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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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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大地震,震垮半山腰上的希望社區,接踵而來的風災、雨災,土石沖刷,導致希望社區的重建之路遙遙無期,十幾戶人家陸續搬到只剩下一戶,就是夾在一排倒塌、損毀的樓房中間,勉強尚稱完好還能夠居住的林家</p>

林家女主人在地震中過世,傷心的男主人帶著年僅五歲的女兒守在女主人生前最愛的家,一晃眼七年過去了</p>

林家房子後面是一條溪,叫喜鵲溪;隔著無法跨越的溪流,沿岸是一條長滿雜草的石子路,這條小路可以通到快樂小學後門,是天鵝哥哥和小鴨妹妹上學的捷徑</p>

每天早晨,從林家的房子就能聽到這對兄妹的聲音……</p>

“等我……等等我啦——餵!苦寒行!”  </p>

“苦寒行是你叫的?”</p>

“哥——哥——兒!妹妹我的畫你哪裏不滿意?你喜歡花朵大一點,還是綠葉多一點?你不要黑色花瓣,我幫你改桃紅色好不好?”</p>

整個希望社區已經像廢墟,林家後面的窗戶玻璃破掉後就直接用木板封起來,聽到外面的聲音,有一雙眼睛通過木板的隙縫瞅著這對兄妹的互動</p>

小溪邊,小鴨妹妹奔跑追上天鵝哥哥,一頭撞進哥哥的懷裏,大力的擁抱,這對兄妹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令人羨慕</p>

“你不要搞錯重點,我的書包不是你的畫布”</p>

“可是你快畢業了,上國中以後就換新書包,這幅野菊花是妹妹我的愛心,送給我親愛哥哥的畢業禮物爸爸也說,我送了美好的童年回憶給你”小鴨妹妹指著天鵝哥哥書包上的塗鴉,神情好得意</p>

“無聊的東西不用裝進腦袋裏”</p>

“爸爸說,回憶是用心收藏,所以占用不到你寶貴的腦容量我親愛哥哥兒的腦袋是用來裝智慧的”小鴨妹妹又撲進哥哥懷裏</p>

“想灌迷湯模糊焦點,你還早得很你真會制造麻煩,學期才剛開始,離我畢業還有好幾個月,你明天得把我的書包洗幹凈,不然後天開始你就沒有親愛哥哥了”晨曦的光暈照亮天鵝哥哥美麗的臉龐,讓天鵝哥哥清透的肌膚看起來更加白裏透紅,連生氣都很迷人</p>

“你不當我的哥哥,那你要當我的新郎嗎?”小鴨妹妹小小黑黑的,早晨的美好陽光也穿不透那層黑入骨裏的皮膚,只有那雙溜溜轉的淘氣眼神特別靈亮,顯得與眾不同</p>

“我要當你的惡魔哥哥,哪天你庭院那些寶貝花朵突然枯萎了,希望你能想起你今天做的好事”天鵝哥哥掐住小鴨妹妹的臉,一句話就讓妹妹扁嘴投降</p>

“哥哥——兒,明天放假我就含著眼淚奮力刷洗,抹掉我送給哥哥的愛心,還我親愛哥哥一個幹凈的書包”小鴨妹妹環著哥哥的手臂,扭曲嘴角一副要哭的表情</p>

“你的愛心可以畫在我的墻壁,但是不要再打我書包的主意還有,兄妹不能結婚,要我說幾次?”天鵝哥哥拖著妹妹往學校走</p>

“但是三舅說他不要結婚,他說只要你當他的兒子,你跟著他姓孟就不是我哥哥,就可以當我的新郎了哥哥——兒,你去當三舅的兒子吧?”小鴨妹妹天真的童言童語,一點都看不出來兄妹兩人只差一歲</p>

“你怎麽老是被三舅耍著玩呢?我不可能去當三舅的兒子,就算去了我也還是你哥哥,你不要聽三舅胡說八道”</p>

“那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能當我的新郎呢?哥哥——兒!”</p>

“重新投胎轉世”</p>

“要怎麽重新投胎轉世?”</p>

“死一遍,人生再來過”</p>

“哇啊……這麽恐怖……”</p>

天鵝哥哥一只手拖著妹妹的兩只手,小鴨妹妹獨享被哥哥拖著走的快樂</p>

噗哧</p>

眼看那一對兄妹走遠了,藏在木板後面的視線才依依不舍拉回來</p>

這對兄妹兩人的對話總是讓她忍俊不住</p>

她是林語歌,每天早晨刷牙洗臉的時間,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因為這個時候,是苦家兄妹上學經過的時間</p>

隔著喜鵲溪,隔出兩個世界,對岸的快樂村有車聲、有人聲,入夜後燈火通明,而幾乎被遺忘的希望社區只有孤零零一盞燈  </p>

林語歌很羨慕小鴨妹妹,聽到小鴨妹妹總是“哥哥兒、哥哥兒”的叫,她也好想有一個哥哥,好希望能有一個像天鵝哥哥那樣寵妹妹、疼愛妹妹,拉著妹妹一起走的好哥哥</p>

“等……等一下,等一下啦……餵!苦寒行!”</p>

鳳凰花開落,快樂小學又送走一群畢業生,放暑假了</p>

苦寒行從小學畢業,即將進入國中,快樂村學區的國小和國中只隔著一道木圍墻,而圖書館就在隔壁</p>

七月炎炎夏日,苦寒行和幾個同學到學校打球,順便把書帶去還</p>

一群同學打完球已經是日落黃昏</p>

苦寒行今天是騎車到學校,約好單車要借同學幾天,回程是抄近路回家</p>

走慣了的溪邊小路,整條路上只有他一個人,他卻聽到有人喊他?</p>

這個暑假,整天像小麻雀一樣吵雜的妹妹和表妹相約到祖母住的梅子山去玩了</p>

沒有吵鬧的妹妹在,苦寒行就不會待在房間看課外讀物,所以才把小說拿回去還,今天剛還的那套書,書名叫《鬼約黃昏》,故事內容講的就是每到黃昏會從水裏冒出來的一只女鬼</p>

女鬼會喊人名,被喊名字的人一旦應聲,就會被女鬼控制意識,自己走入水裏,活活淹死……</p>

苦寒行站在溪邊,眼前滿天霞紅,夕陽仿佛鮮紅的蛋黃打在天空上,他的影子又斜又長倒入溪流裏,昨天剛下過大雨,溪水高漲,潺潺流水載浮著黑影有如鬼魅般如影隨形,此時,聲音又傳來——</p>

“科咯……呵呵呵呵……苦——寒——行……”</p>

剛準備升國中的小男生,雖然心智比同齡的孩子成熟,未來的志願是外科醫生,但是他有一個連妹妹都不知道的弱點,那就是怕鬼</p>

苦寒行有個外號叫苦大膽,因為他經常在下課時間翻看鬼怪小說,同學都以為他把恐怖當有趣,殊不知他是為了克服內心的恐懼,為消除自己的弱點而去看的</p>

選在課餘時間翻,也是因為他不敢一個人在房間看,必須在旁邊有人的時候才敢看,因此招來誤會</p>

“科……呵呵呵……餵,天……”天鵝哥哥,今天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小鴨妹妹呢?</p>

林語歌沒想到上個廁所,隨意瞇眼從木板隙縫往外瞧,機緣巧合就讓她撞見天鵝哥哥</p>

以為要過一個暑假才能再見到的人突然出現,林語歌太開心了,忍不住興奮的笑聲</p>

因為沒有小鴨妹妹拖住哥哥的腳步,天鵝哥哥走得很快,她來不及多看一眼,心急之下就出聲喊他了</p>

林語歌沒有多想,也許她只是希望和天鵝哥哥打個招呼,希望能夠客串一下小鴨妹妹的角色,如此……而已……</p>

但是,林語歌才剛開口,一句“天鵝哥哥”都還沒喊完,喜鵲溪的對岸,只剩下鴨叫聲</p>

“……天鵝哥哥走得好快,肚子餓了嗎?”林語歌眼見天鵝哥哥突然像火箭一樣沖走,看到天空暗下來……她得趕快煮飯了</p>

剁剁剁!</p>

剁剁剁剁……</p>

隔天傍晚,火紅夕陽當空照,一條人影慢慢靠近溪邊……</p>

“餵……出來吧!”  </p>

昨晚苦寒行跑回家,冒出一身冷汗,事後想想,他連個鬼影都沒見著,只是聽見聲音就發抖,實在太丟人了,這讓苦寒行覺得自己很孬種,幸好妹妹這個時候不在家</p>

認真說起來,他這個年紀的小孩怕鬼,也不是多大的事</p>

壞就壞在,他為了克服心理恐懼而招來的誤會,他認為是小事,選擇不解釋,結果莫名其妙撈了一個“苦大膽”的外號,班上女同學還一臉崇拜看著他,真的把他當成“苦大膽”</p>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澄清,接著又礙於面子說不出口,後果就是變成困擾</p>

如今能化解這個困擾只有兩個辦法,一是他當著同學們的面承認自己其實很怕鬼……但是他還有個妹妹,要是傳到妹妹耳裏去,他這個哥哥以後在妹妹面前還擡得起頭來嗎?</p>

那麽,剩下一個辦法,就是“練膽量”</p>

所以苦寒行又來到溪邊,為了強化心志,鍛鏈膽量,克服心理障礙</p>

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神,或者是他自己嚇自己,這是一個很好的求證機會</p>

苦寒行認為與其怕鬼怕得要死,不如挺身面對,倘若溪裏真有女鬼,大不了重新投胎,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p>

況且,大白天的……</p>

“餵!昨天喊我的……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你,現身吧!”苦寒行是有備而來,聲音又大又響</p>

剁剁剁……</p>

林家的廚房和浴室連在一塊兒,林語歌正在煮晚餐,外面突然傳來天鵝哥哥的聲音,她趕緊放下菜刀,跑進浴室瞧</p>

她瞇著眼睛湊近木板隙縫一看……傻眼了</p>

“餵!你幹麽不出聲?你出來!”</p>

林語歌眼見天鵝哥哥左手抓著十字架和蒜頭,右手拿著符咒和三清鈴,手裏全是對付“鬼”的武器,他還低頭瞪著喜鵲溪叫囂</p>

天鵝哥哥難道是以為——</p>

昨天出聲喊他的……她,是鬼?</p>

“……哼,叫了半天也不敢出來,你是怕了?”苦寒行慘白的面色隨著寧靜的溪流慢慢恢覆血色</p>

林語歌嘴巴張得好開,腦袋裏哐啷一聲,本來映在鏡面上閃閃發亮的天鵝哥哥,隨著鏡子碎裂成片,一副完美的形象也跟著打碎幻滅</p>

當苦寒行以為他過去看鬼怪小說修練有成,鬼怕了他手上的武器,不敢出來,得意的嘴角正上揚時……</p>

“我是怕……我出聲又嚇到你我都不知道你怕鬼……原來你跟妹妹說你不怕鬼,你只怕煩人的『膽小鬼』,都是虛張聲勢,虧我聽得滿心崇拜”</p>

林語歌聲音幽幽慢慢的飄到喜鵲溪對岸,正當她隔著溪水輕輕嘆了一口氣——</p>

苦寒行嚇得往後跌,一坐在地上,簡直嚇破膽!</p>

這條小路是他和妹妹上學必經之路,每天早晨兄妹兩人的對話竟然——都被鬼聽了!</p>

“唉……我心目中天鵝哥哥的形象是天不怕、地不怕,鬼來也不怕的,他永遠都能把妹妹保護好……不料他自己就是那個怕鬼的膽小鬼唉……小鴨妹妹知道後是什麽心情呢?”</p>

鬼扯些什麽?</p>

這只鬼在自言自語?</p>

“你……你現身吧!我才不怕你!”苦寒行坐在地上站不起來,兩手仍然緊握驅鬼的武器</p>

“苦寒行,你把人當鬼已經很失禮了,還一直聽不出來我是人,不是鬼,我的聲音有那麽像鬼嗎?”林語歌自認她的聲音沒有特別好聽,但也不至於難聽到像鬼哭號</p>

鬼說自己是人,但苦寒行四處張望,卻連個鬼影都沒有——</p>

“對面,我在你對面的房子裏,窗戶釘木板這一間,看到了嗎?”</p>

溪流對面一排廢墟,苦寒行終於看到……從木板的隙縫鉆出幾根手指頭,在那裏撩動著</p>

不看還好,看到那幾根手指頭,苦寒行眼睛瞪大,臉色更蒼白,分不清——那到底是人的手指頭,還是鬼指頭?</p>

“你……你是人的話,幹麽躲在廢墟裏裝神弄鬼,你想幹什麽?”  </p>

“躲在廢墟裏裝神弄鬼,那是什麽意思?”林語歌手指頭扳住木板,還很天真地反問他</p>

直到她想起自己住的希望社區盡是屋瓦殘骸,腦袋才轉過來,頓時臉熱生氣道:“苦寒行,這裏是我家,你說我家是廢墟太失禮了,而且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你還怪別人”</p>

苦寒行詫異,他並不知道廢墟裏面有住人……</p>

少了怪笑聲,她的聲音清楚多了,聽起來和班上的女生差不多——換句話說,他狼狽的模樣都被一個年紀相仿的女生看見了!</p>

做人,都有包袱的</p>

苦寒行是不曾刻意塑造形象,不過好形象就是跟著他</p>

因為底下還有一個妹妹,他得做個好榜樣,所以他在學校各方面都盡力做到好,力求完美的結果就是不知不覺變成一個德、智、體、群、美樣樣都行的優等生,還成為校園的白馬王子,連妹妹都吵著嫁給他</p>

如今,苦寒行竟被一個女生撞見他怕鬼怕得雙腿直發抖,還跌坐在地上站不起來!</p>

這麽難堪的場面,以前不曾發生過,今天還是第一次!</p>

苦寒行頓時面紅耳赤,窘迫羞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最後是惱羞成怒,瞪著眼睛,狠狠一眼瞪過去!</p>

“你……幹麽這麽兇?你眼睛大就可以隨便瞪人嗎?是你自己把我當鬼看,還拿那些東西想來對付鬼;我跟你說,十字架和蒜頭是用來對付吸血鬼的,那是西方的鬼;還有,符咒和三清鈴那是道士趕殭屍用的,也不是用來驅鬼你以為溪裏有鬼,那是水鬼小鴨妹妹都說你很聰明,那麽崇拜你,你連這些都搞不清楚?至於水鬼怕什麽,我跟你說……”要把鬼細分來說,這話說來可就長了,林語歌愈說愈起勁,一開口就滔滔不絕</p>

苦寒行手裏還緊抓著以為是驅鬼的武器,卻被一一的指正,這時候他丟也不是,拿也不是,薄臉皮愈垂愈低</p>

抓在兩手的東西,蒜頭是廚房拿的,這還可以丟,十字架是從母親首飾盒裏借出來的,還得默默歸位,符咒和三清鈴是愛看恐怖片的母親的收藏品,要是扔了,只怕他也會被放生</p>

苦寒行兩手默默收到身後……</p>

好吧,反正他只是來確認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現在證實了,起碼溪裏沒有鬼,今天練膽量的任務圓滿結束,他“苦大膽”的修練又上一層樓,晚上總算可以安心睡一覺,沒事了……回家</p>

“苦寒行……餵!天鵝哥哥,我話還沒說完你——”</p>

多陪她聊一會兒嘛</p>

好不容易有個同年齡的說話對象,林語歌眼巴巴望著喜鵲溪的對岸幾只麻雀飛過,吱吱叫了兩聲,隨著天色暗去,天鵝哥哥理都不理她就走了</p>

廢墟……原來她住的希望社區已經被叫做廢墟</p>

希望……爸爸不知道這件事</p>

“語歌,你在廁所?”</p>

“嗯!爸,你回來了……”林語歌趕緊出來,看到父親幫她關掉爐火,湯已經滾到冒泡了</p>

“爸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再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p>

她的爸爸是個很溫柔的人,這個家充滿媽媽的回憶,還有媽媽的靈魂,爸爸離不開,她也是……她只剩下爸爸一個親人,只要有爸爸在身邊就好了</p>

苦家幾年前才搬到快樂村來,房子是向村長租的,前面的平房是苦家父親開的中醫診所,中間隔著小庭園,後頭兩層樓房住著一家四口</p>

“媽,喜鵲溪對面那片廢墟還有人住嗎?”苦家妹妹去祖母家過暑假,晚上的餐桌剩下一家三口,少了吱吱喳喳的聲音,苦家餐桌上的對話可以少很多力氣  </p>

“哦,那裏啊……那地方叫『希望社區』,茶葉行的李大嬸告訴我,那裏還有一個林老師帶女兒住著,他女兒年紀跟你一樣大”苦媽正在給丈夫剝蝦子,烹飪、做家事和伺候丈夫是她的樂趣</p>

苦媽最近把一頭短發燙卷,圓潤的臉龐充滿笑容,個子不高,難得有一雙修長的腿,雖然身材略顯豐腴,皮膚一曬就黑,不過因為她和善的氣質,燦爛的笑容,熱情親切的態度,自然而然就從內在散發出美麗的光芒,她走到哪兒都充滿歡樂笑聲,更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迷人</p>

“寒行,既然是有人住的地方,以後不可以隨便叫廢墟”苦醫生對長子的教育是隨時隨地,而且比較嚴格</p>

自從快樂村來了苦醫生,立刻就帶動女裝店、美發店、美容院的生意,就連七、八十歲的婆婆到診所來,也會特別塗口紅,穿上最好看的衣服</p>

苦醫生本身的存在和影響力,讓快樂村整個村子達到數十年以來美化環境的巔峰</p>

“對不起,我以前不知道那裏還有人住,我會改過來”苦寒行馬上道歉,心底卻是一聲慘</p>

住在希望社區的女生年紀和他一樣,就是同年級希望社區的學區在和平小學,跟他不同校</p>

不過,附近只有一所國中,開學勢必會碰上</p>

在苦寒行的印象裏面,女生普遍都很碎嘴,好比家裏的苦媽和苦妹,每天都要把學校和家裏發生的事說一遍,想必那女孩也不例外  </p>

恐怕他今天的糗態一到開學就會傳遍整個校園,剛升上國中,“苦大膽”就變成“苦沒膽”,未來三年混不下去了,眼前唯一一條路,只有去三舅家寄宿辦轉學一途!</p>

苦寒行鼓著嘴巴嚼著肉,吃得沒滋沒味,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麽肉</p>

“我聽米店的張婆婆說,以前林家夫妻感情非常好,雖然林太太身體不好,還是堅持要幫丈夫生一個孩子,真是不容易”苦媽把剝好的蝦子放進丈夫碗裏</p>

“難得夫妻情深,只是辛苦林太太了”苦醫生晚上還要看診,只有用餐時比較有時間陪妻子聊天</p>

“是啊,林太太真的是拼了命才把女兒生下來,她擔心自己活不到孩子長大,懷孕時就開始給女兒寫食譜、寫家事筆記,還錄音留言給女兒林太太從女兒很小就訓練她獨立,從女兒會走路就開始教她自食其力”苦媽剝完蝦子,又給丈夫盛湯</p>

“母愛真是偉大”苦醫生夾菜時,也會把菜夾進苦媽碗裏</p>

“不過很令人遺憾,林太太挺過生產,卻沒能挺過一場大地震,林太太走的時候,林老師抱著妻子的遺體哭得肝腸寸斷,聽說那時候在場的人都跟著哭了”</p>

“唉……”</p>

“幸好林太太幫林老師留下一個女兒,早餐店的周大媽說,那個小女孩實在是惹人疼,從小就很聰明伶俐,四歲就會幫忙做家事,地震發生後,林老師整個崩潰了,多虧有這個女兒照顧,那時候小女生才五歲,那麽小的年紀就能擔起家務,寸步不離陪在父親身邊,實在是少見,真是難得的好孩子”</p>

“環境逼使一個小孩不得不成長,不過這女孩是難能可貴,林家有女如此,可說是林太太留給林老師最好的禮物”</p>

苦寒行一心只想著轉學的事,沒想到會聽到這番話,內心很震撼</p>

一個和他同年齡的女孩,一路成長過來的辛酸卻是他難以想像!</p>

不過……</p>

當苦寒行又回想起鉆出木板隙縫撩動的幾根手指頭,還有那串怪笑聲和教訓他的那些話,總覺得這女生……</p>

怎麽想都跟母親形容的形象沾不上邊</p>

畢竟母親只是聽來的,而他已經跟那女孩接觸過,就他的感覺,應該是街坊鄰居把女孩誇大、神化了</p>

只能說……傳聞不可盡信,謠言止於智者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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