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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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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淩晨三點,惠安私立醫院手術室門口的燈亮的刺目,蔣陸野僵硬地靠在墻上,眼底泛著紅血絲,緊緊地盯著手術室大門。

他唇角抿緊成直線,淩厲眉宇皺起,兇相畢露,只是那垂在腿邊的手指不自然地顫抖著,洩露了主人此時的害怕。

手術室門口寂靜無聲,穆邱剛給家裏人回完消息,回到蔣陸野身側,皺眉擔憂道:“蔣哥,你身上衣服都濕透了,先換一下吧,不然傷口會發炎的。”

蔣陸野像是感覺不到:“……”

穆邱無奈嘆氣,正要再勸,走廊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穆邱轉眼看去,見她面色焦急,頭發淩亂,顯然是急著出門。

面生,不認識,那就是阮信家的人。

穆邱碰了碰蔣陸野,“蔣哥,那是阮信的……”

聽到阮信的名字,蔣陸野才有了點反應,視線微轉,就見阮媽媽快步向他走來,他直起身體,一聲阿姨還沒喊出口,響亮的巴掌聲嚇了在場的人一條。

“誒!”

穆邱眼看著蔣陸野被打的腦袋一偏,伸出手的慢了一步。正在一邊打電話的蔣斐也是一驚,匆匆掛了電話徑直走來。

“怎麽回事?”

“沒事,哥。”蔣陸野率先開口,拂開擋在前面的穆邱,看著眼前的阮媽媽,滿眼愧疚,“對不起阿姨,都是我的錯。”

“我早就說了,讓他別出門找你,別去找你!”阮媽媽兩眼通紅,眼眶蓄滿淚水,“你回家為什麽不給他報平安!”

“我……”蔣陸野張嘴想解釋,卻又什麽都說不出口,白著臉無力地再次道歉,“對不起。”

蔣斐皺眉,看他弟這樣心裏也不好受。手心裏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拿出掃了眼,眉頭皺的更深,上前不著痕跡地攔在蔣陸野面前,朝阮媽媽點頭道:“白總,好久不見,事出突然,我們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只是車禍已發生,現在最要緊的是令公子無事,還有好好的車子怎麽突然就撞了?”

話一出,在場的人紛紛看向他。蔣陸野最為激動,急聲問道:“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蔣斐點開手機,“這是我秘書剛從交警那得到的消息,車子剎車有人為痕跡。”

蔣陸野目光驟然沈下,想要去拿手機細看,阮媽媽先一步奪過手機,蔣陸野直接跨到她身邊低頭看,穆邱抓抓臉,想看,但又不敢過去。

蔣陸野越看臉色越差,“有人在車上動了手腳,所以不是大雨的緣故?”

蔣斐:“可能有一點,但不多,那司機應該是白總的司機吧?能給白總開車的,大雨天也該知道怎麽開車最安全才是。”

阮媽媽面色發白,說話的聲音都在抖,“阮阮一般不會坐家裏的車,那車是我每天會坐的!”

所以想讓出車禍的對象是她,不是阮信,只是沒想到阮信會突然要用車。

蔣陸野眸光微閃,心中有了計較,脫口而出,“阮皓白。”

“多半是了。”阮媽媽冷笑聲,將手機還給蔣斐,“多謝。”

“您客氣了。”蔣斐搖搖頭,和蔣陸野對視眼,開口道:“這事我們也有責任,若有需要蔣家幫忙的,直接通知小野便是。”、

蔣陸野急急說道:“阿姨,能在車上動手腳的,估計也了解您家裏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他,先讓人盯著阮皓白吧?”

阮媽媽緩緩吐出口氣,“也好。”

說著就要拿手機,被蔣陸野攔下,聲音有些陰沈,“您的人不方便,還是讓我這邊來吧,有經驗。”

蔣斐眉眼一跳,面無表情地瞥了眼弟弟。

正在此時,手術室門口的燈暗下,厚重大門緩緩被推開,蔣陸野第一時間跑了過去,“怎麽樣?”

醫生拿下口罩,語氣輕松,“很順利,沒什麽大礙,就是這幾天可能會有頭暈嘔吐的現象,都是正常的。”

蔣陸野等人齊齊松了口氣,緊繃的身子松懈下來,這才發覺自己手腳冰冷。

聽見醫生又說:“只是到時候額頭會有一道疤,要等完全好了才能做除疤手術。”

阮媽媽雙手合十,“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手術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幾名護士推著病床從裏出來,蔣陸野踉蹌了下,跟在病床邊上。

阮信靜靜地躺在床上,額頭纏著紗布,面上還戴著氧氣罩,本就白皙的膚色此時更是毫無血色,仿佛隨時會離他而去。

即使知道沒大礙了,可見阮信這幅模樣,蔣陸野只覺他的心都顫抖,向來淩冽兇悍的人控制不住淚水往下掉。

“他……怎麽在發抖?”

“麻醉後是會冷些,等會兒就好。”護士解釋說。

一路至單人病房,護士跟他們講著要註意的事項,蔣陸野伸手握住阮信的手,他的手背上紮著滯留針,細長的軟針頭埋進阮信青色血管中,蔣陸野看了眼便不忍再看。

“人沒事就好。”他的肩膀上搭上一只手,蔣斐彎腰勸道:“你去處理下傷口,不然嚴重起來怎麽照顧他?”

蔣陸野:“我沒事。”

“嘴唇都發白了。”蔣斐皺眉,感覺手底下的身體在輕微顫抖,擡手碰了碰蔣陸野額頭,一片滾燙,“你發燒了!”

蔣斐直起腰,對護士說道:“讓醫生過來。”

“是,我馬上去。”能在這病房裏的自然知道他們的身份,護士連忙去找醫生。

很快,醫生被匆匆帶來,測了耳溫果然是發燒了,後背的傷口看著比之前還要紅,有些地方甚至還腫起來,和衣服黏在一塊。

“直接用剪刀吧,脫不下來了,怎麽不早點處理?”醫生嘶了聲,“來清創室,這裏不好操作。”

之前不覺得,現在提起來蔣陸野才感覺後背火辣辣的疼,穆邱看著都替他疼,趕緊上去扶著點,生怕他蔣哥走路都摔了。

走到門口,蔣陸野停下腳步,看著他哥說:“加個病床吧,等會兒我也在這睡。”

“……”蔣斐無奈,“行,你先去處理傷口。”

蔣陸野這才去清創室,蔣斐也出去給還在家裏的蔣媽媽打電話說下情況。

病房裏安靜下來,方才就一直沈默的阮媽媽替兒子掖了掖被角,看看兒子額頭的紗布,又想起剛才蔣家小兒子背上駭人的傷口。

“你們倆啊……”

-

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在太陽出來的那一刻停下,空氣中還留著雨後特有的潮濕氣息。

阮信睜開眼時,頭還暈暈的,不知發生了什麽,他眨眨眼盯著自己上方的蔣陸野,有些懵,卻下意識地喊出他的名字。

“蔣陸野?”

“我在,阮阮。”

蔣陸野正拿著棉簽給阮信嘴唇沾水,看見阮信睫毛輕顫,一點一點睜開眼,緊張地呼吸都快停了。

手裏的棉簽一下掉在地上,連著按了好幾下床頭的鈴,垂首溫聲詢問:

“怎麽樣?頭痛嗎?”

阮信閉了閉眼,又艱難睜開,記憶朦朦朧朧,卻還記得一件事,“蔣陸野,要找蔣陸野。”

蔣陸野一楞,露出比哭還要難過的笑,心疼不已,“已經找到了,蔣陸野他沒事。”

阮信虛弱地笑了笑,“太好了。”

被喊來的醫生護士進入病房圍了上來,詢問阮信感覺如何。蔣陸野讓開位置,退到床尾,看窗外陽光正好,耀目的日光透過窗戶落在地上,他的耳朵聽見阮信虛弱又迷茫的說話聲。

真好,阮阮醒了。

住院幾天,陸陸續續有不少人來看阮信,蔣陸野看著時間,不讓他過於勞累。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有人來探望,會打擾到阮信養傷。

他背上傷口好的快,已經不需要經常躺著了,白天跟著蔣斐去公司,偶爾也會跟阮媽媽見面,他代表蔣家從公司入手做空阮皓白手中資產,也算是給他的一個小歷練。

阮媽媽則從車禍一事入手,將阮皓白送進監獄。

他們所做的事沒有瞞著阮信,阮信問過一次,在得知車禍真相後沈默了小半天,蔣陸野抱著他哄了許久,之後阮信再也沒過問這些事。

被抓前阮皓白給阮信打過電話,用阮信很久很久沒聽過的溫和聲音和他道歉,跟他保證以後會當個負責的好父親,讓他勸阮媽媽撤銷起訴。

然而在阮信拒絕後,開始撕破臉皮破口大罵,從當年他和阮媽媽結婚,罵到他出生,又罵到現在他忘恩負義白眼狼。

阮信把手機扔在床上任由他罵,手裏拿著蘋果啃,直到蔣陸野進來,皺著眉掛斷手機。

“怎麽直接掛了?”

“電視劇還沒更新,有點無聊就隨便聽聽。”

蔣陸野還是頭一回從阮信嘴裏聽到這麽有趣的話,頓時笑了,也知道他是徹底放下了。

吃完蘋果,阮信擦擦手,看蔣陸野坐沙發上打開電腦,便小心地下床,盡量不發出聲音,慢慢地往廁所挪去。

“上廁所?”

阮信蝸牛似的腳步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麽,耳朵變得通紅,搖頭否認,“沒有,我就洗個手。”

蔣陸野過來半攬著他,“一起。”

阮信真想翻白眼,“幼兒園小朋友都不會一起洗手!”

蔣陸野哼笑聲沒說話,姿態卻不容拒絕,阮信沒法,只好和他一起去了廁所。

剛醒的時候也是蔣陸野扶著他去廁所,不過阮信害羞,拒絕了蔣陸野進裏面幫忙的要求,可他高估了自己,才尿完一擡頭,兩眼一黑,人差點暈過去,他抓了下門把手,把在外面等的蔣陸野嚇了一跳。

打那之後每次上廁所蔣陸野都會跟著進來,後來他好一點了,蔣陸野也開始忙起來,白天不在就讓護工在廁所外等著,他要是在場就一定要跟著進去。

阮信反駁好幾次也沒效,反而被蔣陸野強硬又可憐的樣子打敗,只好讓他繼續跟。

阮信慢條斯理地洗手,他的手指修長又細白,流水劃過他的手心手背,瞧著賞心悅目。

洗完擦幹凈,路過馬桶時阮信猶豫了下,還是停了下來,看向蔣陸野,“你出去吧,我頭不會暈了。”

蔣陸野雙手抱胸靠墻,聽到這話,斷眉輕輕一挑,活像個流氓。

讓阮信想起之前的幾次,面上頓時浮起一層緋紅,惱怒地用力推了推他,“再不出去我生氣了。”

“好好好。”見要逗過頭,蔣陸野帶上門出去,但沒有離開,敲了敲廁所門,“等你。”

“遠點!”

“行。”

蔣陸野的腳往外挪了一步,聽裏面水聲漸小,傳出抽水的聲響,才邁開腳步回到沙發上繼續工作。

又洗了次手,阮信回到病床上,拿過平板看起實驗資料,研究所那邊請了好久的假,他人沒法過去,只能幫他們整理整理資料,登記下全組的數據。

“少看會兒,一小時就休息。”蔣陸野的視線沒離開過電腦,但不妨礙他盯著阮信。

“知道了。”

阮信應著,手指在平板上不停地點著,快速翻動著頁面。

兩人一個看電腦,一個看平板,一時間病房裏安靜下來,唯有外面走廊偶爾傳來腳步聲。

一小時後阮信關了平板,正想下床拉著蔣陸野活動活動,就看見蔣陸野低頭閉上眼睛睡著了。

這幾天看他天天醫院公司來回跑,即使在醫院也是經常抱著電腦,都沒多少休息的時間。

突然變忙了許多。

阮信問過在忙什麽,只是被蔣陸野語焉不詳的一兩句帶過,看他面色為難說不出口的樣子,阮信心想估計是和他家公司有關。

於是阮信也不再多問。

阮信輕手輕腳下床,拿走他的電腦,這姿勢睡覺對頸椎不好,阮信扶著他小心地側躺下,扯過毛毯給他蓋上。

睡著的蔣陸野收起一身淩厲,像是打盹的大貓,阮信手指虛虛地沿著他優越的骨相劃過,停留在那凸起的喉結上。

輕輕碰了碰喉結,阮信收回手指,眼神不受控地落在他後頸的衣領上。

他知道蔣陸野被打受傷了。

媽媽告訴過他,但是蔣陸野不肯讓他看,每次換藥都是跑到另外的地方去換。

說是他看了會害怕。

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阮信垂眸,手指勾著後頸衣領往外拉開點,從窄窄的空隙間看到蔣陸野後背從橫交錯著幾道粉色傷痕,在長新肉,也有顏色偏深的地方,是結痂了。

都過去這麽天了,傷口居然還沒完全恢覆好,可見當時打的有多重。

阮信閉了閉眼,胸口有些悶悶的痛,心想蔣陸野錯了,他看了不會害怕,而是會難過。

一定很疼吧?

勾著衣領的手指微微松動,慢慢伸了進去,摸上蔣陸野新長出的肉上。

在觸摸到的那一刻,阮信就感覺到指尖下的軀體顫動了下,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緊緊攥在手心中。

阮信垂眸,對上蔣陸野滿含危險的深邃眼眸。

“耍流氓呢阮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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