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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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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8

“宋珍家裏走失的那個弟弟,真的至今都毫無下落嗎?”

“至少從表面上看,確實一直杳無音信,沒有證據顯示他們家認過親。”

陸經年家裏,他懶洋洋地歪在沙發上,和對面正襟危坐的紀雪城說話。

工作性質所致,他的作息從來不跟著正常放假走,直到昨天,都一直忙於片子拍攝,八個小時前才歸抵家中,睡了沒多久,就被紀雪城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驚擾了美夢。

“有宋珍入院之後的探視記錄嗎?”紀雪城又問。

“唔……暫時沒有,”陸經年摸著下巴,“要點時間,這不還假期嘛。”

陸經年不傻,雖然紀雪城沒明白說過宋珍的來歷,但結合對方的年紀、樣貌,再聯系紀雪城本人的態度,他大致能猜到,這位宋珍是個什麽來頭。

紀雪城輕輕嘆出一口氣,“我總覺得這事有古怪。”

肖一明是宋哲陽的前老板,哪怕單從商業的角度來說,他倆私下見面,也有些不妥,畢竟明興生科大小算是嘉泰的競爭者之一。

而再看他們兩人相處時的細節,紀雪城更是微妙地感到一絲不同。

宋哲陽當時的神態動作,並不像面對普通朋友那樣松弛有餘,也不像面對領導那樣沈著謹慎,反倒像是……

面對家中長輩。

紀雪城盯著手機相冊裏那張清晰的雙人照片,陷入了沈思。

陸經年沒有讓紀雪城失望,隔天的節後覆工首日,就給紀雪城發過來一份文檔,附言道:【宋珍入院以來的所有探視記錄。】

紀雪城環視一圈,周圍的同事大多低頭各忙各的,無人註意她的角落。

她這才放心點開。

宋珍在新川市精神衛生中心住院,至今已經將近五年,而所有的探視記錄加起來,也不過三頁。

剛開始時,宋哲陽前去探望的頻次還算規律,基本維持在每周一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成一月一次,甚至三四個月才去看望一次。

去年一整年,宋哲陽只見了宋珍兩面。

在探視人登記姓名的一欄裏,滿滿一列的“宋哲陽”中,卻夾雜著一個格格不入的名字——肖一明。

時間是前年的六月五日,下午三點到四點。

即便早就有所猜測,紀雪城的震驚並未減少半分。而緊接著姓名之後所填寫的“與患者關系”裏,則未勾選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中的任何一項,僅僅是在備註裏填了“其他”。

紀雪城從未想到,這兩個字也能如此意味深長。

誠然,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就是肖一明與宋珍確實非親非故,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麽緣由,百忙之中撥冗前去探望。

但這種可能有多低,不言而喻。

下班回家後,晏泊看她心事重重,只擔心又是工作上的不順,隨口問道:“你上次說的那件事,有進展了嗎?”

“噢……”紀雪城收回思緒,半真半假道,“算是有一些眉目。”

晏泊:“要是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一定和我說。否則整天看你著急,我心裏也不是滋味。”

紀雪城的眼神閃了閃。

不知為何,面對朋友陸經年,她可以全無負擔地拜托他調查宋珍的種種,哪怕深知對方可能借此猜到自己家中的覆雜情況;而面對晏泊,一切忽然變得那麽難以啟齒。

明明,根本不是她的錯。

說這話的時候,他們早就吃完了晚餐,晏泊啟動了洗碗機,正在臺前洗手。

沒什麽意義的雜音匯入耳朵,卻像有了溫度,暖流涓涓湧進心田。

她走上前,從背後抱住晏泊,臉埋在他的頸窩裏,深深吸了一口氣。

晏泊一楞,隨即笑出聲:“這麽個吸法,把我當成貓了?”

紀雪城不說話,悶在他的衣服裏,貪婪地呼吸。

他的身上全是她熟悉的味道,像是從頭到腳都被打上了她的獨屬標記,不免讓紀雪城深感滿意,過了許久才擡頭唱反調:“小貓比人可愛多了。”

晏泊擦幹凈手,轉了個身,把人結結實實地壓在自己懷裏,“怎麽還踩一捧一呢……我可要傷心了啊。”

紀雪城靠在他身上,聽著他平穩的心跳,手指無意識地勾著他的衣角,“說起來,我還真有件事,也許你能幫上忙。”

“什麽事?”

“你在市二院,有沒有熟人?無所謂哪個科室,熟悉他們近期采購招標的最好。”

晏泊低頭思索了好一會兒。

“如果是這方面的信息……”他倒是真想起來一位人物,“我媽認識市二院的老院長,她退休沒多久,要想打聽的話,應該能問到。”

紀雪城的眼神亮起來:“真的假的?你不早說,我差點就舍近求遠了。”

她立刻松了手,準備去給周景仟打電話。

“哎哎哎,卸磨殺驢也沒你這麽快的,”晏泊一把將她撈回來,壓著眉頭不滿道,“不行,我反悔,我要收報酬。”

紀雪城稀奇道:“什麽報酬?”

她話音剛落,晏泊的呼吸就逼近,緊接著,唇上落下來溫熱的觸感,像柔軟的漩渦,一圈一圈摹畫她的唇形,吸引她逐漸沈溺其中。

晏泊半閉著眼睛,含混不清地說:“這是預付款。”

這不算長吻,兩人分開時,明顯能感覺到彼此的仍有餘力。紀雪城伸手在晏泊的唇角點了點,沿胡茬的粗糲直直向下,來到他脖頸正中的凸起。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收回本金?”她微微用力,很輕易地察覺到手下皮膚筋骨的顫栗。

晏泊望進她那雙眼睛,恍惚間竟有些失神。

身邊沒有紀雪城的時候,他對戀愛和結婚的想象乏善可陳,並不覺得那是什麽不可或缺的東西——世界那麽廣闊,情情愛愛的占比,再大又能大到哪去呢。

但是直到遇見紀雪城,他才明白,縱然天高地闊,總有那麽一個人,能夠超越所有,成為最重要的存在。

他托住紀雪城的手,沒有說話,只是以另一個輕柔到無以覆加的吻覆蓋其手背,擡起眼簾,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即便天天都能看見這張臉,面對此情此景,紀雪城的自控力還是差點下了線。

這種無辜又蠱惑的表情……

犯規,太犯規。

*

等到紀雪城真正有時間給周景仟打電話,已經是數小時之後。

聽到紀雪城的請求,周景仟沒有追問緣由,只是問了一句是否著急。

到了這種關頭,紀雪城雖知不太客氣,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答:“確實挺著急。”

“好,我知道了。爭取……明天之內,給你答覆。”

大醫院的設備采購絕非小事,各個流程環節都有信息公示,哪怕業務規模如嘉泰,當初亦是照章辦事。

但紙面上的流程是一回事,口頭上的流程又是一回事,總有人想搶占先機走捷徑,在招標的初始階段就忙於疏通活絡關系。

上次同事拜訪未果,對方的態度再明顯不過,大概是人走茶涼,也忘了把好口風,就差明說已經找好下家。

雖說徐楷明事件裏,這看似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但紀雪城內心的焦急,已經不容許她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突破點。

周景仟和市二院的老院長是關系不錯的朋友,老院長退休已將近半年,雖說時間不算短,但到底為醫院鞠躬盡瘁了這麽些年,要打聽點消息,倒也不難。

經由周景仟之口,紀雪城很快就知道了真相。原來那天先她們一步,和采購科的人相談甚歡的,不是別人,正是明興生科的肖一明。

此外,同行另有一人,自稱是肖一明的下屬,據說姓宋。

辦公室的暖氣開得足,紀雪城聽著周景仟的詳述,背後漸漸起了一層冷汗。

宋哲陽和肖一明走得那麽近,究竟是為了什麽?

她看向宋哲陽的工位,他本人正在電腦前工作,神情與平時無異,尚未察覺到紀雪城的定定地目光。

部門裏進來有風聲,說是林淑容離職後,某主管接任她職位,空出來的位置,大概率會從年輕一批的同事裏提拔。

流言傳來傳去,最後不知怎麽的,落在了宋哲陽身上。

他象征性地解釋了幾句,在眾人心裏,反倒是欲蓋彌彰。

林淑容端著茶水,從遠處款款而來,陪同在她身邊的,正是人事部的經理。

遠遠地看見紀雪城,人事經理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一片鍵鼠敲擊的白噪音裏,紀雪城卻聽見了急促的警報。

她蹭地站起來,想也不想地沖進電梯間,按下頂層的按鍵。

十幾下的敲擊毫無反應。

她這才想起來,這部辦公區的普通電梯,並無通向頂層的權限。

電梯裏的顯示屏,照例循環播放公司的宣傳片。

紀雪城靠在墻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顫著手指按下一樓,開門之後,直奔另一部電梯。

“紀小姐,抱歉,董事長現在不在辦公室。”頂樓的走廊裏,董助攔住了她。

“他在哪裏?”

“董事長今日出席市裏的企業家代表大會。”

紀雪城暗自嘆了聲: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她對紀文康的行程一般不怎麽放在心上,反正無論公私,他們之間基本上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早一會兒晚一會兒,無甚差別。

“什麽時候回來?”她問。

“大概還需要兩個小時。”董助公事公辦地答。

紀雪城波瀾不驚:“嗯,知道了。”

她沒有猶豫,回身進了電梯。

回到一樓,紀雪城沒有再急著上樓。

她原本的打算是,梳理出事件全貌之後,再將來龍去脈告知紀文康。既能打個措手不及,也能防止對方放出什麽煙霧彈。

但就現在的形勢來看……

她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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