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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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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7

成婚半載, 蘇禮與西北大軍一同回了一趟京城。

梁國公班師回朝,一來是嫡長子成婚他沒有回京主持婚事,心裏總有幾分遺憾在。二來是邊關局勢也穩妥了不少, 他這個戍守邊關的大將軍也終於能回京與自己的親人團聚。

崇珍帝早早地便讓人安排起宮宴來,並隔三差五地將徐懷安喚進禦書房, 語重心長地說:“你爹爹為了朕的江山戍守西北近十年光陰, 甚至不能如尋常父子般日日相見、促膝長談, 想來都是朕的不是。”

這番話裏或許有幾分崇珍帝的真情實感在, 徐懷安在一旁恭敬地旁聽,左不過是說些“為國為民”的大義之言, 並讓崇珍帝不要自責。

他父親在西北邊關抵禦韃靼侵襲多年, 已被邊關的百姓們視若保衛家園的神明, 僅僅是為了邊關百姓們的安危, 父親也沒有任何退路可言。

崇珍帝與梁國公是年少好友,兩人一同度過了最為艱難的時刻, 情誼十分深厚。這麽些年, 梁國公也不曾露出半點不敬來, 崇珍帝也樂得擡舉他。

徐懷安回府後便與秦氏提起了此事。

秦氏很是高興, 自收到梁國公回京消息的那一刻起, 她便歡喜得整夜整夜地難以入睡, 晨起時眼下的烏青明顯不已。

饒是如此, 秦氏依舊神采奕奕地管家理事,並笑著與蘇婉寧說:“我也有三四年的光陰沒見過他了。”

蘇婉寧心有憐惜, 知曉秦氏平日裏寂寞無依,一有空便去陪她說話解悶。

況且此番梁國公回京, 還不忘帶上蘇禮,消息傳到蘇府與蘇婉寧這裏, 他們更是高興不已。

蘇禮去了西北這大半年,應是也從那些陰霾般的情緒裏抽身而出。人嘛,這一輩子總要經歷些挫折與磨難,蘇禮年輕氣盛,再歷經些事就知曉那點情愛之事不足以如此難熬。

況且蘇禮在西北待的這大半年也不算一點長進也沒有,梁國公寫給徐懷安和秦氏的信裏說了,他說蘇禮是難得的武學奇才,有幾分征戰沙場、英勇殺敵的天份。

梁國公為了測一測他的本事,還放他去戰場上歷練了一番。僅僅兩個月,蘇禮便掙了個不小的軍功來。

消息傳回到京城,陸中丞與陸夫人以極快地速度給陸夢嫣定下了親事,瞧著勢頭是要在蘇禮回京之前將她嫁出去才是。

蘇其正與宗氏沒有過多地去關註陸家之事。既已和離,兩家人便不必在糾結舊事,都要各自朝著前頭看才是。

蘇家人如此坦蕩,倒是陸家人扭扭捏捏的不成樣子。尤其是陸夢嫣自己,她對蘇禮有幾分感情在,又因為他趕赴西北而心傷了一場。

誰都沒想到已經日薄西山的蘇家,竟是以雷霆之勢將嫡長女蘇婉寧嫁去了梁國公府,二嫁婦人嫁得比第一回更好之事在京城裏可是聞所未聞。

況且梁國公世子徐懷安毫不掩飾自己對蘇婉寧的心愛,那聘禮比當初鎮國公府迎娶蘇婉寧時要豐厚上五成,更別提徐懷安還為了她推拒迎娶公主一事。

崇珍帝還因此事惱上了徐懷安,徐懷安卻是絲毫不懼,鐵了心地要迎娶蘇婉寧。

本該淡出京城世家圈子的蘇府因攀上了好親家的緣故,也沒人敢小瞧了他們,誰聽聞了此事不讚蘇其正一句好運道呢?

況且梁國公駐守邊關,蘇禮此番去西北歷練也有梁國公在後做倚仗,將浩大的軍功冠在身上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蘇家會不會東山再起?非但是陸中丞心中生出了這等念頭,陸夢嫣自己也為此輾轉反側難眠。

這些時日,她的爹爹和娘親花了不少心思為她擇選良婿。

可挑來挑去,可只能從那本家世沒落的清白公子裏選,若是條件再好一些,那便從陸中丞手底下的門生裏選。

這些門生裏,家世好些的樣貌奇醜無比,樣貌清俊些的家世又拿不出手。

陸夢嫣驕傲了一輩子,當初嫁給蘇禮後還過了一段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的日子,所以她也不可能甘願受任何委屈,更不願意稀裏糊塗地就嫁了個不滿意的人。

蘇婉寧與她一樣都是二嫁婦人。甚至她比蘇婉寧還要好些,家世好上許多,她也沒有墮過胎兒,蘇婉寧能二嫁給徐懷安這樣豐神俊秀的人物,她難道就只能嫁個清貧書生?

陸夢嫣怎能甘心?

只是陸中丞執意要女兒從他手邊的門生裏挑一個合心意的嫁了,還游說了陸夫人,讓她勸一勸陸夢嫣,不要再眼高於頂。

“爹爹和娘親既這麽著急地要把女兒嫁出去,當初何必攛掇著女兒與蘇禮和離?蘇府再沒落也不是這等簡薄的人家可比的。”陸夢嫣如此道。

陸夫人聽了她這一番話忙抹淚道:“當初我和你爹爹是怕陛下不肯放過蘇府,若是連累了你,那可怎麽好?”

本以為陸夢嫣和離之後不愁夫家可選,沒想到那些名聲好些的世家明面上笑著打哈哈,背地裏卻都定下了自家兒郎的婚事。

陸夫人心裏著急不已,只得將目光從那些世家大族放到年輕有為的兒郎之上,家世簡薄些就簡薄些,將來陸中丞自會提拔女婿。

陸夢嫣被自家爹爹和娘親苦勸了一番,總算是回轉了心意,打算認了命,從那一批門生裏挑了個最合心意的嫁了。

湊巧的是,陸夢嫣出嫁那一日正好撞上了梁國公班師回朝。

蘇禮墨發翩翩地騎在駿馬之上,略一擡眼便尋到了不遠處立在路邊的蘇其正、宗氏以及蘇婉寧夫婦。

他頓時喜笑顏開,向梁國公稟報了一聲便下馬朝著親人的方向奔去。

此時另一邊的京城西街上,正是一副鑼鼓喧天、喜氣洋洋的模樣,唯一不美是坐在轎輦中的新娘,自她聽到西北軍大勝而歸的消息後,她姣美的容顏裏便滿是愁悶之色。

愁悶過後,陸夢嫣也只能自嘲一笑。

時至今日,都是自己做的選擇,她也沒什麽好懊悔的。

*

梁國公徐洌山一回府便去尋了秦氏。秦氏本也在前廳裏候著,遙遙地聽見了門廊處的動靜,那一剎那,她緊張得手腳都不知曉往何處放。

不多時,徐洌山與徐懷安一同走進了前廳。

秦氏覷見徐洌山後便紅了眼眶,她不是愛哭哭啼啼的人,可與自家夫君分別了這麽多年,驟然見面時自然情難自抑。

徐洌山走上前去將秦氏抱在了懷裏,不必說多少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一個擁抱便能聊表他心中的思念之情。

“回來了就好。”秦氏倚靠在徐洌山的懷抱之中,只哽咽著說道。

一旁的蘇婉寧瞧著徐洌山與秦氏相擁的一幕,大抵是記起了秦氏日日夜夜思念著徐洌山的模樣,心中也有幾分感動。

徐懷安與父親闊別多年相見,激動之餘不免仔細地打量了徐洌山一番。因見他兩鬢處染上了霜雪,本該挺闊如山的脊背也顯得佝僂了幾分,一時心酸難忍。

父親在西北撐起了梁國公府的門楣,他在京師做文臣,至多也只能輔佐父親一二而已,卻是無法為父親分擔肩膀上的重擔。

徐懷安的心裏很是愧疚。

夜裏家宴時,徐洌山笑著與徐懷安說了好些話,並將早已準備好的見面禮送給了蘇婉寧。

蘇婉寧見公爹不茍言笑的面容裏浮現幾分小心翼翼的暖意,無論公爹給了她什麽見面禮,她都是萬分喜悅的。

秦氏也笑著與蘇婉寧說:“你父親最是不解風情,當初成婚後只送了我幾支親手所刻的木簪呢。”

話雖如此,秦氏卻把那幾只木簪視若珍寶,平素只將其藏在了妝奩盒裏的深處,等閑從不肯讓丫鬟婆子們觸碰。

蘇婉寧知曉婆母心中所想,便笑盈盈地回話:“父親親手所刻之簪,卻是要比一切奇珍異寶都要珍貴。”

這話討了秦氏的歡喜,她本就不像尋常嚴苛的婆母一般時常要蘇婉寧在側立規矩,這下還親自給蘇婉寧夾了兩筷子胭脂鵝脯,並道:“多吃些。”

一旁端坐著的徐懷安將蘇婉寧這話聽進了耳朵裏,眸光漸漸深邃了幾分。

是夜。

用完家宴後的徐懷安與蘇婉寧都識趣地離開了前院。

爹娘許久未見,必然有諸多體己話要說,他們若在前院裏待得久了,反倒是不美。

況且明日徐懷安還要陪著蘇婉寧回一趟蘇府,今日是該早些安歇才是。

此番梁國公回京,也打算在京城多待些時日,起碼要過了蘇婉寧的生辰才是。徐洌山是個慈父,因與兒子相伴的時日不多,所以極為尊重兒子的意見。

徐懷安心悅蘇婉寧,縱然蘇婉寧是和離過的婦人,名聲也有些不動聽的地方在,可徐洌山絲毫不介意。

他素來相信秦氏與徐懷安的目光,與蘇婉寧相處了幾日後,見兒媳又安順又溫婉大方,心裏最後一絲的顧慮已消。

臨近蘇婉寧生辰前幾日。

徐懷安一邊要忙著修《崇樂大典》,一邊還要在暗地裏準備蘇婉寧的生辰禮物。婚後,徐懷安將自己的私產盡皆交給了蘇婉寧,多富貴的珍寶也不足以表明他的心跡。

因此,徐懷安便打算效仿自己的爹爹,為蘇婉寧親手刻一支木簪。

為此,徐懷安下值後時常來書房尋徐洌山說話,說著說著便提到了木簪一事上。

他扭扭捏捏半日,因見徐洌山滿頭霧水的模樣,他才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親手刻木簪一事上有許多艱難之處,若沒有徐洌山的指點,徐懷安便會陷入窒礙難行的局面。

徐洌山這便手把手地教著兒子刻木簪。

到了蘇婉寧生辰那一日,蘇家人一早便趕來了梁國公府,蘇禮從西北獵了一張極罕見的墨狐皮給蘇婉寧做賀禮,蘇其正則是花了不少銀子從外頭收了一副字畫真跡來。

宗氏送的禮更為莊重一些,是她花了重金和誠心去普濟寺求來的送子觀音像。

她盼著女兒能早日懷上子嗣,有了嫡子才算是真正站穩了腳跟。

宗氏想,雖則姑爺如今心愛著寧姐兒,可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到了寧姐兒年老色衰的那一日,沒有子嗣傍身的她日子過的定然不會像今時這般順遂。

徐洌山與秦氏另有厚禮送予蘇婉寧。

只有徐懷安一人沒有任何表示,月牙和丹蔻暗暗稱奇,連蘇婉寧心裏也有幾分疑惑。

她甚至開始猜測,是不是夫君忘了她的生辰。

思及此,蘇婉寧不免有幾分失落。

直到夜深時分,徐懷安悄悄地遣退了屋內伺候的丫鬟和仆婦們,將那醇香的桃花釀擺在了梨花木桌案上。

飲下一大杯後,他便走到了博古架,將那紅漆木盒子奉到了蘇婉寧跟前。

只見徐懷安略顯緊張地張了張嘴,踟躕了半晌後,道:“你看看,可喜歡這生辰禮物?”

蘇婉寧一驚,反應過來後躍然的笑意便攀上了她的嘴角。

“夫君沒有忘記我的生辰。”徐懷安僅僅只是記得她的生辰,便足以讓蘇婉寧心生喜悅。

徐懷安愈發局促不安,從前他送蘇婉寧首飾釵環時只需仔細地挑一挑樣式和成色即刻,自己親手所刻的木簪卻是惴惴不安的厲害。

壓下蹁躚紊亂的思緒,徐懷安打開了那紅漆木方盒,將其中的兩支木簪捧到了蘇婉寧跟前。

木簪是最簡單的蓮花纏枝樣式,成色普普通通,更沒有金石玉器做點綴,唯一奇巧之處是兩根木簪上的蓮花樣式,一朵蓮花歪向左側盈盈而立,另一朵蓮花則歪向右側娉娉婷婷。

兩朵蓮花合在一處便是並蒂蓮的模樣。

可蘇婉寧一瞧見這木簪便嫣然一笑,忙伸出手接過了那兩支木簪,無比珍視地放在手心裏把玩了一番。

“夫君,我很喜歡。”

見她眉眼彎彎盈盈地如月般上揚。

徐懷安也隨著她一同笑了起來,只道:“願如此簪,日夜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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