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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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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浮出水面

“現在麽?”方許寧有些意外。

皇帝鮮少差人傳喚她去什麽地方,平日若是有事尋她,都是讓李公公親自過來一趟請過的,這回卻沒派人來。

“通傳公公說,讓殿下越快越好。”

“我知曉了,你去同公公說,一刻鐘後我會前往摘星閣。”方許寧朝容鈴道。

“昨晚在太液胡遇到你之前,我好像瞧見摘星閣那邊圍了人,不知道父皇喚我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容鈴離開後,方許寧便像沈牧池對一對知道的消息。

昨晚折騰得太厲害,方許寧行動還有些不便,許多配飾她不便自己佩戴都是沈牧池幫著戴上。

臨到走時,方許寧突然對容鈴道:“進去他沈世子拿件披風。”

沈牧池有些意外,他身體強健,今日無風無雨,並不冷。

雖然不解,卻沒開口,只等人將披風拿來後,任由方許寧為他系上。

怎麽了?

在方許寧系好系帶擡眼看他的一瞬,看到他眼中的詢問。

方形掩耳盜鈴般轉過頭,搖頭道:“無事。”

沈牧池摸著披風的領口,披風寬大,領口也高,遮住大半脖頸,不知碰到哪處,脖子上隱隱作痛。

一瞬間福至心靈,昨夜他不放人無休止的時候,方許寧發狠咬了他一口,就在鎖骨往上一些的地方。

所以披風的作用是要遮擋這個。

沈牧池跟上去握住她的手,感覺到方許寧縮了一下,又很快回握住。

二人借著寬大的袖袍遮掩,拉著手趕往摘星閣。

方許寧又來到太液胡旁,昨日站在這裏,見到摘星閣附近圍著不少內侍,今日瞧著,更是裏三層外三層為了個水洩不通。

“前邊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多人?”方許寧叫住一個剛從摘星閣方向過來的宮女問道。

她想在見皇帝之前了解更多的信息。

“回稟殿下,那處只聽說陛下昨日大怒,關了人在裏面,陛下召了好些人過來,都在裏邊,剩下的奴婢也不清楚。”

怪不得李公公沒過去,這邊的確離不開人,向來能讓父皇發怒的事……

方許寧也有些杵了。

他父皇平日裏都是個溫和慈愛的人,曾有臣子在勤政殿門口破口大罵,都不曾生出一絲怒氣,還差人送他出宮回府,誰見了都誇一句好胸襟。但方許寧知道,她父皇平日裏表現得越是溫文爾雅,生氣起來越是叫人難以招架。

自小到大她還只見過一次。但光就那一次,便知曉,不管怎樣,都不能熱他生氣。

“走罷。”方許寧握住沈牧池的手緊了緊,長籲一口氣,帶著人走進去。

-

摘星樓內,各宮娘娘基本上都在這裏了,還有性子孤僻不愛走動的幾個。

“寧兒,來母後這裏。”皇後正坐在主位上,滿面愁雲,見到她進來喚她走近些。

方許寧看了眼沈牧池才走向皇後。

“怎麽了母後怎麽都過來了?父皇呢?怎的沒見著他?”方許寧走到皇後身邊,低聲問道。

皇後握住方許寧的手,拉她在身邊坐下。

“陛下在上邊,你待會兒上去多勸勸他,叫他莫要動怒。”

皇後顯然是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麽,但沒和人說,只叫他勸勸。

方許寧摸不準現在上面到底是什麽狀況,只答應先上去瞧瞧。

摘星樓這處平日裏不常有人來,是以這處棟樓也未叫人過來時常檢查修繕,方許寧上樓的時候,樓梯隔板之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隨著她逐漸往上,那陣讓人牙酸的聲音也隨之變小直至難以捕捉。

“陛下要為嬪妾做主……”

還沒走上二層,便聽到一個啞著嗓子哭泣的人聲。

方許寧對這聲音並不耳熟,她猜或許是自己上失去的記憶那兩年間納進宮的妃子。

“樂安向父皇問安。”方許寧不知道到發生了什麽,但皇帝只是坐在位子上,像是在閉目養神,只好接著行禮提醒皇帝她來了。

皇帝聽到上樓時木板發出的聲音了,只是他實在提不起勁看是誰,索性沒管。但上來的是樂安,那個自己嬌養在手心的小女兒。他又覺著能喘口氣了。

“樂安過來了?路上可有受風?”皇帝睜開眼,他看向方許寧的眼神是溫和的。

有時候方許寧覺得自己沒被變成話本裏有身份有地位的惡毒愚蠢反派真是奇怪。

看著跪坐在地上眼睛腫的核桃大的嬪妃,還有一個瞧著有幾分眼熟的公子直挺挺跪在一旁,方許寧覺得她父皇現在還能心平氣和簡直是擁有如瀚海般寬闊的胸襟。

她能瞧出來一些,關於為何昨夜和今日,摘星樓這麽多人這件事。

結合昨日自己喝了趙桉桉那杯加了藥的酒,或許本該沈牧池喝的那杯酒也被人喝了。

例如這位眼熟的倒黴公子。

“裹得嚴嚴實實才出來的,未吹著一點風。”方許寧打算先觀望一陣再決定要不要開口位公子解釋。

“父皇叫樂過來是有何時,不是李公公嚇了樂安一跳,還以為樂安犯事被父皇抓住了尾巴。”

她開著玩笑話,調動氣氛的同時觀察皇帝的神色。

“昨日,有人利用元日宴設計父皇的嬪妃,讓父皇在一年之首難堪。”皇帝面色說不上難看,但也絕說不上正常。

方許寧臉色微變,了解一些內幕的方許寧不知道要不要告訴皇帝,昨日的事並非針對他展開的,而是盯上了沈牧池。

“陛下息怒,求陛下息怒,嬪妾對這一切都不知情,求陛下還嬪妾清白……”見方許寧上來後便一直沈默的嬪妃聽到皇帝的話後顧不得在方方許寧面前丟醜,又緊忙出來求饒。

作為皇帝的妃子,被外男占了清白,她怎麽樣也不能再在宮裏待下去了,眼下就看是橫著出宮還是豎著了。

皇帝這些年已不再寵幸新進宮的妃子,在宮裏待了幾年便會安排人找個人家嫁出去,眼前這位嬪妃也是,她進宮時十七,現已十八,再過不久便能出宮,她是極期盼的。

現下雖也是出宮,但這和被皇帝主動放出宮不一樣。

在宮裏,她的身份始終是皇帝的妃子,是皇帝的人,但在這期間她的清白被人玷汙,便是將皇帝的臉面放在腳下踩。

這樣,她又如何被放出宮去。

昨夜她本提前離席回去,只是在路上走著便被突然沖上來的抱住,她的力氣自然敵不男子,便被人拖進隱蔽的小道上……

“父皇,”方許寧開口,“樂安覺著這件事或許有隱情。”

皇帝依舊維持著原先的姿勢沒有改變,但眼神不在啊晦暗不明。

“哦?樂安有什麽想說的?”

“昨夜,樂安也喝了讓人動過的酒……”

方許寧一言,讓在場三個人都一瞬間滯住呼吸。她註意到了,但沒理會,接著道:“昨晚樂安同父皇說自己不勝酒力,便也向著摘星樓的方向過來了……”

“是誰!”是誰敢折辱他的明珠。

皇帝的威壓猛地釋放出來,十分有壓迫感。

皇帝現在心中的念頭只有一個,那便是將那個趁機占方許寧便宜的登徒子親自斬首。

方許寧也被鎮住,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是他的父皇要去抓人,她又補充:“但昨夜被阿池先一步找到,並未被其他……”

說到這個,方許寧還是覺著面上熱得緊。

皇帝面色稍虞,但還是不滿意,他其實暗暗覺著靖安侯家的世子配不上自家的樂安,但他是適齡公子中最優秀的,正好他的樂安也對他青眼有加,這才賜婚下去。

再說回下藥這件事上,方許寧整理好情緒接著道:“昨日那壺酒是黔南侯家的小姐拿過來的。樂安與趙小姐有些交情,她心裏藏沒藏事,隨意拉個人過來看都能看出來。”

真是十分抱歉。

方許寧在心中給趙桉桉道歉。

“那壺酒是宮裏的內侍拿給她的,她性子單純,世家中沒人同她交好,便帶著酒來尋我,只是她還沒喝上便被黔南侯夫人帶走,那杯酒便被樂安誤食。”

“若是昨夜阿池沒有帶走樂安,眼下跪在這處的或許是樂安了。”

說到這裏,方許寧突然舉著後怕,一陣涼意從腳下升起。

她先前都未想過若是沈牧池沒來,她該怎麽辦,會成為何種模樣,是否會在陌生的男子身下,不知廉恥的索求……

方許寧被自己的想法嚇到,與方才說的話正好對上,原本三分的演戲現下有了十成十。

皇帝搭在木質椅子上的手握緊,將老舊的木椅捏的“吱吱——”響。

“這件事徹查。”

“父皇若想徹查這件事,或許可以先聽聽樂安的想法。”

方許寧將自己何沈牧池今晨得出的猜測同皇帝說了。

皇帝皺起眉,“若是真如你們所猜想的那樣,沈牧池與旁的女子有了什麽,按照律法,他會立馬貶為庶人,並未後代永世不得為官,不論他是否被人陷害。”

“按理說的確如此。”方許寧知道這條,當初還在大婚第二天黔南侯夫人帶著趙桉桉求沈牧池納妾是震懾過對方。

“那他的目的就是要破掉你們的聯姻,徹底毀掉沈牧池。”皇帝道。

“轟隆隆——”方許寧覺得自己腦海中的一直困惑著她的那座球形堡壘破開了一道口子。

“父皇,樂安想起來還有事沒做,先行告退。”方許寧迫不及待要將這個想法告知沈牧池。

“等等!”皇帝這邊的事情還沒解決,還不想讓她離開。

“父皇,那位公子和娘娘替樂安擋了災,還莫名被牽扯進來,不若放過他們從輕發落罷。”方許寧左思右想得好好感謝這兩人,但實在等不及了,便隔著一小段距離同皇帝道。

往外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道:“說起來,父皇應該知曉在宮中有一個隱在幕後的人,不若咱們也演一出戲……”

她湊近皇帝的側臉旁,耳語幾句後下樓。

底下皇後等人全都候著,靜待一個結果,這時樓上那陣“嘎吱——”聲再次響起,由遠及近。

皇後站起身,“怎麽樣了?”

“父皇說要將二人打入大牢……”說著眼神跟著暗淡下來,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模樣。

“啊!”兩個嬪妃驚呼出聲。

方許寧猜測是與上面那個嬪妃交好的。

“餘下的樂安也不知曉了。”方許寧不願被她們圍起來,便在所有人都靠過來前緊忙尋著空子鉆出去撲進守在外圍的沈牧池的懷中。

“快走。”她可太了解宮中的各位娘娘了,若是她們想了解的事情沒有和人說完,能一直揪著人不放,這裏這麽多娘娘,若是被抓住定然要好些功夫才能脫身。

沈牧池沒見識過,但向來方許寧說什麽是什麽,他二話不說,拉著人就走。

快走了好一陣,後邊疏於體能修養的嬪妃便追不動了,一個個都往回走,以期能從皇後那處再知道些什麽。

兩人又慢慢走回昭陽殿,期間方許寧同他說了皇帝的那句話。

“若是你當真中計,被貶為庶人,那麽三哥和太子哥哥也就等於失去靖安侯府的扶持。”被磋磨了許久,她已經可以根據已有的情報推測一些事了。

“寧兒已經有了懷疑的人了。”沈牧池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方許寧的確有了懷疑人選,但她卻不太確定,說是不太確定不太準確,應該說不敢確定。

“這麽多事情下來,太子,三哥,我,還有你,我們的利益或多或少被削減,也被暗算過,但我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

“這其中為什麽沒有二皇兄的身影?他瞧起來既無顯赫的母家,也沒有父皇的寵愛,就連身份也比不上太子,三哥,既非長也非嫡,是與那個位置最遠的人……”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三足鼎立是最穩固,最難以打破的局面。”方許寧想了一陣才又繼續說。

“宮裏有三個皇子,是最容易形成三足鼎立狀態的,但到現在都是隱隱看出兩房勢力爭鬥的局面,這不對勁,三哥那樣沒心沒肺的人都能靠著背後勢力參與逐鹿,二皇兄不可能什麽都沒有,他定是在養精蓄銳……”

沈牧池靜靜的看著她,眼中驚艷的光芒愈來愈甚。

“有句話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漁翁若是中途插手,只會達到其中一個,但若是等他們爭得筋疲力盡,再乘虛而入便能一舉全部拿下。現在太子與三哥便是鷸和蚌,而躲在暗處一直使絆子要使他們兩方開始爭鬥的便是二皇兄。”

“寧兒真的很聰慧。”沈牧池十分讚賞。

“還有我們之前忽視的,劉登曾在青菊軒當差,後來又成為二皇子身邊的侍衛最後才是無故離宮,我想他被安排離宮是是因為要尋找一個更趁手的兵器,將他按插在三皇子或是太子身邊。”

“但他沒想到是我可憐他,將他安排的人帶在身邊……”方許寧覺得有些奇怪。

沈牧池搖搖頭,他肯定道:“他就是故意按插在你身邊的。”

“為何?”方許寧的腦子在方才的推測中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因為你很得他們寵愛,又時常與他們走動,只要將人按擦在你身邊,平危跟著你就能穿梭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間,兩方的消息都不耽誤。”沈牧池看向方許寧,“他利用你的善良和心軟,以達到他的目的。”

方許寧眼神放空,像是想到什麽腿一軟往後面退了一步。

“我在他心中……就是一個可利用的對象麽?”

從前帶著她找惠貴人編草蟲子,帶她尋湖中的元龜,給她做紙鳶……

這一切都是假的麽?都是讓我放松警惕的假象麽?

方許寧心中的那個球形堡壘徹底碎裂,方玥雅站在裏面,他唇角帶笑,清冷的面龐都隨著這微微一笑而明艷起來。

但不等她看清,那道身影又化作飄絮散去,消逝在球形堡壘的殘渣裏。

方玥雅消失,方許寧眼前一陣模糊,她眨眨眼,又變得清晰,是沈牧池英俊得不像話的臉。

“寧兒!怎麽樣了?可有感覺好些?”沈牧池正和人走到昭陽殿門口,剛一轉頭就見人眸光放空,一副失神的樣子。

方許寧回神,搖搖頭,很是落寞,“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沒事了的。”

她又重覆一遍,不知道是說給沈牧池聽還是說給自己。

沈牧池不信她說的,將人帶進正殿,桌上有他提前叫人溫好的蜂蜜水,他倒出一盞試好熱度才遞過去。

方許寧接過來卻喝不進去,捧著手心裏權當暖手的。

“殿下!殿下不好了!”容鈴慌張的一路從外邊喊叫進來,“殿下……”

進來見到方許寧後又講不出口,原地躊躇,張著嘴卻發不出聲。

“有話直說……”

“陛下……陛下吐血暈倒了。”容鈴一口氣好容易講出來。

“什麽!”

手上的蜂蜜水掉在地上,濺濕她的鞋面。

“殿下!”

“寧兒!”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方許寧的腦海瞬間清醒。

“去飛霜殿。”她強撐起精神,要去看一眼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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