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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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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大朝會。

眾人都默不作聲, 陛下的還是第一次對他們臣子動這樣的手段,不免有些嚇到他們。當初甄家算是滿門抄斬,可那也是有蘇家的緣故,這回卻是因為裴家等觸犯國朝律法。

誰又能想到剛及冠的陛下能心狠到做出裴家、楚家、黃家主系男丁全部處死的決定, 甚至家中女眷也被清查一遍, 手上不幹凈的也全部處死。

整整三日,午門外都飄蕩著經久不散的血腥氣, 就連恨透了拍花子的百姓經過午門外都要遮掩口鼻心生畏懼。拍花子是可恨, 他們也早在午門外看管了血腥, 但猛然見了這樣的也受不住。

但也無人敢說陛下殘暴不仁,畢竟那三家位高權重, 庇護的拐子拐過的孩子不計其數。單是想想這個,他們也沒臉指責陛下,畢竟這樣罰下來雖說略重,也是應當的。

趙鈺環顧一番, 見今日大朝會竟無人言語也是納罕, 他不由將目光投向刑部尚書。嚴尚感到趙鈺的目光一激靈,和大理寺卿對視一眼道:“陛下, 臣有本奏。”

“講。”

“現下京中被解救出、願意脫去賤籍的妓、倡優願意返回原鄉的已派人送還, 只是還有不少不知籍貫亦或不願返回原鄉的,還請陛下示下。”

趙鈺聞言先是滿意, 隨後又有些疑惑的看向王常鳴道:“朕不是吩咐過,不知籍貫者或不願返回的, 直接將籍貫安置在京城嗎?”

王常鳴出列有些為難道:“陛下, 貫設在京城, 可籍...恕臣直言, 役籍一般而言無法更改, 她們已入樂籍,本該編在樂籍中才是,若是換了民籍不免混亂。”

禮部的謝桂昌聞言有些不悅,況且他也隱約明白趙鈺的心思,便道:“可她們本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若非被拐何至於入了樂籍。如今要將眾人放籍,自然是民籍,有哪裏混亂的。”

王常鳴道:“這樣多的民籍女子,偏偏又沒有正經營生,日後還是要歸入樂籍。她們不似尋常女子有父家、夫家依靠,還能如何過活?”

眾人心知陛下是打算再建個工廠容納,但他們心中卻不以為意。畢竟這些女子過慣了紙醉金迷的日子,如何能適應工廠中的清苦活兒。

果然,他們就聽趙鈺道:“朕以為謝卿家說的在理,編入民籍即可。至於營生,在她們婚嫁前可在慈幼局、紡織廠等上工,依照外頭的定例發月錢供她們過活。”

他們也不反駁,反正等結果出來陛下就知道了。這群女人不幹凈,等她們到了慈幼局先不說敗壞風氣,別的良家女子哪裏敢靠近慈幼局、紡織廠。

到時候沒人敢去,陛下就知道好歹了。

賈元春微微蹙眉,她出列道:“陛下,便是明面上不說她們的身份,可到底是煙花之地出來的。不如先尋教習教導些...尋常婦人的規矩,這樣也可去去身上的輕浮。”

她所指的規矩自然不是什麽三綱五常,這些即便不說這些女子也懂得。況且這些東西連她都不屑一顧,更別提下面那些掙命的煙花女子。

她所說的是行走坐臥,煙花女子習慣了輕浮討好,也該教些正常婦人該如何。不然到了外頭也顯得格格不入,只怕會打擊她們重新做人的信心。說完後和陸頤不著痕跡的對視一眼,兩人心下都有了主意。

趙鈺聽元春這樣說,很是欣慰的點頭道:“到底是女子考慮的周到。她們現下是還住在衛所?”

蘇化彥道:“是。前些日子還特意將衛所上下清理一番,現在已經會自己做飯了。”

趙鈺便笑道:“那正好,衛所空著也是空著,幹脆先摘了衛所的牌匾改名教習所。至於教規矩...”

劉康道:“陛下,從前宮中的教習嬤嬤並未裁撤,可以派去教導一二。”

教習嬤嬤原是宮中必備的,負責教導新入宮的秀女或是宮女。只是如今宮中沒有嬪妃,宮女又少了許多,這些嬤嬤少不得也閑下來。現在正好能用上,也不枉宮裏發下去的月錢。

“那便從宮中調教習嬤嬤教規矩,宮裏的規矩放在外面夠使了。”

趙鈺三言兩語便將此事解決,本想將這事交給賈元春,但又擔憂她一個閨閣女兒的名聲,便壓下不提。畢竟賈元春出入官場已經讓人說嘴,再與煙花女子來往,世人大多愚昧,只怕賈元春受不住外頭的流言蜚語。

他雖沒見過這些姑娘,只是想也知曉都是些妙齡女子,若是派個年輕些的男子也不莊重。趙鈺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一圈,心裏有些犯難。

正在這時,陸頤出列道:“臣不才,自請前去教導諸位姑娘。”

她是個被休棄的婦人,倒也不必在乎這麽多。近來國舅爺待自己也很是殷勤,自己接下這個差事一則好生安撫姑娘們,二則也能借此一試。

若蘇化彥因為這個就認為自己德行有虧,那她也不必再糾結什麽,便是嫁過去也不過重蹈覆轍而已。

堂上眾人對陸頤此舉並不驚訝,朝中只有兩個女官,一個未嫁一個已經三十來歲,誰去自然不必多費口舌。賈元春與陸頤素來有默契,如今陸頤已將葭州卷宗處理好,眼看身上就要坐冷板凳,自然是需要主動找差事的。

趙鈺並未多想,他見陸頤主動請纓心下也很是慰貼,心道涉及這樣的事也只有女子能感同身受。他笑道:“既如此,便請陸卿家主張此事。你又在戶部任職,便調任戶籍司正七品錄事,也好方便你安撫她們。”

王常鳴微微蹙眉想要駁回去,但又想起自己入閣在即,不好在這會兒與陛下唱反調。況且一群煙花女子,他們這些男人去了也是瓜田李下,倒不如就按陛下說的。

陸頤聽到要將自己調任心中一喜,但旁人卻都炸開了鍋。一個小小的七品官自然礙不到他們什麽,可直接從正八品蹦到正七品,陸頤憑什麽!

當即便有不少人出言反駁,趙鈺同柳安對視一眼。

柳安上前道:“眾位大人莫要忘了,陸檢校,不,現在是陸錄事了。陸錄事整理葭州卷宗,如今已然傳來好消息,陸大人可謂功不可沒。這也只是近處而已,長遠來看,陸大人雖未曾親至葭州卻也活人無數,自是功勞甚大。”

他面上帶著三分笑意道:“如此大功,升任也是應該的。若換了王大人,焉知不能直接入閣呢?”

這話說得眾人心頭一跳,不著痕跡的看向王常鳴。這柳安可是陛下的親信,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至少也證明陛下當真如此說過。

如今內閣只剩王治儀,而眾望所歸的王常鳴卻遲遲不能入閣,是否還真有這番原由。

趙鈺佯裝斥責道:“大殿之上怎能說笑,還不退下。”

王常鳴面色有些僵硬,陛下說是玩笑話,他可不敢真當玩笑話。可他也沒給陸頤使絆子,陛下難道還計較他們互相推諉的事嗎?但這會兒顯然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他也只能先閉口不言。

刑部尚書見此事勉強有了結果也松了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便要回到自己的位置。趙鈺卻叫住他,問道:“連坐一事,你們商議的如何?”

刑部尚書道:“要修改國朝律法須得慎重,臣以為...略賣人口主犯應斬立決,其子孫因身家不清白已然三代之內無法出仕,而略賣人口並非正道,應當收繳販人者全家銀錢。若論連坐應當輕一等,臣以為其左右前後四戶當二代之內無法出仕,收繳一半家財。其方圓十戶應當一代之內無法出仕,收繳其四分之一家財。”

堂上百官霎時間議論紛紛,可也想不出更好的對策。柳安略一想,前幾日的事給了他些許靈感,他出列道:“陛下,但凡出了人販子的宗族,不妨在其祠堂中立一道碑。若無祠堂,便在村口設碑,也好震懾膽敢犯上作亂者。”

但凡拍花子都不會是一人作案,往往會拉上親近的族人或同村人,這樣一來也有人能掩藏行跡。柳安本身被宗族排斥,自然明白宗族在族人中的地位。若非他深受寵信,柳家早就動用宗法處置他了。

都說皇權不下鄉,族長、村長們對自己族中、村裏的人更是掌控的嚴嚴實實,若是發現不了才是怪事。可發現後沒能及時報官處置,就是族裏的錯了。

眾人聽了都深覺柳安此人心狠,如此一來,若家族中真出了個人販子,那就丟人丟到祖宗和後世子孫跟前了。

刑部尚書抹了把汗,又道:“但若族中、村裏、亦或鄰裏及時發現未曾造成什麽損害,這連坐之罪也當免去,反而有功。”

趙鈺撫掌笑道:“好!愛卿說的這般有理,朕也不得不佩服。諸位卿家可有意見?”

眾人左右看看,躬身道:“臣等並無異議。”

“那愛卿下朝後就呈上折子,再細化一番。此事關乎天下百姓,愛卿定不能輕忽大意。”

“是,臣明白。”

趙鈺見無人奏事便想著退朝,可有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劉康悄悄附耳上去道:“陛下,工部的圖紙被打回去一次還沒有再交。”

江利本是無所事事的站著,大朝會上除了哪地突然有了災情,他這個工部尚書基本是隱形一般的存在。忽然感到上首趙鈺看過來的目光,他不由得悄悄掀起眼皮,就見皇帝身邊的總管劉康在說什麽。

趙鈺聽劉康的話下意識看向工部的方向,卻與江利的眼神對個正著。他微微頷首,便對江利道:“元宵節前你呈上的圖紙不成,可又改好了?”

江利身旁的侍郎負責此事,他上前一步道:“回陛下,圖紙已經制好,只待下朝後請陛下過目。”

他說著便作勢要取出圖紙,趙鈺笑道:“罷了,下朝後命人送來也就是了。倒是圖紙定下即可開工,齊志,你代朕多多留意進度。”

謝齊志是禮部尚書之子,對各類禮制最為熟悉,若是圖紙或建造時出了什麽岔子也能及時改正。

謝齊志聞言遙遙的與工部侍郎對視一眼,他出列謝恩後便退回原處。工部侍郎心裏有些不安,但又覺得謝齊志一個黃口小兒沒什麽本事,不必擔憂他會出什麽幺蛾子。

渾然忘了柳安也不過弱冠就帶人查抄當朝閣臣的府邸,甚至將隱藏極深的販賣人口的證據找到。大抵有些閱歷的人都愛半瓶水晃蕩,總覺得自己天下無敵,實則井底之蛙是誰還不清楚。

下朝後工部侍郎便將圖紙送上,趙鈺見其內有山有水,又舒朗開闊,心中已然有了幾分滿意。工部第一次送上的圖簡直不能看,只是面積都比太學小了一大圈,更別提幹巴巴毫無美感的亭臺樓閣,讓趙鈺很是懷疑工部的水平。

趙鈺將圖紙遞給一同進來的謝齊志,笑道:“這次的圖紙朕看已經差不多成形了,你看看若有不好的讓他們改動一二。”

謝齊志接過後仔細看去,西南方倒像是缺了什麽似的,只是從圖紙上看並沒有不對。他蹙眉道:“這圖紙倒是不錯,只是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感。我並不大精通建築風水,不如請欽天監的大人過來?”

西南方屬坤,天乾地坤,正是女子所處方位。論理既然是女學,西南方是要大做文章,以此助女子一臂之力。可這圖紙上西南方是一片空曠,也不知曉是用作什麽,他也不好下論斷。

趙鈺聞言冷笑一聲道:“我就說,他們輕易是不會這麽老實的。你多盯著些,我記得陸雲府上和你家不遠,沒事也可請人一起去看看。”

“我記下了。”謝齊志心中有數,況且他妹子早就纏著他要去女學讀書,他自然對女學上心。

*

元宵過後本該再熱鬧幾天,可京中先是在元宵當晚發現拍花子,隨即牽扯出兩位一品的大人。而陛下更是雷厲風行的處置了他們,雖說深得民心,但沖天的血氣還是讓京城的熱鬧淡了幾分。

前幾日宮裏聖人發下聖旨曉諭地方,要嚴查略賣人口案,更要細查煙花之地的女子籍貫,看是否有異常的。

“嘖嘖嘖,有些事一查,那簡直沒法看了。”

茶館的說書人擺開場子,一拍驚堂木,將那晚胡同裏查籍貫的情形說得活像親眼看見一樣。

“五城兵馬司的官爺一進去,就抓著個來嫖的官兒,兩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咋辦。樓子裏也都不敢吭聲,誰見了這場面敢吭聲啊。還得是那春香樓的媽媽,上去就是一撲,抱著人年紀輕輕的官爺就親,把人官爺嚇得臉都綠了!”

“......結果官爺接過那小倡優的籍貫一看,誒,怎麽不對啊?明明一嘴的北地口音,怎麽籍貫是南邊兒的呢?那倡優早就不想活了,這會兒見有人問起家世就全抖摟出來了。春香樓的那老媽媽臉上擦著三層紅粉都蓋不住鐵青的臉啊,她哪兒能想到原以為打服的人還有骨頭哇?”

“......最後把春香樓裏的姑娘們都查一遍,竟然只有幾個粗使的丫頭不是被拐來的!那浩浩蕩蕩的拉著一群倡優,官府要挨個登記了送回鄉裏呢!”

下面聽的百姓們喝倒彩,不服道:“你說這話自己能信?送回去,不幹不凈的人送回去幹嘛,沈塘嗎?還不如留下來...哈哈哈!”

他說著就饒有深意的笑起來,卻見周圍沒人應和,不免尷尬的收住。一旁的街坊搗搗他,啐了一口道:“積點口德吧你,人家被拐走就夠可憐了。”

“誒,你這不是,跟你說不通。”

說書人沒在意下面的騷動,好容易將官兵夜查春香樓說完後才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等說書的間隙有人喊道:“說說前兒厚德街的事兒唄?我昨天才從外頭回來,還不知道京城啥時候多了這麽一條街呢!”

說書人哈哈一笑,說道:“什麽厚德街,就是那個張屠子在的那條街。你不知道,就是元宵那晚,山高的張屠子家那生得玉團兒一樣的姑娘差點兒給人拐走,幸好被張屠子發現了。”

“話說那些拍花子可有十來個人,張屠子大喊一聲,街坊們都出來幫忙,把抱走人姑娘的拍花子當場打成肉醬。那血啊,流的到處都是,十來個人都被打得走不動道兒,誒呦誒呦直喊疼。”

“結果把人送到官府去,嘿嘿,宮裏頭的聖人竟然也在,還親自見了他們!聖人還誇他們說壯士們有大功,要重賞。竟直接在他們街前面樹了塊兒碑,上頭還有幾個人的姓名呢!那個街就趁勢改成厚德街了,如今那兒的人走到哪兒都是笑的。”

......

說書人劈裏啪啦一通說,終於得空出來方便方便。他心裏自得的想,得虧他前些日子一直宣揚人姑娘們從虎狼窩出來的不容易,今兒才少了那些鄙夷挑刺兒的話,不然讓上頭人聽見了該怪罪自己不盡心了。

還有那個厚德街,也不知道上頭人讓宣傳這個有啥用,要他說百姓們忘性大,指不定過幾日就拋到腦後去了。

不過這樣也好,前幾日那午門的場景算是把不少百姓都給嚇到了,能轉移一番註意力也是大功一件。

忽然,一個小廝探出頭,喊道:“先生先生,快過來,上頭來信了!”

說書人忙小跑過去,見果真是上頭的信,還沒等他高興錢來了,一看裏面的內容卻有些犯難。

作者有話說:

晚安寶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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