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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語文課,宿泊原和馮夢瑾都沒有出現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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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甜有些坐不住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鈴響,拉著郝好就往教導主任辦公室跑,遠遠地看見宿泊原那高出眾人的腦袋。

麥甜一驚,身體一閃,忙躲到一旁的垃圾箱後面。

“怎麽了你?”郝好摸不著頭腦,奇怪地看著好友,跟著她在垃圾桶後面蹲下。

“噓。”麥甜豎起手指,用氣聲說,“他們在前面呢。”

郝好有些無奈:“隔這麽遠,誰能註意到你呀?”

麥甜不理她,做特|務一樣雙手握成空心拳,放在兩眼之前,做望遠鏡狀。

“……”郝好站起身,轉身就走“我作業還沒做完呢,不陪你玩了。”

“誒等等等等!”麥甜急了,在她身後喊道,“待會兒再做嘛,不差這幾分鐘的。”

或許是麥甜的聲音有點大,站在教導主任辦公室前的一群人都往這裏看過來。

“麥甜,過來!”站在張主任旁邊的吳穹眼尖,一下就看到半個腦袋露在垃圾桶外的麥甜,厲聲呵斥道。

麥甜無奈,蔫蔫地站起身,垂頭喪氣地朝前面走去。

“躲在那裏做什麽?”吳穹目光如炬,“鬼鬼祟祟的樣子。”

麥甜腦袋一縮,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麽……”

眼角不自覺朝宿泊原瞟去,見他望著遠處的天,似乎一點兒也沒註意到自己。

“這不是麥甜嗎?”宿泊原的小姑見到麥甜吃了一驚,“好久不見你了。”

“宿阿姨好。”麥甜硬著頭皮和對方打招呼。

一時間,麥甜感覺到一道尖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打了一個激靈,轉頭去看,卻見馮夢瑾恨恨地盯著自己看。

“怎麽,您認識麥甜?”吳老師奇怪地問宿蘭。

宿蘭笑著說:“這是我同事的女兒,和我家阿原同班。”

麥甜感覺那道視線更加灼人了。

吳老師點點頭,沒有再追究,只是對宿蘭和馮夢瑾身邊站著的那個中年女人說:“雖然兩個孩子沒有什麽,但以後還是要多註意一點,免得又被無聊的人亂猜測,無端生出許多事端出來。”

“是是是。”馮夢瑾的媽媽點頭稱是,拉了一把女兒,“老師說的都聽清楚沒有?”

“知道了。”馮夢瑾不情不願地說。

“你這孩子的態度怎麽這樣?”馮媽媽火了,“感情被傳緋聞你還更樂意?”

“算了算了。”吳老師反倒出來做和事佬,“無端被潑了一盆臟水,孩子心裏也不好受嘛。”

麥甜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還指不定是好受不好受呢。

上課鈴響了起來。

“都回去上課吧。”吳老師大手一揮。

“謝謝老師。”麥甜用眼睛偷瞄宿泊原,腳下卻不動。

“還站著做什麽?快去啊。”吳老師皺著眉頭看麥甜。

“哦……”麥甜不情不願地應了聲,還是用眼睛去看宿泊原。

宿泊原終於邁開長腿,徑直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麥甜心中一動,忙小跑著追了上去。

“宿泊原。”麥甜小聲叫他的名字。

宿泊原只是低頭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麥甜兩眼彎彎:“你和馮夢瑾之間真的沒關系呀?”

宿泊原眉頭一挑,還是不說話。

“沒關系就好。”麥甜傻笑。

宿泊原忽然停下腳步。

“怎、怎麽了?”麥甜緊張地看著對方。

停頓了一秒,宿泊原終於開口。指了指身後,淡淡地說:“走過了。”

擡頭一看,他們正站在陌生的教室門口,教室裏的老師和同學齊刷刷盯著正要邁腳踏入教室的麥甜。

“……不好意思,走錯了。”麥甜羞紅了臉,連連道歉,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下一秒,哄堂大笑在身後響起。

麥甜沒有聽到,笑聲中夾雜著那句輕輕的“傻瓜”。

***

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課,離上課時間只有幾分鐘,全班都走得差不多了,麥甜還在座位上磨磨蹭蹭的。

“不去上課嗎?”郝好驚訝地問。

“你、你先下去吧,我再等等。”麥甜支支吾吾地說。

郝好奇怪地看著她:“你臉怎麽這麽紅?”

“熱、熱的。”麥甜用手扇著風,“你快走吧,要上課了。”

好不容易等到教室裏頭沒人了,麥甜這才偷偷摸摸地站起身,手裏緊緊拽著一個精美的禮品袋,踮起腳穿過大半個教室,走到宿泊原的課桌前。

擡頭看了看,走廊裏滿是害怕遲到而飛奔的學生,沒有人註意到這個教室的情況。

輕輕松了一口氣,麥甜正要把裝著小餅幹的袋子塞到宿泊原的抽屜裏去,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響起:“麥甜,你怎麽還不去上課?”

麥甜手一抖,差點兒把禮品袋甩到地上去。

“沒、沒什麽。”麥甜慌忙地把禮品袋往抽屜裏一塞,“我這就來。”

說著,朝門外走去。

梁逸之奇詭地看著麥甜遠去的背影,撓了撓後腦勺:“真奇怪。”

☆、烏龍事件

或許是在體育課上發洩了精力,所有人看起來都有些無精打采的,教室裏反而沒有平時那樣喧鬧。

忽然,一聲大喊引起了全班的註意力:“咦,這是什麽?”

宿泊原的同桌,小胖曹志和從課桌抽屜裏掏出一個粉紅色的袋子,興奮地大喊道。

“喔——”全班起哄。

“是愛的禮物哦!”有女生指著禮品袋上的小桃心笑道。

“魅力挺大的嘛小胖。”有男生勾著曹志和的脖子怪笑。

“快拆開來看看是什麽?”八卦的聲音催促著。

連郝好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真是看不出來,連小胖都有人送禮物。誒,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難道是剛剛體育課太累了?”

麥甜蒼白著一張臉,顫抖著嘴唇,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病了?”郝好伸出手來摸了摸麥甜的額頭。

恰好這時宿泊原抱著作業走進教室,有人見了他,揶揄道:“宿泊原,快來看看,小胖受到愛心禮物了哦,是很可愛的小餅幹呢。”

宿泊原微微一怔,很快恢覆了正常,像往常一樣發著作業本。

“我、我來幫你吧。”他驚訝地擡頭,面前是垂著腦袋的麥甜。

“謝謝。”楞了一秒,宿泊原分了一小半作業本,遞到麥甜面前。

麥甜提起的心終於輕輕放下:“不客氣。”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放學後,郝好照例去音樂教室排練合唱,這段時間以來麥甜都只能一個人回家。

微微低著腦袋慢吞吞走著,冷不防聽到耳邊有聲音響起:“地上有錢撿嗎?”

麥甜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睜大眼睛看著來人:“梁逸之,你又嚇人。”

梁逸之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你也太不經嚇了吧?”

麥甜斜了梁逸之一眼,不理他。

“你今天是怎麽了?整個下午都有氣無力的。”顯然梁逸之不打算放過她,下了自行車,跟在麥甜身邊走著。

“沒什麽。”麥甜軟綿綿地擺了擺手。

“你——”梁逸之忽然停下腳步。

麥甜也不由自主跟著停下:“我怎麽了?”

梁逸之臉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算了,當我什麽也沒說。”

“梁逸之。”麥甜微微蹙起了眉,“說話說一半最討厭了。”

梁逸之意味深長地看了麥甜一眼:“你確定想知道我要說什麽?”

麥甜急著跺腳:“快別吊人胃口了。”

“好吧。”梁逸之表示投降,“我問你,小胖抽屜裏的那盒餅幹,是你放進去的吧?”

“我……”麥甜沒想到梁逸之說的是這個,還未開口臉就紅了,結結巴巴地反駁,“不不不是我!”

“不是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梁逸之幽幽地看了麥甜一眼。

麥甜眼睛慌忙地亂轉,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給小胖送餅幹?瘋了吧?”

梁逸之的眼神很哀怨:“誰說那餅幹是送給小胖的?”

“那、那是給誰的?”麥甜的心更虛了,簡直不敢看看梁逸之的眼睛。

梁逸之深深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你說話啊。”麥甜急了,推了推梁逸之。

梁逸之無奈地笑:“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兩人都不說話了。

半晌,還是梁逸之先開口:“這貼吧風波還沒過去,你這裏就……”

麥甜嚇了一跳,問:“難道‘窮姐’知道這件事了?”

“現在應該還不知道。”梁逸之說,“不過全班都知道了,難保其中沒有他的眼線。”

麥甜哭喪著臉:“真有那麽嚴重嗎?會被請家長嗎?”

梁逸之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安慰道:“說不定只是我想太多了。”

麥甜卻是越想越害怕:“能查的出來那餅幹是誰放的嗎?”

梁逸之委婉地說:“如果班裏的監控不只是擺設的話。”

麥甜都要哭出來了。

梁逸之小心翼翼地問:“那餅幹真是你送給宿…..的啊?”

麥甜哭喪著臉看著他:“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不是……”梁逸之的表情一臉覆雜,“你為什麽要給她送餅幹?難道……”

“你小聲點!”麥甜嚇得踮起腳,一把捂住了梁逸之的嘴巴。

路人紛紛側目,看著兩人奇怪的舉動。

麥甜臉一紅,忙推開梁逸之,囁嚅道:“你說話的聲音小一點。”

梁逸之的耳根似乎有些發紅,眼睛看著自行車溜溜滾動的車輪,低聲“嗯”了一聲。

“你真的是送給宿泊原的?”還是梁逸之先忍不住,低聲問道。

麥甜臉更紅了,默默地點了點頭。

梁逸之不說話了。

“我走了。”走到某一岔路口,麥甜小聲地說,她知道梁逸之要向左拐,而她家的方向是向右拐。

“麥甜……”梁逸之忽然叫住她。

“什麽?”麥甜停下步子,轉頭看他。

“沒、沒什麽。”梁逸之揮了揮手,“明天見。”

“明天見。”麥甜有些莫名其妙。

***

小餅幹烏龍的後果是,麥甜擔心了好多天,一連好幾天都被請家長的噩夢驚醒,嚇得冷汗直流,黑眼圈愈發純正。

做直播的時候都有粉絲心疼地說:【主播最近是不是學業太累了,沒有好好休息?要不別直播了,好好去睡一覺吧。】

老爸也看出了點異常出來:“我說你最近是怎麽了?胃口好像沒以前好了。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這話驚得麥甜一口湯差點兒嗆在喉嚨了,咳了半天,幽怨地看了老爸一眼:“爸,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說這麽驚悚的話。”

麥家林一臉無辜:“我這不是在關心你嘛?”

麥甜有氣無力地說:“你是不是關心,這是驚嚇。”

“說真的。”麥家林正了正神色,看著女兒,“我該不會真說中了吧?”

“沒影兒的事。”麥甜立刻反駁。

“真的沒有?”麥家林狐疑地看著她,“你也不要不好意思,你爸我在你這個年齡也喜歡過班裏的小女生的。”

“你可別套我的話。”麥甜警惕地看著麥家林,“我還不知道你們家長?套話的時候是一臉春風和煦,說什麽‘我也是過來人’之類雲雲,等到達到目的了,立馬翻臉變成嚴冬般的寒冷,板著臉說‘早戀不好’什麽的,我早就看透了。”

麥家林尷尬地笑:“那是別人家的家長,你老爸我可不是那種表裏不一的人。”

“對,您不是,”麥甜夾了一大塊紅燒肉含在嘴裏,含含糊糊地說,“我母親大人可是。等你從我這裏套好話以後,轉眼就告訴我媽,這種虧我從小吃到大,絕不會再上當了!”

麥家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這不是我和你媽都關心你嘛。”

麥甜說:“真想關心我,那就多在家裏好好陪陪我,你說你們兩人,一個成天在醫院,一個成天出差,我能夠身心健全得長大,是多麽不容易啊。”

麥家林自知理虧,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是工作,我也沒有怪你們的意思。”麥甜嘆了一口氣,放下筷子,“其實我也不該抱怨,比起一些人,我也算是很幸運了。”

腦海中浮現出宿泊原那形單影只的樣子,麥甜長長一嘆,忽然覺得連一桌子的飯菜看上去也沒那麽誘人了。

☆、學霸這件小事

路邊的法桐漸漸變得稀疏,走在路上時不時有金黃的落葉當空飄下,無意間踩上去,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新一輪的月考成績剛剛出來,看著新鮮出爐的地理試卷,麥甜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我看看——”郝好奸笑地從麥甜手中奪過試卷,語氣很是驚訝,“真不錯,地理居然及格了!裱起來,這試卷一定要好好裱起來!”

麥甜奪回試卷,白了她一眼:“你就別寒磣我了,看看你的語文成績,咱倆大哥不說二哥。”

“作文又離題也不完全怪我啊……”郝好無奈地說,“誰叫題目出的那麽含蓄委婉——我閱讀理解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麥甜支著下巴:“你說,為什麽有人隨便考考就能考那麽好呢?是不是智商原因?”

“你說的是誰?你男神?”郝好揶揄,“別人我不知道,但你男神那樣回回都拉第二名好幾分的,那一定是天生的,爾等凡人想要追得上,下輩子吧。”

“唉。”麥甜長長一嘆。

郝好斜了她一眼:“你嘆什麽氣?其實,咱們這樣的吊車尾才算好呢,進步的空間大,稍微進步一點就能上光榮榜,老師表揚家長鼓勵。像是季慕青那樣的才叫可憐,回回看她都在埋頭學習,那眼鏡該比啤酒瓶底還厚了,結果怎麽樣呢?回回都被宿泊原壓了一頭,永無翻身之日。”

麥甜不由自主地轉頭看著連下課時間也在埋頭苦讀的班長季慕青,不由自主抖了一抖,喃喃自語:“真可怕……”

“誒誒誒,快看,你男神在和季慕青說話!”郝好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麥甜。

麥甜一個激靈,往季慕青的方向看去,瞬間又洩了氣:“這不很正常嗎?一個班長一個學習委員,大概是討論班級裏的什麽事吧。”

郝好搖頭看著她:“你的心也真大。”

麥甜說:“這……沒什麽吧?季慕青那樣子,季慕青那可不是正常人類啊,鐘情的對象永遠只有一個——分數。”

“在說什麽呢?”梁逸之的聲音突然在她倆的頭頂炸開。

“梁逸之,你以後能不能不要老在別人背後嚇人啊。”郝好最先反應過來,白了梁逸之一眼。

自從那天被梁逸之一語戳穿後,麥甜再見到梁逸之都有些尷尬,這幾天特意早點起床,以免路上碰上梁逸之,如今再次面對面,麥甜還是有些窘迫,眼睛不敢正視梁逸之。

梁逸之表現得還是很平常,露出兩排大白牙,問麥甜:“這幾天早上怎麽沒見你啊?”

麥甜支支吾吾說:“我、我最近起得比較早。”

梁逸之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樣啊……”

***

周六下午補課,麥甜得意洋洋地把那張65分的地理試卷放在宿泊原面前,什麽話也不說,緊張地看著他的反應。

宿泊原拿起試卷仔細掃了一遍,連眼皮也不擡一下,只是說:“有進步。”

“就這樣啊……”麥甜霎時就洩了氣,無精打采地趴在書桌前,臉埋在胳膊裏,語氣悶悶的,“從32分到65分,進步可老大了。”

似乎聽到一聲輕笑,接下來是宿泊原平靜的聲音:“分數增長了一倍,的確不容易。”

麥甜瞬間來了精神:“你也覺得很不錯吧?”一副二狗子討要主人獎勵的模樣。

宿泊原盯著她興奮的笑臉看了幾秒,輕咳一聲,把作業本推到她面前,說:“繼續努力。”

“哦……”沒能等到預期中的稱讚,麥甜有些蔫蔫的。

把筆支在人中上,嘟著嘴以免筆掉下,麥甜正冥思苦想中,忽然聽到宿泊原開口:“周一體育課小胖……”

“嗯?”“啪嗒”一聲響,筆從人中上滑落,麥甜也顧不上去撿筆,歪頭看著宿泊原,眼睛亮亮的,似乎有小星星在閃爍。

“……沒什麽。”宿泊原沈默了幾秒,說。

麥甜皺了皺眉,但在他面前可不敢放肆,更不敢說什麽“不要吊人胃口”之類的話,只好再把頭轉向作業本,只是註意力全放在了宿泊原沒說完的那半句話上。

周一體育課?小胖?麥甜腦子頓時靈光一現,難道是說小餅幹事件?

這麽說,宿泊原已經猜到那灌小餅幹是自己做的,也是要送給他卻送錯人的了?

這麽一想,麥甜心裏仿佛有一百只螞蟻在爬,實在憋不住,充滿期待地轉頭看宿泊原。

宿泊原正在看書,一只筆飛快地在他指尖轉動著,像是察覺到了麥甜的目光,手指一頓,頭也不擡,問:“你看我做什麽?”

“嘿嘿……”麥甜賊兮兮地笑著,“你不是猜到那罐餅幹其實我是要送給你的?”

“……”

“你該不會臉紅了吧?”麥甜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驚訝地指著宿泊原耳後的一塊微微泛紅的肌膚。

“別胡說。”宿泊原神情已沒有了先前的鎮定。

麥甜不敢再說什麽,只是背過身去低頭捂嘴偷笑不已。

“……”

“不過,你是怎麽猜到的?”麥甜到底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過了幾分鐘,又忍不住看向宿泊原。

宿泊原這回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難道我們倆之間是心有靈犀?”麥甜想入非非。

宿泊原眼皮一跳,放下筆,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麥甜。

“你、你想做什麽?”被他這麽一看,麥甜瞬間就慫了,縮了縮脖子,往後挪了挪。

宿泊原眉毛一挑,漸漸朝麥甜靠了過來。

“這、這不太、太好吧?”麥甜的臉刷的一下全紅了,緊張地看著面前越來越大的那張臉,心臟砰砰砰地加速,連話也說不利索了。

宿泊原在離麥甜只有十厘米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伸出手——

麥甜羞得急忙閉上眼睛,緊緊地抿著唇,一想好像不太對勁,又微微張開了嘴。

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來預想之中的動作,只覺得頭發上有風拂過。

麥甜悄悄睜開眼縫,卻發現宿泊原的手在自己的頭頂上做著什麽。

“怎、怎麽了?”麥甜的腦袋瞬間就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顫顫巍巍地問宿泊原。

宿泊原若無其事地從她頭上摘下一根輕飄飄的羽毛,放在她眼前。

麥甜有一絲尷尬,結結巴巴道:“大、大概是、是早上曬羽絨服不小心粘、粘上的……”

宿泊原的手掌離她的嘴很近,隨著說話聲,口中的氣流把那一小片羽毛吹上空中,優哉游哉飄了起來。

宿泊原收回手,沒事人一樣繼續看書。

麥甜輕輕舒了一口氣,又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有一種電影散場之後的無力感。

“你們快要正式彩排了吧?我是說元旦晚會合唱的事。”休息時間,麥甜忽然問宿泊原。

宿泊原輕輕“唔”了一聲。

麥甜嘆了一口氣:“昨天馮夢瑾通知,說要準備去租衣服了。”

宿泊原不說話,麥甜繼續說,有些愁眉苦臉的樣子:“你說吧,這穿校服最方便了,何必要找麻煩去租衣服呢?偏偏馮夢瑾說咱們學校的校服不好看,最好要穿那種日系校服才能體現中學生的青春和活力。”

“我倒不是不讚同她的話……”麥甜又長嘆一聲,“可她明明說是把這件事讓後勤部負責的,後勤部又不止我一個人……”

宿泊原看了麥甜一眼,一針見血地問:“你們後勤部的其他人呢?”

麥甜哀怨地看了宿泊原一眼:“他們都說有事,全把這事交給我來辦了。”

宿泊原的眉頭微微鎖起,不說話。

麥甜嘟起嘴自言自語:“其實我也猜到,他們是因為不能和其他人一樣參加合唱隊,心情不好,才會這樣的。”

麥甜的小腦袋低垂著:“五音不全這種事,大家都是不願意的……”

宿泊原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腦袋,到底還是忍住了。

“算了。”麥甜忽然擡頭,對宿泊原一笑,“我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你聽聽就過去了,千萬不要當真。”

沈默半晌,宿泊原忽然問:“你是不是心裏一直不太好受?我是說不能參加合唱隊這件事。”

☆、戚風蛋糕

麥甜怔怔地看著宿泊原,半天才囁嚅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宿泊原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問她:“你做過戚風蛋糕吧?”

“做、做過。”麥甜楞住了,不明白宿泊原怎麽突然從合唱說到烘焙。

宿泊原難道一口氣說這麽多話:“那你應該很清楚,在烘焙裏面,戚風蛋糕有多麽重要。可以做最常見的奶油生日蛋糕,做紙杯蛋糕,還可以做蛋糕卷。”

麥甜點頭,正想說什麽,卻被宿泊原搶白:“你看不加任何裝飾的戚風蛋糕,是不是很普通?”

麥甜說:“蛋糕店一般不會不賣什麽也沒加的蛋糕胚。”

宿泊原說:“但是沒有這普普通通的蛋糕胚,那些奶油和果醬,巧克力和水果該放到哪裏去呢?”

麥甜一楞。

宿泊原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又說:“戚風蛋糕看上去雖然很不顯眼,但是其他甜品的基礎,做過甜品的人應該都知道,戚風蛋糕有多麽重要。”

麥甜漸漸明白了宿泊原這話的含義:“你是說,我好像戚風蛋糕,雖然不顯眼但也很重要?”

“不只是你。”宿泊原糾正她,“所有的後勤人員都是一樣。站在聚光燈下的合唱隊當然付出了很多努力,但要是沒有後勤人員,一個節目也不能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觀眾面前。”

麥甜呆呆地看著宿泊原,嘴角漸漸上揚:“你這算是在安慰我嗎?”

宿泊原輕咳了一聲,說:“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謝謝。”麥甜笑得很是燦爛,“我的心情好多了。”

宿泊原挑眉,不再說話。

“那個……”過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麽,宿泊原忽然開口,“如果沒人和你一起去租衣服,我可以陪你去。”

“哈?”麥甜驚愕地看著宿泊原,仿佛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秘密。

宿泊原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頓了頓,才說:“我反正也沒什麽事,你一個女孩子要租那麽多衣服,太辛苦了。”

一抹紅暈浮上麥甜的臉頰,她重重地點頭,大聲地“嗯”了一聲。

***

“今天不是周日嗎,怎麽起得這麽早?”麥家林略驚愕地看著早早就整裝待發的女兒,“難道今天學校有什麽事?”

麥甜露出神秘的笑:“不告訴你。”

說著,匆匆把鞋子換好,跑出門去。

“神經兮兮的……”麥家林無奈地搖搖頭。

“宿泊原!”遠遠就看見宿泊原那高出常人一個頭的腦袋,麥甜大聲喊道。

宿泊原朝麥甜來的方向看了過來,不說話。

麥甜氣喘籲籲地跑到宿泊原面前,驚訝地問:“你騎自行車啊?”

宿泊原眉毛一擡:“租衣服的東西在東門市場那一帶,做公交反而更不方便。”

麥甜有些尷尬:“可是……可是我不會騎車……”

“……好吧。”宿泊原無奈地說,指了指車後座,“你上來,我帶你。”

“誒?”麥甜驚訝了,“你不是從不載人的嗎?”

麥甜不止一次看到小胖想要坐宿泊原的車後座,卻被宿泊原果斷拒絕了。

宿泊原挑眉:“你上不上來?”

“上來,這就上來!”生怕宿泊原忽然反悔,麥甜忙不疊地應道。

因為不會騎自行車,麥甜坐過不少的自行車後座,也算是經驗豐富了,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麽緊張,身體僵直,連手也不知該放在哪裏。

她自然是想像偶像劇裏頭一樣,摟著宿泊原的後腰,但怕他不高興,把自己甩下來。於是只好緊緊地抓著車墊,總是如此,手掌心裏也緊張地冒了汗。

沈默地騎了一會兒,宿泊原忽然問:“你也不怕掉下去?”

“啊?”沈浸在緊張情緒中的麥甜,一時沒反應過來宿泊原的意思。

秋風之中,宿泊原的聲音顯得有些斷斷續續的:“你的手……抱緊……”

麥甜楞住了,心想宿泊原這是讓自己抱他的腰嗎?

她不敢多問,顫顫巍巍伸出手,拉了拉宿泊原衣服的下擺,動作之間帶著小心試探的意思。

宿泊原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她的手環在自己的腰上,說:“抱緊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麥甜的臉紅得可以滴出血來,含含糊糊應了聲,雙手抱緊了宿泊原的腰。微微猶豫了一下,悄悄把腦袋靠在了宿泊原的後背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宿泊原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宿泊原穿得不太厚,隔著布料,還能感受到衣服裏頭透出來絲絲的溫熱。麥甜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能深深感受到兩頰燙得驚人。

大著膽子,麥甜輕輕按了按手下的肌肉,有些硬,很有彈性。

“不要亂動。”宿泊原忽然說。

“……哦。”麥甜老實了,不敢再搞小動作。

東門市場不算太遠,騎了十幾分鐘就到了,宿泊原停下車,淡淡地說:“到了。”

“這麽快?”麥甜大吃一驚,很不情願的語氣。

“……下車。”宿泊原提醒說。

“好吧……”麥甜心裏暗暗一嘆,不情不願地跳下車後座。

“小心——”宿泊原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麥甜叫了一聲,無語片刻,才繼續說,“小心腳抽筋……”

麥甜淚眼汪汪地擡頭看宿泊原:“已經抽了……”

宿泊原的表情上清清楚楚寫著“無奈”兩個字。

東門市場人來人往的,再騎車就沒辦法前進了。宿泊原只好停下車,扶著一瘸一拐的麥甜走到一旁歇息,問:“怎麽樣,還很疼嗎?”

麥甜哭喪著一張臉,點點頭。

宿泊原似乎輕輕嘆了一聲,直起腰朝四周張望。

“你在看什麽?”麥甜自知理虧,嗓門比平時小了不少。

宿泊原說:“看看附近有什麽中醫堂之類的地方,給你去看看。”

“沒、沒這麽嚴重吧?”麥甜嚇了一跳,“我休息休息就好。”

“萬一出了事怎麽辦?”宿泊原的語氣十分嚴肅,嚇得麥甜不敢再說話了。

宿泊原又走到路邊,和一個買菜的老奶奶說了幾句話。回來的時候,表情放松了許多。

“你們說什麽了?”麥甜低聲問。

宿泊原說:“往前二三十米有一家中醫診所。”

“可、可是我現在走不動道了……”麥甜不由自主地把腦袋垂了下去,已經不敢看宿泊原的表情。

見對方沈默了好久,麥甜大著膽子擡起頭,卻發現宿泊原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她,又嚇得低下頭去。

這一回,麥甜是真真實實聽見了宿泊原的嘆息聲:“算了,你上來吧?”

“哈?”麥甜腦子沒轉過來,“上哪裏去?”

宿泊原轉過身半蹲下,說:“我背你過去。”

“背背背背背我?”麥甜徹底被嚇到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宿泊原動作保持不變:“你上不上來?”

來不及再考慮什麽,麥甜手忙腳亂地攀上了宿泊原的後背。

東門市場人來人往的,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被一對高中生打扮的小男女給吸引住了。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再看看你自己。”旁邊有一對情侶路過,女生羨慕地指了指宿泊原和麥甜,又白了白自己的男朋友。

這句話好巧不巧地溜進麥甜的耳朵裏,羞得連脖子都紅了,很不好意思地把臉埋在了宿泊原的背上。

宿泊原的衣服散發著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是麥甜很喜歡的那個牌子的洗衣粉味。

趴在他的肩頭,能夠很清晰地看到宿泊原的左耳耳後長著一顆紅色的痣。

“宿泊原,你耳朵後面有一顆痣誒。”仿佛發現了新大陸,麥甜興奮地說,伸出手戳了戳那枚痣

忽然,宿泊原停下腳步。

“怎、怎麽了?”麥甜還以為是自己的舉動惹惱了對方,嚇得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問。

“到了。”宿泊原平靜地說。

擡頭一看,眼前可不是高高掛著一個“周怡福中醫診所”的招牌?

☆、大排面

好在麥甜腳上的抽筋不算太嚴重,那名老中醫幫著按了按摩,她差不多能夠正常走路了。

等他們從中醫診所出來,日頭已經老高,不敢再耽誤,麥甜拉著宿泊原直奔主題。

一連逛了好幾家提供租衣服務的店,麥甜都不太滿意,不是價錢太高,就是衣服看著太廉價,總而言之,沒能找到理想中的對象。

耷拉著腦袋,麥甜顯得有些喪氣:“算了,先去吃飯吧。”

已經到了午飯時分,附近的小飯館和小面館都是人頭攢動,麥甜清楚地看到宿泊原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麥甜這才想起來,宿泊原似乎挺排斥這些路邊小飯店的。

“要不,咱們走遠一點,找家人少一點幹凈一點的店?”麥甜小心翼翼地問。這附近都是一些看起來油膩膩的小店,沒有常見的那些連鎖餐廳。

宿泊原看了她一眼,說:“你的腳要好好休息。”

麥甜有些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你能吃得下去嗎……”

宿泊原看了她一眼,轉身徑直朝一家人滿為患的小面館走去。

“誒,你等等!”麥甜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忙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小面館的生意著實不錯,一眼望去,每張桌子前面都坐滿了人。

“要不,咱們還是換一家吧?”麥甜怯怯地拉了拉宿泊原的袖子。

“帥哥,來這裏等,我們快要吃好了。”忽然,一個年輕人忽然朝他們打招呼。

麥甜楞了楞,不由自主看向宿泊原,卻見他沒有絲毫猶豫,朝著那倆年輕人走去。

那兩個人果然已經吃好了,笑著起身把座位讓給宿泊原和麥甜,到了這個份上,再轉身就走就不太好了,麥甜也只好道謝坐下。

“你……想吃什麽?”見宿泊原嚴肅地看著墻上的“菜單”,麥甜小心問。

良久,宿泊原才說:“一碗西紅柿雞蛋面。”

麥甜松了一口氣,她真怕宿泊原什麽也不想吃,忙招呼服務員:“一碗西紅柿雞蛋面,一碗大排面,大排多加一份。”

“好咧。”服務員脆生生地應道。

“誒,等等。”麥甜又叫住那個梳著兩條大辮子的服務員,“能不能把這桌子擦一擦,剛剛有人吃完了,怪臟的。”

服務員看了麥甜一眼,用手中那條已經看不清原來顏色的抹布胡亂在桌上抹了幾把。

見服務員的臉色不太好,麥甜不敢再提出“可不可以換一條幹凈一點的抹布”的要求,只要尷尬地朝宿泊原笑了笑:“人太多服務員也忙,你就將就將就。”

宿泊原擡了擡眉,不說話。

面條很快就端了上來,服務員連問也沒問,直接就把西紅柿雞蛋面放在麥甜面前。

楞了幾秒,麥甜很是不好意思地對要把大排面給宿泊原的服務員說:“這碗面是他,大排面才是我的……”

服務員顯然也是一楞,這才把加了兩塊大排的面擺在麥甜面前。

要是在平時,麥甜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但偏偏宿泊原就在對面看著,麥甜心裏有些後悔為什麽還要多要一塊大排。

早知道就要碗陽春面了,宿泊原這樣的男生應該更喜歡小鳥胃的女生吧……麥甜胡亂想著。

宿泊原倒是什麽也沒說,用筷子慢慢挑著面條。

手搟的還有些粗細不均的面條和炸得金黃的大排正冒著誘人的香氣,很快就吸引住了麥甜的全部註意力,偷偷咽了咽口水,一開始還故作矜持,小口咬著大排,誰知大排入口,眼睛立即發亮,又低頭啃了一大口在嘴裏嚼著,臉上不由自主露出滿足的微笑。

好吃!麥甜在心裏歡呼了一聲,繼續埋下頭去吸著面條,全然沒有發現自己的模樣全部落入對面那個人的眼中。

面條是手搟的,根根筋道,韌勁十足,切得有些厚,但因此更加耐嚼,Q彈的口感,使麥甜情不自禁彎了彎眼睛。

一口氣把面全吃完,連面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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