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那是一條大如宮城，長近九泉的巨蟒，深沈似黑夜的巨大眼眸正死死盯著雲煙和燭寂。它吐著腥紅的舌芯，盤踞在被它碾得粉碎的十殿上。雲煙摸了摸她脖頸之後，神色劇變，忙問燭寂有什麽不對嗎，燭寂回答她她的後脖頸之前有個古怪的紋路，現在已經快消失沒有了。

凈字銘，她與小晶結下契約的凈宇銘，沒有了。

她又重新看了看這條巨蟒，是它自己放棄了凈字銘契約，它將會承受巨大的反噬。

“為什麽！小晶，時安對你做了什麽！”雲煙聲嘶力竭地朝它大喊。

“殺了我，雲煙，我只是生靈之晶的容器而已，”它的聲音極力克制，雙目開始恢覆野妖的腥紅，“再不快點，我會殺了你！”

雲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晶叫她殺了它？這根本不可能的啊，它是從小陪自己長大的，唯一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親人啊！

“小晶，你在說什麽啊！”她睜大了雙眼，聲音蒼促無力。

“呃嘶～”小晶偏起頭，身體聳起，已經擺起了攻擊的姿勢，它雙眼已經通紅，“快殺了我！”

燭寂突然拿起吏刀，邁開了步子，在雲煙沒反應過來之前躍上了小晶的軀體，他奮力向小晶的頭上爬去，準備殺了它。

雲煙慌忙地追上他，展開輕功躍上蛇身，一把浴鳳脫手，飛橫至燭寂身前，替小晶擋下了一刀。

“燭寂，你是不是還在被操縱！”她怒喝著將劍指向燭寂。燭家深呼吸了一口氣，撇過腦袋，看了一眼極力克制的巨蟒，又轉向雲煙：“雲煙，之前的事日後我一定給你交代，現在你清醒點，它馬上就狂暴了，到時候我們根本不可能拿得到生靈之晶！”

“它不能死，我不允許，它是我的家人！”雲煙渾身都在顫抖，她知道小晶一定有苦忠，一切都是時安在搞鬼，她絕不會什麽都沒弄清楚就把小晶殺掉。

“家人？”燭寂楞了一秒，然而下一秒他一把壓下雲煙的劍，將她攬過來，小晶扭轉頭頸，張開了血盆大口，朝他們倆咬過來……

燭寂和雲煙順著重力往下墜，卻被粗壯的蛇尾糾纏在了一起，絞殺的力氣愈來愈大，燭敘只能將吏刀狠狠地紮在了它的鱗片中，才換得勁力稍松。

“看清楚了嗎！雲煙，它已經不是你的家人了！”他大聲喝道。

雲煙沒有聽見般睜睜地望著這一只黑色的野妖巨蟒正張開它的血口，露出了它的尖牙，上面都是流淌著的毒液。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小晶，她是不可能殺的，但現在不殺了它，她和燭寂也活不下去。

她沒有反應，燭寂一咬牙，手中吏刀冒出一股股黑氣，將刀破開蛇蟒皮膚，刺進了它的血肉。巨蟒吃痛，將他們松開，翻了個身，將身下的城墻壓塌了一半。

明顯它還在手下留情，燭寂知道一旦這條巨蟒真的發狂起來，他們只能逃跑。

他緊緊握住雲煙的手，在落地前抱住了她，帶著她灰頭土臉地翻滾了幾米遠。

摔地的後作力還是有點猛，但他看著護身上的這個女孩，心裏只剩下了無盡的愧疚。“你不殺它，那我來。”他看了一眼雲煙萬念俱灰的眼神，心中劇痛。

雲煙趴在地上，她伸手抓了抓，手中只有一把冥土，等她緩緩擡起頭，燭寂的身影與巨蟒的身軀在視線中慢慢模糊，晃動不止，雨水雷聲又混雜地砸下。

小晶，是她來到三界時用生靈之晶碎片救下的第一個生靈，它說過，它會幫自己守護著這最初的一塊生靈之晶，陪伴自己，一直一直，直到集齊所有的生靈之晶。她不是沒有想過，讓它永遠和生靈之晶活在一起，和自己一起回雲鯨。

它說過的，為什麽要反悔呢？

為什麽呢？她緊緊篡住手中的土，埋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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