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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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貝爾摩德臨時因事務回國的情報的確有很多人都知道——
但她會突然插手蘇格蘭叛逃的事件就完全是在意料之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了。
此前只聞傳言而並未見過她本人的赤井秀一在見識了一番千面魔女這出神入化的易容能力後，他果斷的放棄了去深究被替換掉的蘇格蘭本人的下場究竟是不是被灌水泥沈塘，況且對方看上去也像是並不打算解釋任何細節的樣子，只是一味的在用饒有興致的眼神表述著刺骨濃烈的嘲諷。
“以前沒覺得，但現在嘛……萊伊，我怎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你呢。”
面無表情的赤井秀一冷靜的後退了一步：“是嗎？能被美國巨星莎朗·溫亞德像這樣套近乎，我也感到很榮幸。”
雖然救援蘇格蘭的任務失敗了，但組織又一位核心代號成員的情報在本次輪回的尾聲得以明確……在能重新來過的前提下，配平過後的代價姑且不會沈重到令人難以接受的程度。
“你走吧，中田，”他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為自己點了一根煙：“今晚的救援行動失敗了，用秋也付給你的錢帶著你母親和明美她們早日離開日本，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吧。”
“……大叔你說什麽？做什麽跟我交代後事啊，我在這裏殺了這女人然後咱們再一起去找老板匯合不就行了嗎？！”
“沒必要，”赤井秀一平靜道：“蘇格蘭死了，那麽做任何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了。”
或許唯有在被汙染的錨點視野裏才能清晰地註意到——
浮現在天際上的那輪開始緩緩轉動的金色齒輪。
“再見了，貝爾摩德。”
墨綠色的眼瞳裏泛著冷冷的漣漪。
“下一次，你不會再得手了。”
————————————————————————————————————
身穿典禮制服，站在隊尾的曉美秋也被眼含探究之意的伊達航拍了拍肩膀。
習慣性面無表情的金瞳青年即使知道雙方之間的關系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他還是難以克制自己，自行的勾起了一個微笑：“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想想，曉美同學是吧？你站錯位置了。”
伊達航指了指自己的身後：“你們鈴本班的隊伍在那邊，這邊是我們鬼冢班的隊伍。”
“……”
“曉美同學？”
嘴角的弧度在變得僵硬後慢慢落下，重新回歸了面無表情狀態的曉美秋也斜著視線瞟了一眼另幾雙藏在人群裏隱晦看過來的眼睛——
漆黑的、紫羅蘭的、像是大海又像是天空的、灰紫色的。
探究的，好奇的，並不是在為自己而憂心的，警惕疏離的。
“……啊，抱歉，是我晨起有些沒睡醒的緣故才走錯了。”
於是金瞳的青年垂下了眼輕聲道：“對不起啊，還有……謝謝你，班、伊達君、同學。”
“哈哈，沒事，你也不必這麽客氣！”
伊達航爽朗的笑了笑：“聽說你的電腦技術特別厲害，日後在職場上要是還有機會共事的話，還請你多多指教啊！”
“嗯，好，沒問題。”
曉美秋也緩步走到了隔壁鈴本班的隊尾，得益於這便於隱匿自己存在感的有利位置，當演講人走上臺時，沒有人註意到他那雙紅到可怕的眼睛——
以及從他緊握成拳的指縫間滴滴答答落下的猩紅液體。
……
赤井秀一在聽說了這件事後皺緊了眉頭。
“你畢業證上的信息也被改變了嗎？”
“嗯。”
“但是你和他們幾個卻仍然共同拍攝並保留了一份合照？”
“嗯。”
“……這說不通啊。”
面對著情緒顯然萎靡不振的曉美秋也，赤井秀一也開始頭疼了：“其他幾人也就罷了，真實身份是公安的波本和蘇格蘭為什麽會在與你‘關系疏離’的前提下還能允許這份合照的存在？這種破綻對他們而言是致命的吧。”
曉美秋也有氣無力道：“關於這個問題，以前我得到過的回覆是‘因為曉美君非常誠摯的懇求我們與你一起拍照並發誓保密一生所以就與你一起拍了’。”
赤井秀一：“……聽上去像是臨時找補的說辭一樣敷衍。”
曉美秋也再次開口道：“這一次的話，在加入公安後我去找景光詢問時，他說‘因為公安明確表示過要招攬我，對於他和降谷同學來說我可以算是自己人所以不要緊’。”
赤井秀一：“公安對你的態度也變化了啊。”
從最開始的白撿一個送上門的人才坐享其成——變成提前註意到他，主動出擊了啊。
“嗯，公安很明確的告訴我，像我這樣沒有任何親密關系的技術型人才是他們不願意輕易放棄的，”曉美秋也閉了閉眼：“真的說了啊，‘你是我們見過的最適合去做臥底搜查官的人選，請務必為了國之大計仔細考慮一下’。”
高情商：你是我們見過的最適合去做臥底搜查官的人選。
低情商：你沒家裏人也沒朋友，就算無聲無息的死了也無人在意吧。
“有時候你讓我覺得你脾氣很差，但有時候你又讓我覺得你挺能忍的。”
饒是見多了日本警察離譜操作的赤井秀一也難得露出了幾分扭曲的神色：“日本公安用這種愚蠢的話術也能招攬到你這種頂級情報員？太瘋狂了。”
“你搞錯了什麽吧，赤井老師。”
曉美秋也垮著一張臉：“跟他們招不招攬我一點關系都沒有，畢竟組織我是一定要進來的。”
“……所以才說太瘋狂了啊。”
赤井秀一嘆氣：“好吧，閑聊時間到此結束，今晚就一起覆盤上一個失敗周目的全流程，然後討論一下哪些決策可以被沿用，而哪些決策需要做出變動吧。”
“為了蘇格蘭在12月7日能有明天，我們兩個還需要再仔細一些。”
能力早已今非昔比的曉美秋也與個人素質本身就夠硬的赤井秀一自然不可能聯手搞出明顯有瑕疵的廢品方案，之所以又一次落得了失敗的下場，完全是因為在結算之前突然殺出了貝爾摩德這麽一個離奇的程咬金。
“我在帶走昏睡的‘蘇格蘭’時完全沒有發現被掉包了，一路上扛著‘蘇格蘭’的中田雅菜也沒有發現這件事。”陷入沈思的赤井秀一說：“貝爾摩德的易容水平高到總覺得不是很科學的地步……”
面容可以靠手段改變，但是再怎麽說蘇格蘭是男人、而貝爾摩德是女人，男女骨骼及體型上的區別居然真的可以做到天衣無縫的瞞天過海？在此之前赤井秀一絕對不會信這樣的說辭，畢竟這樣的能力實在是聽起來像……
“像魔法？”
此時的曉美秋也奇妙的接上了搭檔的腦回路：“或許在未來會有魔法少女擁有這種完全變成他人的能力，但我能確定的是，現在身處於東京的魔法少女們沒有這樣的存在。”
中田雅菜等人的能力自然早就同曉美秋也本人的一次透底給赤井秀一了。
“安藤杏梨在實戰中的表現如何？”
“符合預期，不能確定她有沒有盡全力，但至少她有能力在一對一中拖住庫拉索，考慮到她的魔法能力有較高的上限，如果不是因果強保作祟，我覺得反殺或許都是可能的。”
“你和琴酒呢？”
“游擊戰我10他0，”曉美秋也頓了頓：“打正面我0他10。”
赤井秀一：“……”
意思就是如果不是有魔法兜底特殊戰術，你對上琴酒的話毫無勝算唄。
“再順著理一遍，我還是覺得過程的思路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握著一根筆的赤井秀一摸了摸下巴：“唯一的破綻就是讓蘇格蘭獨自進入昏睡狀態的空窗期裏時被莫名擺了一道。”
對於這種過程相對完美但結果不盡人意的劇本已經有了一定抗性的曉美秋也嘆息道：“我也很意外，貝爾摩德在此前都是匆匆的來匆匆的去，我印象裏這是她第一次出手攪局。”
基安蒂、科恩、龍舌蘭等人不足為懼，即便是對上世界的寵兒，好好謀劃戰力分配也可以與琴酒和庫拉索一戰，已經習慣了將這幾人在開場之時便早早的擺盤上桌，貝爾摩德這突然落下的一子可謂是毀了一整盤棋的運作。
“總覺得現在的因果收束強度和之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曉美秋也喃喃道：“像這樣在終點前突然殺出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掀桌的情況，在以前只有當我除掉了因果線上的關鍵人物、造成了幅度過大的振偏和擾動時才會出現。”
赤井秀一為自己點了一根煙，他微微瞇著眼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你已經從這小氣又記仇的世界手中撈了三個必死之人的性命了，蘇格蘭作為最後的救贖對象，在他的場合裏遭到因果垂死的猛烈反撲也是不奇怪的事情。”
“赤井老師，你已經能面不改色的用著一本正經的嚴肅口吻和我討論這種說出去會被人罵胡扯的東西了嗎。”
“想必這就是我為什麽能做錨點的原因吧。”
曉美秋也：“……”
曉美秋也：“雖然堅定的崇尚理性的思考模式與唯物科學主義，但又因為具有極致的理解力和接受力反而讓你在與魔法側的碰撞中通過產生了奇妙的反應從而洞悉了不可能中的可能……赤井老師，你竟然成功的用科學的角度認可了奇跡與魔法的存在，怪不得你也能是丘比口中的億萬分之一。”
丘比口中的讚揚未必是褒義的，恐怕就和它認可自己的潛力在歷代魔法少女中獨樹一幟一樣，不過是將全新的怪胎概念為他們蓋章定論而已。
怪胎啊……這樣也挺好的。
“我知道提出完全覆刻之前的行徑對你我、以及對你我之外的人都是過於理想化的，所以只說是在大體上盡量沿著前路再走一遍吧。”
赤井秀一說道：“秋也，如果是你去面對偽裝成蘇格蘭的貝爾摩德，你能在第一時間識破她嗎？”
“刻意檢查一下的話，應該能。”
“那麽就交換一下兩支行動小組最後所負責的工作內容吧。”
本次由赤井秀一負責帶隊攔截代號成員，曉美秋也則是負責親自下場將諸伏景光送出去。
“……可是這麽做的話不就等於提前暴露你們FBI的存在了嗎。”
“不要緊，不過是半途撤退罷了，只要不死在這裏，辦法就總比困難多。”
面色很平靜的赤井秀一按滅了煙：“比起不斷地循環往覆、重新來過，存在著機遇與挑戰的嶄新未來才是更值得期待的。”
“對你、對我，對所有人來說都是。”
—————————————————————————————————————
想要完全控制長達四年時間內的細枝末節，是不可能的。
好在，謀定而後動的二人在小心謹慎的處理下，大方向上並沒有出現意料之外的差錯。
只是“問題總是出在最後一步”的詛咒又一次的出現了——
“沒想到你也是老鼠，萊伊。”
本該是琴酒和庫拉索共同出現的場合，此次卻只餘下了異瞳女士的身影。、
心中隱隱有了某種猜測的赤井秀一沒有理會對方平淡的質問，而是選擇了反客為主的拋出問題：“只有你一個嗎，琴酒呢？”
“當然是去追山崎了。”
在有問必答上多少算是表現的很令人滿意的庫拉索緩緩地走來：“對於組織來說，他可算是一塊不能輕易放棄的肥肉啊。”
叼著煙的赤井秀一低低的笑了兩聲。
“你說得對，”他沖庫拉索擺出了截拳道的起手姿勢：“既然大家在機緣巧合下擁有著相似的想法，看來這一架是無法避免的了。來吧。”
面無表情的庫拉索同樣架起了體術姿勢。
“在戰鬥之前，能問一下嗎？”她冷淡道：“萊伊，你是從哪方勢力混進來的老鼠？”
回應她的——
是來自被詢問一方毫不客氣揮來的雷霆一拳！
“等順利到了12月8日……”赤井秀一笑道：“我自會告訴你。”
……
這一次的諸伏景光並沒有被迫完全進入昏睡狀態，考慮到在他本人保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能更好的幫助曉美秋也快速的甄別出他的身份，於是為了保守起見，這一次的那杯特制紅茶中只被倒入了半支藥劑。
也就是說——從被藥翻到被偷出去，諸伏景光全程都是有意識的。
“老板，杏梨說她已經完成港口附近的清場任務了。”
“她殺了多少人？”
“沒多少，不到十人，”中田雅菜停頓了一下：“長發大叔和日高那邊的進展似乎比較順利，在這個時間節點內追到這附近的人並不多。杏梨說她已經開始執行第二階段的計劃，趕往大叔那邊去支援了。”
曉美秋也的聲音在疾馳的摩托引擎聲中縹緲的幾不可聞：“好，都辛苦了。”
能思考、能眨眼，卻無法自主行動的諸伏景光軟趴趴的靠在曉美秋也的背上，他的身後貼著一具帶著些許霸道香氣的身體，有著少女獨特的柔軟和略高的體溫。
“還好了，比起跟魔女戰鬥起來這都不算什麽。”
貼著一個陌生的成年男性坐在後座上的中田雅菜小聲的嘀咕：“就是你和大叔解釋時語焉不詳的樣子總覺得非常可疑啊，這男的不會是被你們綁架來的吧。”
諸伏景光忍不住在心裏附和：怎麽不算是綁架呢。
莫名其妙被同事和疑似犯罪分子的可疑人員聯手擺了一道，天知道當他清醒的看著那倆人在他的眼前明目張膽的勾搭在一起時他的心有多涼；然而曉美秋也並不是被諸星大迷昏了頭而決定在跳反後將自己的性命當做投名狀交出去，相反，他說——
“別害怕，景光，我提前得到消息，你的身份在今晚會暴露……這一切都是為了將你安全的送出去，別害怕。”
被連著安慰了兩次“別害怕”的諸伏景光於無聲中註視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後只覺得無奈，在有意識卻無法自主行動的情況下，或許能夠正常的得知情報也算是一件好事。
比如諸星大的本名似乎叫“赤井”，而他居然是來自FBI的臥底。
比如曉美秋也似乎是會使用魔法的“魔法少女”，應該不是他聽錯了。
比如今晚參與行動的還有幾位一看就不普通的少女。
比如……曉美秋也沒有騙他，他的身份真的暴露了，而他們真的在送他逃出去。
他們威士忌小組四人竟然全是臥底，要不是沒法笑，他或許真的會笑。
諸伏景光好無奈——他當然清楚曉美秋也的計算機技術有多厲害，不然公安在最初也不會拉攏成績並不突出的金瞳青年了。
身份暴露的確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但那危險僅僅是對他而言，曉美秋也到底開了什麽條件才收買了FBI和他一起行動的？他們又為什麽會用這樣的方式決定幫助他離開，要跑路的話，很明顯他有行動能力會更方便一些不是嗎？
這個問題直到他被中田雅菜抱下摩托，再被曉美秋也抱進船只裏都沒能得到答案。
“老板，杏梨說他在前往大叔所在的位置時似乎看到有一個銀發的男子趕來了，”中田雅菜在曉美秋也登上船只之前這麽說道：“對方的車速太快，她沒來得及反應。要我在附近截殺一下對方嗎？”
……琴酒趕來了啊，諸伏景光想，這下麻煩有些大了，曉美秋也和這少女真的有能力和琴酒對抗嗎？組織為了追殺他也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曉美秋也點了點頭：“幫忙牽絆一下他的腳步就行，其他的不要勉強，謝謝你。”
“知道了。”
少女在餘光中瞬間消失，被抄著腿彎打橫抱起的諸伏景光沖著曉美秋也眨了眨眼。
“就快成功了，景光。”帶著一名成年男性的重量，曉美秋也的奔跑速度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登上這艘去往中國的船，等日歷翻到8號，你就安全了、自由了。”
……啊，你要送我去中國啊。
只是日歷要翻到8號這樣的說法多少有些古怪。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
收到了中田雅菜最新傳來的訊息，曉美秋也將軟的如同一攤泥的諸伏景光放置在了床鋪上後輕聲說道：“琴酒竟然會選擇不管不顧的追過來……？景光，你在這裏等我一會，我去看看能不能引開……或者殺了他。”
無法做出任何挽留行為的諸伏景光只能眼睜睜的看他消失在面前。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內，似乎有模糊又激烈的開火聲斷斷續續的響著，忍不住為曉美秋也感到憂心的諸伏景光卻因為什麽都做不到而漸漸變得焦慮，他盯著天花板，努力壓著性子從1數到100，再從100數到下一個100。
等這個數字剛剛突破四位數時，曉美秋也終於帶著一身的硝煙味和血腥味推門而入了；還沒等諸伏景光用眼神詢問他現在是什麽樣的狀況，就見對方又一次猛地抱起了他，並在拉開房間裏的衣櫃門之後帶著他一起鉆了進去。
“我果然還是不被允許在耍手段的交鋒中殺掉琴酒。”
曉美秋也喃喃著諸伏景光聽不懂的話：“臨時更改計劃恐生更覆雜的變故，我用魔力抹消了房間內多餘的痕跡，景光，來賭一把吧。”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
“……我一定會解釋的，”曉美秋也小心翼翼的捂住了他的口鼻，並沖他豎起了食指：“所以再忍耐一下吧，拜托了。”
門在此時被破開了。
曉美秋也閉上了眼睛。
氣息、有人存在過的痕跡、味道、呼吸的頻率，將這些全部壓抑至幾近於無的狀態，他要賭琴酒在推門而入的一瞬間，對此處會產生“不可能有人”的第一印象而興致缺缺的轉身；照面勸退失敗也不要緊，對空無一人且無殘留痕跡的室內，還可以再賭琴酒不會有閑心接續翻箱倒櫃的大掃除。
當然，若是他真的無聊到打開了衣櫃門，那麽……
咬緊牙關的曉美秋也將慣用槍支滑入了自己的手心裏。
皮鞋後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床鋪的附近略作了徘徊後，遠去並消失了。
秉著呼吸的曉美秋也等了許久也沒能等到再一次響起多餘的動靜，他緩緩地放下了虛虛覆蓋在諸伏景光口鼻處的手掌，睜開了眼睛——
“砰！！！”
瞬間擊穿櫃門的子彈一並穿透了諸伏景光的胸膛，和他幾乎貼在一起的曉美秋也在這樣的距離下毫無疑問被飛濺而出的血液撲了一臉；那雙瞬間瞪大的金瞳還未來得及將錯愕與驚怒的情緒爆發出來，掩在他一側的半扇櫃門便被粗暴的扯開，一只青筋暴突的手精準的掐住了他的脖頸、並將他整個人從衣櫃中拖了出來！
“抓到你了，山崎。”琴酒惡鬼般的聲音悠悠的響了起來：“還有——蘇格蘭。”
失去了支點的諸伏景光就地倒在了衣櫃中，那枚子彈射穿了他的右胸，這並不是會令他當場死亡的致命傷——
但在他無法自主行動，且琴酒不可能喊救護車的情況下，這無疑是一場折磨非常的慢性死亡。
喉骨被越收越緊的禁錮攥的咯咯作響，窒息感沖進頭顱的曉美秋也並沒有如同所有呼吸被限制的人一樣去扒拉脖子上的那只手，而是在無法轉動視野的情況下，他下意識的在努力向身後去摸諸伏景光的手——透骨冰涼的，無法動彈卻在微微抽動著的。
……沒辦法了，諸伏景光看來是真的要不行了。
“你還有心思擔心蘇格蘭的生死啊，山崎。”
琴酒垂下頭，他附在曉美秋也的耳邊說道：“不要以為仗著自己有點價值就不會被殺，我在這裏就算擰掉你的頭，最多也不過是被‘那位先生’責罰一頓而已。”
曉美秋也從被擠壓到極限的喉部空間裏逸出了一聲短促又難聽的氣音。
瞇著眼睛的琴酒微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在殺意的控制下，曉美秋也的脖子上拓印著可怖的紅痕，看來只要再多加用力一些他便可以順利的將對方扼死在這裏，如此判斷的琴酒認為曉美秋也是不可能會有反抗的心思了。
然而——喉嚨被擠壓到變形的曉美秋也卻嘶嘶拉拉的笑了起來。
他看向琴酒，扯著破鑼嗓子輕聲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我用魔法做了善後，你卻還能做到發現我們的藏身之處？
“不知道你是用了什麽樣的手段處理掉了痕跡的，確實差點被你騙過了，只不過——”
貼著曉美秋也的鼻尖，琴酒在這極近的距離沖他露出了一個滿是惡意的笑容：“當我走遠後，你的心臟因為劫後餘生的喜悅而變得吵鬧起來了啊，山崎。”
……
…………心跳聲。
啊，原來是這樣啊。
期待欣賞曉美秋也的臉上露出絕望神色的琴酒註定要失望了。
金瞳的青年掛著笑意盈盈的表情，先前被拖出來時槍支不慎離手了的他不知從何處又掏出了一把槍，接著不合常理的——將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不可能，這差點因窒息而死的家夥怎麽可能在此刻做出如此流暢又果斷的動作——就在琴酒因陷入驚疑而出現了短暫凝滯的這一瞬，曉美秋也竟然沖自己的太陽穴利落的開槍射擊了！
大片的血液濺上了銀色的發絲。
腦袋被開了一個洞的曉美秋也沖琴酒笑著做出了無聲的口型——
謝，謝。
——謝謝你告知了我這仍未做到極限的地方啊，琴酒。
——這害我在最後關頭狼狽落敗的心臟，不會再有繼續跳動下去的機會了。
當胸口之物被徹底抹消之時，金色的齒輪也一並轉動了起來。
--------------------
Q：赤井在組織這麽久沒見過貝爾摩德嗎？
A：前文提過，在本文中，貝姐這段時間一直在美國，中途只因為回來做報告而短暫的停留了一小陣子，沒見過本人只聽過傳說也沒什麽奇怪的吧。
Q：琴酒為什麽能跨過雅菜的阻攔？
A：問就是柯學，同貝爾摩德的場合一樣，完全丟失了過程視野的、只給結論的劇情存在的意義當然就是為了只給結論，還是那句話，實在不行各位直接理解成因為缺道具缺重要劇情缺必要情感線而引出的劇情殺就行了。
赤井做為錨點落下是重大轉折沒錯，但想要憑他就完全扭轉局勢，還是不夠格。就說一個貫穿本文的基本概念，只有背負著因果的魔法少女才有斬斷或改寫因果的能力，他是真正的、純粹的人類，因他的加入而能被幹涉到的進程會非常非常有限。
當然，缺失的重大劇情很快就要來臨了，說了許久的大後期角色即將開始發力。
姓曉美的經典猛人操作之一：自己開槍爆自己的頭。
抹消心臟雖然對本質屍體來說無傷大雅，之所以還是做了這有些多此一舉的操作，原因很簡單——心態崩盤帶小情緒了，你說對吧，隔壁鈴本班的曉美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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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摩德臨時因事務回國的情報的確有很多人都知道——
但她會突然插手蘇格蘭叛逃的事件就完全是在意料之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了。
此前只聞傳言而並未見過她本人的赤井秀一在見識了一番千面魔女這出神入化的易容能力後，他果斷的放棄了去深究被替換掉的蘇格蘭本人的下場究竟是不是被灌水泥沈塘，況且對方看上去也像是並不打算解釋任何細節的樣子，只是一味的在用饒有興致的眼神表述著刺骨濃烈的嘲諷。
“以前沒覺得，但現在嘛……萊伊，我怎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你呢。”
面無表情的赤井秀一冷靜的後退了一步：“是嗎？能被美國巨星莎朗·溫亞德像這樣套近乎，我也感到很榮幸。”
雖然救援蘇格蘭的任務失敗了，但組織又一位核心代號成員的情報在本次輪回的尾聲得以明確……在能重新來過的前提下，配平過後的代價姑且不會沈重到令人難以接受的程度。
“你走吧，中田，”他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為自己點了一根煙：“今晚的救援行動失敗了，用秋也付給你的錢帶著你母親和明美她們早日離開日本，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吧。”
“……大叔你說什麽？做什麽跟我交代後事啊，我在這裏殺了這女人然後咱們再一起去找老板匯合不就行了嗎？！”
“沒必要，”赤井秀一平靜道：“蘇格蘭死了，那麽做任何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了。”
或許唯有在被汙染的錨點視野裏才能清晰地註意到——
浮現在天際上的那輪開始緩緩轉動的金色齒輪。
“再見了，貝爾摩德。”
墨綠色的眼瞳裏泛著冷冷的漣漪。
“下一次，你不會再得手了。”
————————————————————————————————————
身穿典禮制服，站在隊尾的曉美秋也被眼含探究之意的伊達航拍了拍肩膀。
習慣性面無表情的金瞳青年即使知道雙方之間的關系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他還是難以克制自己，自行的勾起了一個微笑：“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想想，曉美同學是吧？你站錯位置了。”
伊達航指了指自己的身後：“你們鈴本班的隊伍在那邊，這邊是我們鬼冢班的隊伍。”
“……”
“曉美同學？”
嘴角的弧度在變得僵硬後慢慢落下，重新回歸了面無表情狀態的曉美秋也斜著視線瞟了一眼另幾雙藏在人群裏隱晦看過來的眼睛——
漆黑的、紫羅蘭的、像是大海又像是天空的、灰紫色的。
探究的，好奇的，並不是在為自己而憂心的，警惕疏離的。
“……啊，抱歉，是我晨起有些沒睡醒的緣故才走錯了。”
於是金瞳的青年垂下了眼輕聲道：“對不起啊，還有……謝謝你，班、伊達君、同學。”
“哈哈，沒事，你也不必這麽客氣！”
伊達航爽朗的笑了笑：“聽說你的電腦技術特別厲害，日後在職場上要是還有機會共事的話，還請你多多指教啊！”
“嗯，好，沒問題。”
曉美秋也緩步走到了隔壁鈴本班的隊尾，得益於這便於隱匿自己存在感的有利位置，當演講人走上臺時，沒有人註意到他那雙紅到可怕的眼睛——
以及從他緊握成拳的指縫間滴滴答答落下的猩紅液體。
……
赤井秀一在聽說了這件事後皺緊了眉頭。
“你畢業證上的信息也被改變了嗎？”
“嗯。”
“但是你和他們幾個卻仍然共同拍攝並保留了一份合照？”
“嗯。”
“……這說不通啊。”
面對著情緒顯然萎靡不振的曉美秋也，赤井秀一也開始頭疼了：“其他幾人也就罷了，真實身份是公安的波本和蘇格蘭為什麽會在與你‘關系疏離’的前提下還能允許這份合照的存在？這種破綻對他們而言是致命的吧。”
曉美秋也有氣無力道：“關於這個問題，以前我得到過的回覆是‘因為曉美君非常誠摯的懇求我們與你一起拍照並發誓保密一生所以就與你一起拍了’。”
赤井秀一：“……聽上去像是臨時找補的說辭一樣敷衍。”
曉美秋也再次開口道：“這一次的話，在加入公安後我去找景光詢問時，他說‘因為公安明確表示過要招攬我，對於他和降谷同學來說我可以算是自己人所以不要緊’。”
赤井秀一：“公安對你的態度也變化了啊。”
從最開始的白撿一個送上門的人才坐享其成——變成提前註意到他，主動出擊了啊。
“嗯，公安很明確的告訴我，像我這樣沒有任何親密關系的技術型人才是他們不願意輕易放棄的，”曉美秋也閉了閉眼：“真的說了啊，‘你是我們見過的最適合去做臥底搜查官的人選，請務必為了國之大計仔細考慮一下’。”
高情商：你是我們見過的最適合去做臥底搜查官的人選。
低情商：你沒家裏人也沒朋友，就算無聲無息的死了也無人在意吧。
“有時候你讓我覺得你脾氣很差，但有時候你又讓我覺得你挺能忍的。”
饒是見多了日本警察離譜操作的赤井秀一也難得露出了幾分扭曲的神色：“日本公安用這種愚蠢的話術也能招攬到你這種頂級情報員？太瘋狂了。”
“你搞錯了什麽吧，赤井老師。”
曉美秋也垮著一張臉：“跟他們招不招攬我一點關系都沒有，畢竟組織我是一定要進來的。”
“……所以才說太瘋狂了啊。”
赤井秀一嘆氣：“好吧，閑聊時間到此結束，今晚就一起覆盤上一個失敗周目的全流程，然後討論一下哪些決策可以被沿用，而哪些決策需要做出變動吧。”
“為了蘇格蘭在12月7日能有明天，我們兩個還需要再仔細一些。”
能力早已今非昔比的曉美秋也與個人素質本身就夠硬的赤井秀一自然不可能聯手搞出明顯有瑕疵的廢品方案，之所以又一次落得了失敗的下場，完全是因為在結算之前突然殺出了貝爾摩德這麽一個離奇的程咬金。
“我在帶走昏睡的‘蘇格蘭’時完全沒有發現被掉包了，一路上扛著‘蘇格蘭’的中田雅菜也沒有發現這件事。”陷入沈思的赤井秀一說：“貝爾摩德的易容水平高到總覺得不是很科學的地步……”
面容可以靠手段改變，但是再怎麽說蘇格蘭是男人、而貝爾摩德是女人，男女骨骼及體型上的區別居然真的可以做到天衣無縫的瞞天過海？在此之前赤井秀一絕對不會信這樣的說辭，畢竟這樣的能力實在是聽起來像……
“像魔法？”
此時的曉美秋也奇妙的接上了搭檔的腦回路：“或許在未來會有魔法少女擁有這種完全變成他人的能力，但我能確定的是，現在身處於東京的魔法少女們沒有這樣的存在。”
中田雅菜等人的能力自然早就同曉美秋也本人的一次透底給赤井秀一了。
“安藤杏梨在實戰中的表現如何？”
“符合預期，不能確定她有沒有盡全力，但至少她有能力在一對一中拖住庫拉索，考慮到她的魔法能力有較高的上限，如果不是因果強保作祟，我覺得反殺或許都是可能的。”
“你和琴酒呢？”
“游擊戰我10他0，”曉美秋也頓了頓：“打正面我0他10。”
赤井秀一：“……”
意思就是如果不是有魔法兜底特殊戰術，你對上琴酒的話毫無勝算唄。
“再順著理一遍，我還是覺得過程的思路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握著一根筆的赤井秀一摸了摸下巴：“唯一的破綻就是讓蘇格蘭獨自進入昏睡狀態的空窗期裏時被莫名擺了一道。”
對於這種過程相對完美但結果不盡人意的劇本已經有了一定抗性的曉美秋也嘆息道：“我也很意外，貝爾摩德在此前都是匆匆的來匆匆的去，我印象裏這是她第一次出手攪局。”
基安蒂、科恩、龍舌蘭等人不足為懼，即便是對上世界的寵兒，好好謀劃戰力分配也可以與琴酒和庫拉索一戰，已經習慣了將這幾人在開場之時便早早的擺盤上桌，貝爾摩德這突然落下的一子可謂是毀了一整盤棋的運作。
“總覺得現在的因果收束強度和之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曉美秋也喃喃道：“像這樣在終點前突然殺出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掀桌的情況，在以前只有當我除掉了因果線上的關鍵人物、造成了幅度過大的振偏和擾動時才會出現。”
赤井秀一為自己點了一根煙，他微微瞇著眼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你已經從這小氣又記仇的世界手中撈了三個必死之人的性命了，蘇格蘭作為最後的救贖對象，在他的場合裏遭到因果垂死的猛烈反撲也是不奇怪的事情。”
“赤井老師，你已經能面不改色的用著一本正經的嚴肅口吻和我討論這種說出去會被人罵胡扯的東西了嗎。”
“想必這就是我為什麽能做錨點的原因吧。”
曉美秋也：“……”
曉美秋也：“雖然堅定的崇尚理性的思考模式與唯物科學主義，但又因為具有極致的理解力和接受力反而讓你在與魔法側的碰撞中通過產生了奇妙的反應從而洞悉了不可能中的可能……赤井老師，你竟然成功的用科學的角度認可了奇跡與魔法的存在，怪不得你也能是丘比口中的億萬分之一。”
丘比口中的讚揚未必是褒義的，恐怕就和它認可自己的潛力在歷代魔法少女中獨樹一幟一樣，不過是將全新的怪胎概念為他們蓋章定論而已。
怪胎啊……這樣也挺好的。
“我知道提出完全覆刻之前的行徑對你我、以及對你我之外的人都是過於理想化的，所以只說是在大體上盡量沿著前路再走一遍吧。”
赤井秀一說道：“秋也，如果是你去面對偽裝成蘇格蘭的貝爾摩德，你能在第一時間識破她嗎？”
“刻意檢查一下的話，應該能。”
“那麽就交換一下兩支行動小組最後所負責的工作內容吧。”
本次由赤井秀一負責帶隊攔截代號成員，曉美秋也則是負責親自下場將諸伏景光送出去。
“……可是這麽做的話不就等於提前暴露你們FBI的存在了嗎。”
“不要緊，不過是半途撤退罷了，只要不死在這裏，辦法就總比困難多。”
面色很平靜的赤井秀一按滅了煙：“比起不斷地循環往覆、重新來過，存在著機遇與挑戰的嶄新未來才是更值得期待的。”
“對你、對我，對所有人來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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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完全控制長達四年時間內的細枝末節，是不可能的。
好在，謀定而後動的二人在小心謹慎的處理下，大方向上並沒有出現意料之外的差錯。
只是“問題總是出在最後一步”的詛咒又一次的出現了——
“沒想到你也是老鼠，萊伊。”
本該是琴酒和庫拉索共同出現的場合，此次卻只餘下了異瞳女士的身影。、
心中隱隱有了某種猜測的赤井秀一沒有理會對方平淡的質問，而是選擇了反客為主的拋出問題：“只有你一個嗎，琴酒呢？”
“當然是去追山崎了。”
在有問必答上多少算是表現的很令人滿意的庫拉索緩緩地走來：“對於組織來說，他可算是一塊不能輕易放棄的肥肉啊。”
叼著煙的赤井秀一低低的笑了兩聲。
“你說得對，”他沖庫拉索擺出了截拳道的起手姿勢：“既然大家在機緣巧合下擁有著相似的想法，看來這一架是無法避免的了。來吧。”
面無表情的庫拉索同樣架起了體術姿勢。
“在戰鬥之前，能問一下嗎？”她冷淡道：“萊伊，你是從哪方勢力混進來的老鼠？”
回應她的——
是來自被詢問一方毫不客氣揮來的雷霆一拳！
“等順利到了12月8日……”赤井秀一笑道：“我自會告訴你。”
……
這一次的諸伏景光並沒有被迫完全進入昏睡狀態，考慮到在他本人保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能更好的幫助曉美秋也快速的甄別出他的身份，於是為了保守起見，這一次的那杯特制紅茶中只被倒入了半支藥劑。
也就是說——從被藥翻到被偷出去，諸伏景光全程都是有意識的。
“老板，杏梨說她已經完成港口附近的清場任務了。”
“她殺了多少人？”
“沒多少，不到十人，”中田雅菜停頓了一下：“長發大叔和日高那邊的進展似乎比較順利，在這個時間節點內追到這附近的人並不多。杏梨說她已經開始執行第二階段的計劃，趕往大叔那邊去支援了。”
曉美秋也的聲音在疾馳的摩托引擎聲中縹緲的幾不可聞：“好，都辛苦了。”
能思考、能眨眼，卻無法自主行動的諸伏景光軟趴趴的靠在曉美秋也的背上，他的身後貼著一具帶著些許霸道香氣的身體，有著少女獨特的柔軟和略高的體溫。
“還好了，比起跟魔女戰鬥起來這都不算什麽。”
貼著一個陌生的成年男性坐在後座上的中田雅菜小聲的嘀咕：“就是你和大叔解釋時語焉不詳的樣子總覺得非常可疑啊，這男的不會是被你們綁架來的吧。”
諸伏景光忍不住在心裏附和：怎麽不算是綁架呢。
莫名其妙被同事和疑似犯罪分子的可疑人員聯手擺了一道，天知道當他清醒的看著那倆人在他的眼前明目張膽的勾搭在一起時他的心有多涼；然而曉美秋也並不是被諸星大迷昏了頭而決定在跳反後將自己的性命當做投名狀交出去，相反，他說——
“別害怕，景光，我提前得到消息，你的身份在今晚會暴露……這一切都是為了將你安全的送出去，別害怕。”
被連著安慰了兩次“別害怕”的諸伏景光於無聲中註視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後只覺得無奈，在有意識卻無法自主行動的情況下，或許能夠正常的得知情報也算是一件好事。
比如諸星大的本名似乎叫“赤井”，而他居然是來自FBI的臥底。
比如曉美秋也似乎是會使用魔法的“魔法少女”，應該不是他聽錯了。
比如今晚參與行動的還有幾位一看就不普通的少女。
比如……曉美秋也沒有騙他，他的身份真的暴露了，而他們真的在送他逃出去。
他們威士忌小組四人竟然全是臥底，要不是沒法笑，他或許真的會笑。
諸伏景光好無奈——他當然清楚曉美秋也的計算機技術有多厲害，不然公安在最初也不會拉攏成績並不突出的金瞳青年了。
身份暴露的確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但那危險僅僅是對他而言，曉美秋也到底開了什麽條件才收買了FBI和他一起行動的？他們又為什麽會用這樣的方式決定幫助他離開，要跑路的話，很明顯他有行動能力會更方便一些不是嗎？
這個問題直到他被中田雅菜抱下摩托，再被曉美秋也抱進船只裏都沒能得到答案。
“老板，杏梨說他在前往大叔所在的位置時似乎看到有一個銀發的男子趕來了，”中田雅菜在曉美秋也登上船只之前這麽說道：“對方的車速太快，她沒來得及反應。要我在附近截殺一下對方嗎？”
……琴酒趕來了啊，諸伏景光想，這下麻煩有些大了，曉美秋也和這少女真的有能力和琴酒對抗嗎？組織為了追殺他也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曉美秋也點了點頭：“幫忙牽絆一下他的腳步就行，其他的不要勉強，謝謝你。”
“知道了。”
少女在餘光中瞬間消失，被抄著腿彎打橫抱起的諸伏景光沖著曉美秋也眨了眨眼。
“就快成功了，景光。”帶著一名成年男性的重量，曉美秋也的奔跑速度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登上這艘去往中國的船，等日歷翻到8號，你就安全了、自由了。”
……啊，你要送我去中國啊。
只是日歷要翻到8號這樣的說法多少有些古怪。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
收到了中田雅菜最新傳來的訊息，曉美秋也將軟的如同一攤泥的諸伏景光放置在了床鋪上後輕聲說道：“琴酒竟然會選擇不管不顧的追過來……？景光，你在這裏等我一會，我去看看能不能引開……或者殺了他。”
無法做出任何挽留行為的諸伏景光只能眼睜睜的看他消失在面前。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內，似乎有模糊又激烈的開火聲斷斷續續的響著，忍不住為曉美秋也感到憂心的諸伏景光卻因為什麽都做不到而漸漸變得焦慮，他盯著天花板，努力壓著性子從1數到100，再從100數到下一個100。
等這個數字剛剛突破四位數時，曉美秋也終於帶著一身的硝煙味和血腥味推門而入了；還沒等諸伏景光用眼神詢問他現在是什麽樣的狀況，就見對方又一次猛地抱起了他，並在拉開房間裏的衣櫃門之後帶著他一起鉆了進去。
“我果然還是不被允許在耍手段的交鋒中殺掉琴酒。”
曉美秋也喃喃著諸伏景光聽不懂的話：“臨時更改計劃恐生更覆雜的變故，我用魔力抹消了房間內多餘的痕跡，景光，來賭一把吧。”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
“……我一定會解釋的，”曉美秋也小心翼翼的捂住了他的口鼻，並沖他豎起了食指：“所以再忍耐一下吧，拜托了。”
門在此時被破開了。
曉美秋也閉上了眼睛。
氣息、有人存在過的痕跡、味道、呼吸的頻率，將這些全部壓抑至幾近於無的狀態，他要賭琴酒在推門而入的一瞬間，對此處會產生“不可能有人”的第一印象而興致缺缺的轉身；照面勸退失敗也不要緊，對空無一人且無殘留痕跡的室內，還可以再賭琴酒不會有閑心接續翻箱倒櫃的大掃除。
當然，若是他真的無聊到打開了衣櫃門，那麽……
咬緊牙關的曉美秋也將慣用槍支滑入了自己的手心裏。
皮鞋後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床鋪的附近略作了徘徊後，遠去並消失了。
秉著呼吸的曉美秋也等了許久也沒能等到再一次響起多餘的動靜，他緩緩地放下了虛虛覆蓋在諸伏景光口鼻處的手掌，睜開了眼睛——
“砰！！！”
瞬間擊穿櫃門的子彈一並穿透了諸伏景光的胸膛，和他幾乎貼在一起的曉美秋也在這樣的距離下毫無疑問被飛濺而出的血液撲了一臉；那雙瞬間瞪大的金瞳還未來得及將錯愕與驚怒的情緒爆發出來，掩在他一側的半扇櫃門便被粗暴的扯開，一只青筋暴突的手精準的掐住了他的脖頸、並將他整個人從衣櫃中拖了出來！
“抓到你了，山崎。”琴酒惡鬼般的聲音悠悠的響了起來：“還有——蘇格蘭。”
失去了支點的諸伏景光就地倒在了衣櫃中，那枚子彈射穿了他的右胸，這並不是會令他當場死亡的致命傷——
但在他無法自主行動，且琴酒不可能喊救護車的情況下，這無疑是一場折磨非常的慢性死亡。
喉骨被越收越緊的禁錮攥的咯咯作響，窒息感沖進頭顱的曉美秋也並沒有如同所有呼吸被限制的人一樣去扒拉脖子上的那只手，而是在無法轉動視野的情況下，他下意識的在努力向身後去摸諸伏景光的手——透骨冰涼的，無法動彈卻在微微抽動著的。
……沒辦法了，諸伏景光看來是真的要不行了。
“你還有心思擔心蘇格蘭的生死啊，山崎。”
琴酒垂下頭，他附在曉美秋也的耳邊說道：“不要以為仗著自己有點價值就不會被殺，我在這裏就算擰掉你的頭，最多也不過是被‘那位先生’責罰一頓而已。”
曉美秋也從被擠壓到極限的喉部空間裏逸出了一聲短促又難聽的氣音。
瞇著眼睛的琴酒微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在殺意的控制下，曉美秋也的脖子上拓印著可怖的紅痕，看來只要再多加用力一些他便可以順利的將對方扼死在這裏，如此判斷的琴酒認為曉美秋也是不可能會有反抗的心思了。
然而——喉嚨被擠壓到變形的曉美秋也卻嘶嘶拉拉的笑了起來。
他看向琴酒，扯著破鑼嗓子輕聲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我用魔法做了善後，你卻還能做到發現我們的藏身之處？
“不知道你是用了什麽樣的手段處理掉了痕跡的，確實差點被你騙過了，只不過——”
貼著曉美秋也的鼻尖，琴酒在這極近的距離沖他露出了一個滿是惡意的笑容：“當我走遠後，你的心臟因為劫後餘生的喜悅而變得吵鬧起來了啊，山崎。”
……
…………心跳聲。
啊，原來是這樣啊。
期待欣賞曉美秋也的臉上露出絕望神色的琴酒註定要失望了。
金瞳的青年掛著笑意盈盈的表情，先前被拖出來時槍支不慎離手了的他不知從何處又掏出了一把槍，接著不合常理的——將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不可能，這差點因窒息而死的家夥怎麽可能在此刻做出如此流暢又果斷的動作——就在琴酒因陷入驚疑而出現了短暫凝滯的這一瞬，曉美秋也竟然沖自己的太陽穴利落的開槍射擊了！
大片的血液濺上了銀色的發絲。
腦袋被開了一個洞的曉美秋也沖琴酒笑著做出了無聲的口型——
謝，謝。
——謝謝你告知了我這仍未做到極限的地方啊，琴酒。
——這害我在最後關頭狼狽落敗的心臟，不會再有繼續跳動下去的機會了。
當胸口之物被徹底抹消之時，金色的齒輪也一並轉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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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赤井在組織這麽久沒見過貝爾摩德嗎？
A：前文提過，在本文中，貝姐這段時間一直在美國，中途只因為回來做報告而短暫的停留了一小陣子，沒見過本人只聽過傳說也沒什麽奇怪的吧。
Q：琴酒為什麽能跨過雅菜的阻攔？
A：問就是柯學，同貝爾摩德的場合一樣，完全丟失了過程視野的、只給結論的劇情存在的意義當然就是為了只給結論，還是那句話，實在不行各位直接理解成因為缺道具缺重要劇情缺必要情感線而引出的劇情殺就行了。
赤井做為錨點落下是重大轉折沒錯，但想要憑他就完全扭轉局勢，還是不夠格。就說一個貫穿本文的基本概念，只有背負著因果的魔法少女才有斬斷或改寫因果的能力，他是真正的、純粹的人類，因他的加入而能被幹涉到的進程會非常非常有限。
當然，缺失的重大劇情很快就要來臨了，說了許久的大後期角色即將開始發力。
姓曉美的經典猛人操作之一：自己開槍爆自己的頭。
抹消心臟雖然對本質屍體來說無傷大雅，之所以還是做了這有些多此一舉的操作，原因很簡單——心態崩盤帶小情緒了，你說對吧，隔壁鈴本班的曉美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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