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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168章生下來我養(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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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生下來我養(很多年了)

一切再如何的難,只要你能挺的過去,就還不糟,可是如果心底放棄了執念,不願意去面對,只想沈睡在自己的夢裏,卻是誰也搖不醒的。

傷口漸漸愈合,可林玉安的精神卻大不如前了。

餘嘉送的藥的確很好用,可卻沒有人再在林玉安面前提起過餘嘉的名字。

“姑娘,不如去江南吧。”

許媽媽望著林玉安的神色,眼中深深的擔憂。現在已經回到大周,只要林玉安願意,何不回江南那個她朝思夜想的地方走一走,也好過回京之後睹物思情,平添悵然。

林遠安神色落寞,搖了搖頭,“物是人非事事休。”回去?只會打打破那些念想。

跟著她從那兒出來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她回去也只能傷懷罷了,且說祖宅也被大娘子進京時賣掉了,長街上的人又還有幾個熟識?

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林玉安平日裏也只在馬車了,已經很少出去走動,加上身子越來越沈,精神也不濟,看起來整個人都病懨懨的,沒有生氣。

好在快要到京城了,到了自己的地盤兒,不管怎樣,也會好上許多。

剛進京,許媽媽卻忽然提議,姑娘,不如我們會王家住一段日子吧。雖然知道林玉安很有可能會拒絕,可許媽媽想不出除了這個在林玉安未出閣前住的最久的地方,還有哪裏可以去。

可林玉安竟然答應了,她想起在閑雲閣的日子了,也不知道現在閑雲閣有沒有什麽變動,她也想回去看一看,去外祖母的怡然居坐一坐。

許媽媽見她願意出門走動,高興地揚起唇角,吩咐車夫去王家。

林玉安一行人的突然到來,讓王家上下像是一塊石子投進了水裏,蕩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現在的王家名存實亡,王家三房人,大方分出去單過,三房現在去了金陵,三老爺也沒有了,二老爺王忠德又是個無德無能之人,貪財好色,之前涉及了四王爺謀逆的事情,雖說皇上現在沒有動他,可卻不代表還會繼續用他,現在不就賦閑在家,整日坐吃山空嗎?

林玉安雖然是從王家出嫁的,可現在回來,王家是二房當家,自然少不了要等二舅母餘氏應了聲才行。想到餘氏,林玉安就不由想到王萱柔,也不知道餘氏對於王萱柔的行為有沒有察覺,王萱柔現在也算是得到了報應,癱瘓在床,以後也無法再作惡了,可憐這麽好的年華,就廢了。

想到初見時,王萱柔溫文爾雅,落落大方的閨秀模樣,就讓人不禁想要嘆一句世事無常。

林玉安等了約莫兩刻鐘的時間,總算看見了餘氏的身影。可第一眼,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短短幾年,餘氏怎麽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一個看上去幾乎年近花甲,頭發斑白,穿著一身素衣素服的婦人怎麽可能是她高傲的二舅母。

“二舅……母?”林玉安試探著喚了一聲餘氏,餘氏淡淡的點了點頭,伸手卻摸出了一串紫檀木的佛珠,在嘴邊念念有詞的轉了幾圈才道:“看你這身量,快要臨盆了?”

她的樣子很平靜,說話的聲音也很溫和,讓人聽了像是喝了一杯溫溫的水,叫人有種空洞錯覺。林玉安怔楞片刻這才回過神,點了點頭要忙搖了搖頭,“下個月才足月。”

“這次回來要住多久?”

“一夜,我只是有點念想……”

“便是多住些日子也是可以的,你住慣了閑雲閣,便還是住那兒吧,西跨院你就別去了,你懷著雙身子,那兒養的歌姬舞姬難免不懂規矩沖撞了。”

兩個人一問一答,一個滿心疑惑,一個面無表情,說話顯得極為生硬。

許媽媽暗自打量著餘氏,在心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餘氏果真不適合做主母,當初進門的時候,老夫人就說餘氏這人心境太小,難當大任,果不其然,這才幾年,人就成了這幅樣子,竟然還容許主君在家裏養那些不入流的鶯鶯燕燕,不知道應當說她度量好,還是說她看破了紅塵。

餘氏似乎把想說的都說完了,轉身就朝來時的路走了去,南風南雨兩人開始幫忙把簡易的行李搬進去,越丘則先回榮國公府了,給榮國公報備回來的情況。

當然,許媽媽囑咐過,有些不該說的事還是不要隨便說出去,越丘也不敢胡來,只說了該說的,其餘的一概沒有提,榮國公對越丘還是很放心的,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說世子夫人在王家小住,讓越丘過去隨時聽著差遣。

閑雲閣,像是在林玉安最後一次回來之後就沒有再改變過,也沒有人進來過,閑雲閣的青竹倒是依舊蒼勁有力,青翠挺拔,紅色的紅綢子懸掛在在梁柱間,黑漆牡丹花的梳妝臺間積了厚厚的灰塵。

妝臺上還有一支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在那兒的景泰藍琉璃芍藥簪子,幽藍色的琉璃上被塵埃覆蓋,擦拭了好幾遍才看出來它原本應該的光潔模樣。

“這支簪子……”南風有些好奇的看了林玉安手上那支精致的簪子,林玉安目光游離的道:“是世子爺之前買給我的。”

南風的聲音戛然而止,終沒有再說什麽。

打開床尾的高櫃,很久沒有打開的那種時間厚重感撲面而來。

“夫人,這個可還要留著?”南雨出聲打斷了林玉安的思緒,林玉安看過去,只見南雨懷裏抱著一個打開了蓋子的盒子,拿出了裏面的幾條絹布做的肚兜。

這個肚兜……好像也放了好多年了,閑蒲去了多久了,這肚兜就在這兒放了多久了。

說起閑蒲,林玉安感覺恍如隔世,為什麽明明只隔了短短幾年,卻有種過了幾輩子的錯覺,想起那些故人故事,心底就會浮上一種喘不過氣的疲憊。

或許等到有一日,她滿鬢斑白,一個人熬著這冬長夏短時,會更覺得歲月的厚重。

“你們拉著姑娘說什麽呢?還不手腳麻利些把東西都收拾整齊,這桌上的灰你們這是要留著晚上吃飯下飯嗎?”許媽媽端了一個甜白瓷的蓮花碗進來,見南風南雨兩個人圍著林玉安嘰嘰喳喳的說個不聽,頓時來了怒意。

南風南雨倆個人挨了罵,雖有些不甘心,卻也知道許媽媽的脾氣,頓時不敢多嘴多舌,埋頭認真做起事來。

“姑娘,這是廚房剛做的甜湯,您就將就一下了,我去看了一下,廚房裏沒有什麽吃食,我已經讓越丘帶人去買菜了。”

林玉安笑著接過,嘴角翕翕,“許媽媽,你還是喚我夫人吧,哪有嫁為人婦還叫姑娘的。”

許媽媽臉上閃過一絲為難,猶豫著點了點頭。

她本想著餘嘉那般傷了她的心,擔心整日裏夫人長夫人短的會叫她更難過,這才改了她沒有出閣時的稱呼。

“今日就隨便弄些小菜吧,別忘了也給二舅母那邊送些過去。”

林玉安輕輕的攪拌著甜湯,聽著清脆的撞瓷聲吩咐許媽媽道。

許媽媽笑著點頭:“嗳,我明白。”

許媽媽出了屋,屋裏的人各司其職,安靜得只聽得見收拾東西時的摩擦聲,林玉安嘆了一口氣,繞過雲母屏風走到往日她最喜歡的書桌前,那兒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地方,她喜歡晚上坐在這兒看星星。

抽出直背梅花交椅,還好,沒做灰塵,還能坐人,看著眼前覆著厚厚灰塵的書桌,林玉安不顧臟汙,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沓宣紙。

拿著紙在伸出窗,在窗欞上用力的拍了拍,抖幹凈上面的灰塵,就露出了上面的畫。

這是一副只畫了一半的畫,鵝黃色和煙紫色的牽牛花攀爬在竹節上,一柔一剛。卻是那麽的自然。

可惜,牽牛花又叫朝顏,它只能伴你一瞬,不能和你共度三秋。

林玉安苦笑,收回了視線,轉而望向窗外,這兒的視線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若是外祖母還在,這時候也該吃晚飯了,大廚房小廚房都必定要開始忙碌了。

或者能夠看到外祖母在花園的太液湖旁邊一圈一圈的散步消食,夕陽餘暉落在水面上,百鳥歸林。

有時候也能看見府裏的女兒家們結伴去怡然居的身影,成群成堆,笑語晏晏,珠釵錦緞,脂粉翻飛。

還沒有走近,便能聽見珠釵環佩撞擊的輕靈脆響,煞是好聽。

可是現在,正值中秋,碧藍色的天空幕布上,險險掛著幾朵白雲,暖風微拂,暖橘色的落日在幕布下留下濃濃的幾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王家的荒蕪腐敗,在空氣裏,在堆積的灰垢裏,在東跨院主院遙遙傳來的誦經聲裏,或者是似真似幻的木魚聲聲裏。

或者說,只有外祖母在的時候,就已經是王家的落日餘暉了,曾經的香車寶馬,錦衣玉食,到如今真像是一場夢。

林玉安像是一株浮萍,不小心闖進來,又漸漸漂遠了。

“去怡然居走走嗎?”許媽媽過來收了碗,見吃飯時間還要一會兒,便出聲問道。

林玉安卻改了註意,她不想去了。

外祖母不在了,怡然居也就只是個房子,故人已乘黃鶴去。

去看那麽一座空房子,又有什麽意義呢?還不如把曾經的記憶一點點都留在心底。

掛滿回憶的老墻,別去依靠,會有時光剝落。

悵然來的猝不及防,林玉安有些疲乏了,許媽媽見她困的緊了,便讓她先睡一會兒,她這就去廚房端些墊肚子的吃食過來。

屋外,秋蟬還在聒噪,南風南雨兩個都放輕了動作,卻聽見屋裏夾雜著睡意的聲音:“不用收拾了,明兒一早就走。”

一如既往的好天氣,林玉安依舊不想回榮國公府,便讓越丘駕車去了喜安莊。

喜安莊雖然沒有榮國公府的雕梁畫棟,可母親在那兒。

想到母親,林玉安的臉上總算是多了些溫柔的笑意。

秋天,正是收獲的季節,田莊裏正農忙著,路上可以聽見兩邊農田裏莊稼漢們粗著嗓子大笑的聲音。

“今年的收成指定比去年好,家裏俺那娘們兒女總算能吃口飽飯了!”

“那可不是,想吃口飽飯還要看天老爺的臉色!”

“得了,我家那娘們送飯來了,你們也歇歇吧,忙活一上午了。”

周圍響起零零碎碎的笑聲,在中午的暖陽下顯得更加溫暖。

到了喜安莊的地界兒,田莊裏忙活的人都圍了過來,見是東家,都笑著上前見禮。

“東家來了,怎麽也不早些說一聲,我屋裏新收的麥子,磨細了也給您做幾個餅子送過來啊!”

“是啊是啊,我這就回去拿我屋裏的雞蛋,東家您也嘗嘗。”

村民們熱心的七嘴八舌圍著馬車說話,林玉安被他們的淳樸厚道感動,笑著道謝。

“謝謝大家了,莊子裏什麽都有,大家也不容易,就不必送了!”

“東家說的什麽話,您可是我們的大恩人吶,要知道我們的租子比別人的都少了一輩,我們的日子過的好,全是因為東家您的善心啊!”

林玉安就著許媽媽的手下了馬車,笑著和一群人寒暄,絲毫沒有看不起他們的意思。

這讓村裏的村民更加喜歡上了林玉安,一個穿著花裙子的中年婦人就笑道:“夫人這肚子,該足月了吧,您可要事事小心了。”

林玉安點頭應是,一堆婦人就開始給林玉安說婦人生產要註意的事,還有哪些要忌口的。

等進院子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三刻了,南風南雨兩個人手上提著鴨蛋雞蛋,走進屋就看見王庭珍迎了出來。

看見林玉安的肚子,她不由心尖兒都捏緊了,上前扶著她,嗔怪道:“都這麽大的肚子了,還不省心四處亂跑,出了遠門也不給我說一聲,你這憨丫頭!”

母女倆說著話進了屋,林玉安就問:“知哥兒呢?”

王庭珍的臉上就浮現出了歡喜的笑容,說道:“他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前幾日放榜,中了舉人!今兒出門去買筆墨了,說明年定要中進士。”

林玉安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畢竟知哥兒也就十五歲,能有這般成績,實屬難得!

“這般甚是好,就怕他上進心,若是他出息,我也能幫襯一二。”

王庭珍點點頭,面色漸漸凝重,沈默幾息才說道:“世子為何這麽久都不見人,她懷著身子,他怎麽還不在府裏好好陪著你?”

“他有事要忙,我好好的,又有丫鬟仆人,哪裏需要他來照顧。”

“可孩子就要出來了,他莫非是連孩子也不要了?”

“生下來我養!”一道少年的聲音傳進來,屋裏的人都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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