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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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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直到大婚之日前, 徐懷安都沒有再見過蘇婉寧一面。

安平王府淡出了京城的世家圈子,等閑從不出現在各家府邸之中。秦氏花了不少精力去打聽蘇婉寧平日裏的為人處事,得到的都是一片稱讚。

蘇婉寧性子溫婉又良善, 在閨閣時不曾隨意打罵過仆婦下人。聽聞安平王府人事簡單,可因宗氏不擅長管家理事的緣故, 蘇府的中饋都握在了蘇婉寧的手裏。

秦氏本就覺得與蘇婉寧格外投緣, 如今知曉了她在管家理事的本事上後, 心裏愈發滿意。

“我就盼著她能做個賢內助, 將松柏院管得滴水不漏,省得二房、三房的人總要生出什麽壞心思來。”秦氏頗為氣憤地說道。

梁國公府內一共有三房, 長房為嫡出, 二房與三房則是庶出。雖是庶出, 可二房與三房同氣連枝地給大房使絆子, 也讓秦氏十分頭疼。

徐洌山極為講究家族親緣,與二弟和三弟又是情誼深厚, 哪怕是為了自己夫君的顏面, 也要多照拂照拂二房與三房才是。

只是她那兩個妯娌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秦氏巴不得能得個厲害點的媳婦兒, 也好與她一同整治那兩個不安好心的妯娌。

“太太也安心些吧, 老奴瞧著世子爺似是挺喜歡蘇家小姐的。”周嬤嬤在一旁笑道。

秦氏飲茶的動作一頓, 矍鑠的美眸裏掠過一絲疑惑, 她問:“此話怎講?”

周嬤嬤曾是徐懷安的奶娘,對他的脾性也有幾分了解, 這便道:“昨日老奴去喚蘇家小姐回府時,正瞧見了世子爺與她說話。世子爺是何其內斂的人, 平日裏遇上了那些人家的貴女,連打個招呼都不願意……”

秦氏聞言便挑了挑眉眼, 笑盈盈地說:“這倒是件好事。”她就怕慎之與蘇氏女合不來,成了婚後反而成了怨侶。

京城裏有不少人家都是如此,夫妻離心,惹得後宅不寧。

“慎之是個好孩子,這些年連個通房丫鬟都不肯收用,將來也不會做出許湛那樣的糊塗事來。”秦氏道。

提到許湛,周嬤嬤也忍不住搖了搖頭,只說:“哭了陸家那閨秀了。”

年初時,陸中丞家的嫡長女嫁給了許湛為妻。成婚頭幾日便因為許湛身邊的通房丫鬟大吵大鬧了一通,聽聞鄒氏對陸氏多有不滿,明裏暗裏地磋磨著媳婦。

陸氏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一受婆母刁難,便去公爹跟前痛哭流涕。鎮國公府許厲錚與陸中丞情誼深厚,便為兒媳撐腰,責罵了鄒氏一通。

鄒氏心裏委屈,便去與許湛倒苦水。許湛愈發厭惡上了陸氏,認定了她是個愛告狀的潑婦,聽說這兩日還將外室帶回了鎮國公府,惹得陸氏傷心不已。

周嬤嬤也只搖了搖頭,並未再與秦氏多談鎮國公府府上的腌臜事。

*

轉眼來到了大婚當日。

秦氏忙碌了大半個月,徐洌山也緊趕慢趕地班師回朝,定要趕上兒子與兒媳的婚事。

大婚前一夜,徐懷安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永蘆在腳踏旁守了大半夜,見徐懷安不像是有困意的模樣,便問道:“世子爺不困嗎?”

明日他大婚,可是要在天蒙蒙亮時起身準備的。

徐懷安不答話,腦海裏閃過了那一日在杏花樹下蘇婉寧的一顰一笑。自今日過後,她便不再是遙遙遠遠的安平王府閨秀。

而是,他的妻子。

妻子二字既縹緲遙遠,又有些難以啟齒的旖旎與繾綣在。

徐懷安一點都不討厭蘇氏,甚至……甚至心裏還有一點點期待。

一旁的永蘆見自己得不到徐懷安的回應,這便熬不住那滅頂而來的困意,闔上眼睡了過去。

不多時,他便鼾聲大作。徐懷安本就睡不著,如今更是沒了一點困意。

既是睡不著,他索性就起了身,走到桌案旁瞧起了白日裏看到一半的古籍,可看著看著就瞧見了上頭寫著的“姻緣天定”這四個字。

姻緣天定,從前他讀到這四個字時心池裏沒有泛起半點漣漪來。

可此時此刻,他卻是不可自抑地心悸與激動。

或許旁人成婚時都會歷經此刻,說到底他徐懷安也只是個凡夫俗子而已,平日裏被公事纏身時沒想過情情愛愛的問題,如今驟然凝神思索了一番,心中竟是生出了些惘然的甜蜜。

屋內支摘窗半開半闔,徐懷安胸口滾燙不已,為了驅散熱.潮,他便踱步走到了窗牖旁,迎著皎潔的月色望了望遠處清淺的景色。

立了許久,他倏地笑了笑。

笑意漸深,他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此時他的心緒間沒有那些損心志、勞心力的繁雜公事,也沒有因與二房、三房的齟齬而心生郁郁,更不會彌漫著對未來的迷茫與懼意。

自這一夜後,來日必是光明燦爛,朗朗如月。

*

大婚當日。

梁國公府各處張燈結彩、喜意洋洋。徐懷安一夜未睡,如今卻還是神采奕奕的厲害,他身上的暗紅色喜袍襯出了一身俊朗如玉的容色來。

簇擁在梁國公府前的過路人紛紛朝他身上投去了打量的目光,一時間誇讚聲不絕於耳。

“這就是梁國公府家的世子爺,果真是生的一表人才呢。”

“誰說不是呢,當初可是連玉華公主都傾心於他,只可惜……”後頭之事牽扯到了皇家隱秘,眾人也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

徐懷安駕著棗紅色駿馬駛向了安平王府,蘇其正與宗氏在前廳裏候了許久,一時心裏有些惴惴不安。或許這世上為人父母者,在女兒出嫁的這一日時都會如此不安與惶恐,既怕未來夫婿薄待女兒,又怕女兒在夫家受了委屈。

蘇其正還要惦記著安平王府的體面,嫁女兒這一日面容裏不能露出半分不虞來。宗氏卻不管這麽多禮法道理,她只是隨心而行,譬如今日她就是舍不得女兒出嫁,那眼淚便也不可自抑地往下落。

幾個與宗氏交好的婦人們在旁說了幾句吉祥話,大抵是說徐懷安在京城裏名聲朗赫,婉寧嫁過去只會過好日子,說不定還能提攜一番安平王府。

宗氏實在沒必要傷心,闔該笑得比花朵還要嬌艷才是。

宗氏卻不提這些閑話,那帕子拭了拭淚後便讓喜婆們去把蘇婉寧迎了出來。此時梁國公府的人馬已停在了安平王府門前。

喜婆們唱念做打地說了好些吉利話,這便到了蘇婉寧與雙親辭別的時候了。

宗氏一擡眼,便見妝點的雍容姣美的女兒正拿著團扇立在喜婆們身後,她從廊道上娉娉婷婷地朝著前廳走來,一顰一笑間皆是縈繞著喜意的溫柔。

她心裏是極中意徐懷安的,要宗氏來說,放眼整個京城也挑不出比徐懷安更俊朗優秀的男兒郎,崇珍帝的賜婚聖旨於安平王府而言簡直就是恩賜。

因兩家在家底與聲勢上有幾分差距,蘇其正與宗氏便咬了咬牙將蘇婉寧的嫁妝加厚了三成,也是想讓女兒底氣足一些,將來不至於看夫家人的臉色。

這一加厚,幾乎把安平王府的半副身家都舍了出去。

蘇婉寧自然不願意,好說歹說了一番卻還是無法改變父親母親的心意,無可奈何的她只能將弟弟蘇禮搬出來當救兵。

“將來禮哥兒還要娶媳婦,好歹也得留點家底才是。”她如是道。

蘇其正滿不在意地說道:“禮哥兒是一門心思要去京兆府尹家的雯姐兒,那孩子也是個知禮的,必然會知曉我們家的難處。”

蘇婉寧還未說話時,蘇禮便跳出來截斷了她的話:“娘說的沒錯,雯姐兒可不在乎這些。”

如此,蘇婉寧也沒了言語。

等她辭別了父母雙親後,喜婆們便牽著她往徐懷安立著的門廊處走去。徐懷安挺立在人群中央,因身量高挑、氣度不凡的緣故格外得惹人註目。

蘇婉寧一眼便瞧見了自己的夫婿,未來要與她共度一生的男子。只是一眼,便讓她低斂柳眉恣意一笑,險些便要掩不住面容裏的竊喜。

喜婆們扶著蘇婉寧走向了徐懷安身旁。其中一個喜婆動作慢了些,遲遲沒有拿出喜帶來。

按照儀式裏的規矩,如今該是新郎與新娘牽著喜帶往花轎旁走去的時候,可偏偏喜婆的手腳跟不上儀式的節奏。

空晾著也不是個事。

所以,徐懷安便伸出手握住了蘇婉寧的柔荑。溫溫熱熱的掌心觸及到冰冰冷冷的柔荑,徐懷安滿溢在心口的緊張化為了擔憂。

今日風是有些大,她……她是受寒了嗎?否則手怎麽會這麽冷。

被握住柔荑的蘇婉寧也是身子一僵,羞意攀上耳畔之時,喜婆已催促著她往徐懷安的身旁走去,夫妻兩人緊貼著彼此,轉瞬間便已在周圍人的起哄聲下走到了花轎旁。

雙手間的接觸戛然而止。

蘇婉寧紅著臉頰靠著了迎枕之上,隨著喜婆們的呼喚聲,車夫們擡起了花轎,跟在徐懷安身後朝著梁國公府駛去。

婚禮既成。

喜婆們簇擁著蘇婉寧去了松柏院。

蘇婉寧才坐定,月牙和綺夢便被周嬤嬤喚了出來。周嬤嬤作為管事大嬤嬤,今日本該是最忙的時候,如今卻還要抽出空來尋蘇婉寧身邊的丫鬟們。

“快去瞧瞧,別讓嬤嬤久等了。”蘇婉寧道。

周嬤嬤可是秦氏身邊的心腹嬤嬤,又挑了這等時候來尋蘇婉寧,必定是有什麽要事。作為新媳婦的蘇婉寧心裏自然十分擔憂。

綺夢忙安撫了她幾句,又走到廊道上笑著問周嬤嬤:“嬤嬤有何指教?”

周嬤嬤忙的滿頭是汗,卻還不忘從身後掏出個灌得燙燙的手爐來,遞給綺夢後囑咐她:“這是世子爺吩咐老奴送來的,你們好好伺候著夫人,別讓她凍著了。”

說罷,周嬤嬤便如一陣閃電般離開了松柏院。

綺夢楞了一楞,而後才將那手爐送到了蘇婉寧懷中。蘇婉寧懵懵懂懂地擡眸,綺夢便朝她眨了眨眼睛道:“這是世子爺的吩咐,夫人若還覺得冷,奴婢就再去向人討要。”

蘇婉寧的臉頰處霎時炸出了如騰雲偎霞般的嫣紅。

她憶起了方才徐懷安握著她的手時臉上一閃而過的疑惑,原是他以為自己被這春風冷到了。

綺夢和月牙在一旁忍不住歡喜了起來。

蘇婉寧也羞羞怯怯地低下了頭,盯著手裏暖暖熱熱的手爐出神。

她想,娘親說的話沒有錯,他們安平王府是因禍得福,因崇珍帝的賜婚聖旨,而讓她嫁給了徐懷安這樣的人。

徐懷安,是極好的人呢。

興許,也會是個極好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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