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願賭服輸

既然是不想聽的，那還是不要聽吧。

白曉現在地痛的死去活來，全身無力，根本就沒有心力應付穆瑋博的扯皮，也不想應對。她把頭埋在枕頭裏，裝作沒有聽到穆瑋博的話。但是她想當鴕鳥，也要人願意做透明人啊。

穆瑋博二話不說，上前按住白曉後胸勺，看著她的臉深深的陷入枕頭中，才閑閑的開了口。

“如果覺得委屈，不想活了，那就告訴我，我可以送你一程，免費的。”

白曉頭埋在枕頭裏，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的腦袋卻越來越清醒。

這一次，她沒有向穆瑋博示弱，她在賭，賭穆瑋博不會真的殺她。

她陰差陽錯救了穆瑋博是沒錯，但過了麽長時間，穆瑋博都沒有來找她報恩，而是在現在才來，白曉猜測，他一定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而他們昨天才接觸，今天穆瑋博又來，所以，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也可以說，她是大賭她現在還有用處，穆瑋博不會真的殺了她。

但是，這個賭是五五開，一半生一半死，一切都在穆瑋博的一念之間。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重。白曉無意識的抓緊床單，全身緊繃，五臟六腑好像隨時都會爆炸。

那種下一秒就會被憋死的感覺產生，按在頭上的力道突然消失。白曉忘了後肩上的傷口，翻身仰躺，大口大口，近乎貪婪的呼吸著空氣。那種生死一線的感覺，真的太恐怖了。

“如果我一直不松手，你會求饒嗎？”穆瑋博問。

白曉喘了兩口氣，搖頭。

穆瑋博神色變了變，漏出一抹嘲諷。

“真的不怕死？”

終於緩過來勁，白曉一通呲牙咧嘴倒抽冷氣，翻身趴回床上，才回道穆瑋博的話。

“不是不怕死，而是這姿勢，真到最後一刻，根本沒機會求救。”這趴在床上，整個臉埋在枕頭裏，還真是……夠牽強的理由。

但再牽強也是個理由，她願意編，穆瑋博就能接受。

白曉不是真求死，她只是表明個態度，想要傳達的就是一個意思，如果真要逼急了她，她也不在乎這條小命。她不想讓自己陷入絕對的被動當中。

很顯然，穆瑋博也看明白了這一點。

“你就不怕我真的殺了你。”

白曉擡頭，烏黑明亮的眸子望著他，笑的明亮，笑的灑脫。

“願賭服輸。”賭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壓上了性命。

明明臉白的和紙似的，還一臉倔強。那層倔強的保護層看似堅韌，但在穆瑋博看來卻是如春的薄冰，只要動動手指就能戳破。但穆瑋博看著，卻沒有這樣做。他想看看，她能倔強到什麽程度。這也算是他假期的一點福利吧。

“你贏了。”穆瑋博站在床邊，看著臉色慘白的白曉，神情閃爍。

“今天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找你。”

這一次，穆瑋博是跳窗走的。

白曉躺在床上瞪著窗戶，一分鐘後，呲著牙下床把窗戶鎖死，又檢查了門鎖，確定都鎖好了，才精疲力竭的倒回床上。這才發現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全身皮軟，和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但是，白曉卻怎麽也睡不著。最近發生的一切總在她的腦海裏晃著，提醒著她，她的生活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一個未知的世界正在向她打開大門，她不喜歡，但是她拒絕不了。她必須要面對，必須要盡快調整自己的心態，才能在這些夾縫裏保全自己。

身體上的巨痛，帶給白曉折磨的同時，也讓她的靈魂異常的平靜。她盯著天花板，陷入了久久的沈思。

“白小姐，你睡了嗎？”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敲響，門外響起了張媽的聲音。

白曉回過神，長籲口氣，整理了自己的心緒，下床開門。

“什麽事，張媽……唔，這什麽味？”

一打開門，一股子濃烈的中藥味撲鼻而來，白曉下意識後退兩步，扇著風，警惕的盯著張媽手中的藥碗。

張媽舉了舉拖盤，笑道:“這是熬了給白小姐調理身子的，一天兩次。白小姐快趁熱喝了，涼了就更難喝了，還有，這裏有龍眼，喝了藥後吃點，就不會那麽苦了。”

張媽這一舉，那藥味更濃了，白曉又後退了兩步，盯著張媽手中的碗跟防賊似的。

張媽嘆口氣，勸道:“白小姐，不管怎麽樣，身子是自己的，和誰過不去，都不能拿自己的健康來懲罰，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少爺說了，如果白小姐不喝，少爺就要親自來餵。”

親自來餵，蕭弈杭？

白曉心裏一跳，略一沈思，便上前端起藥碗，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

“唔——”好惡心啊。

張媽忙剝了龍眼舉到白曉嘴邊。

“來，張嘴，緩緩味。”

接連吃了好幾顆龍眼，白曉才感覺到一絲清甜，嗓子裏的那股惡心才稍稍淡下。

“好了，張媽，我想休息一會。”

“誒，好，那您休息著，龍眼我放在這裏，你現多吃幾顆。對了，中午的時候，張醫生會來給您換藥……”張媽收好碗，放下龍眼，看著白曉的眼底盡是心疼。

“好，我知道了。”白曉應著，張媽開門出去。白曉起身去鎖門，卻聽到張媽和誰在說話。白曉趴在門上仔細聽了聽，是蕭弈杭。

“都喝了？”這是蕭弈杭冷冰冰的聲音。

張媽好像有些畏懼，聲音不像以前那樣，充滿了長者看後輩的那份寵溺。

“我盯著，都喝了。白小姐從小怕苦，吃了好幾顆龍眼才緩過來。”

“張醫生說了，這藥苦是苦了些，但效果最好。你以後盯著，讓她一滴不差的給我喝下。我讓人多備些龍眼，龍貢，荔枝，你換著拿給她吃，喜歡哪個告訴管家讓他多備些。”

“好，好，我知道了，少爺。”

蕭弈杭說完就轉身走了，張媽卻高興的連連應著。

“少爺還是很心疼曉曉的，怎麽臉上就冷冰冰的，說的話做的事都那麽傷人。”

張媽搖著頭，自言自語的下樓。

白曉站在門後，把兩人的對話聽進耳裏，一時，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但是，不管什麽滋味，白曉有一點很清楚，她和蕭弈杭是不可能了。

白曉鎖上門，重新躺回床上。想著蕭弈杭，然後不可避免的，又想到穆瑋博。

穆瑋博和蕭弈杭兩人都欺負她，但本質上，卻有著不同。蕭弈杭不會真的殺了她，只會讓她受些罪。穆瑋博不同，兩人毫無瓜葛，穆瑋博也不是一個會憐香惜玉的人，起碼，白曉清楚，自己不是那塊能讓穆瑋博憐惜的玉，所以，她必須趁早為自己打算。

不能讓他愛上自己，就讓他認同自己。只要有一點認同，那麽，以後遇到事情的時候，就不會被舍棄的那麽幹脆。

白曉一直在提防著穆瑋博，但這個人好像消失了一樣，已經幾天了，一個面都沒有露過。

這幾天，也是白曉這幾個月以來過的最安靜的。因為上次的不愉快，白曉就不用下去一起用餐，一日三餐都有張媽送上樓來。偶樂她去看看蕭老太太。但老太太身體一直不好，她也坐不了多長時間就回來。蕭菲菲對她不聞不問，好像忘了她這個人一樣。蕭弈杭更是，張媽每次提起，都是一句話，“公司最近忙，少爺每天都忙到半夜。”

蕭弈杭忙什麽，白曉沒興趣，只要不來騷擾她就行。

“傷口恢覆的不錯，只要註意些，讓疤塊自脫落，我再給白小姐一管藥膏，白小姐按時塗抹，就不會留疤，白小姐放心好了。”張醫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打著包票。

“謝謝張醫生。”

白曉笑了笑，這算是這幾天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白小姐客氣了。”

張媽去送張醫生，白曉來到洗手間，背對著鏡子看著後肩上的疤塊。那一道傷疤大約四公分長，正好切在蝴蝶骨上，猙獰醜陋，像極了被剪掉天使的翅膀所留下的傷痕。

“這樣看著好像是折翼天使啊。”

“折翼天使，不錯。”冰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側響起，白曉嚇一跳，扭頭去看，蕭弈杭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盯著她的眼神閃爍令人顫粟的光茫。

白曉臉色一白，忙去拉後背的拉鏈。

蕭弈杭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整個人都翻了個，強迫她背對著他。

“你放開我，蕭弈杭。”白曉掙紮，卻被蕭弈杭抵在洗手池上壓的更緊。

蕭弈杭修長的手輕輕撫摸著白曉蝴蝶骨上的疤塊，如著了迷般低喃著:“真漂亮。”

白曉渾身汗毛立。蕭弈杭指尖冰冷的溫度在她感覺就像是一把刀，一把鋒利無情的刀，隨時都可能揮下。

“弈杭，你先放開我，有什麽話咱們再好好說，好不好？”白曉強迫自己冷靜，但蕭弈杭好像聽不到她的在一樣，兀自沈迷在那道傷疤中。

“曉曉，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記，永遠也消除不掉的印記，你說好不好？”蕭弈杭的聲音很低很沈，卻冷的像來自地下。而他的手摩挲傷疤邊緣，蠢蠢欲動，更是讓白曉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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