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等雲焰重新醒過來時，已是午時，瀾山茶樓又熙熙攘攘起來，仇掌櫃的，店裏頭小二都紛紛忙碌起招客來。

正好到了吃飯的點了，仇掌櫃的很熱情，說請幾位留下來一同吃個飯。

瀾山茶樓其實規模宏大，應稱之為酒樓，只不過他們家酒賣得不好，不如這“瀾山茶”來得有名，後來就改作茶樓的名兒了。

本來夏靈和雲焰的盤纏已經用光了，只不過仇掌櫃的想找人撐撐場面，反正座位夠，而且今日還特地請了藍鴿子戲班的角兒唱戲，求個熱鬧，於是雲焰就應下了。

仇掌櫃的親自給雲焰，孟冬蟄還有夏靈三人送來了茶。夏靈取得的是“六月雪”，孟冬蟄取得的叫“紫鈴鐺”，而雲焰拿到的是“佛見笑”。

今日的茶都是些花茶和藥茶，倒也很新鮮。即將上演的是一出荒唐戲《歪臉》。這裏邊的角兒卻是位畫著“歪臉”譜式的，鼻眼斜怪，面目兇陋猙獰。這位一出場，臺下觀眾皆驚乎不止。只見這醜角兒插科打諢，模樣動作滑稽，逗趣兒了底下眾人。大家哄堂大學，報以熱烈掌聲。

雲焰在念白中透過窗框向下去看，聽曲兒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噗嗤”一聲笑出來，心情又好了不少。

這歪臉生得醜惡，卻是心底善良，救了青衣，二人不顧世俗相愛。這戲曲情節表現得形式很獨特，大家眼都看直了。

這時候有一些人議論紛紛起來，甚至有人看不下去竟然離開了茶樓。他們不能接受一個醜角竟成為了主角。雲焰喝了一口茶，靜靜地註視著下面客人的變化。

“來，嘗嘗菜。”

雲焰回過頭，看見仇掌櫃的仍舊笑嬉嬉地對著自己，眼前桌子上不知何時已上滿了菜。

主菜分別有五樣，四菜一湯：五香鵪鶉，鮑汁扒熊掌，考鯰魚，附離薄餅，外加一碗三鮮素湯。

副菜有八樣、鹵、腌、凍，泡和拌一應俱全。

最後是幾小盤密餞果子。

夏靈坐在雲焰的對面，突然間臉色蒼白起來，秀眉一皺，咬起了嘴唇，背微微地拱起來。

雲焰掃了一眼夏靈面前空了的涼茶，似乎明白了什麽，招呼來店小二，為夏靈倒了一杯熱水。

“謝謝……”夏靈捂著肚子擡起頭看著雲焰。她眼神微微一凝，又把目光挪開了。

雲焰淺淺一笑：“不客氣。下次夏靈姐姐可別再忘了照顧好自己，現在涼茶可喝不得。”

夏靈莫名覺得耳尖有些燒，她把舉起杯子把視線阻斷:“別叫我姐姐……”

“對。”孟冬蟄在一旁冷不丁地加了一句。他許是腦子被人用板凳砸了一下，不知那根神經出錯，不自主地伸手用筷子夾了一鵪鶉腿，放進雲焰的碗中，然後目光灼灼地盯著雲焰。

雲焰挑了挑眉，覺得他很莫名其妙。鵪鶉腿就在眼前，最終抵不過誘惑，埋頭撕起肉來。

孟冬蟄眉稍輕快地抖了一下。

雲焰暴露了吃貨的本性，他一個人吃了四樣主菜大半，只有附離薄餅看著粗糙不合心意，最後也吃不下了，才僥幸逃過他的口腹，還有三鮮素湯，是由金針菇，豬心豬肚還有黑木耳一起熬成的，雲焰舀了一勺清湯，上面浮了一只黑木耳，細細品嘗下，感覺比較清淡。雲焰也許是飽了，便沒有動一口金針菇和豬心肚，就放下了勺子。

他轉頭再去觀樓下的戲，只見那歪臉擋在青衣之前與一翎子生正周旋，竟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只見那歪臉一怒，拔高調門，放足音量，丹田蓋尾音，此念白一響，觀眾們都拍手叫好起來。

歪臉畫著醜陋的臉譜，從始自終卻行俠仗義，直到惡霸官人家的公子慘遭殺害，他便被官府捉拿。

死去的公子正是那日與他相鬥的翎子生，可不是歪臉殺了他。

“憑什拿我！”

“只怪你那惡人相。”

一曲終了，歪臉含冤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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