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旺沒有說話，而是緊緊的抱住了舒薪，狠狠的親了一下，才松開舒薪，讓後走到舒薪前面，“娘子，來，為夫背你回家！”

“……”

舒薪猶豫了一下，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才爬到了沈多旺的背上，抱住了沈多旺的脖子。

任由他背著她我那個家走。

那個屬於他們又不屬於他們的家。

“相公！”

“嗯？”

“我希望這條回家的路近一些，那樣子你就不用一直背著我，可我又希望遠一些，你能一直背著我！”舒薪小聲說道。

沈多旺只覺得耳朵癢癢的，心滿滿的。

“不管什麽時候，我都願意一直背著你，家近也好，遠也罷，只要你願意，我就一直背著你！”

舒薪聞言，覺得窩心極了。

到了最後才說道，“好，那我可賴定你了！”

“求之不得！”

兩人笑著，一直慢吞吞的，先到了鎮上，見還有賣餛飩的，兩人坐下吃了碗餛飩，付了錢，才一起手牽著手回沈家村。

兩人慢慢的走著，基本上不說什麽話，就那麽慢慢的走，享受著這種光明正大的親昵。

天上月色正好。

“月是故鄉明啊！”舒薪說道。

沈多旺沒有告訴舒薪，曾經對他來說，沒有故鄉，沒有家人。

只有那些個生死之交。

有了舒薪後，他有了家，才有了故鄉，有了屬於他的幸福。

他格外珍惜，小心翼翼的珍藏。

“娘子，我背你啊！”

“好啊！”

沈多旺背著舒薪慢慢朝家走。

他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背著他最心愛的人永遠走下去。

到沈家的時候，都已經半夜三更了。

沈多旺輕輕的翻過院墻，給舒薪開了門，兩人回到屋子，沈多旺燒水，等舒薪先洗了澡，坐在炕上梳頭發，沈多旺才自己洗，等回到床邊的時候，舒薪已經歪在枕頭上睡著了。

沈多旺瞧著，溫柔的笑了起來，然後去摸了一下舒薪的頭發，還有些濕，忙去找了一個香爐子，找了最好的香碳點著給舒薪烘頭發。

那麽小心又仔細。

等到給舒薪把頭發都烘幹了，才扶著舒薪躺好，舒薪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著沈多旺，笑了笑，往裏面挪了挪位置，“相公，你睡這裏！”

“呵呵！”傻笑了一會，又睡了過去。

沈多旺瞧著，覺得心都甜化了。

捂住唇笑著，才覺得眼眶有些熱，手也有些熱。

這種感覺的如此的真實。

不摻雜絲毫的假。

就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舒薪，明目張膽又情意繾綣。

沈李氏是早上才得知舒薪、沈多旺沒在李家過夜，熬夜回了家。

沈李氏錯愕了好一會才罵了句，“狼心狗肺的東西！”

可好幾日沒在家的沈望祖回來了，高高興興的沈李氏說道，“娘，我要成親了，我要成親了！”

“什麽？”沈李氏又驚又喜。

“娘，我要成親了，你知道對方的誰嗎？她是肖家的姑娘，宮裏有個娘娘是她姐姐，娘，你快派人去她家提親，我要娶她！”

沈李氏這會子是明白了，笑了出聲，“好好好，娘一會就去找媒婆，去她家提親，只是人家姑娘叫什麽，家住何處，今年幾歲了，家裏有些什麽人？她家裏人會答應嗎？”

“會，會的，她爹娘已經見過我了，還答應了呢，是縣城肖家，有個姐姐是宮裏的娘娘，娘，我好運來了！”

“那真是太好了！”

沈李氏笑著，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也顧不得沈多旺和舒薪，立即去找媒婆，然後親自上了一趟肖家，

和肖家定下了親事。

是肖家一個庶出的姑娘，但對沈李氏來說，這些都不重要，更不知道在大戶人家，嫡出庶出的差別，只是在得知肖家在大豐縣那麽有錢，宮裏還有一個娘娘，要是娶了肖家的姑娘，以後前途定是無限的的時候，就越發的決定要定下這門親事，必須給沈望祖把人娶回來。

婚期更是定的極近，在十一月二十。

沈李氏毫不在意，也不覺得這樣子有什麽不對勁，整日笑嘻嘻的。

忙進忙出，去鎮上買定下都親力親為，一點都不要他人插手。

這些舒薪壓根不在意，和沈多旺去了一趟沈喜娘、沈福娘家，就回舒家村幫忙收谷子。

其實舒家的谷子也不用自己動手，柳氏早就請了人，收好送到了家裏，只要曬的時候註意著，不要被雨水打濕發黴就行。

但今年太陽格外大，沒幾日就能曬幹全部運去了鎮上，對外宣稱說是要放在主仆賣掉的，舒薪家有錢，賣點糧食算什麽。

舒婆子病了，病的有些重，別說照顧舒老頭了，就是自己也照顧不了，只能請田嬸來照顧。

加上舒金枝下落不明，舒婆子又不敢去衙門報官，只說舒金枝去了她大哥家，以後可能也在那邊嫁人。

家裏的田地都請人收，請人曬，這又去了一筆銀子不說，還少了不少谷子。

舒婆子一合計，還是賣了吧，賣了田地帶著老頭先去大兒子家住一段時間，再去二兒子家……

可她知道，去了也沒人會歡迎她。

為了幾個孫子的前程，她不能去，也去不得。

還記得一年多前的風光日子，那個時候家裏孩子們都再，熱熱鬧鬧的，柳氏和舒阿木還沒和離，十分聽她的話，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如今柳氏把日子是越過越好，聽說要去鎮上常住了，家裏這邊的屋子請王氏隔幾日去打掃一次，後山給了王氏養雞，算是報酬。

舒阿木也沒了消息……

舒婆子想著，嘆息一聲。

強撐著起身，去給舒老頭餵水。

看著床上又臟又臭的舒老頭，舒婆子忍不住哭了出聲，“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哭著哭著，舒婆子忽然想起當年把她掐死的那個孩子，生下來時一點點大，後來死了。

所有人都以為是營養不良死的，卻沒人知道是她不小心掐死的。

那個時候她並不想那個孩子死的，只是不小心……

“嗚嗚！”

舒婆子想著，這個家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都是她作出來的。

要是當初不那麽作賤柳氏娘幾個，反正柳氏會生，總有一天會生出兒子來，她也不要去給柳氏的娘置氣，興許如今孫子們都考上了秀才，她也是這十裏八鄉最最富貴的老太太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老頭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舒老頭看著舒婆子，啊啊啊叫了幾聲，也是老淚縱橫。

錯了就是錯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沈家

給戴掌櫃的繡品已經送過去，戴掌櫃十分滿意，舒薪才松了口氣。

如今閑下來沒什麽事情，舒薪便給沈多旺做衣服、鞋子。

家裏布料、棉花很多，就是幾個孩子，舒薪不幫忙做，也給了布料讓他們娘做。

她這個嬸嬸再好，也比不得親娘。

倒是三個女孩，跟著舒薪學穿針引線，二房的江蘭、大房的江秀都是十分認真的女孩子，就是小小的江麗，也幫忙分線。

一口一口嬸嬸喊的服帖。

牛氏氣呼呼的進了舒薪屋子，舒薪不解問道，“嫂子，怎麽了？”

“娘、娘……”牛氏說著，哭了出聲，“大郎跟二弟、三弟去山裏弄了頭野豬，打算賣掉存了錢明年給幾個孩子去學堂，可是娘說要把那野豬殺了四弟娶親的時候吃！”

舒薪蹙眉，“大哥、二哥怎麽說？”

“你大哥答應了！”牛氏說著，哭的越發傷心。

這個沒用的男人，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嫁了這麽個窩囊廢。

整日就知道孝順孝順，壓根不為她和幾個孩子想想。

“那二哥、和相公呢，他們怎麽說？”舒薪問。

對這點錢壓根沒看在眼裏。

只是在意沈多旺的感受而已。

“二弟、三弟沒說，三弟妹，這日子沒法過了，娘手裏有的是錢，為什麽不拿出來買豬肉，她差這麽點錢嗎？”牛氏說著，忽地站起身，“不行，這事不能算了，我家金海都十一歲了，再不讀書認字，以後哪裏還有先生肯要！”

這野豬無論如何都得拿去賣了，三家平分，沈李氏想拿去給沈望祖辦宴席，做夢。

牛氏抹了一把淚，快速出了屋子，直接找到了沈大郎，“沈大郎我問你，那野豬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拿去賣了？”

沈大郎沈默。

他素來孝順，雖然有點心思，可他又不敢先提出來，只能看著牛氏氣急敗壞，卻又不知道要怎麽安慰。

牛氏看著沈大郎的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頓時冷笑了起來，顫抖著手指著沈大郎，“好，好啊，好得很，沈大郎，這日子，老娘不跟你過了！”說著便哭著跑回了屋子。

看著屋子裏的東西，稀稀拉拉破破舊舊，和舒薪屋子的光鮮靚麗完全不一樣。

牛氏越想越氣，就這麽離開，她不甘心，索性把值錢的東西收拾了藏到了炕裏。

沈大郎不如沈多旺，沈多旺早早就拿了柴火把屋子裏的炕燒了起來，一天到晚就沒斷過，沈李氏說什麽，沈多旺也不回應，直接動手，搬了柴火進屋子燒。

沈李氏嘰歪過，那天沈多旺火了，舉著火把要燒房子，說房子是他賺錢修起來的，把沈李氏嚇住，再不敢多言。

沈大郎卻不敢，所以她這屋子，晚上才能燒一下，有跟沒有一個樣，依舊冷的很。

舒薪屋子裏時常熱茶、點心吃不完，孩子們願意去，舒薪從來不小氣，這些都是沈多旺去山裏打了野雞、野兔賣了買回來給舒薪吃，家裏的肉也基本上是沈多旺弄回來的。

甚至是家裏的活，沈多旺也不讓舒薪做，沈李氏為了那幾口好菜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沈多旺願意往家裏拿東西，活就全落在了她和倪氏身上。

她也不是怨舒薪，幾個孩子跟著舒薪學刺繡，男孩子跟著沈多旺練拳腳，跟著舒薪練寫字，這點活算什麽，就是心裏這怨氣，怎麽也壓不下去。

牛氏想到這裏，今日她就把這房子給燒了，燒個一幹二凈。

到時候沈李氏把他們大房分出去也好，攆出去也罷，若是沈多旺能夠幫襯一把，日子總比現在要好過些。

想到這裏，牛氏吹燃了火折子，點著了被子，又去點著了衣裳。

看著那熊熊大火，牛氏笑了出聲。

“哈哈哈……”

沈大郎本身還沒有怎麽在意，但是看著自己房間裏面冒出的滾滾濃煙時，嚇了一跳，想到牛氏在屋子裏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跑回了房間，二話不說，一腳就踹開了房門，看著牛氏發瘋一樣的在那裏笑著，沈大郎頓時有種感覺，牛氏這次是來真的！

是什麽讓他改變了當初的想法？

當年他也是想著要一輩子疼愛牛氏，讓她不受任何委屈，可是真心、仔細想來，他似乎從來沒有讓劉氏幸福過。

這個家，牛氏素來忙碌，也沒好好休息過，更別說像三弟妹那般，過是舒心自在，整日什麽都不做，飯好了就吃，吃了連碗都不用洗。

三弟不允許她洗。連忙把牛氏從濃煙滾滾中拉出了屋子，想要說點什麽，牛氏甩開了沈大郎，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你拉我做什麽，讓我燒死算了，反正你也沒把我放在眼裏，我死了一了百了，你愛娶誰娶誰去！”牛氏一邊笑，一邊哭，淒慘萬分。

沈大郎想勸，卻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只能看了牛氏一眼。

顧不得這麽許多，立即去找桶子提了水往屋子裏跑，沈二郎和沈多旺看見著火了，連忙去拿桶子拎水滅火。

舒薪和幾個孩子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

幾個孩子頓時嚇傻，女孩子更緊緊拉著舒薪的手，怯生生的喊了聲，“嬸嬸……”

“別怕，沒事的！”舒薪安慰道，“快去把你們娘拉過來！”

看著在地上哭的牛氏，又看看忙進忙出滅火的三兄弟，舒薪嘆息一聲。

沈大郎把媳婦逼到了什麽地步？他這樣子做到底想要幹什麽？

沈李氏呢？

就不出來管管嗎？

幾個孩子看牛氏還是這樣子哭，哭著喊了一聲“娘！”快速撲過去把牛氏扶了出來。

幸虧發現的及時，火勢並不大，沒有燒到屋頂上，只是那屋子裏面的東西全被燒得幹幹凈凈。

沈李氏本來還在想，家裏多了一頭野豬，不用再花一筆錢買豬肉而高興，卻得知家裏著火，還是牛氏膽大包天放的火，一來到便二話不說，張嘴就責罵道，“牛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要是不想活了，你就直接把自己燒死吧，這樣子的媳婦，我們沈家要不起！”

沈李氏也只是想嚇嚇牛氏。

牛氏生了好幾個孩子，真要修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再說牛氏素來膽子小，又老實，根本不會反抗。

“呵呵！”牛氏冷笑一聲，看著沈李氏，“好吧，你休了我呀，你可千萬要休了我呀，若是不休了我，我就跟沈大狼和離！”牛氏說著哭了起來。

“早知道你沈家是這樣子的，你以為我願意嫁進來，哼，我藥不是為了這幾個孩子，我早就不在沈大郎過了！”

“這樣的日子我真是受夠了，要什麽沒什麽，幾個孩子都這麽大了，連去學堂的機會都沒有，你這個阿奶到是極好，全部的錢都給了你那個幺兒，你就護著他，你就偏心著他，壓根不管我們的死活！”

牛氏的性子素來溫和，還從來沒有這樣子撕心裂肺的哭鬧過，沈大郎撲滅了火走出來看著坐在地上灰頭土臉，埋怨傷心的牛氏，心一陣劇痛，慢吞吞的上前，蹲下身喊了一聲，“翠兒！”

還記得早些年，相看媳婦時，他一眼就看中了牛氏，只覺得牛氏十分溫柔，也很漂亮，就決定了她。

成親後，牛氏的肚子也十分爭氣，一下子就生下了好幾個孩子，兒子女兒都有了。

日子過得也還算順和，只是沒有想到，這些，日子裏，牛氏過得根本不開心，居然還放火想要燒死自己，這是真的不想跟他過日子的呀。

沈大郎想到這裏，心裏一陣後怕和後悔。

輕輕的把牛氏抱在懷裏說道，“翠兒，你別難過，我們分家搬出去過吧，這個家就讓爹娘，留給四弟，咱們什麽都不要，好不好？”

牛氏看著沈大郎。

手握拳捶著他的胸口。

這個混球，混蛋。

為什麽不要……

不要他們一家子吃什麽？用什麽？住在哪裏？

沈李氏聞言，氣得臉都青了，顫抖著手指著沈大郎和牛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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