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姐，姐！你別聽朱曦胡說，那些人都是壞人，死了也是活該，不是你殺的，不是。”毛蛋見阿尋一副入了魔的樣子，嚇的連忙勸說著，“朱曦，你給我閉嘴，你再說下去，我就不認你這個朋友了！”

“事實就是如此啊！她能做為什麽不能讓我說啊！他們是壞人，是死有餘辜，但這種死法，對於凡間的人來說，太過了吧！”

“朱曦，咱們友盡了，友盡！聽懂了嗎！你快點走，我不想再看見你了，快走！”毛蛋跳了起來，邊說邊朝朱曦走了過去，使勁的將他往門外推。

阿尋頭腦裏嗡嗡亂響，口中喃喃自責著，“如果他們沒有用迷香，我最多就是把他們打一頓趕走便是，為什麽偏偏要用迷香，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如朱曦說的，真的是我失去意識時殺了他們，怎麽會啊！”胸口處一陣熱過一陣，符紙又燙了起來，那朱曦像是一個嘴碎又八卦的婆娘般，站在門口喋喋不休的說著，“難道他不怕我的符紙了嗎！”

心煩意亂，阿尋皺著眉頭盯著朱曦，毛蛋正在把他往外推，這朱曦卻偏不出去，不依不饒的和毛蛋理論著，“真是吵死人了！”

阿尋肚子裏像是燒著一團火，朝著朱曦沖了過去，一把推開毛蛋，撲在了朱曦的身上，瞪大了眼睛望著滿臉驚愕的朱曦，兩手摟住了朱曦的腰，緊緊的在他身後交握住，她想要看看，那個從井底跑出來的怪物是不是朱曦。

“啊！松，松手，松手！”很快，朱曦的表情有了變化，痛苦，很痛苦，非常痛苦。

“說呀！繼續，說！”阿尋的胸口燙的嚇人，仿佛要把自己的衣服燒起來一樣，阿尋不管這麽多，死死貼在朱曦的身上，“到底誰是妖！你給我說清楚，是我還是你！”

朱曦痛苦不堪，左手腕的光圈光芒大盛，一圈緊似一圈的朝手腕裏鉆去，阿尋的胸膛緊貼著自己，滾燙的符紙與手腕處的光圈產生了共鳴，朱曦的左手被符紙隔空禁錮在了身後，驚懼之下，朱曦擡起右手，朝著阿尋打去。

“臭婆娘！再不松手老子打死你！”朱曦兇神惡煞的朝阿尋吼道。

“有種你試試！”阿尋揚起小臉，瞪著小鹿般濕潤的眼睛，毫不畏懼的望著朱曦，一雙小手卻悄悄的摸到了朱曦被禁錮住的手腕。

光圈裏有金色的梵文轉動，每一個梵文亮起時，便會有紅色的光芒射出，“啊！好燙！”阿尋的手指被紅光掃中，連忙松了開來。

朱曦只覺得腰後一松，連忙推開阿尋，三步並做兩步的跑了出去，“臭婆娘，你給我等著，老子以後再來收拾你！”

“呼！”阿尋退回院子，雙手抓著還在發呆的毛蛋，說道：“毛蛋，姐姐沒有吃那幾個人。”

“姐，你別聽朱曦的，他也沒看見，全是胡說八道。”毛蛋回過神來，用力的點著頭說道：“姐，毛蛋才不相信他呢！”

“好，好，是我的好弟弟，走，姐給你做飯吃去。”

兩人走進黑漆漆的廚房，阿尋在包袱裏找出火來引燃了竈孔裏的火。毛蛋依偎在阿尋身邊，悄悄的問道：“姐！外面那幾個人，咱們要不要把他們埋了！不然，明天早上出門看見，心裏怪不舒服的。”

阿尋看著竈孔裏的火光，腦袋裏想著朱曦剛才跑走時左手腕上刺眼的光圈，“哼！你就是那個妖怪，在井底時放過了你，居然敢跟到這裏來，是想打這張符的主意嗎！”

“姐！誰是妖怪！”毛蛋聽見妖怪兩個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沒有妖怪，毛蛋，吃過晚飯，咱們多拾些柴來，把那幾個人燒了，然後就出發。”鍋裏的粥是現成的，只是早上的粥到了晚上已成了半幹的飯，隱隱的有了酸氣，得糧食不易，自然是舍不得扔掉，阿尋燒熱了粥，起身拿出洗幹凈的碗筷，盛了些出來擺在竈臺上。

“今晚就走！”毛蛋驚訝的問道。

“嗯！咱們還是住大山上吧！那裏安全。”

“好吧！”毛蛋拿過自己的稀飯，往嘴裏扒拉著，眼睛卻朝外面望了好幾眼，他有些舍不得朱曦，今天的午飯是朱曦找來的一只野雞，架在火上烤的油花四濺，香氣撲鼻，看著碗裏餿了的白稀飯，毛蛋嘆了口氣。

朱曦跑回自己的院子裏，來不及提桶打水便一頭紮進了院裏的井裏，冰涼的井水泡著朱曦的身體，左手腕上的那個光圈漸漸的淡了，朱曦拿起手腕看了看，“差點把手給我燒斷了，真是氣人！”

從井裏上來時，阿尋姐弟已經離開了，只看見院子裏沖天的火光將那幾具幹屍燒的劈啪作響。

“好一個毀屍滅跡啊！”朱曦聳了聳鼻子，聞到了焦臭的味道，“好幾個死人呢！且得燒一會兒了，這兩姐弟連夜走了，是為了躲我嗎！”朱曦轉身回了房，躺在主人家的大床上，伸了個懶腰，“哎喲！這一天，早上起來跑了三條街，就為找件衣服，中午跑了半個山，就為了抓只野雞，晚飯還沒吃呢！累死我了，睡覺！明天再找你們算帳，想跑！沒門兒！”

折騰了半夜，阿尋姐弟在城外的山坡上找了一處幹燥的坡地，毛蛋又累又困，枕著阿尋的腿就睡了，阿尋靠在身後的樹幹上，身後栓著毛球，遠遠的望見漢口城中的那一團火光，心中默默念道：“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死的，但肯定和我脫不了幹系，我找不到地方埋你們，只能把你們燒了，下輩子你們都托生個好人家，當個好人，不要再幹壞事了吧！”

看著自己的雙手，阿尋想著朱曦說的話，“如果我真的是因為吃了人才恢覆了原來的樣子，那我寧願不要恢覆，寧願還是以前的那個怪樣子。”伸手挽過身後的長發，發絲順滑柔軟，黑油油的很是好看，“連你們都變了樣子。”

以前的頭發只有外面的那一層是普通的樣子，而在最裏面夾著的，卻是一大片墨綠色的草葉，阿尋每次梳理時，都會細心將那些綠色的草葉掩蓋好，拿出梳子，用手指勾起外層的頭發，借著月光，阿尋看見以前長著草葉的地方已經變成了黑色的長發，“呼！”阿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不是因為那個原因你們才變的，不是！”

“哧！”朱曦躺在床上翻轉身，手腕處被勒的狠了，還隱隱做痛，“這臭婆娘，居然湊這麽近，也不怕符紙把她燒了。”朱曦擡起手腕看了看，雖然已經不再發光發燙，但那種炙熱感似乎已經生了根，輕輕撫過手腕，朱曦沈吟著，“她一定和望舒有關系，她身上的氣息帶著一絲靈氣，和望舒的氣息很像。”

山中天氣多變，前一分鐘還是山風徐徐，後一分鐘便被濃霧籠罩起來，濃霧帶來的水氣很快打濕了毛蛋和阿尋的衣服。

“啊啾！”毛蛋打了個噴嚏，把身子蜷做一團，阿尋醒了過來，看著籠罩在四周的濃霧，“看來天氣要變啊！真是運氣不好。”

抖了抖頭發，長發披散開來，將姐弟倆包了起來，“將就一晚吧！等天亮了再找一處山洞。”霧氣越來越大，濃的像是熬稠了的漿糊，濃霧不停變化著形狀，其中不時傳來些稀奇古怪的聲音，咆哮著，威脅著，嗚咽著，又無可奈何的在阿尋姐弟身周打著轉，周遭的變化嚇的毛球戰戰兢兢，大張著驢嘴又叫不出聲，只能緊緊靠著阿尋姐弟。

阿尋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做起了夢，夢裏，阿尋來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前，洞裏黑氣騰騰，有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洞裏傳來，“阿尋，阿尋！進來吧！”

“你是誰！你認識我嗎！”阿尋趴在洞口朝裏伸著腦袋。

“你進來就知道了呀！”聲音說道，“快呀！要不要我拉你進來。”話音剛落，一股墨綠色的水草從黑沈沈的洞裏竄了出來，纏上了阿尋的手臂。

“啊！”阿尋驚呼著，被拉了進去，洞裏好黑，什麽都看不見，只有一個好聽的聲音在前方笑著，“等你好久了，快來！”

“呯！”阿尋落了下去，被摔的眼冒金星，眼前忽然亮了起來，不遠處坐著一個女孩，皮膚白皙，眉目清秀，只是頭上頂了一團墨綠色的水草很是滑稽。

“哎喲！”阿尋摸了摸麻了的屁股，“你是誰呀！幹嘛拉我進洞裏。”

“你忘了我嗎！”女孩子笑了，笑容甜美可愛，讓阿尋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呵呵！我不認識你，之前我病了，睡了好久，醒了之後便誰也不認得了。”

“不記得了嗎！”女孩子走了過來，蹲在阿尋眼前，“你再仔細想想，在樹林裏面，一團水草正纏著一個女孩，而在天上，有一個女仙正被敵人追殺著。”

阿尋茫然的望著眼前的人，精致的相貌，漂亮的衣服，很完美的一個人，可惜，為什麽要在頭上頂著水草呢！阿尋搖了搖頭，伸出手指捏了捏那團水草，冰冷濕滑，和自己的頭發一樣。

“女仙！可是我不記得了，你，為什麽要頂著水草！”

女孩又笑了，彎彎的眼裏有一絲絲尷尬，女孩取下了那團水草，一個圓圓的腦袋出現在了阿尋面前，“因為我沒有頭發啊！”

阿尋這才明白過來，連忙道著歉，“對不起啊！我，我不該這樣做，不過，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你的意識之地啊！我，和這團水草還有你，都屬於這裏！”

阿尋傻傻的看著眼前這一人一草，腦子裏亂做一團，“我的意識之地，什麽是意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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