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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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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街心公園裏熱鬧非凡,明月坐在花壇中央,望著不遠處的人群。

這一次發燒整整持續了好幾天,直到昨天體溫才恢覆正常,明月每天都是病懨懨的狀態,喉嚨的陣陣灼痛讓原本話就不多的她更加沈默。

好不容易退了燒,也不再覺得頭重腳輕,呼吸著充滿花香的空氣,幸福得讓人想要嘆息。

叔叔阿姨們穿著白衣,或是仙風道骨般地打著太極拳,或是技藝高超地抖空竹,天真爛漫的孩童你追我趕玩著的游戲……

耳邊是空竹嗡嗡的聲響,是孩子們歡快的叫嚷。

鎖骨間的項鏈閃爍著黃昏的光暈,明月想想,此刻的浩熙也應該看得到吧?

只要世界如此喧囂,他才不會永遠地睡著……

已經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明月發覺自己喜歡這樣沈靜地看著人來人往,喜歡出神地發呆,喜歡忽然註視某一個陌生人,想象那人即將去到哪個方向,喜歡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花費很多的時間,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片刻地遺忘,她世界裏的空空蕩蕩。

滿是馥郁的花香彌漫在身旁,暮色下的花朵搖曳著美麗的憂傷。

明月辨認不出各類爭相盛放的鮮花的品種。只知道,自己早已呼吸不到那令她沈醉心安的,恍若梔子花般恬淡的清香。

對面便利店裏早早地開了燈,進進出出的顧客中,一對穿著校服、情侶模樣的高中生吸引了明月的目光。

女孩子小鳥依人般走在男孩身邊,撕開一袋零食邊走邊吃,不時擡手餵給身邊的男生。

男孩子兩手提著塞滿花花綠綠零食袋的購物袋,在這個角度,他們的面容看不太清,卻很神奇地能夠看到那閃著光亮的眼睛。

明月怔怔地望著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人海。

她忽然很羨慕那樣恣意的花季人生,那是一種不問未來,不問明天,甚至不問下一秒會怎樣,也不在乎世俗眼光的純粹感情。

明月擡頭望著天邊霞光,默默無言。

假如我們是以普通的方式相遇,會不會有完全不同的結局?

她再問自己,也在問天堂裏的那個人,可終究得不到答案。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廣場上的人不知不覺中散去,寬闊的馬路上變得擁堵,等待信號燈而停下的公交車裏人頭攢動,異常擁擠,街道兩旁的店面一片燈火通明。

這就是忙碌而充實的人生啊!

明月懷念著曾經生活過的環境,每天悠然自在,無所顧忌。曾去過許多國度的她總是懷念那些地方,沒有如此擁擠的車流,沒有茫茫人海推你向前走,當然更沒有無盡的哀愁等候在她即將經過的每個路口……

如今的明月覺得自己很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旅人,雖然早已疲憊不堪,卻找不到停靠的港灣。

而現實不會給一個人太多自怨自艾的時間,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明月起身,緩步離開,她的背影單薄而孤單。

昏黃的路燈下,飛蟲成群聚在一起。

人行道上,出來散步的年輕情侶與她擦身而過,讓形單影只的明月心底泛起難言的苦澀,不由加快了腳步,再穿過兩條街,就到冉然約定的地方了。

今天下午,回到宿舍不久,冉然就低頭擺弄手機,還一邊撥電話一邊神秘兮兮地往外走。

“小病初愈”的明月絲毫沒有留意到她的古怪行徑,專心地覆習著之前的筆記,就連一直戴著耳機聽歌的徐晶晶突然無聲無息地離開她都沒有註意到。

等明月回過神來,宿舍裏只剩下她自己。

正打算去銀行的明月離校之前接到了冉然的電話,她“命令”明月晚上八點到一間名叫寶島的西餐廳吃飯,算是慶祝她重獲健康,而且曉婷和晶晶也會一起去,容不得她拒絕。

冉然的語速很快,明月根本插不上話,自顧自地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當時的明月楞楞地聽著聽筒裏傳來的忙音,冉然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揮霍了?難道彩票中獎了?可是也沒聽說她有買□□的習慣啊!

寶島餐廳在本市名氣不小,可以追溯到來源的食材固然是很大的賣點,但同樣高端的消費對於普通學生來說簡直是一筆巨大的支出,怎麽可以讓冉然如此破費!

當電話回撥過去,那邊已經關機,聯系潘曉婷和徐晶晶,也是沒有回應。無奈之下,明月只能決定準時赴約。

寶島西餐廳。

看著閃爍著的霓虹廣告牌,確定是這裏沒錯。

占地面積不小的餐廳門前停放著幾輛私家車,都是很不錯的牌子,門口不時有路人經過,卻也只是匆匆經過而已,如此高檔的店面,讓大多數人都望而卻步。

明月一邊往裏走一邊捏了捏身上的背包,裏面是她之前從銀行取出來的現金,來的時候她就決定說什麽也不能讓冉然請客。

一門之隔的侍者拉開了門,禮貌而職業化的笑著對明月說:“歡迎光臨,請問您有預約嗎?”

用餐的人不是很多,一眼望去,都是穿著打扮很考究的客人,大家安靜地吃著飯,偶爾有交談,聲音也都很低,絲毫沒有影響到其他人。

明月淡淡地點了點頭,往四周看了看,“冉然小姐訂的位子。”

冉然正苦惱地研究菜單,每一道菜看起來都好好吃的樣子啊!害她在這裏翻來覆去看了快半個小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優中選優。

聽到明月的聲音,她擡頭沖正看過來的明月用力揮手,暗自抱怨,這裏環境是很好,可就是有點壓抑呢!哪像學校附近的夜市,美食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根本用不著像現在這樣裝淑女不能開口啊!

明月笑著沖她點頭,暗想,冉然端莊起來還真的像模像樣的嘛!

一步步走近。

水晶吊燈在理石地面投下好看的光暈。

餐廳中央一架白色的鋼琴,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端坐在那裏,彈奏著一支好像鄉村音樂風格的曲子。

這間店的座位是靠背很高的沙發設計,直到走近明月才看見坐在冉然裏側的潘曉婷和徐晶晶。

也因為之前被遮住了視線,當她在餐桌前站定才和冉然相對而坐的安翊。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歪著腦袋,悠然地看著自己。冉然掩嘴而笑,一副終於詭計得逞的樣子,身為同謀的潘曉婷和徐晶晶也沒有半點內疚的表情。

“不坐下嗎?”安翊拿開做工精致的西裝外套,指指身邊的空位問道。

明月忍不住瞪了對面三個擠在一起的女孩子,顯然他們串通一氣“坑”她嘛!

鋼琴曲悠揚,滿室的燈光明亮得刺眼。

明月摘下包包,沒好氣地坐下,很刻意地和安翊保持距離。

“哎呀你別這樣冷著臉啦!”冉然合上菜單,不怕死地身體前傾,小聲對她說:“這裏這麽高檔,還不趁機好好享受!”

為了享受你就出賣朋友嗎?明月賭氣似的拿起紅酒倒了一杯,不以為然地瞪了她一眼,“說吧,現在是什麽情況?”

掐著握柄輕輕搖晃著酒杯,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醉人的氣息,金屬質感的手環亮的耀眼。

不安地掃了一眼安翊,冉然為難地咬著唇,生怕說錯一句話惹得明月扭頭就走。

潘曉婷和徐晶晶倒是很坦然地坐在那裏,很明顯冉然才是主謀之一,也難怪她那麽心虛。

薄唇微啟,明月飲下一小口紅酒,柔柔的口感,唇齒留香。

如此專業而優雅的動作,不要說冉然看得驚呆了,就連安翊都難掩眼底震驚的神色。

能喝紅酒不算什麽,會“品”才讓人詫異,何況她的舉手投足自然而不做作,完全找不出刻意假裝的痕跡,那份與生俱來的優雅與高貴是模仿不出來的!

“這瓶酒不錯,估計價格不低吧!”明月晃動著酒杯,觀察它的色澤說。

“那是當然,這可是安翊從家裏帶過來的珍藏品呢!”

“哦?”明月聞言挑了挑眉,有些孩子氣般頑劣地笑笑,“這麽說來,是你請客做東,安翊拿來價值不菲的紅酒助興?”

她問的是冉然,眼睛卻睨向安翊。

“你們繼續點菜。”安翊溫和對幾人說,又看向明月的側臉,笑道:“你也別抓住冉然不放了,當心嚇到她。”

好整以暇地飲了一口酒,安翊陶醉地瞇著眼,感受著紅酒緩緩流進喉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沁入心底,他竟分不清自己的醉意是因為酒香還是因為近在咫尺的她的氣息。

明月放下酒斜睨著他,無辜地問:“你的意思是我欺負老實人?但是冉然她沒告訴我你也來啊!被蒙在鼓裏的是我吧!”

安翊也放下酒杯,語帶激賞地說道:“聰明如你,恐怕早就猜到是我要請你們吃飯了。”

雖然她從未有意展現過自己,甚至在刻意藏拙,不過每當身邊的朋友遇到小危機,她總是輕描淡寫地為他們化險為夷。

還記得前幾天,郎晴兒向他抱怨,說著兩人在酒吧洗手間的偶遇,一再強調“那個叫明月的女孩子根本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無害,伶牙俐齒得不得了。”

到後來她說得咬牙切齒,安翊從頭到尾笑而不語,他當然知道郎晴兒有誇大其詞抹黑明月,不過他也從來都沒有覺得那個有些冷淡的女孩子是“無害”的,畢竟早在烈火酒吧初遇的那天,他就見識到了她近乎不近人情的疏離。

對於她由衷的讚賞,明月很是不領情,既沒承認也沒否認,精致的臉蛋兒仿佛結了一層冰,“你不會直接打電話找我嗎?男生搞小動作太小家子氣!”

“我要是直接打給你,你會來嗎?”不待她回答,安翊突然湊近她,定定瞅住她幽深的眼底,“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明月甚至來不及躲避,眼前就是他放大的帥氣面孔。

他們離得很近,看得清她瞳孔裏的驚慌失措;看得到他眼底邪魅的笑意。

冉然裝模作樣地捧著菜單,根本無心去研究,眼睛一瞬不瞬,賊兮兮地看著對視的兩個人,如果不是擔心明月發飆,她絕對會把這一幕拍下來呢!

根本沒想過安翊會有這麽一問,明月尷尬地沈默片刻才不冷不熱地說:“你做了什麽令我討厭的事嗎?”

玩味地勾起嘴角,安翊惡作劇般又往前傾了傾身子,附在她耳邊,“我認為自己是萬人迷……”

溫熱的呼吸吹在臉上,明月感覺自己的耳朵驟然發燙,她忍不住皺眉,本來就坐在邊緣的她已是無處可躲。

“可是說不定,在不經意的時候我就得罪你了,你很生氣,而我還自以為是呢!”

他說這話難道別有深意?

明月身體一僵,轉頭警惕地看著他,目光裏有稍縱即逝的淩厲。

他和她彼此呼吸可聞,在旁人看來,儼然就是一對打情罵俏的甜蜜情侶。

安翊眼神朦朧,笑著搖了搖頭,這就是所謂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嗎?

確定對方並無惡意,明月輕哼了一聲,略帶嘲弄地丟下一句“我才沒空討厭誰呢!”

鋼琴曲轉換的時間,連菜單都沒看的明月就叫來服務生點了一份七分熟的菲力牛排。

徐晶晶往前探了探身體,越過中間的潘曉婷沖冉然八卦地擠眉弄眼,想不到明月也有不淡定的時候啊!

冉然讚同地點頭,此時的明月就是紙老虎一只嘛,耳朵臉頰都那麽紅,擺明了是硬撐。

潘曉婷夾在中間,苦笑地向後靠去。

明月點完菜,向冉然幾人推薦菲力牛排,賭氣似的想,反正是安翊請客,這點小錢對他來說不算揮霍!

等待上菜的時間,明月一言不發,手指百無聊賴地劃著猩紅色的桌布,臉上的熱度已經退去,雖然暗自舒了一口氣,但慌亂的心跳並沒有完全平覆。也許安翊並不知道,當他靠近的那一刻,心底的莫名悸動卻是她自己無法否認的。

明月賭氣地想,不管怎麽說,今天她都算輸了一局……

置身於如此高檔的餐廳,仿佛童話般的夢境,冉然雙手托著下巴,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如果不是安翊,我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到這麽高級的地方吃飯呢!”

“對未來有點追求、對自己有點信心好不好……”明月淡笑著,受不了地開口,“做不成富二代也可能做富一代啊!況且昂貴的東西未必一定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也很普遍。”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人難以分辨她是在鼓勵冉然還是在諷刺安翊。

服務生端上牛排離開後,冉然忍不住深深呼吸,狠嗅著白色盤子牛排的香氣,褐色的醬汁無比誘人,這麽好聞的味道,這麽好看的光澤,有點舍不得吃呢!

明月率先拿起刀叉,不著痕跡地替潘曉婷她們做著示範,她心下覺得在國內選擇這種拘謹的環境用餐簡直和自虐沒區別。

切下一小塊,牛排中心還有隱約可見的粉紅色,入口外焦裏嫩,小酌一口紅酒,端著酒杯,明月慵懶地向後靠去。

同樣品嘗過美味的潘曉婷中肯地說:“雖然是外行,但是真心覺得很好吃。”

冉然用力點頭,壞笑地瞅著明月,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有些東西其實是表裏如一呢!”

明月笑了笑,很聰明地沒有搭話,扭頭眺望夜色。

安翊右手撐在桌子上,慢悠悠地喝著酒。

窗外天色漆黑如墨,不時有穿著涼爽的路人從窗前經過,馬路的對面KTV的招牌不停閃爍。

冉然一邊吃著牛排一邊喝著紅酒,不一會兒就醉眼朦朧。

置身於環境優雅的西餐廳,美味的食物擺在眼前,明月卻沒什麽胃口好好品嘗,她的思緒幾乎都放在揣測安翊的“目的”上了。

在冉然的噪聒中時間悄然而逝,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安翊叫來服務生,替每個人點了一份餐後甜品,自己面前的牛排卻是一口未動。

點好甜品,服務生離開之後,“明月……這杯酒、我敬你……”,冉然喝得臉色通紅,豪氣地端著紅酒杯搖搖晃晃站起來,一副喝啤酒對瓶吹的架勢,哪裏還有之前的淑女風範。

坐在身邊的潘曉婷趕忙拉住她,尷尬地壓低聲音:“你快點坐下,別人都看著呢,多丟臉!”

“你別攔著我!”冉然用力掙脫,杯中的紅酒灑在紅色的桌布上。

這陣騷動引得餐廳裏不多的客人紛紛看過來。

動聽的鋼琴曲悠揚,美麗的演奏者神情專註投入,絲毫未受到影響,可能酒後鬧事的客人他們早已司空見慣了吧!

紅酒在桌布上暈染成一片暗紅,好像鮮血一般濃烈的色彩。

明月擡頭看著她,片刻後也站起來,和她碰了下杯,輕聲說:“先講好,喝了這杯酒咱們坐下聊,你也不想服務生把咱們當醉鬼一樣請出去吧。”

她陪著冉然飲盡杯中酒,冉然心滿意足地坐下,豪放地用手背擦了擦嘴。

徐晶晶和潘曉婷低頭,不好意思去接服務生端來的甜品,冉然真的是……太丟人了啊!

安翊倒像是觀眾一般事不關己,笑看著喋喋不休地替自己說話的冉然。

“……其實能來到這裏更應該感謝的是你。當初安翊請我幫這個忙,要我無、論、如、何想辦法把你叫出來。”

冉然醉醺醺絮叨不停,手指在半空比劃著,話鋒一轉,接著說:“我看得出來你和我不一樣,和郎晴兒也不一樣,而安翊,對你也和別人不一樣……”

她大著舌頭說話的聲音特別有喜感,明月卻有點笑不出來,只默默瞅了安翊一眼,他毫不避諱她的目光,笑容明朗而坦然。

明月的心中百感交集,但又說不清具體是什麽情緒。

“……剛開始連我都不想來,因為覺得郎晴兒真的很討厭……可是安翊說她不會來……”

其實早在幾天以前,安翊在明月曠課的選修課結束之後叫住了冉然,很直接地說想請明月吃飯,但自己聯絡她肯定會遭到拒絕。

對於生日宴那天郎晴兒的表現,冉然一直心有餘悸,只是礙於安翊的面子她也不好多說什麽,可如果再讓她和那種人一起吃飯,冉然怎麽都是不願意自討苦吃的。

所以,那天下課之後,冉然躊躇地站在走廊裏,絞盡腦汁想怎麽開口拒絕才不會傷到安翊的自尊心!

哎呀呀!難得安翊請我幫忙,又是舉手之勞的事,何況人家之前為我那麽破費,就算出於回報也該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吧。

可是她又轉念一想,安翊……請明月吃飯,Why?

況且郎晴兒如果再跟去……這畫面太美……

半天等不到冉然的答覆,或許早就猜到冉然的顧慮,安翊微笑著解釋半天,最後說道:“那天都請誰去你決定……但是務必請你一定把明月找出來。”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無比鄭重,定定地看著眼神驟然發亮的冉然。

冉然聞言徹底打消了顧慮,根本顧不上去揣測安翊的心思就已經豪氣沖天地答應下來,只是因為明月最近狀態蠻差,所以時間待定。

當她想出了今天的“完美計劃”,便趁著在食堂吃飯,明月缺席的時候,軟磨硬泡說服潘曉婷和徐晶晶一定要配合她。

起初兩人是果斷拒絕的,明月和冉然都是她們的朋友,即使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幫一個欺騙另一個啊!

當冉然正氣凜然的說:“拜托你們!難道我還能害她不成,別忘了我認識明月比你們更早。”

徐晶晶冷笑一聲,“越是朋友越容易被你坑,血的教訓啊!”

我哪有!冉然只能暗自反駁,要隱忍,誰讓你有求於人呢!

於是,她可憐兮兮的把目標轉向善良的潘曉婷,“你們認識我也比明月早,這麽久的交情,難道真的忍心看著我失信於人嗎?”

“不忍心!”潘曉婷一本正經的說,“但是欺騙明月更於心不忍!”

冉然無可奈何地嘆氣,“只有你們配合我,明月她才會相信!”她信誓旦旦,就差拿最愛的紅燒排骨發誓了,“我保證是最後一回,以後絕對不亂說大話了!而且上次欠安翊那麽大的人情,不做點什麽總是良心不安呢!可安翊是誰啊,他的事有多少是普通人能幫得上忙的?要是錯過這次機會,我一定會抱憾終身……”

苦等了這些天,終於等到明月狀態好了一點,冉然決定今晚實施她的無敵計劃。

下午接到冉然電話的時候,潘曉婷正在圖書館裏查找資料,被她一陣催促,只能暫時作罷。

“你應該知道,郎晴兒在與不在都不會影響到我。”明月壞笑著打斷冉然的無與倫比的講述,對她特別有敵意的那個人好像是你吧!

她笑得毫無破綻,就像聽到了極其有趣的笑話,然而內心卻早已掀起巨大的波瀾,安翊究竟有什麽目的?

如果說之前還有些許猶豫,那麽現在明月已萬分確定安翊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冉然臉色通紅,眼神卻異常明亮,她看了看安翊,又無比認真的盯著明月,鄭重地說:“你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

“她喝醉了!”明月很怕她再說出驚世駭俗的話,猶豫著問安翊:“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們回去。”

“我很清醒!”冉然聲音驟然變大,依舊目不轉睛,“你一定要很幸福……”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她身子向前倒去,額頭重重撞上桌子,撞翻了桌上的甜品,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潘曉婷急忙放下湯匙,扶起冉然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邊不停嘆氣邊替她擦拭額頭的汙漬。

冉然不停嘟囔著“你要幸福……”、“你們一定要幸福……”

服務生走了過來禮貌地問是否需要幫助,眼見安翊面不改色的和人家解釋,徐晶晶覺得如坐針氈,忍不住撫額,幹脆破窗而出算了!這個冉然酒量不好酒品更差,好好的一頓飯被她搞砸了,說好的還人情呢?

“安翊真不好意思,你看這……”

服務生離開後,潘曉婷尷尬的避開安翊的眼睛,豁出去了一般說道:“大餐很美味,只是又讓你破費了!改天換個地方請你,今天就麻煩你先送我們回去吧。”

她是不知道安翊究竟有什麽目的,至少到目前為止,只有她們幾個人吃吃喝喝,安翊只是喝了點酒,不管他做什麽,估計都不會想看一場這樣的鬧劇吧!

徐晶晶忙不疊地點頭,明月站起身去扶冉然,動作很輕,她不知何時已飄飄睡去,沒有了張牙舞爪的氣勢。

面對著一片狼藉的桌子,安翊沈默著,似乎也覺得有些無語,難道就這麽結束嗎?

明月攬著冉然的肩膀,俯視著安翊,有些埋怨地說:“既然你把我們叫來的,理應把我們送回去吧。”

潘曉婷徐晶晶紛紛起身,溫和勸道:“你別這麽說嘛,安翊也是好心,誰也不想這樣的……”

她們不懂為何明月對安翊總顯得特別有敵意,一次兩次可以說是錯覺或者巧合,但多次的“巧合”恐怕就只能解釋成有意為之了!

安翊心底認栽地嘆息,這麽一來不是白忙了嗎?莫非今天和我的星座不合?

明月沒好氣地別開眼,窗外,一道幽深的紫色光芒劃過她的眼角,在夜色中格外炫目!

安翊磨磨蹭蹭,卻也不得不抓起外套準備離開。

仿佛被詛咒般,明月驚怔地、急切地盯著窗戶,右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她的眼睛異常明亮,恍若燃燒的烈火,卻又徹底的絕望,似乎不顧一切地想要逃脫……

當那抹紫色徹底消失在視野,她忽然很想笑,心臟仿佛撕裂般的痛讓她幾乎瘋狂的想要去嘲笑,那些她以為早已凝固的烏黑血液,猙獰而狂妄地叫囂!

見到她如此異樣,潘曉婷好奇地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可是除了馬路上駛過的車輛什麽也沒看到。

感覺到她驟然急促的呼吸和微顫的身體,懷裏的冉然嘟囔了一句,惺忪地睜開眼。

“明月?你是不是不舒服?”安翊走到她身邊,“怎麽流這麽多汗?”

緩慢地、緩慢地轉頭,明月甚至聽得到脖子轉動的細微聲響,迎著他關切的目光,機械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臟的鈍痛讓她暗自一驚,直勾勾瞅著安翊。

安翊被她盯得發毛,她瞳孔裏的火焰劇烈燃燒……

“唔……怎麽停下了……咱們接著喝……”冉然離開明月的懷抱,身體虛浮地跌坐在沙發上。

“喝什麽喝啊!”一向好脾氣的潘曉婷也忍不住火大,催促地說:“咱們快回學校吧!”

不行!絕對不行啊!

明月著急的咬住嘴唇,突然上前把安翊重重推回座位,自己緊挨著他坐下,這一推好像用了二十年來最大的力氣,安翊的頭狠狠撞上靠背。

“你們先回去吧!我……”明月直直地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不安的交握,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我還想多呆一會兒……”

額?!劇情逆轉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安翊嘴角不自覺上揚,甚至顧不上後腦的隱痛。

潘曉婷和徐晶晶相視一眼,搞不清狀況的眩暈感她們覺得喝多了的好像是自己。

冉然抿嘴而笑,毫不遮掩的沖著安翊眨眨眼,仿佛在說“嘿嘿,艷福不淺喏,祝你馬到成功,拿下明月喔!”即使頭痛欲裂也改不了八卦的本性。

明月沒心情理會她的小囂張,只是嚴肅地問安翊是不可以陪自己一會兒?

冉然迫切插嘴,“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她搖晃著起身,拉著潘曉婷,催促著徐晶晶,好像急著逃避買單一般。

“這麽晚了幾個女孩子走不安全……”安翊很紳士地說,“我把她們送上車,記下車牌再回來。”

冰冷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明月出奇霸道而固執,“女孩子不是小孩子,沒什麽問題的!”

一種莫名的慌張充斥在她的每一滴血液,就算明知道這樣不對,就算她自私,就算她也鄙視自己,可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可能出於愧疚,明月低著頭不去看冉然喜滋滋和潘曉婷費解的表情,只是微楞地感受著掌心傳來安翊的熱度。

頸間蔚藍色的光華依稀黯淡,卻溫柔依然,明月的眼神帶著濃重的悲哀。

浩熙,對不起……你要原諒我的無奈,就像我體諒你不得不離開!

在場的除了醉酒的冉然之外都是聰明人,自然了解明月這麽做事出有因,雖然不確定她的真實想法,但還是不做電燈泡為妙!

徐晶晶大方地擺手,雲淡風輕地說:“那我們就先閃人了,謝謝安翊的盛情款待。”

明月終於擡頭,忍不住叮囑了兩句,不管別人怎麽想,她的關心不是虛情假意。

直到潘曉婷和徐晶晶一左一右扶著冉然離開,安翊思考明月異樣的原因,都沒有回過神來,幸好他唇角始終掛著微笑,才沒有顯得太過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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