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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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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私心

李端厚的話剛說出口, 謝聞的臉熱起來。

不免做賊心虛,他低下頭,色厲內荏道:“這是你該管得事情嗎?”

李端厚斂了笑意, 瞥見他耳邊的緋紅, 知道這是為什麽。剛犯了錯, 雖然不是他能避免的, 但到底是犯了,必須要找個將功補罪的機會, 再討太子殿下的歡心。

所以他並未像以前一樣,岔開話題,而是繼續道:“是奴才逾越了。只不過, 奴才是擔心殿下呢。”

謝聞冷道:“有什麽好擔心的?”

李端厚湊近了剛要說話, 有宮女送來姜湯,這是今天第二碗了,剛回來就喝過一碗。

他忙止住話頭,站到一旁。

這味道實在不怎麽好, 不過謝聞倒

是不怕這個, 再苦澀的中藥都能一飲而盡, 何況只是一碗姜湯。

等殿中重新只剩下兩人的時候,李端厚才又笑道:“殿下想啊, 女孩兒家,都是臉皮薄得很, 清白又是了不得的東西, 雖說沒旁的人知道, 可天底下, 哪有不透風的墻,萬一被別人知道, 話語皆可化作刀劍,到那時候,姜娘子又該如何自處呢?殿下應該早早去姜府提親,把事情定下來。”

這話可真是說到謝聞心坎裏去了。

“你也這麽覺得?”話剛出口,自覺失言,謝聞惡聲惡氣道:“哼,她又不願意嫁給我,我才不要去提親。”

李端厚道:“哎呦殿下,奴才雖然沒和姑娘家多相處,但也知道,有很多女孩兒呢,無論平時再如何端莊聰慧,只要面對情郎呢,就會使小脾氣,耍耍性子。殿下多想想,是不是哪兒做得沒娘子的心意了,讓她不高興了?”

瞧著李端厚一本正經的表情,謝聞不由得懷疑起自己來。他從未惹阿浮生氣呀。

哦對了,除了滿芳樓那一次,還有披帛那一次,哦對了還有晚上翻墻去姜府那一次……

難不成真是自己做錯了?

李端厚知道有戲,繼續道:“姜娘子到底還是未出閣的女孩,世家出身,自然禮法森嚴,殿下應該多為她考慮考慮,而不是全憑著自己的性子來,這樣才能走得長久,您說是不是?”

謝聞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好像明白了姜浮為什麽老是忽冷忽熱的。可是那天的話,他可還都記著呢。

她若是真的生氣,好好跟他說不行嗎?非得說那些狠話,簡直是拿刀子往他的心上紮。

而且還發生了那件事,更是羞惱之中,又夾雜了些羞愧,前不久還說出豪言壯語,必定要她主動求和,才肯低頭和好,才幾天的工夫,就抱著人說些肉麻話,真是丟死人了!

他才不要主動去找她,不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謝聞自認是個正人君子,絕不可能做出來輕薄孟浪之事後,能當做沒有發生。

這婚事,無論她願不願意,都是肯定要成的。這完全是因為謝聞對自己的品德要求,沒有一點兒私心。

絕對沒有私心。

李端厚覷著臉色變化,知道再勸無果,悄悄退了幾步,侍立在側。

夜色幽暗之中,大理寺卻燈火通明,除了大理寺諸官員,還有東宮十率府的人。

火把上燃燒的焰火不斷跳躍,襯得大理寺牢獄像是陰曹地府一般,全無半點兒人氣。

姜漸作為少卿,自然是在場的,新任的大理寺卿又是個快退休的老頭子,一把骨頭只怕一碰就散了,沒人去喊他。

也沒有必要喊他,就算來了,又能做什麽事情呢?

同樣的,宋燕時也並不在這兒,今天拿的,是明勇侯府,和宋家同氣連枝,一個鼻孔出氣。

這明勇侯,平日裏沒少巴結承恩侯宋國舅,姜漸查到不少線索,這兩個老東西,在外面沒少做欺男霸女眠花宿柳的勾當。

宋家有宋貴妃這尊大佛,姜漸上了幾個折子都是石沈大海,並無用處。但明勇侯就不一樣了,本來是想著,跟宋家一起發落,沒想到他們倒是等不及了,先自己作起死來,給太子下藥,虧他們想的出。

只可惜,膽子是很大,心眼卻是不夠的。羨慕宋家出了個貴妃,仗著皇親國戚的名頭在外面為非作歹,看著眼紅,就想把自己家女兒也送進東宮嗎?

之前的案子,證據都是搜羅好的,只是原本一起狼狽為奸,現在只能把明勇侯這個幫兇從犯下獄,姜漸不免不忿。

兼有謝聞此事,主謀之人,必不可活了。其餘族人,流放邊疆。

明勇侯是個懦弱性子,平日青樓妓院在床榻之上,多有笑語,此刻卻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在大牢裏直接尿了出來。

姜漸懶得同他說什麽,直接吩咐衙役,一刀斃命。

溫熱的血濺了一墻,原本褐色的舊澤吸滿了養分,又鮮艷起來。

處理完明勇侯夫婦和世子,接下來就是那個剛醒轉沒多久的徐霜質。

陛下和太子的旨意都是,主謀全誅,餘者流放。

可這徐霜質也是當事人,明勇侯夫人又大包大攬,說女兒並不知情,都是她夫婦二人所為。

姜漸一時猶豫起來。

說到底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似乎是生是死,皆在他一念之間。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得可怕,只要一刀一劍,就可以頭斷血流,這在前世已經看過許多,雖然早已經習慣,但並不想再多看幾眼。

走到關押徐霜質的牢房門前,衙役拿著鑰匙開了房門。

徐霜質看到有人前來,害怕地往後縮了縮,只擡起頭,看了一眼又飛快低下頭去,眼中噙淚。她生的靈秀,兩只眼睛此刻好像是盛滿了水的玻璃碗,只需要輕輕一碰,水就會流出來。

可惜姜漸天生就是無福消受美人恩的瞎子,他臉色算不得好,也並無寬慰的心思,而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你就是徐霜質?”他之前應該也見過這少女幾面,現在境遇卻是天差地別,一個為堂上官,一個卻是階下囚。

徐霜質怯懦地點了點頭:“是我。”她似是鼓足了極大勇氣,才問道:“姜郎君,請問我家是犯了什麽罪過,要受這樣抄家的刑罰?”

姜漸冷冷一笑,看向這少女的眼神帶了幾分戲謔:“怎麽,你不知道嗎?你們家可是大膽得很呢,居然敢對當今太子下手。還不止於此,之前強搶民女、搶人財務之事,你們明勇侯府可是做了不少啊。”

想到這兒,他忽然心思定了,她身上穿得,吃的喝的,無一不是不義之財,又怎麽會無辜?

還是早些送她上路吧,流放之地苦寒,不是她這麽一個嬌小姐受得了的,早早死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向旁邊帶刀的東宮侍衛使了個顏色,對方會意,手放到了刀柄上。

腰間懸掛的這把刀,上面剛沾染過三人的血,馬上就要送他們一家團聚了。他本來還以為,姜少卿看見這楚楚可憐的小美人,會起惻隱之心,沒想到還真是鐵石心腸得很呢。

刀光露出一截,徐霜質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向姜漸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袖。因為被喊來加班的緣故,穿得並不是官袍。

徐霜質道:“大人……!”她的稱呼由姜郎君變成了大人。

“大理寺難道能罔顧律法,隨意處置嗎?按照陳律,大理寺斷案後,應當將卷宗交給刑部,刑部確認無誤後,由禦史臺終審,方能行刑。如今一審都未,這不符合律法。”

她語氣哀婉,吐字卻清晰,和那個窩囊的明勇侯倒很不同。

姜漸突然有了些興趣,蛇的身體最為柔軟,毒蘑菇的外表大多艷麗,這樣的虧他吃過不少。

“大陳律法,你倒是很熟悉。可惜了,明勇侯的案子,是陛下親自下的令,我這做臣的,不過也是奉命而為罷了。至於為什麽會驚動陛下,我想徐娘子你,應該心知肚明吧?”

徐霜質的雙手被無情拂落,她臉色慘白起來,為何會驚動殿下,她當然知道。

一顆顆淚珠滾落,她聲音哽咽道:“我和大人不一樣,你是個男人,尚且有出去的機會,可我只是個小女子,只能爺娘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也是詩書禮儀學著長大的,自然知道什麽叫廉恥,可父母之命,怎可違背?”Θ

姜漸道:“那正好,你父母先你一步,已經下去了,還有你那哥哥,你們一家團圓也不錯。”

徐霜質被噎了一下,本意是想博得同情,看有沒有一線生機,但沒想到,姜漸居然如此不近人情。她和姜漸並不熟悉,未曾見過幾面,印象中的姜六郎,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俊秀郎君,怎能料到,短短一年之內,這人已經從光明磊落的君子,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大理寺少卿。

她猶不死心,繼續道:“大人也有妹妹,應該知道女子的不易。只要能給我一條生路,大人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為奴為婢,絕無二話。”

姜漸道:“我想要奴婢,什麽樣的買不到,非得要你?白跟你說這麽多話,張興,還不快動手!”

徐霜質看他心如頑石,軟硬不吃,只得放棄。臨死大笑道:“姓姜的,你有什麽了不起,跟我擺臭架子,要不然有個好爹,你又比我高貴在哪裏?實話告訴你吧,主意都是我出的。我不單要入東宮,還要做太子妃,將來更要做皇後!你們這些自命不凡的狗雜種,遲早都要被老娘踩到腳下……”

姜漸斥道:“張興!”

叫做張興的侍衛不再猶豫,手起刀落,叫囂著的徐霜質瞬間沒了氣息,血噴湧而出,沾到了她美麗的臉上。

姜漸冷笑了一下,死不足惜。唯一可惜的是,旁邊應該躺著姓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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