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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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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悸

傅宴欽把她送到就近的一家五星酒店, 門童拉開車門的一瞬,神色明顯錯愕,但還是訓練有素地稱他一聲“傅先生”, 然後做好護頂姿態迎他下車。

那時陳西瑞只當他是這裏的常客, 沒做深究。

傅宴t欽習以為常地邁下車,像以前數次那樣將車鑰匙扔給門童,門童自然以為他是過來休息一晚,何況今天身邊還帶著女人。

裏頓酒店是傅家的產業之一,傅宴欽在頂樓有一間長期的行政套房,地下停車場有他的專屬泊車位。

他今天沒打算過夜,交代那門童:“車子不用停到地下,隨便找個地方停吧。”

“好的。”

從旋轉玻璃門進去, 整個大堂亮如白晝, 頂部的流蘇水晶燈垂墜而下,照亮每一寸角落,大理石地面與金屬菱形鏡面相呼應, 更顯設計上的富麗堂皇。

不過最令人咂舌的, 還要數那些陳列在展示櫃中的藏品,據說是酒店創始人的私有物, 價格動輒千萬。

傅宴欽給她開了一間頂樓的套房, 並貼心詢問需不需要私人管家。

“不需要。”陳西瑞心下犯難,閨蜜給的那三千塊顯然支付不起這裏的房費,猶豫著小聲詢問,“這一晚上多少錢啊?”

傅宴欽黑眸鎖住她幾秒, 能看出這小姑娘越來越緊張了, “沒多少錢,住著吧, 房費我來付。”

“謝謝啊,那我請你吃飯。”

這話脫口,方覺有歧義,聽著像是一道明晃晃的暗示,她連忙改口:“你應該挺忙的吧,我…我還是給你發個888的感謝紅包吧,圖個吉利。”

傅宴欽聽得笑起來,看她的眼神多了些玩味:“你很緊張啊?”

“沒有!”

傅宴欽挑眉,饒有興趣地打量她局促慌亂的杏仁眼。

“總統套房太貴了,我不能讓你白掏錢,就想著請你吃頓飯,但我看你好像……挺忙的。”

熠熠明亮的水晶燈光下,傅宴欽薄唇輕啟,語調是貴公子做派的溫和:“不忙,隨時有空。”

前臺的兩位工作人員暗中打量起陳西瑞,眼觀鼻鼻觀心的,內心波翻浪湧,面上也只是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傅二公子的新歡?

很快,打量演變成了疑惑——標準的學生樣兒,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

這時,旁側的樓梯上走下來一位裊裊娉婷的女人,黑色修身針織裙包裹住玲瓏有致的身體,外罩一件質感上乘的駝色大衣,裸露在外的小腿白皙如玉。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那都是一位賞心悅目的佳人。

佳人微微上挑的眼睫在看見傅宴欽時,稍稍停頓了下,接著那道視線便轉移到陳西瑞身上,看戲般笑了笑,掏出手機“哢哧”了一張。

發給夏安然:【安然姐,女人的事業心還是不能太強哦,金靠山得花時間花精力看牢了,不然稍不留神,其他的狐貍精可就撲上去了。】

一股幸災樂禍的酸味快要沖出屏幕。

夏安然進公司沒她早,早年還要稱她一聲“姐”,也就這幾年,影視劇資源不斷,挑本子挑到手軟,前年更是搭檔影帝吳彰燁出演春節檔電影《定風波》,票房破了三十二億,她也因此榮獲那年的百花影後。

資本力捧,公司強推,所有資源全部朝她傾斜,一姐挑剩下的本子才能輪到其他女演員挑,如何叫人不眼紅。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色侍人能博幾時好,所謂的“金靠山”可能過了明天,就成了別人的靠山。風花雪月,王權富貴,這圈子向來是風水輪流轉,沒人能始終掛在那高高的雲端之上。

陳西瑞辦好入住,跟傅宴欽揮手道別:“那我上去了。”

他淡淡嗯了聲,目光追隨陳西瑞的身影朝樓梯方向掠去,神情喜怒難辨。

錯身而過,陳西瑞聞見了女人身上高級潔凈的香水味,是一種莓果的後調。

這間套房很大,桌上整齊擺著入住禮品,一束鮮花和一盒Venchi巧克力,陳西瑞打開卡片,上面是幾行手寫的歡迎語。

每個房間都逛了一圈,陳西瑞睡意消弭,精神反而亢奮了起來。

她趴在高支貢緞面料的軟床上,小腿隨意翹起,交叉晃動,點進微信朋友圈,統一回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沐浴在皇城的陽光下,當然就很文藝咯!

徐樂陶評論:呵呵。

高中那一圈同學繼續保持隊形:呵呵。

看來同學們都是夜貓子。

退出朋友圈,陳西瑞找到通訊錄列表裏“F”那一列,視線定格在傅宴欽的頭像上,想給他發條消息,諸如“這裏很美謝謝你”之類的話。

思慮之間,門外傳來按鈴聲,她以為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不設防地跳下床,打開了門——是剛才在樓梯上碰見的女人。

陳西瑞疑惑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敲錯門了?”

“這不是7803嗎。”女人退後兩步,擡頭望了眼門牌,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看錯了。”

陳西瑞腦瓜子靈光,短暫一交匯,她便看出了女人的不懷好意,心裏想著會不會是傅宴欽的前女友,又看這女人十分眼熟,貌似是在哪部劇裏見過,“沒事兒,我反正還沒睡。”

女人沒有即刻走,耐人尋味地將她從頭逡巡到腳,眼神赤–裸裸的,不加掩飾,“這麽晚了,還不睡嗎?”

“正準備睡呢。”

“那是我打擾你了。”女人沖她揚唇一笑,“有緣再見。”

陳西瑞望著女人纖細如水蛇的腰身,皺著眉若有所思。

林思瓊走出酒店,一輛黑色庫裏南吸引了她的註意,停在車輛必經之地,也沒人來趕它,車內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麽,車頭卻打著高調的雙閃。

她瞇了瞇眼,待瞧清楚駕駛座上的男人,心裏雖疑竇叢生,還是風情萬種地走了過去。

“傅先生。”林思瓊擡手捋頭發,噴過香水的手腕散發陣陣冷香。

傅宴欽沒甩她,伸手探出窗外點了點煙灰。

煙灰飄落到女人的高跟鞋上,林思瓊沒料到他會這樣,一股難堪和屈辱的情緒湧上喉頭,下一秒,聽見男人冷靜到出奇的聲音:“認識我啊。”

林思瓊斂了心緒,擺低姿態道:“北市這地方,哪有不認識您的。”

“是嗎。”他語調不輕不重,似在掂量這話有幾分真,少頃,漆黑眼眸睨向她,“那是誰借你的膽子,敢偷拍?”

林思瓊抿唇不說話,心裏在思量,她該怎麽跟這位爺解釋自己只是一時興起,並無惡意?或者直接利用女性優勢,在他面前扮可憐認個錯?

“手機給我。”傅宴欽沈聲。

迎著男人陰晦的目光,林思瓊擡起胳膊遞出手機,猶猶豫豫地按向指紋區解了鎖,畫面剛一跳轉,手機就被男人奪了過去。

傅宴欽咬著煙,草草瀏覽了相冊和正在運行的程序,把能刪的都刪了,最後將手機拋出窗外,扔還給她,“看不出來,你還有當間諜的本事。”

林思瓊意識到對方已經看到了剛才那條微信,表情難掩慌亂:“我跟安然姐是一個公司的。”末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您跟她的關系,我從來沒跟別人說過。”

傅宴欽聽笑了,語氣裏不無譏諷:“我跟她是什麽關系,我自己怎麽都不知道。”

林思瓊心裏抖得厲害,這種人陰晴不定,也忒難伺候了。

此時是淩晨三點二十七,女人的手機突然傳來一聲新消息提示音,她沒敢當著他面點開,小心翼翼地詢問男人:“傅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傅宴欽吐了口煙霧,懶得搭理似的應付一句:“法治社會,我還能扣著你不成。”

“那我先走了,再見。”

走出十來米,她才敢點開手機。

夏安然回她一句:【能撲上去那也算她的本事,不像你,想撲都沒人給機會。】

林思瓊翻了個白眼:“城門都失火了,裝什麽裝。”

她倒要看看這場戲能精彩到什麽程度。

傅宴欽抽完了手上的煙,驅車駛離,手機連著車載藍牙,他撥過去一個電話。

陳西瑞還沈浸在沒見過世面的探索中,聽見手機鈴響,趕緊從吧臺躥出來,撈起扔在大床上的電話:“餵。”

“剛才有人敲門嗎?”

“有一姑娘敲錯了門。”

男人沒吱聲。

陳西瑞其實是有點興奮的,但她掩藏得很好,時輕時重的呼吸大概有幾分洩露心跡的嫌疑,她意識過來後,就將手機離遠了拿。

沈默裏,傅宴欽從煙盒裏敲出一根來,咬在嘴邊點燃,不長的時間裏,除了他摩擦火機齒輪的聲音,還有小姑娘略顯緊張的呼吸。

“沒把你怎麽樣吧?”他問。

“沒有,門口不都裝了攝像頭嗎,安全肯定沒問題,放心吧。”陳西瑞一屁股坐到柔軟床墊上,整個身子撲通往後躺,全身心地松懈下來,一時有些口無遮攔,“她是你前女友嗎?”

傅宴欽品味著她話裏的味道:“不是。”停頓了會兒,又t道,“是我前女友派去的間諜,你小心點。”

陳西瑞聽出來是在逗她,嘆了口氣,一副繳械投降的語調:“我這智商肯定鬥不過間諜,幹脆全招了吧。”

“你先招給我聽聽。”

“我叫陳西瑞,芳齡二十一,屬豬的,老家在江州,家裏房子三室一廳,帶兩衛生間,衛生間做的幹濕分離,馬桶是智能的,坐圈能加熱。”她嘿嘿笑了笑,“姑娘,您還想知道點什麽?”

傅宴欽勾了勾唇,清俊眉眼陷於城市迷離的光影裏,竟顯出一種難得的深情來:“我看行。”

陳西瑞翻了個身,由躺轉為趴:“我還是第一次住這麽漂亮的套房,床特別軟,心情好多了,你呢?”

手裏的煙剛燃了半寸,他卻沒了吞雲吐霧的興致,將煙在車載煙灰缸中撚滅,“一樣。”

陳西瑞聽見了幾聲鳴笛,“你還在開車啊?”

“快到家了。”

“那你註意安全,晚安。”想了想,她補了句,“到家報個平安。”

“視頻還是電話?”男人話裏透著幾分慵懶之意。

“電話吧。”這話沒頭沒腦的,陳西瑞後知後覺不是什麽正經話,哪有姑娘家半夜等男人電話的,多害臊啊,“別了……你給我發個微信就好,拜拜,我先掛了。”

說得越多,破綻越多,她心裏莫名刮起了一陣心悸的風。

後來,翻來覆去不知道多少個來回,陳西瑞又一次點進朋友圈,想挑幾句評論回覆,卻意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標建築頭像,整個人倏地一怔。

八分鐘前,傅宴欽給她點了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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