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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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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回京城

(三)

秦氏是知曉蘇禮在徐懷安的引薦下去了鷹前司當值一事, 這也是蘇禮他自己有真才實學,才能被鷹前司的人挑中。

蘇禮雖有幾分年輕稚氣在,可究其人品內在, 也還是個可靠忠實的好孩子。

這樣的好孩子,秦氏心裏總是歡喜的。

因見蘇婉寧說這話時眸光裏隱隱瀲灩著些淚花, 素白的面容裏寫滿了焦急之色。

秦氏也是心中一凜,沈了聲問她:“這是怎麽了?”

此時前廳內燈火通明,秦氏的身旁立著好幾個有體面的嬤嬤, 此時她們皆目光灼灼地註視著蘇婉寧。

她們的目光裏有好奇, 有審視, 更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憫在。

作為秦氏身旁的心腹嬤嬤,她們雖是奴婢身,卻是見慣了京城裏的人情往來。

譬如此刻的蘇婉寧,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了個夜半時分登了梁國公府的大門,一定是有所求。

而這點所求又一定與家中的變故有關。

蘇婉寧目露尷尬之色,思來想去後,還是緩緩開了口:“正是因晚輩不知曉禮哥兒犯了何罪才會被抓進慎刑司,才冒昧地前來叨擾伯母和徐世子。”

話音甫落, 徐懷安已匆匆趕來前廳。

他踩著夜色而來, 走向蘇婉寧時,渾身上下仿佛鍍著一層朦朦朧朧的光暈。

一進前廳, 徐懷安那雙燦亮的眸子便緊盯著蘇婉寧不放。

因瞧見了她臉上顯而易見的慘白, 他的心也是高高懸起。

秦氏瞥了眼兒子緊張兮兮的模樣,知曉自己再待下去也是打擾了兩人說話。

況且若蘇禮犯的事是她能解決的範圍, 那麽徐懷安也一定能解決。

若徐懷安解決不了,她也無能為力。

“既如此, 蘇小姐有什麽話便與慎之說吧。”秦氏赧然一笑道:“我也是年紀大了,在這兒站著也是幫不上你們什麽忙。”

不過是推辭之語而已,蘇婉寧心裏本就愧怍難安,如今聽了秦氏的話,更是露出了幾分誠惶誠恐的歉然來。

“是晚輩叨擾了伯母才是。”蘇婉寧如此道。

因見蘇婉寧神色裏凝著濃濃的不安,徐懷安也肅正了臉龐,上前一步將秦氏送出了前廳。

並回身告訴蘇婉寧:“母親夜裏醒覺,便讓她回去安歇吧。”

此時前廳內只剩下徐懷安與蘇婉寧兩人。

秦氏都讓了位,別的下人和仆婦們哪裏還會不識趣地留在這裏妨礙他們。

一時間,連月牙和丹蔻都在永蘆的陪伴下去了耳房。

徐懷安拉著蘇婉寧往扶手椅上一坐,並問她:“出了什麽事?”

不知怎得,驟然聽見他溫潤似玉的嗓音,蘇婉寧竟是鼻頭一酸,眼眶也是一紅。

“禮哥兒出事了。”她道。

他們才剛剛回京,怎麽蘇禮就出了事?

徐懷安聽後立時追問她:“是怎麽一回事?”

蘇婉寧便將自己回了安平王府後與宗氏說體己話,說著說著就有小丫鬟來報說蘇禮被抓進了慎刑司,身上還背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這事裏裏外外都透出幾分詭異來。

徐懷安聽後沈思了一陣,旋即讓人去把永蘆喚了進來。

永蘆本正在與月牙恣情相談,因聽得徐懷安的傳喚,立時小跑著趕去了前廳。

徐懷安面色十分凝重,瞧見永蘆後與他說:“即刻去陸中丞家走一趟,問問他老人家禮哥兒出了什麽事。”

永蘆不敢拖延,立時帶著雙溪一同隱入了濃重的夜色之中。

只是從陸中丞嘴裏探聽蘇禮消息到底是舍近求遠了些。

蘇婉寧心裏仍是擔心不已。

徐懷安見狀便帶著蘇婉寧去了自己的松柏院。

因夜色濃郁的緣故,梁國公府的廊道上也沒有多少下人,蘇婉寧便把禮義廉恥、女德女訓扔在了腦後。

松柏院是徐懷安的院落,她一個女子本是不該踏足。

可方才徐懷安也說了,他們二人若是想趁夜趕去慎刑司,蘇婉寧還是要打扮成男人模樣最容易些。

一進松柏院,徐懷安便翻箱倒櫃地尋出了一聲前幾年的墨紋長衫來。

月牙和丹蔻陪著蘇婉寧去寢屋裏換衣。

寢屋裏只點了一盞昏黃的燭火。

而已是因為蘇婉寧心間懷揣著深重的心事的緣故,也無暇去觀察徐懷安內寢裏的陳設布局。

她只知曉初初走進內寢時嗅到了一股淡雅的芳香,還有一縷縷墨竹香味。

徐懷安也是個極講究的人,且蘇婉寧沈下心來觀察了一番,發現松柏院裏沒有丫鬟伺候著。

這就代表著徐懷安沒有通房丫鬟。

蘇婉寧雖知曉自己不該圖謀太多,可若是徐懷安能“潔身自好”一些,她心裏總也是高興的。

月牙和丹蔻還在擔心著蘇禮的處境,嘴裏念叨了好幾句囈語。

蘇婉寧陡然斂起了神思。

換好一身衣衫後,蘇婉寧走出廊道與徐懷安回合。

夜色寂寂。

徐懷安瞥了一眼蘇婉寧,收起眸中的驚艷之色,只覺得眼前的心上人像極了一朵河池裏綻放的睡蓮。

因蘇禮生死未蔔的緣故,兩人都揣著些心事。

徐懷安也不好在此時此刻誇讚蘇婉寧,此時去馬廄裏套馬車的小廝已趕來給徐懷安報信。

他與蘇婉寧一同坐上了馬車,在趕去慎刑司的路上,徐懷安見蘇婉寧面色焦急不安,便安慰她:“你放心,陛下是仁義之君,不會輕易處死世家子弟。”

他這話不過是在安慰蘇婉寧而已。

蘇婉寧自然也不會細究他話裏的對錯。陛下究竟是不是仁義之君,只怕滿天下沒有比他們安平王府更有評議資格的人家了。

陛下本就視安平王府為眼中釘與肉中刺,禮哥兒又不知為何惹上了這麽荒唐的罪名,還不知這位陛下要如何發難呢。

因見蘇婉寧面沈陰郁難堪,徐懷安也知他如今說再多也只是徒勞而已。

好不容馬車行到了慎刑司門前。

徐懷安先下了馬車,與慎刑司門廊上的侍衛們交談了片刻,並遞上了自己的名帖。

那侍衛本就識得徐懷安,因今夜他是夜間來訪,侍衛即便想為他放行,也要進慎刑司問過值夜大人的意見才是。

好巧不巧,今日在慎刑司值夜的是英一武。

徐懷安陡然瞧見了身著官服的英一武,剎那間心口滿是疑惑。

他在去揚州的這大半年的光陰裏,京城的朝堂局勢可真是變化莫測,連英一武這樣的草包也進了慎刑司當值?

他有什麽懲惡除善、明察秋毫的本事?

徐懷安心內分外憤慨,只是他是自小熟讀忠君之道的清正之人,也不好指責當今聖上的不是。

他朝英一武一禮,言明自己要去慎刑司查案。

英一武先瞥了一眼徐懷安,而後便冷笑一聲,將眸光匯聚在徐懷安身後的蘇婉寧身上。

“手信呢?令牌呢?若是徐世子什麽都沒有,我可不敢放你進慎刑司。”英一武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本就是入慎刑司的規矩。

可徐懷安深夜帶著蘇婉寧來慎刑司看望蘇禮,心裏就沒有存著要按規矩辦事的道理,若今夜值夜的官員另有其人,他都有十成十的把握能進慎刑司見一夜蘇禮。

可偏偏值夜的官員變成了英一武。

英一武與他之間是出了名的不對盤,他二人本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偏偏陛下如此糊塗,派了個混不吝掌管慎刑司。

怪道蘇禮會被莫名其妙地抓進慎刑司裏去。

就在徐懷安深思熟慮之時,一直緊盯著他的英一武也譏諷一笑道:“你是來見蘇禮的?我勸你還是不要找死的好,陛下已說了,明日他要親自審問蘇禮,誰都不許來慎刑司見他。”

徐懷安不知曉的是,在他趕來慎刑司之前,陸中丞與安平王都來過一趟慎刑司,也都懇求英一武通融一回,讓他們見一見蘇禮。

英一武的回答一如既往:除了陛下的手諭和令牌外,誰都不能進慎刑司。

夜色濃厚。

蘇婉寧雖立在徐懷安身後,可卻察覺到了一道不懷好意的眸光。

她擡眼一瞧,便在迷蒙的光影裏覷見了英一武註視著她的眸子。那眸光禮寒芒畢露,就仿佛是蟄伏在暗處的毒蛇一直等著機會撕咬人的皮肉一般。

蘇婉寧斂下眸子,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過這位小英平王。

立在她身前的徐懷安也察覺到了英一武不懷好意的註視,他橫在了蘇婉寧身前,擋住了他望向蘇婉寧的視線。

“徐世子請回吧。”英一武懶懶地收回了自己的眸光,這便要轉身走進慎刑司裏。

徐懷安沒有說話,而是目送著英一武的身影遠去。

約莫一刻鐘後,徐懷安才回身與蘇婉寧說:“別怕,我有法子讓你見到禮哥兒。”

蘇婉寧一向是相信徐懷安的,相信他嘴裏的每一句話。

他是個一諾千金的人,既然如此允諾了蘇婉寧,就一定會帶她見到禮哥兒。

不多時。

徐懷安便帶著蘇婉寧去了城西的一處驛站。

驛站裏,永蘆和雙溪早已等候其中,兩人瞧見徐懷安後,便不約而同地開口道:“世子爺,鑰匙在這兒。”

說著,雙溪便把一串鑰匙遞給了徐懷安。

徐懷安朝他一笑,只說:“看來你手上的功夫還是不減當年。”

永蘆和雙溪兩人都撓頭一笑。

一旁的蘇婉寧聽不懂他們主仆三人在打什麽啞謎,可她依稀能借著影影綽綽的燭火瞧見那一串鑰匙上刻著的“慎刑司”三字。

若這真是通往慎刑司的鑰匙,就代表了永蘆和雙溪是用“非常的”手段弄來的鑰匙。

徐懷安打發走了兩人後,還不忘扔了袋沈甸甸的銀子給他們,並說:“半年之內不要回京。”

偷慎刑司鑰匙可是死罪,他定然是要保全永蘆和雙溪性命的。如今京城裏是一片烏煙瘴氣的景象,陛下又頻頻對安平王府發難,他也許是分不出心神來保全永蘆和雙溪的性命。

既如此,倒不如讓兩人去京城外頭避避風頭。

永蘆和雙溪欣然應允下,約定了與徐懷安聯絡的方式與地點,頃刻間便跳出了驛站二樓的窗戶,兩人矯健如燕的身姿立時隱入了夜色之中。

這時,蘇婉寧才意識到,原來永蘆和雙溪兩人武藝如此高強。

她怔惘地瞧了徐懷安幾眼,兩人視線交匯,徐懷安便開口解惑道:“在我將永蘆和雙溪帶回梁國公府前,他們曾是江湖游客,以劫富濟貧為生。”

“劫富濟貧?”這下蘇婉寧心裏愈發疑惑,怎麽也沒想到永蘆和雙溪從前竟還會是江湖游客?

話本子裏的江湖游客都是恣意灑脫之人,永蘆和雙溪也不是不好,只是這兩人平素對徐懷安諂媚討好的模樣,實在是無法讓人把他們和江湖游客聯系在一起。

“嗯。”徐懷安回憶了一番,憶起自己與永蘆和雙溪的初見,嘴角勾出了一抹笑,“他們險些被富商的家丁活活打死,我看他們可憐,便出銀子買下了他們。”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蘇婉寧聽後也慨嘆了一聲:“這緣分倒有些奇妙。”

兩人說了會兒閑話,便都不約而同地止住了話頭,如今最要緊的還是要去慎刑司瞧一眼蘇禮,好歹也要知曉他得罪了誰才是。

於是,徐懷安便領著蘇婉寧去了離慎刑司不遠的一處巷道,硬等了一刻鐘後,便伸出手來環住了她的腰肢,一用力,兩人便相依相偎著騰空而躍,一下子便躍到了高墻之上。

徐懷安顯然是踩過了點,幾次地騰躍都避開了慎刑司的守衛們。

等到侍衛們交班之時,他又帶著蘇婉寧藏身於高聳的樹木之中,借著夜色的掩護,沒有人能發現他與蘇婉寧的身影。

略等了一會兒後,趁著兩班侍衛交接的空隙,徐懷安便領著蘇婉寧進了慎刑司的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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