
蘇若反正是沒見過她大師兄那般深情過，那人死板情緒並不外露，對人卻是極好。
他會罰蘇若，但也十分疼愛她。
江景沐最終還是對著洛如溫行了禮，直道是未能為師尊送行的請罪。
蕭暮的屍首是沒有埋入太白山脈的，太白眾人根本不知道他在何處身亡，只知道靈壁上，蕭暮兩個字已經滅了。
蕭暮的魂燈也不再重燃。
沈玉清當初讓人再三確認，才知道，蕭暮真的離世了。
洛如溫顯然有話想和秋林單獨聊，可秋林此時看都不看他一眼。
直道秋林這些年都在人界，但肯定和人界的妖族有聯系，蘇若幾人便順便向秋林打聽離魂鏡的事情。
秋林一楞，仔細看了看蘇若和白禮卿，之前她就覺得蘇若有些奇怪。
倒也不是名字奇怪，雖然她也知道蕭暮有個亂七八糟的小師妹也叫蘇若。
但那人她見過，所以並沒有懷疑到這上面。
她只是敏銳的察覺到蘇若和人類有所不同。
不像是人，現在聽見白禮卿提起離魂鏡，秋林頓時想明白了。
再一看那和江景沐相連的紅線，她想了想道：
“離魂鏡的下落，我確實知道一二，但是你們想知道，我就必須告訴你們？”
白禮卿道：“我可以幫洛如溫恢覆前世的記憶。”
秋林一楞，而後仔細看了看白禮卿，半晌後才忍不住道：
“人類可真是邪性的東西。”
人類轉世輪回，忘卻一切是天理。讓人恢覆前世的記憶，等於是逆天而行，再強大的妖族也做不到，但人類之中永遠也不缺研究邪法之人。
她震驚的是，白禮卿會有辦法。
不過秋林也只是怔楞了片刻，便嘲諷道：
“就憑你們和蕭暮有點關系？蕭暮早就死了，洛如溫不過如此，我憑什麽幫你們。”
一旁的洛如溫倒是想開口，最終還是沈默了。
白禮卿還想開口，蘇若直接示意他閉嘴，然後起身道：
“走吧，天下之大，她就算知道點什麽，也不能算真正有用的消息，犯不著這麽跟她較真。”
現在著急讓蘇若和葉淩脫離的，是白禮卿。
蘇若都已經開口了，白禮卿便點了點頭，起身跟上她，江景沐自然也只能跟著蘇若離開。
蘇若還穿著一身紅色的嫁衣，回到院子裏，葉淩立刻迎了上來，胡十九也等著他們的結果。
“抓住了。”蘇若說了三個字，葉淩和胡十九都松了一口氣。
葉淩修為不高，他們便讓葉淩留在院子裏，胡十九更是不能跟著摻和，兩人都只能在這裏等著。
葉淩雖然沒去，但蘇若回到她識海後，繪聲繪色的跟她講了一個多時辰，聽得葉淩極為興奮，睡前還在和蘇若討論大師叔蕭暮和青丘狐妖的愛情。
簡直比她看過的所有話本小說都更精彩，但也挺讓人唏噓的。
等葉淩睡熟了，蘇若臉上的神情徹底平靜了下來，一雙眼眸清明無比，察覺到門外有人，她默了片刻，起身出去開門，白禮卿站在門外。
“師尊。”
白禮卿微微垂眸，手上是一個新的小傀儡和離婚撿碎片，手掌上還纏著紅線。
蘇若也看了看，他大概是有話想說，讓他進了屋，先回到床上，再通過離魂鏡離開葉淩體內，到了傀儡之中跟著他出了葉淩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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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完一通流程，蘇若便在新房內坐著幹等著了。
江景沐在桌邊坐著，看了看蘇若的雙手，道：
“若是今晚那妖怪沒出現，蘇姑娘過一陣子一定要離開陽州城？”
蘇若點了點頭：“對。”
江景沐點頭，又微微皺眉，畢竟除了來幫蘇若，還有專門下山來除妖的。
不過那妖怪不現身，他也無從追尋，先跟著蘇若他們離開也並無不可。
蘇若撥弄著手上的玉戒，門突然被人敲響了，江景沐要起身去開門，但手上的紅線沒那麽長，便道：
“請進。”
進來的是一名女子，正是洛如溫的徒弟之一，青彩。
江景沐有些疑惑問：“青彩姑娘此時來是……”
不料他話還未說完，青彩便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來，直取江景沐喉嚨，江景沐側身躲過，蘇若把紅蓋頭一撩，看著青彩和江景沐打了起來。
她微微皺眉，青彩顯然不是江景沐的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被江景沐制服。
“難道她就是那斷手妖？”
白禮卿此時帶著金流他們進來，看了看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青彩身上。
洛如溫滿眼的不可置信，青彩看了看他身邊的宋嫣柔，張了張嘴，最後閉上了，一言不發。
金流見妖怪抓住了，當即對江景沐和蘇若道謝。
除妖司的人欲將青彩帶走，釉白站了出來道：
“大人明鑒，青彩不可能是斷手妖，她以往一直和我在一起。”
金流也不多說，直接對身邊的除妖司侍衛道：
“驗妖。”
那侍衛取下腰間令牌，走到青彩身邊，將她手指割傷，滴下一滴血來。
那滴血落到令牌上，不消片刻便消失不見，而後令牌微微發燙，從玉白色變成了紅色。
侍衛將令牌交給金流，金流道：
“看見了嗎？她是妖，又在今晚闖入新房，意圖殺害新郎新娘，不是斷手妖，也該入妖牢。”
釉白臉色變了變，看向洛如溫，道：
“師傅。”
洛如溫閉了閉眼，後對金流道：
“青彩雖然是妖，但從未作惡，她和釉白一心做瓷，金大人應當是知道的，又哪兒來的時間去殺人，今晚之事恐怕是有隱情，大人不妨聽青彩幾言。”
就算他開了口，青彩也逃不了除妖司的懲罰，不管她是不是斷手妖，今晚對江景沐動刀的行為，也不可能叫除妖司輕易饒過她。
蘇若看了一圈，問洛如溫：“你早知道青彩和釉白不是人？”
金流神色一變，除妖司眾人又看向釉白，根本沒想到釉白也不是人。
洛如溫點頭：“是。”
金流呵斥道：“荒唐！”
蘇若又問：“他們是什麽來歷？”
釉白見自己和青彩的事情瞞不住了，只得主動坦白，先對蘇若和白禮卿行了禮，然後又對金流等除妖司眾人作揖，道：
“我和釉白原身是師傅親手燒制的一對如霜落梅瓶。師傅因心喜愛，將我和青彩留在身邊，洛府靈氣四溢，師傅身邊更甚，久而久之，我和青彩便得了人形，師傅知道後，雖自己不能再燒瓷，也收了我們做徒弟，日夜指點。”
也就是說，他和青彩有人形時，洛如溫的雙手已經沒了。
“我和青彩從未行害人之事，一心燒瓷學藝。”
金流皺眉，看向青彩，問：
“你可有話要說？”
青彩卻欲言又止。釉白著急，洛如溫也急，道：
“你若不講出實情，單憑你今晚的行為，入了除妖司的妖牢，永世別想再出來！若是其中有隱情，倒還有從輕判罰的可能。”
青彩臉色一白，看了看洛如溫，又看了看青彩，始終沒有開口。
金流見狀道：
“帶走。”
現在不開口，到了除妖司牢獄中，也遲早會開口。
釉白當然見不得自己的同伴就這樣被帶走，著急的從白禮卿手上搶走一把劍，便攔在了除妖司眾人面前。
蘇若瞧了白禮卿一眼，這丫心可真黑。
那是她的劍，又在白禮卿手中，按理說不該被人這麽簡單的就搶走了。
那斷手妖定然就在洛府，別的地方藏不住他。
白禮卿安排成親在洛府，又刻意將她的手好一番打扮，那斷手妖看了豈不是想動手又不敢行動，心裏憋屈死。
他如此膈應斷手妖一番，現在又故意幫釉白的忙，打的什麽主意呢？
青彩今晚的行動確實疑點重重，簡直就像是故意來送人頭的。
“你若是和除妖司作對，今日便將你一同抓入牢中。”
金流向來鐵面無私，尤其是對這種擾亂人間百姓的妖怪。
一直沒開口的青彩這時才開口：
“釉白，別犯傻。”
釉白看了她一眼：“我不能看著他們帶走你。”
除妖司的律法對妖怪頗為嚴苛，青彩持刀攻擊人類，入了除妖司便是死路一條。
蘇若感嘆，好一對苦命鴛鴦。
洛如溫走了過去，大概還是要求情勸說，他不可能看著釉白和青彩雙雙入獄。
蘇若看了看在一旁站著，面上神色淡淡的宋嫣柔，給白禮卿使了個眼色。
白禮卿對她微微點頭，這個宋嫣柔很不正常，今晚的事情發生到現在，她幾乎是毫無反應，仿佛是完全不關心。
丈夫養妖怪她也不生氣，難道是早已知情？
“洛夫人。”白禮卿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招牌微笑，“你對今晚的事情，有何看法？”
秋林看了他一眼，這人她記得，蕭暮的師侄出類拔萃，未來只會越發優秀，只可惜……
她上次見到他時，他還不是如此衰相。
“不肯說出實情，自作自受罷了。”
洛如溫那邊還在勸人，秋林的話傳入了他們耳中，青彩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了秋林一眼，而後又看洛如溫和釉白，眼底帶著憤怒，對金流道：
“我說！”
“我根本不是自願的，甚至連我自己怎進的他們房間我都不記得，是別的大妖操控了我的身體，等我回過神來，已經被你們抓住了！”
“師傅，你可能還不知道，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宋嫣柔，她是府上最厲害的妖怪！”
除妖司眾人大驚，當即將秋林圍了起來，秋林冷笑了一聲：
“蠢貨。”
她也不再偽裝，樣貌一變成了一個九尾狐妖，雙手環胸冷冷的看著金流：
“我乃青丘秋林，我在這陽州城這麽多年了，從沒鬧過事，別的小妖小怪你可以隨意抓走，但是你敢冤枉我嗎？”
像是那些毫無來頭的小妖，除妖司自然是有嫌疑就直接抓了，其他的證據可以慢慢再查，可妖界大族的妖怪，他們卻並不敢直接帶走。
金流當即下令：“搜，把她的住處搜個遍。”
他就不信找不到什麽罪證。
蘇若盯著秋林身後的尾巴看，白禮卿看她那很想上手摸一把的神情，輕咳了一聲，站在她身邊低聲道：
“您不要表現得如此明顯。”
雖然秋林如此肆無忌憚，蘇若和白禮卿根本就沒有懷疑她，包括青彩，也已經被兩人排除了。
除妖司眾人去搜尋一番，回來時竟然真的帶回了東西，一個錦盒。
“大人請看。”
那盒子一打開，裏面竟放著一雙手。
洛如溫臉色變了變，金流看向秋林，質問：“證據在此，你還想狡辯？”
蘇若和白禮卿卻敏銳的察覺到那雙手出現時，這洛府有一道妖氣流竄。
白禮卿將落花流水劍的劍鞘給了蘇若，轉身離去，所有人都關註著青丘秋林，沒人註意到他的行蹤。
秋林根本沒慌：
“一雙手，能證明什麽？證明我就是這段時間到處砍人手的妖怪？”
“我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在洛如溫身邊還是在洛如溫身邊。這就算證據？”
她的話有理，金流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就算是妖界大族青丘一族，也不能在人界肆意傷人！
“你自可不認，但我會令此事上達天聽，你若如此離去，自有仙門弟子和除妖司之人會一同找上你們青丘一族。”
秋林哼了一聲，看向洛如溫：
“別人認不出你的手，你自己也認不出來？”
不等洛如溫開口，蘇若便問：
“你為什麽砍他的手？”
只有江景沐全程沈默，或者說，從今早見過洛如溫後，江景沐就異常的安靜。
洛如溫畢竟是蕭暮的轉世，江景沐再一根筋，見到失去雙手的洛如溫，也一時無言。
蕭暮已經轉世，不能再算是他師尊，可他自然也不能忘了這份情。
面對這樣的洛如溫，江景沐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何況今晚的情況如此混亂，還都和洛如溫有關，江景沐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
現在蘇若問了他心中的話，他當即轉頭看向秋林，眼底帶著憤怒。
秋林掃了江景沐一眼，道：
“也怪我當初心軟，負心漢就該被挖出心臟才對，但我只砍了他一雙碰過別的女人的手，又留在他身邊，替他養著他的手，等他悔過替他接上。”
江景沐沈默了，聽起來很有故事，他不想聽了。
蘇若來了興趣，她那個死板的大師兄，轉世也挺死板的，怎麽成了秋林口中的負心漢的？
“你說洛如溫是負心漢？為什麽？難道他發現你是妖族後，棄你而去？”
秋林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來，但那玉佩卻是太白弟子的身份玉佩。
蘇若和江景沐一下子就認出了，那是蕭暮的玉佩！
江景沐怔楞在原地，蘇若也默了一瞬道：
“這個玉佩是……”
秋林看著江景沐道：
“你不認識，他總該認識。”
“這是他師尊蕭暮的東西，當初蕭暮將這玉佩贈予我為定情信物。”
說著，她手中的玉佩微微發亮，一道人影出現在光暈之中，正是一身黑色太白校服的蕭暮。
蕭暮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十分冰冷，冷的甚至讓人覺得他沒有感情是個木頭人。
但他卻又垂眸，眼底似有萬千愁緒和糾結，抿唇片刻才開口：
“此生不離，來世亦不棄。玉佩你留在身邊，能護你周全。等我歸來。”
而後便是他離去的背影。
秋林已經許久沒有再去回憶曾經的事情了，現在舊事重提，眼眶竟也紅了幾分，遙看著洛如溫，道：
“當初我被魔族重傷，他孤身前往魔界取靈仙子，回來時已然身受重傷。”
她一步一步走向洛如溫，經過金流身邊時，將那一雙手也帶走：
“若非太白上仙蕭暮曾經以命換命，你以為我會再找到你嗎？”
“妖族乃長壽之族，一愛便是一生，人類縱然遁入仙門，也比不過妖族，但人雖壽命短暫，卻有輪回，若非他許下來生，我也不會再人界尋找他的轉世。”
“現在，這雙手還給你。”
手是她親自砍的，這些年留在洛如溫身邊，說是被他的包容感動也好，還是放下了曾經也好，她本就有替他接上這雙手之意。
眾人看著秋林替洛如溫接上雙手，心中震驚不已，洛如溫的手已經砍斷這麽多年，竟然還能接回去？
恐怕秋林在他這雙手上花了不少妖力和心思。
秋林的臉色有些蒼白，金流看了片刻，沒有讓人動手。
這手都接回去了，那就更沒有理由抓秋林了。
可若是如此，那斷手妖到底在何處？
白禮卿此時也孤身回來，蘇若看了他一眼，立刻註意到了他手上拿著的一個青玉手環。
那手環看起來有些厚重，應當不是女子的，而是男子平日裏會戴的。
手環上隱隱有血煞之氣，她問：
“抓到了？”
“嗯。”白禮卿點頭，隨即走到金流身邊，“斷手妖應當是這玉環妖。”
洛如溫看了看秋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聽見斷手妖的下落，轉頭看了過去，瞧見那玉手環，默了一瞬道：
“那是，我以前的手環，不過平日裏燒瓷不怎麽戴，成親那日正戴著它。”
白禮卿點了點頭，將藏在玉環之中的妖怪打了出來。
正是那晚蘇若和他要抓住那妖怪。
秋林嘲諷道：
“不愧是蕭暮的轉世，身邊妖靈精怪還真是不少。”
洛如溫無話可說，金流讓人抓走了玉環妖，至於青彩，在仔細訊問後，白禮卿單獨和金流說了幾句話，金流便放過了青彩。
除妖司的人走了，蘇若他們卻齊聚一堂，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釉白和青彩在一旁站著，釉白這才發現自己還拿著那把劍，連忙恭敬的奉上，還給了蘇若。
青彩神色之間帶著幾分歉疚，看了好幾眼秋林。
她本以為是秋林操控了她，可誰知道根本不是，反倒牽扯出秋林和洛如溫的前世恩怨。
說是恩怨也不合適，秋林和洛如溫是恩怨，和蕭暮之間卻是情愛。
蘇若反正是沒見過她大師兄那般深情過，那人死板情緒並不外露，對人卻是極好。
他會罰蘇若，但也十分疼愛她。
江景沐最終還是對著洛如溫行了禮，直道是未能為師尊送行的請罪。
蕭暮的屍首是沒有埋入太白山脈的，太白眾人根本不知道他在何處身亡，只知道靈壁上，蕭暮兩個字已經滅了。
蕭暮的魂燈也不再重燃。
沈玉清當初讓人再三確認，才知道，蕭暮真的離世了。
洛如溫顯然有話想和秋林單獨聊，可秋林此時看都不看他一眼。
直道秋林這些年都在人界，但肯定和人界的妖族有聯系，蘇若幾人便順便向秋林打聽離魂鏡的事情。
秋林一楞，仔細看了看蘇若和白禮卿，之前她就覺得蘇若有些奇怪。
倒也不是名字奇怪，雖然她也知道蕭暮有個亂七八糟的小師妹也叫蘇若。
但那人她見過，所以並沒有懷疑到這上面。
她只是敏銳的察覺到蘇若和人類有所不同。
不像是人，現在聽見白禮卿提起離魂鏡，秋林頓時想明白了。
再一看那和江景沐相連的紅線，她想了想道：
“離魂鏡的下落，我確實知道一二，但是你們想知道，我就必須告訴你們？”
白禮卿道：“我可以幫洛如溫恢覆前世的記憶。”
秋林一楞，而後仔細看了看白禮卿，半晌後才忍不住道：
“人類可真是邪性的東西。”
人類轉世輪回，忘卻一切是天理。讓人恢覆前世的記憶，等於是逆天而行，再強大的妖族也做不到，但人類之中永遠也不缺研究邪法之人。
她震驚的是，白禮卿會有辦法。
不過秋林也只是怔楞了片刻，便嘲諷道：
“就憑你們和蕭暮有點關系？蕭暮早就死了，洛如溫不過如此，我憑什麽幫你們。”
一旁的洛如溫倒是想開口，最終還是沈默了。
白禮卿還想開口，蘇若直接示意他閉嘴，然後起身道：
“走吧，天下之大，她就算知道點什麽，也不能算真正有用的消息，犯不著這麽跟她較真。”
現在著急讓蘇若和葉淩脫離的，是白禮卿。
蘇若都已經開口了，白禮卿便點了點頭，起身跟上她，江景沐自然也只能跟著蘇若離開。
蘇若還穿著一身紅色的嫁衣，回到院子裏，葉淩立刻迎了上來，胡十九也等著他們的結果。
“抓住了。”蘇若說了三個字，葉淩和胡十九都松了一口氣。
葉淩修為不高，他們便讓葉淩留在院子裏，胡十九更是不能跟著摻和，兩人都只能在這裏等著。
葉淩雖然沒去，但蘇若回到她識海後，繪聲繪色的跟她講了一個多時辰，聽得葉淩極為興奮，睡前還在和蘇若討論大師叔蕭暮和青丘狐妖的愛情。
簡直比她看過的所有話本小說都更精彩，但也挺讓人唏噓的。
等葉淩睡熟了，蘇若臉上的神情徹底平靜了下來，一雙眼眸清明無比，察覺到門外有人，她默了片刻，起身出去開門，白禮卿站在門外。
“師尊。”
白禮卿微微垂眸，手上是一個新的小傀儡和離婚撿碎片，手掌上還纏著紅線。
蘇若也看了看，他大概是有話想說，讓他進了屋，先回到床上，再通過離魂鏡離開葉淩體內，到了傀儡之中跟著他出了葉淩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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