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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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5
蘇婉寧不知曉究竟是哪裏出了錯。為何本該是她夫婿的徐懷安會立在喧鬧人群的末端, 恭祝著她與許湛新婚快樂。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不該！
她是徐懷安的妻子, 是要與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伴侶，是約定過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心愛之人。
為何在這迷蒙的京城裏, 她成了一縷別人看不見也抓不住的幽魂, 她的夫婿成了陌路人, 那聲名狼藉的許湛卻成了迎娶她的人。
這一刻, 蘇婉寧背對著人潮而立，能依稀瞧見人群裏染著歡喜的神色。
她僵著身子跟在人群後頭, 往鎮國公府的方向走去。許是身輕如燕的緣故,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便走到了鎮國公府門前。
而後, 她就瞧見了棗紅色駿馬上的許湛翻身下馬, 走到花轎旁將她攙扶了下來。
蘇婉寧還瞧見了那個“蘇婉寧”嘴角綻放的嫣然笑意，以及她望向許湛的甜蜜神色, 俱都讓她通體變寒。
就在許湛攙扶著“蘇婉寧”要跨過鎮國公府門檻的時候, 人群之中沖出了個模樣秀麗的女子。
那女子眼角沁著淚, 一身華服錦衣, 珠翠滿頭地沖到了鎮國公府門前的空地上, 而後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朝著許湛的背影哭喊道：“當初你收我做外室時說過了三月便要娶我做正妻, 我也是正經人家的小姐，不是那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子。你既娶了親, 闔該給我個交代才是？”
蘇婉寧能清楚的瞧見不遠處的“蘇婉寧”身子一僵，方才還漾著歡喜的美眸裏寫滿了無措。
許湛的小廝認出了那女子的身份, 正是許湛養在外頭的外室。
可今日是世子爺與安平王府嫡長女大婚的日子，這外室大鬧婚宴, 是將兩家人的臉面踩在了腳底下。
於是，小廝和婆子們便在管家的授意下要去把蓮娘拉走。
蘇婉寧不敢置信地瞧著眼前的一幕，瞧著那一頭的蓮娘聲淚俱下地哭訴著：“當初花溪河畔，湛郎為我下池撈荷花，並讚蓮娘是這世上最灼灼清艷的蓮，此生只想與蓮娘長相廝守，湛郎難道都忘了嗎？”
青石臺階上的許湛臉色大變，滿臉的難堪與尷尬。
另一側的徐懷安則是一臉歉疚地註視著不遠處的“蘇婉寧”。
剎那間，光影變化一番。
蘇婉寧便又出現在了鎮國公府內。眼瞧的景象朦朧又夢幻，作為婆母的鄒氏對另一個“蘇婉寧”頤指氣使、百般刁難，作為夫君的許湛不敬正妻，嫌棄她在床榻上不解風情，作為妾室的蓮姨娘更是屢次陷害、毒計百出。
“蘇婉寧”的日子可謂是苦不堪言。
而後她眼前的景象又再度變化。如水般的畫面裏隱現了徐懷安清濯的身影，他一次次地旁觀著“蘇婉寧”的悲慘處境，心中的悲憫與同情交織在一處，又在那一夜他領著許湛回鎮國公府時，在臺階上從“蘇婉寧”的手裏得了一杯姜茶後達到了頂峰。
蘇婉寧眼睜睜地瞧著徐懷安沈淪到不能自拔，眼瞧著“蘇婉寧”從悲天憫人的境地到決絕地想自救逃脫這牢籠，偏偏在這時候，“她”被診出了有孕。
“她”傷心又難忍，煎熬了小半個月，為了腹中的孩子甚至生出了要蹉跎後半生的念頭。
直到那一夜裏，許湛對“她”說，他想收用綺夢。
“蘇婉寧”滿臉是淚地祈求，祈求著說綺夢已有了心上人，等過些時日“她”就要將綺夢嫁出去。
無論許湛想要納多少良家妾，“她”都不會阻撓，還請許湛不要把念頭打到“她”貼身的婢女之上。
可許湛卻是勃然大怒，將“蘇婉寧”狠狠地羞辱了一回。
至此，“蘇婉寧”徹底心死。在她流了一夜的淚糾結著要不要與許湛和離的時候，許湛卻在樊樓裏抱著花娘們尋歡作樂。
而後，幻影裏的“蘇婉寧”做了個極為勇敢的決定。她從府醫那兒要來了墮胎藥，飲下後生生地忍了那嗜骨的苦楚，等到天明時分將肚子裏的孩子殘忍地殺害。
和離過，“蘇婉寧”離開了鎮國公府，躲去了徐懷安的梅苑。
之後就是前去揚州避禍、散心游玩的日子，徐懷安撂下了京城裏的一切事務，跟著“蘇婉寧”去了揚州。
他真誠無畏地陪伴在“蘇婉寧”左右，靠著真心打動了“蘇婉寧”。
最後兩人終成眷屬，“蘇婉寧”也終於放下了心結，不再為了自己二嫁婦人的身份而將徐懷安推拒於千裏之外。
幻境到此結束。
那損人神志的痛意如潮般向著蘇婉寧湧來，月牙和綺夢的哭聲絲絲密密的飄入她的耳畔，穩婆們的鼓勵聲裏帶著幾分急切與害怕。
而躺在床榻上的蘇婉寧也終於生出了幾分氣力，跟著穩婆們的勸導一下一下地用力。
等到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時，廊道外的宗聞先是歡喜得拍了拍手掌，而後才見後頭有幾個滿頭大汗的小廝朝著他奔來。
宗聞才要數落他們幾句時，那兩個小廝便滿臉驚喜地說：“表姑爺回來了。”
說話間，徐懷安已疾馳著跑進了內院裏，還來不及與宗聞打招呼的時候，他便被產房裏蘇婉寧撕心裂肺的痛呼聲嚇得臉色煞白。
宗聞見了徐懷安也是十分驚喜，顧不上什麽禮數不禮數的話語，便指著產房道：“快進去瞧瞧。”
徐懷安立時走了進去。
月牙和綺夢連忙給他讓出了個位置，堪堪能讓徐懷安坐到蘇婉寧的身旁。
此時的徐懷安眼下烏青、形容狼狽，眸中布滿了因熬夜趕路的猩紅，他朝著蘇婉寧伸出了手，一把握住了她汗津津的柔荑，哽咽著喚了一句：“寧寧。”
“孩子的頭出來了，夫人再使點勁。”那穩婆立時大喊道。
蘇婉寧慘白著一張臉，被痛意折磨得連喘息都喘不上來，只覺得她眼前的景象是羅剎地獄。
徐懷安的呼喚，也只能在一剎那間緩解她身上的痛意，並不能治療根本。
穩婆們一聲聲地呼喚，蘇婉寧弓起上半身，青筋滿面地使著下.半.身的力氣，終是讓第一個孩子落了地。
另一頭的穩婆忙拿著繈褓們將孩子包了起來，並將這孩子抱到了徐懷安跟前，徐懷安瞥了眼繈褓中的孩子，聽穩婆說是個姑娘後勉強一笑，而後他又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蘇婉寧之上。
宗老太太則愛不釋手地從穩婆手裏抱過了孩子，還道：“這眉眼與我那女兒很有幾分相像。”說的便是宗氏。
又過了一刻鐘，穩婆們笑著抱起了第二個孩子，並道：“兒女雙全，湊成了一個好字。”
最讓穩婆們松了一口氣的是，蘇婉寧也沒有難產雪崩。
這一胎雖是有幾分驚險，好在母子平安，她們也能多得幾成賞錢。
果不其然，宗老太太賞了厚厚的銀子下去，算是嘉獎穩婆們賣力的行徑。
一切息止後，蘇婉寧累得暈了過去，徐懷安則寸步不離地守在了她的床榻旁，中間只起身瞧了一眼蘇婉寧掙命般為他生下的一雙兒女。
*
蘇婉寧醒來的時候天色已黑。
屋內的燭火影影綽綽的，她瞧不見內寢裏的全貌，只依稀瞥見了墨狐皮大氅的一角。
再往上挪移一寸，便是徐懷安瀲灩著滿滿擔憂的目光。
兩人四目相觸後，蘇婉寧霎時紅了眼眶，淚水如潮般湧出，氤氳著遮蓋住了她的視線。
“夫君。”
徐懷安也是眼眶一紅，只傾身上前吻了吻蘇婉寧的臉頰，道：“你受苦了。”
他收到宗聞的急信時已在趕回揚州的路上，知曉蘇婉寧這一胎是雙生子，有幾分兇險後，徐懷安是日夜不休地趕路，幸而在蘇婉寧臨盆這一日趕到了她身邊。
還好，還好。
“月子裏不能見淚，世子爺快勸著夫人些。”綺夢走進內寢時瞧見了蘇婉寧落淚的模樣，便嘆息著勸道。
徐懷安聞言，便展顏一笑，對蘇婉寧說道：“京城的事都處理好了，等你出了月子，我們便回京，岳父岳母都在念叨著你呢。”
他柔聲勸哄了一番，蘇婉寧也漸漸地止了淚。
她仍記得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裏她與徐懷安好事多磨，經歷了諸多磋磨才終成眷屬。而這一世，她沒有所嫁非人，徐懷安是她的丈夫。
他們年少情深、相知相守。
沒有分離、沒有磨難、沒有苦楚、更沒有許湛從中作梗。
蘇婉寧索性不再去思量著那夢是真是假，也不去考慮這夢背後的含義，她只知曉她是徐懷安的妻子。
這一輩子，是要與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人。
“好。”蘇婉寧莞爾一笑，漸漸地收起了眸中的淚意，握著徐懷安的手說：“夫君，我做了一個夢。”
她嗓音沙啞，疲憊的眸光裏還有幾分暖融融的笑意。
“可我有些累了，明日再告訴你。”蘇婉寧的眸中閃爍如星辰。
徐懷安將她的柔荑握的更緊了些，說話的語調更是溫柔得不像話，他說：“不急，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能聽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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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在這迷蒙的京城裏, 她成了一縷別人看不見也抓不住的幽魂, 她的夫婿成了陌路人, 那聲名狼藉的許湛卻成了迎娶她的人。
這一刻, 蘇婉寧背對著人潮而立，能依稀瞧見人群裏染著歡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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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 她就瞧見了棗紅色駿馬上的許湛翻身下馬, 走到花轎旁將她攙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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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眼角沁著淚, 一身華服錦衣, 珠翠滿頭地沖到了鎮國公府門前的空地上, 而後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朝著許湛的背影哭喊道：“當初你收我做外室時說過了三月便要娶我做正妻, 我也是正經人家的小姐，不是那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子。你既娶了親, 闔該給我個交代才是？”
蘇婉寧能清楚的瞧見不遠處的“蘇婉寧”身子一僵，方才還漾著歡喜的美眸裏寫滿了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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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小廝和婆子們便在管家的授意下要去把蓮娘拉走。
蘇婉寧不敢置信地瞧著眼前的一幕，瞧著那一頭的蓮娘聲淚俱下地哭訴著：“當初花溪河畔，湛郎為我下池撈荷花，並讚蓮娘是這世上最灼灼清艷的蓮，此生只想與蓮娘長相廝守，湛郎難道都忘了嗎？”
青石臺階上的許湛臉色大變，滿臉的難堪與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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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寧”的日子可謂是苦不堪言。
而後她眼前的景象又再度變化。如水般的畫面裏隱現了徐懷安清濯的身影，他一次次地旁觀著“蘇婉寧”的悲慘處境，心中的悲憫與同情交織在一處，又在那一夜他領著許湛回鎮國公府時，在臺階上從“蘇婉寧”的手裏得了一杯姜茶後達到了頂峰。
蘇婉寧眼睜睜地瞧著徐懷安沈淪到不能自拔，眼瞧著“蘇婉寧”從悲天憫人的境地到決絕地想自救逃脫這牢籠，偏偏在這時候，“她”被診出了有孕。
“她”傷心又難忍，煎熬了小半個月，為了腹中的孩子甚至生出了要蹉跎後半生的念頭。
直到那一夜裏，許湛對“她”說，他想收用綺夢。
“蘇婉寧”滿臉是淚地祈求，祈求著說綺夢已有了心上人，等過些時日“她”就要將綺夢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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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許湛卻是勃然大怒，將“蘇婉寧”狠狠地羞辱了一回。
至此，“蘇婉寧”徹底心死。在她流了一夜的淚糾結著要不要與許湛和離的時候，許湛卻在樊樓裏抱著花娘們尋歡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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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聞才要數落他們幾句時，那兩個小廝便滿臉驚喜地說：“表姑爺回來了。”
說話間，徐懷安已疾馳著跑進了內院裏，還來不及與宗聞打招呼的時候，他便被產房裏蘇婉寧撕心裂肺的痛呼聲嚇得臉色煞白。
宗聞見了徐懷安也是十分驚喜，顧不上什麽禮數不禮數的話語，便指著產房道：“快進去瞧瞧。”
徐懷安立時走了進去。
月牙和綺夢連忙給他讓出了個位置，堪堪能讓徐懷安坐到蘇婉寧的身旁。
此時的徐懷安眼下烏青、形容狼狽，眸中布滿了因熬夜趕路的猩紅，他朝著蘇婉寧伸出了手，一把握住了她汗津津的柔荑，哽咽著喚了一句：“寧寧。”
“孩子的頭出來了，夫人再使點勁。”那穩婆立時大喊道。
蘇婉寧慘白著一張臉，被痛意折磨得連喘息都喘不上來，只覺得她眼前的景象是羅剎地獄。
徐懷安的呼喚，也只能在一剎那間緩解她身上的痛意，並不能治療根本。
穩婆們一聲聲地呼喚，蘇婉寧弓起上半身，青筋滿面地使著下.半.身的力氣，終是讓第一個孩子落了地。
另一頭的穩婆忙拿著繈褓們將孩子包了起來，並將這孩子抱到了徐懷安跟前，徐懷安瞥了眼繈褓中的孩子，聽穩婆說是個姑娘後勉強一笑，而後他又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蘇婉寧之上。
宗老太太則愛不釋手地從穩婆手裏抱過了孩子，還道：“這眉眼與我那女兒很有幾分相像。”說的便是宗氏。
又過了一刻鐘，穩婆們笑著抱起了第二個孩子，並道：“兒女雙全，湊成了一個好字。”
最讓穩婆們松了一口氣的是，蘇婉寧也沒有難產雪崩。
這一胎雖是有幾分驚險，好在母子平安，她們也能多得幾成賞錢。
果不其然，宗老太太賞了厚厚的銀子下去，算是嘉獎穩婆們賣力的行徑。
一切息止後，蘇婉寧累得暈了過去，徐懷安則寸步不離地守在了她的床榻旁，中間只起身瞧了一眼蘇婉寧掙命般為他生下的一雙兒女。
*
蘇婉寧醒來的時候天色已黑。
屋內的燭火影影綽綽的，她瞧不見內寢裏的全貌，只依稀瞥見了墨狐皮大氅的一角。
再往上挪移一寸，便是徐懷安瀲灩著滿滿擔憂的目光。
兩人四目相觸後，蘇婉寧霎時紅了眼眶，淚水如潮般湧出，氤氳著遮蓋住了她的視線。
“夫君。”
徐懷安也是眼眶一紅，只傾身上前吻了吻蘇婉寧的臉頰，道：“你受苦了。”
他收到宗聞的急信時已在趕回揚州的路上，知曉蘇婉寧這一胎是雙生子，有幾分兇險後，徐懷安是日夜不休地趕路，幸而在蘇婉寧臨盆這一日趕到了她身邊。
還好，還好。
“月子裏不能見淚，世子爺快勸著夫人些。”綺夢走進內寢時瞧見了蘇婉寧落淚的模樣，便嘆息著勸道。
徐懷安聞言，便展顏一笑，對蘇婉寧說道：“京城的事都處理好了，等你出了月子，我們便回京，岳父岳母都在念叨著你呢。”
他柔聲勸哄了一番，蘇婉寧也漸漸地止了淚。
她仍記得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裏她與徐懷安好事多磨，經歷了諸多磋磨才終成眷屬。而這一世，她沒有所嫁非人，徐懷安是她的丈夫。
他們年少情深、相知相守。
沒有分離、沒有磨難、沒有苦楚、更沒有許湛從中作梗。
蘇婉寧索性不再去思量著那夢是真是假，也不去考慮這夢背後的含義，她只知曉她是徐懷安的妻子。
這一輩子，是要與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人。
“好。”蘇婉寧莞爾一笑，漸漸地收起了眸中的淚意，握著徐懷安的手說：“夫君，我做了一個夢。”
她嗓音沙啞，疲憊的眸光裏還有幾分暖融融的笑意。
“可我有些累了，明日再告訴你。”蘇婉寧的眸中閃爍如星辰。
徐懷安將她的柔荑握的更緊了些，說話的語調更是溫柔得不像話，他說：“不急，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能聽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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