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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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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酒會

陳西瑞以為男人口中的“宴會”, 是指那種舉著香檳穿梭於各路人群的社交場合,晚禮服自不必說,昂貴的耳飾和珠寶是錦上添花, 適度匹配的話題以及相互之間的磁場, 可遇而不可求。

因此她焦慮,膽怯,卻又飽含期待,三者疊加反而激發出她體內的某種鬥志,就像是對未知領域的一種探索。

陳西瑞一直在等傅宴欽開口,指派她去某某地方選一套禮服,或者幹脆把造型師喊到家裏來,從衣服到配飾再到妝容, 無一不兼顧, 最後造型師響指一打,她從一醜小鴨蛻變成穿著水晶鞋的辛德瑞拉。

但是結尾一定要要附上解釋說明:以上場景,純屬個人浮想聯翩, 如有雷同, 純屬巧合。

昨晚下過一場大雪,白日天色很亮, 小區裏風止樹靜, 遠處傳來幾聲空曠的犬吠。

陳西瑞食指點著窗玻璃,透過霧蒙蒙水汽,玩心大起寫下自己的名字,傅宴欽沒有外出晨跑, 在健身房運動了半小時, 大汗淋漓後沖了個澡。

這是一個雪後的尋常休息日。

陳西瑞品著現煮咖啡,苦大仇深地咽下, 她果真嘗不慣這種苦澀,摻多少奶和糖都無濟於補。

傅宴欽通常是一杯美式或牛奶,另外再攝入些低糖、高蛋白和適量脂肪的食物,身材管理方面已經自律到苦行僧的地步。

當然,這些都是她主觀偏執的想法,當事人也許樂在其中。

兩人依然是共用書房,他辦公,她看書,互不打擾。

中途陳西瑞跑出去兩趟,一趟是上廁所,一趟是拿外賣,點的芋泥波波奶茶,她咕嚕嗦一口,男人朝她瞥去一眼,語調略玩味:“這東西到底好喝在哪兒?”

她笑不露齒:“嘿嘿。”

傅宴欽說:“看電影嗎?”

她笑不露齒,點了點頭。

兩人同去影音室,身體陷於柔軟沙發床,傅宴欽懶洋洋地靠在床頭,單腿曲著,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屏幕,手指操縱著遙控器,他問:“看哪個?”

陳西瑞在一片花花綠綠的封面裏,猛地鎖定目標:“停,就看這個。”

選定框停在《托斯卡納艷陽下》,傅宴欽挑眉笑了下:“你確定?”

“這個我以前看過,今天想再回顧一遍。”

“回顧完跟我談談觀後感。”

“嘿,上班接活兒也就算了,在家你還給我布置活兒。”她立時改變主意,“我不看文藝片了,我要看喜劇片,你就隨便挑一部吧,笑不出來找你算賬。”

傅宴欽退出按類別搜索,返回首頁在搜索框內輸入YSL,右邊彈出六七個相關演員,他選中第三個女演員楊舒蕾,不作猶豫地點進了她參演的一部無厘頭喜劇片。

陳西瑞怔楞,不止一個人說過她跟新晉影後楊舒蕾長得像,尤其是臉型和嘴巴,“幹嘛選這部?你是不是看人家長得漂亮?”

“隨便挑的,這是你家親戚嗎?”男人側目瞧著她,“你倆長得挺像。”

她心裏偷樂:“胡說八道,我哪有人家漂亮。”

傅宴欽笑了笑,沒戳穿她那點欲蓋彌彰的小心思,“開始了,看看你家親戚是不是一頓飯也吃四兩飯。”

陳西瑞哼道:“太損了,不帶人身攻擊的。”

傅宴欽把她整個人攏進懷裏,沒認識她之前,他所欣賞的女人永遠是套在同一個模子裏,相貌身材缺一不可,性格最好沈靜內斂一些,認識她之後,那套標準全盤被推翻。

愛情哪有什麽固定模式。

陳西瑞靠在男人頸窩裏,只要稍稍仰下腦袋,兩人嘴巴就能相碰。

電影還在放著,嘖嘖的水聲充盈昏暗空間。

陳西瑞衣服淩亂,臉被情-欲蒸熟了,細汗中透出粉,她恢覆理智,理了理頭發,往旁邊挪開些距離。

女人就像一只惹人憐愛的小貓,渾身散發著濕漉漉的氣息,他直直盯著她,喉結滾動數下:“還看嗎?”

“嗯。”她舔了舔被男人氣息腌漬的嘴唇,“我今天喝的是芋泥啵啵,甜吧?”

傅宴欽笑,沒搭腔。

下午的時候,陳西瑞開始挑選晚上要穿的衣服,換了好幾套都拿不定主意,跑出來問男人:“我櫃子裏沒有晚禮服,我穿連衣裙合適嗎?”

傅宴欽翻著上回折過頁腳的書,潦草看她一眼:“不用這麽正式。”

“不是去參加宴會嘛。”

“只是品酒會,自然隨意一點。”

“那你不早說。”她又問,“品酒會需要談感想嗎?”

傅宴欽勾唇,視線落回書頁,“要說滿八百個字。”

她噔噔噔跑回衣帽間,挑出羊毛大衣,尖頭高跟鞋,內搭是凸顯身材的黑色針織衫,長卷發散在腰間。

傅宴欽坐在外邊等她,時不時擡腕看一眼表,她咋咋呼呼跑出來,急不可待:“這套怎麽樣?”

他合上書,起身道:“你怎麽樣都好看。”朝她一伸手,“快點吧姑奶奶。”

品酒會是蒲明皓的夫人一手操辦的,他這位太太比他小十幾歲,兩人屬於名利場上常見的老夫少妻組合。

蒲太太姿色上乘,能說會道,對外時常組局聯絡感情,類似今天這種,對內努力扮演好妻子好媽媽的角色。

旁人就跟蒲明皓戲謔,你太太內政外交一手抓,娶回家就是給你招財的。

蒲太太不是個例,周圍男士基本有一半以上都會配備這麽一位賢內助,學歷高,顏值高,情商也高,善於在各種人際關系之間斡旋。

這次的品酒會辦在蒲家位於城郊的一處花園洋房裏,法式風情建築,凡爾賽木地板通鋪客餐廳,陽光透過大格子窗傾瀉入內,光與影融合得恰到好處。

蒲太太作為女主人,禮節招待無可挑剔,“這位是?”

傅宴欽溫聲:“我女朋友,陳西瑞。”

蒲太太笑容真誠:“陳小姐好。”

陳西瑞沖人家莞爾一笑,蒲太太熱情拉住她手,“前年傅總來找我們家做客,跟我們家老蒲,哦喲兩個大男人哇,就一直聊投資聊股票,我就開玩笑說下次一定要把女朋友帶過來,我們女人可以一起聊的呀。”

這姑娘說話既酥又嗲,陳西瑞只能辨出不是北方人,後來她跟傅宴欽聊天時,蹦出了幾句方言,她起初以為也是蘇城人,後來經介紹才知,蒲太太是滬市人。

大概是看在傅宴欽的面子上,蒲太太對她分外熱絡:“個麽我以後就叫你西瑞,好伐啦?”

陳西瑞笑嘻嘻道:“好啊。”

蒲太太拉著她坐到身邊,她的另一側坐著一位二十五歲上下的姑娘,妝容無懈可擊,氣質冷若冰霜,剛才進來時,稱呼傅宴欽為“傅先生”,兩人似乎認識。

至於是何種淵博,她無從得知。

酒水和餐食穿插著上桌,女人們聊下午茶時裝秀或是拍賣會,男人們聊生意經聊投資置業。

偶爾話題略有交叉,他們會聊一些藝術和哲學方面的問題,也會聊聊健康與養生。

聽蒲太太說,她家投資了國外的一個有機食品工廠,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研發產品,供給自己全家和親朋好友。

末了感慨一句:“現在吃的東西,除非是純野生的,不然這裏頭不曉得餵了多少激素添加劑。”

陳西瑞認認真真地在聽,臉上始終掛著親切的微笑。

坐在陳西瑞旁邊的姑娘,突然問起她在哪裏高就。

陳西瑞回人家:“我在醫院上班。”

蒲太太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西瑞是在哪個科哇?”

“呼吸科,我現在在北潭呼吸科進修。”

蒲太太笑道:“我跟你還真有緣分,我爸爸t去年在你們科住過院。”

陳西瑞也笑笑:“那還真是有緣。”

“我們加個微信好伐啦?”

“好啊。”

“你今年多大?”

“我二十八了。”

蒲太太打量她,露出震驚的神情:“一點都不像。”又看向她家先生,“我還以為西瑞剛二十出頭。”

難怪人人都愛聽恭維話,這話是多麽動聽啊,陳西瑞羞澀一笑:“沒有啦,都奔三了。”

陳西瑞不懂葡萄酒與食物的搭配,也分不清品嘗順序,旁邊的姑娘意味深長道:“陳小姐是第一次參加品酒會吧?”

陳西瑞有些尷尬:“嗯。”

“其實牛排最好是搭配波爾多紅葡萄酒,龍蝦最好是搭配黑皮諾紅葡萄酒,像你現在吃的煙熏鱒魚,最好是配一款白葡萄酒,灰皮諾或者桑賽爾都可以。”

陳西瑞感受出這位的敵意,“您懂得真多,受教了。”

蒲太太幫腔:“原來徐小姐對吃這麽有研究,拿西方人的那套審美來告訴中國人,什麽叫味覺盛宴,什麽叫精致,那我可不能認同你的說法哦。”又說,“吃飯嘛,吃得開心就好,還是不要講究這些形式主義。”

徐小姐冷下臉:“蒲太太說得對。”

傅宴欽鼻子靠近手中的高腳杯,初聞一下香氣,晃動了兩圈,漫不經心道:“我也是第一次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搭配,長見識了。”

周圍人紛紛迎合討好,如此一來,倒顯得那位徐小姐是假精致了。

陳西瑞按照這位徐小姐的說法,搭配了一款白葡萄酒,果然味道十分和諧。

“我去下洗手間。”她拎著小包,裝出大家閨秀的樣子,溫婉離席。

蒲太太拿了包,跟出去。

“不用搭理她。”蒲太太附耳說了句話,然後拍了拍她手背,“懂了吧。”

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陳西瑞擠出個笑,心說老妹啊,你也太不拿我當外人了吧。

酒會結束,返程的路上,陳西瑞頭靠著男人肩膀,仗著酒勁兒,一股腦什麽都說:“那個蒲太太,好像有點熱情過頭了。”

“她老公有求於我,她當然巴結著你。”

“巴結我有什麽用。”

“那是她聰明,知道我們家誰說了算。”

陳西瑞不理會他話中的暗示,人心容易搖擺,容易立場不堅定。

“今天喝多了?”傅宴欽垂眸自上而下俯視女人面孔,“帶你來玩玩的,不是讓你一次性喝回本的。”

陳西瑞嘆氣:“沒喝多,就是覺得那麽高大上的地兒,我居然喝不慣也吃不慣。”

傅宴欽把玩她掌心的紋路,玩上癮了似的,握著不放,“以後不想喝酒,那咱們就喝雪碧,覺得刀叉麻煩,那就換筷子,西餐吃不慣,就吃面條,廚師都能做。”

陳西瑞從他肩上挪開,坐直了身子,較真道:“誰說我吃不慣西餐,我五歲就喝咖啡吃牛排了,胎教音樂聽的是莫紮特和肖邦,可以這麽說,我打小就沐浴在西方的人文環境裏。”

傅宴欽聽笑了:“你爸媽這是要把你培養成名媛啊。”

陳西瑞腦袋暈乎乎的,倏地瞪住了他:“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諷刺我,就你洋氣,裝逼,我告訴你,小的時候,我爸經常領著我出入各大餐廳,我也是見過世面的。”

提到陳建橋,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沖男人迷糊一笑,“謝謝你幫了他一大忙,不然他這會兒肯定在家以淚洗面呢。”

低下頭,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我今天是不是給你丟臉了?啥也不懂,不過我算是長見識了,起碼知道喝紅酒要配紅肉,喝白酒要配白肉,你說他們不會在背後嘲笑我吧。”

傅宴欽道:“沒什麽丟臉的,這種場合來多了,你也會裝腔作勢。”

到了地方,張淳平穩停下車,手搭在方向盤上扭頭說:“傅先……”

剛脫口兩個字,傅宴欽睜開眼,食指貼唇噓了聲,推開車門,打橫抱起了陳西瑞。

一路把她抱回家,放到主臥的大床上,周姨聞見這姑娘一身的酒氣,“怎麽喝了這麽多?”

傅宴欽凝著女人的臉,笑了笑:“品酒大師。”

“傅先生,這邊交給我吧。”

“不用,我來吧。”

周姨帶上門出去,陳西瑞雙頰酡紅,暈暈乎乎地睜開眼睛,對著男人說:“我討厭你。”

傅宴欽單腿屈膝跪在床邊,摸了摸她臉,輕聲誘哄:“那就懲罰我一輩子補償你。”

陳西瑞眨巴兩下眼,半醉半醒:“都到這時候了,你還給我設套呢,你這人心機太深,說話還難聽,女朋友跑了,你也不去找,哪個姑娘敢跟你這種人過一輩子。”

“哄一哄說不定都好了,我本來就不愛跟人生氣,你非要把話說絕了。”

“我以後如果找老公,一定要找個事事順著我的人。”

“以後事事順著你,”他親她嘴角,嗓音低啞而溫和,“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陳西瑞搖頭:“不好。”

傅宴欽唇游移至耳垂,陳西瑞拼命搖頭:“不好就是不好,親暈了都沒用。”

他吻得貪婪,退得果斷,堪堪平覆後,執起她一只手不含情-欲地啄了下:“等會兒抱你去洗澡,我先去放水。”

水波激湧的浴缸裏,水涼了加熱,熱了又涼,前前後後加熱多次。

陳西瑞渾身虛軟,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了,傅宴欽幫她吹幹了頭發,把她裹進毯子裏抱上了床。

這場持久的性-事讓兩人都毫無睡意,男人用下巴上的青茬蹭著她脖子,她嫌癢躲開,忍不住時會咯咯笑兩聲,鬧累了蜷在他懷裏。

一晌貪歡。

如果未來步入下一段親密關系,她勢必會把那人跟這個男人作比較,也許脾氣比他要好,但是……她必須承認,傅宴欽對她有一種難以啟齒的性吸引力,她只要看到他,就會產生生理反應,就想著跟他貼貼抱抱。

也許肢體語言是最騙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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