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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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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金融街最矚目的商廈周邊,能長久生存下去的,往往都是咖啡店或者餐飲店。畢竟是寸土寸金的地價,一般的買賣幾乎都要賠。

唯獨有家門臉古樸的小店例外。

門口招牌一塊木匾,楷體手書“此去經年”四個大字,末尾居然還帶英文落款,乍一看來實在是不倫不類。

三分之二的時間裏,這扇大門都是關閉狀態,導致路過此地的行人常常以為這是間經營不善、行將倒閉的店鋪,然而過好一陣子再看,總會發現它竟然還□□地守在原地。

“好歹也是大導演,你這小破工作室就不能換個地方?”

紀雪城坐在一個小馬紮上,一雙長腿無處安放,沒忍住皺眉。

陸經年沈浸於寬幅顯示器,頭也不擡地答:“這叫做大隱隱於市。紀大小姐,委屈你了。”

紀雪城擡頭望著天花板,面無表情道:“你神神秘秘地叫我過來,到底是什麽事?”

鼠標聲停下。

“星期天下午到晚上,有個局,去不去?”

“什麽局?”

陸經年聳聳肩:“都是些二代三代,大部分人是去吃喝玩樂的,當然,你要是運氣好,應該能碰上幾個有點用的。”

紀雪城點了點太陽穴,似在思考。“你知道具體有誰嗎?”

“亂七八糟一大堆,哪裏記得住那些名字,”陸經年說,“你也知道,我又瞧不上他們。”

紀雪城和他當了三年的高中同學,對他那股根深蒂固的清高最了解。加上從事的是藝術行業,又是年少成名的天才導演,用目下無塵來形容也不為過。

她思忖良久:“行吧,我考慮考慮。地址在哪?”

陸經年報上來一個會所的名字和地點。

紀雪城在心裏記下。

陸經年正在剪片子,表情很是凝重。紀雪城和他開玩笑:“你這個導演也太大包大攬了,怎麽總搶剪輯師的活。”

“好作品就是要耐得住打磨。”

紀雪城疑惑:“你最近又拍新電影了?”

“還沒,這是以前的。”

她湊到屏幕跟前,細看以後更是驚奇。

“這不是你好幾年前的電影嗎?要重映了?”

陸經年仰頭灌了口礦泉水,矢口否認:“那倒不是。只是最近突然有了新的感悟,再拿出來練練手。”

他突如其來地嘆氣:“到底是早年的東西,角色選得也差點意思,看得難受。”

“誰叫你選女主角只選了一天?聽說有幾個人遲到趕不及,就這麽錯過去了。”

回憶起那件事,陸經年仍是有些憤慨。

“還不是那個制片人。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麽朝令夕改的白癡,對劇組所有人指手畫腳的,真以為自己是專家?”

“以後要是碰上他,再好的本子也得繞著走,不然我還不姓陸了!”

陸經年成長於文藝圈,父母都是圈子裏叫得上名字的人物,當年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一尊大佛,竟然連他都難奈之何,難怪心中不忿。

他平息了一會兒心中郁結,接著又說道:“不過也是趕巧,要不是被迫提前結束,我也看不到失戀傷神的紀雪城。”

“?”紀雪城無辜中槍。

“請註意你的措辭,”她辯白,“什麽叫做‘失戀傷神’?就是心情不好而已。”

陸經年敷衍得要命:“對對……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毫不掩飾的弦外之音。

紀雪城罕見地流露出氣惱的神情。

“別說風涼話。等你哪天為情所困時,我第一個拍手叫好。”

陸經年一挑眉。

“行啊,拭目以待。”

*

空山樾是一家從不對外開放的私人會所,坐落在本市的濕地公園邊。

從花木扶疏的曲徑拾階而上,入眼便是一棟典雅氣派的二層小樓,門前立了兩座四角宮燈,透著月色一樣的流光。

剛剛在停車場,紀雪城便已經見到了十幾輛大大小小的豪車,還未踏進室內,就能聽見年輕男女的言笑晏晏。

應侍生候在門口,接了陸經年手上的邀請函,確認過無誤。保險起見,他問:“陸先生,這位小姐是?”

“一起來的朋友。”

應侍生點頭,為兩人推開門。

踏進一樓的瞬間,紀雪城明顯感到原先的喧鬧寂了一秒。隨後便有個西裝油頭的年輕男人挽著女伴走過來,熱切說道:“呦,陸導也來了?”

陸經年隨性應付地笑:“湊個熱鬧而已。今天也不是我的主場。”

來人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紀雪城身上。

“這位美女是……”

紀雪城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我是陸經年的朋友,幸會。”

那人探照燈似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心中想當然地將“朋友”理解成了別的意思,調笑道:“行啊陸導,身邊朋友全是出挑的大美女,厲害,厲害。”

紀雪城怎會聽不出其言下之意。

她正想說什麽,陸經年先一步斥道:“別亂開玩笑。真是朋友。”

那人不知信了幾分,面上確是收斂了些,對紀雪城介紹自己:“你好啊小姐姐,我叫錢海,家裏做礦產生意,和陸大導演也是老相識。”

說完,他頓了頓,等著紀雪城自報家門。

錢海。

這名字有意思,紀雪城心想,要是還有個兄弟叫做錢山,那可就是十全十美了。

“紀雪城。”

她微微一點頭,回應道。

錢海沒什麽大反應。他想了一圈,印象裏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是看言談間的姿態,冥冥中覺得她來頭不小。

身邊女人朝他撒嬌:“哥哥,我想去那邊玩嘛……”

錢海刮了刮她鼻子,對兩人說:“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愛鬧,先失陪了。”

目送著兩人遠去,陸經年搖搖頭說:“你家裏管你也太嚴了。雖然這些人多的是不著四六,但多結交幾個,將來總有人脈可以利用。你既然是進自家公司,這種場合應該來一來。”

紀雪城走到茶歇桌邊,隨手拿起一杯香檳,放在唇邊晃了晃。

“紀文康以前不讓我參加這些。”她說,“你看剛才,名字都直接報出去了,那人想半天也不知道我是誰。”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養在深閨人未識。

舊詩新用,不遑多讓。

陸經年聽得出來她話裏隱含的情緒,有心勸慰,也拿了酒站在她身邊。

剛要開口,又有一人朝他徑直走來,。

“哎,陸導?你今晚怎麽也過來了?”

說話的是個年輕女人,打扮很精致,一身珠光搖曳的銀白色抹胸裙,很是嫵媚漂亮。

陸經年還來不及回答,來人眸光一閃,已然註意到了紀雪城,更是驚喜狀道:“Iris!你也來了!”

她說話音調高,引得周圍好幾個人紛紛側目,似在好奇她口中的“Iris”所謂何人。

紀雪城,也就是Iris本尊,艱難地笑笑:“好巧啊,張茜。”

陸經年的眼神驚奇地在兩人之間巡視一遍,“你們認識?”

張茜大大方方攬過紀雪城的肩膀,“是啊,我原先在索邦讀經濟,有一年假期剛好遇到來旅行的Iris,就這麽認識了。”

她轉頭又問紀雪城:“我早就猜到你家裏不一般。既然能來這種場合,就如實招來,你到底是哪一家的大小姐?”

紀雪城今晚既能過來,本就做好多多識人益善的準備,便照常答了:“我爸爸是嘉泰的董事長。”

聽見這句回答,張茜臉上的神情變得很是奇異,既像難以置信,又仿若有些驚喜。

“Jesus……”良久,她感嘆道,“我這幾年應該和你保持聯系的。”

說實話是美德,何況在這樣各懷心思的場合,更顯得真誠。

紀雪城和陸經年被她的話逗笑,加之本來就是互相認識的關系,氣氛瞬間輕盈起來。

張茜不依不饒道:“陸導,你怎麽就讓人家待在這個角落?難道紀家會缺一杯香檳嗎?Iris,跟我走,我帶你去見見其他人,保證你今晚的風頭最盛!”

沒等紀雪城答應或者拒絕,張茜便拉著她專往人多的地方去。

她邊走邊說:“你這麽低調,估計在場的人都不大認識你。等會兒我來做介紹,你呀,只管驚艷別人就好啦。”

很快,紀雪城就知道張茜絕不是在誇大其詞。

短短十來分鐘,幾乎全部的到場人士都知道了她的身份,頂著或震驚或疑問的目光,她收到的名片將近有一寸厚。

人人都知道,紀文康雖然緋聞傳得花樣百出,但是身邊家人的消息,從來都是密不透風。

情人當然比不得親生血緣,如果能和這位紀家小姐搭上線,豈不是可以借好大一股東風?

就連剛才進場初見到的錢海都聞風跑過來道歉。

“不好意思啊,那個……剛才沒認出來,別介意哈……”

雖然對此情況早已有所心理準備,但紀雪城還是有種如墜雲霧的荒唐感。

報一個名字而已,上下嘴唇一碰的功夫。

卻能讓這麽多人趨之若鶩。

這還僅僅是她借著紀文康的名頭狐假虎威。

有人拽著紀雪城,還想繼續攀談,意圖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張茜看得出來她不大想在那些人身上耽誤時間,嫻熟地幫著推拒。

末了,她自己卻對紀雪城說:“Iris,有件事,我可以和你說兩句嗎?”

紀雪城沈吟一會兒,有些預感。

“你說吧。”她應承下來。

“我家的生意……”張茜猶猶豫豫地開口,“最近遇到了點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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