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孰真孰假

我皺著眉頭看著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像是有千鈞之力一般，我只感覺無比沈重，比這個更加沈重的，卻是他的話。他空洞洞的眼眶好像深潭，將我牽扯進去，無法返回。

“你知道那種絕望麽？當我成為鬼魂的時候，我坐在古井下面，看著我的屍體，”燕不兮臉上滿是嘲諷的笑容，他說：“我屍體的臉上，竟然還是一副期待的神情，嘿嘿嘿，我在期待什麽呢，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許我在期待著我那大哥會來救我，沒錯，就是你說的，跟我一奶同胞的大哥，會來救我！”

他猛烈的搖晃我的肩膀，我感覺心臟都要被搖晃出來了。燕不兮猛地將我推開，雙手插在頭裏，搖搖晃晃往後退了幾步，慘笑道：“知道了吧，你知道現在在這個屋子裏的人，是什麽嘴臉了吧？”

我緊皺眉頭，最後哼了一聲，說：“我是不會相信你的，我只相信我見到的。老爺子沒害過我，你卻派人害我，還利用傷害了那麽多人，我是鬼師，在我眼裏，你就是殘殺無辜的兇鬼，還是快快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嘿，不把這偽君子帶入無邊地獄，我就死不瞑目！”燕不兮一聲怒吼，雙手猛地一拍，胸口飛出黑壓壓的撅鬼蚊來，我飄然後退，黑木劍抖個劍花，攔住那些撅鬼蚊，貪狼怒吼一聲，沖了過來，身上藍焰滔天，沖到那撅鬼蚊前面，猛地站立起來，像是一座小山一樣，撅鬼蚊被它藍焰沖刷，紛紛落下。沒想到貪狼身上藍焰，竟然是這些吸食鬼氣的撅鬼蚊的克星。

我笑道：“做得好！”腳下一點，直沖而起，雷塔煉魂符捏在手中，地上的燕不兮神色驚慌，竟然忘了躲閃，我瞧得仔細，天罡符咒直接揮出，一道雷光閃現，半空中轟隆聲大作，一座雷塔直沖而下，將燕不兮罩在其中，轟隆雷聲不絕於耳，緊接著雷光消失，四周安靜一片，燕不兮也不見了。

我嘆了口氣，燕不兮功力深厚，法術高超，尤其是一身鬼力地力相互交雜的詭異法術，逼得我手忙腳亂，可惜再強也只是個兇鬼，根本扛不住天罡符咒的威能。也不知道我就這麽將他滅了對不對，如果他說的故事，是真的呢？

我正發呆呢，貪狼忽的傳來一聲怒吼，直沖而起，我吃了一驚，還沒反應過來，轟的一聲巨響，貪狼從半空中直接重重摔下，砸在小院水池之中，我猛地回頭看去，只見燕不兮站在半空，冷笑道：“畜生也跟造次！張驍！那是天罡符咒麽？厲害，直接將我的分身給滅了！果然威力強橫！”

什麽？我雙眼睜大，好好一道雷塔煉魂符，竟然只滅了個替身？我吃了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燕不兮陡然沖來，速度奇快，我趕緊運轉鬼步，躲開燕不兮的攻擊，燕不兮身形不見，聲音從四周傳來：“竟然是燕家的化地為寸，你這鬼師，也好意思偷學地師絕學麽？”

“呸！”我罵道：“這分明是我鬼師的鬼步，你卻說什麽地師絕學，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陰不陰，陽不陽的麽？你自己知道自己是地師還是鬼麽？”

我話音剛落，脖子忽的一疼，已經被燕不兮牢牢抓住，燕不兮喝道：“我本是地師，可被那小人害慘，還怎麽當地師？鬼也好，地師也罷，我今天說什麽也要殺了那人不可！”

燕不兮將我扔在地上，猛地沖了下來，手中隱隱現出一座巨山，猛地往下一甩，那巨山呼嘯而來，眼看就要將我砸扁，我身下土地忽的塌陷裂開，一直石頭手掌沖天而起，頂住了那巨山，燕若溪從一叢低矮小林裏跑了出來，連連揮手，急道：“快出來呀！”

我趕緊爬了出來，田三三跑過來將我扶起，那巨山轟然落下，地面震動，但那巨山卻消失了，就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燕若溪跑了過來，在她身後沖出一個人來，正是白狩，沖到半空攔住了燕不兮的去路。

燕若溪抓住我，關切道：“你沒事吧，沒事吧？”我搖搖頭，說：“我不是不讓你來麽？”燕若溪一怔，臉色微紅，低著頭說：“我不是害怕我爺爺受傷麽，所以一直在草叢裏等著，結果，結果我就出來啦，你是不是要感謝我救了你？”

“我看你不是在關心你爺爺，是在關心我師父吧。”田三三笑嘻嘻的說，燕若溪臉色更紅，瞪著田三三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揮了揮手，說：“大敵當前吵什麽吵。”燕若溪吐吐舌頭，回頭一看，忍不住道：“還真的是二爺爺，真的是二爺爺。”

只聽轟的一聲，白狩倒飛而回，直接砸入地面，剛要掙紮站起，燕不兮直沖而下，左腳直接踩在白狩胸口，白狩掙紮不已，卻始終無法站起。燕不兮低頭看著白狩，也不說話，四周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微風徐徐吹著，帶著一股清冷殺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燕不兮打破了這份寧靜。他緩緩開口：“小溪，你變強啦，白狩也強了很多。”

我一楞，燕若溪渾身一震，顫聲道：“二爺爺，你，你還記得我嗎？”

燕不兮緩緩擡起頭來看著燕若溪，一雙眼睛裏竟然透出一些溫情。燕不兮嘆道：“你的名字還是我給取的，我怎麽不記得你？就算我跟那老匹夫有仇，卻我始終是燕家的人。你叫我一聲爺爺，我很開心。”

燕若溪臉上露出緊張神色，她咬著嘴唇說：“二爺爺，真的是你嗎？二爺爺，你，你能不能放了白狩？”

燕不兮笑了笑，松開白狩，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渾身帶著一股冰冷潮氣，我眉頭一皺，攔在燕若溪身前，燕若溪拉了拉我，輕聲說：“沒事的，我覺得沒事的。”她走到我身前，燕不兮徑直站在她身前，緩緩伸出黑黝黝的手臂，比了比個頭，淡淡一笑，說：“小溪，你都這麽高啦，二爺爺當然不會傷害白狩，你放心。”

燕若溪臉上露出激動神色，她說：“二爺爺，不要再傷害別人了，不要傷害爺爺好麽，我讓爺爺給你道歉，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好不好，二爺爺，就當是小溪求求你了。”

燕不兮搖了搖頭，說：“小溪，誰勸我也沒有用的，二爺爺必須要殺了那小人才行，要不然那對不起燕家的列祖列宗。你不知道，你爺爺並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他陰險狡詐，下手無情，如果不把這樣的人帶離燕家，你們遲早有危險。”

我皺了皺眉頭，說：“你說的都是自己一面之詞，就我看到的，現在正在行兇的，就是你這個家夥。”

燕不兮雙眉一挑，喝道：“臭小子懂什麽！如果不是你阻攔，老子早就殺了那卑鄙小人，廢話少說，接招吧！”燕不兮左手伸出，半空中出現一座幽然飄浮的巨山，巨山上煞氣繚繞，好像隨時都要掉下來一樣。

我咽了口唾沫，凝神應對，燕若溪雙手張開，一雙美目緊緊盯著燕不兮，她說：“二爺爺，不要，不要傷害人了，你要想傷害他，我，我決不答應！”

燕不兮看了看燕若溪，忽的憑空消失，我吃了一驚，手臂忽的一疼，已經被燕不兮抓住，燕不兮冷冷道：“還要躲在女人背後，你是男人麽？有能耐就對我動手！”

嘿，我這暴脾氣。我嘿了一聲，雙手鬼力湧現，雙掌揮出，直接打在燕不兮身上，燕不兮巋然不動，身子如同橡膠一般，竟然直接將我的手陷了進去，我五指連彈，鬼刃飛射而出，燕不兮伸手抓住我肩膀，冷笑道：“我挖了雙眼，沒有綠光鬼眼，你就沒辦法了麽？”

對呀，還有綠光鬼眼！我鬼力運轉雙眼，綠光鬼眼橫掃過去，燕不兮體內鬼力渾然一體，緩緩流動，毫無滯澀之處，果然已經達到了兇鬼上層實力，我正要再想辦法，忽的看到他體內又生出一些土黃色氣流，逆流而上，與那黑色鬼力對沖在一起，卻無法相容。

我恍然大悟，這土黃色氣流，就是他的地師地力了。他就是靠著鬼力和地力兩種力量，才會有各種奇怪法術的。但那兩種力量顯然無法有效融合，癥狀就在這裏了！我雙眼一瞇，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左手一招，黑木劍飛入手中，轉而直接刺向燕不兮法力滯澀處，燕不兮喝了一聲，一張打在我手臂，打的我渾身發麻，黑木劍幾乎拿捏不住，他閃到一邊，手中一抖，半空中的巨山虛影轟然落下，威風赫赫，燕若溪跑到我身邊，雙手再合，地上又起石手，想要將巨山扛住，但那巨山像是虛影一般，就這麽透過石頭，直接砸向我，燕若溪急道：“快彎腰！”

我一彎腰，那石手將我攢在手裏，地面卡擦卡擦裂開，石手抓著我沖到一邊，然後展開，我跳下石手，地面裂痕四布，那巨山竟然又一次消失了。明明只是虛影，砸下來卻真的有千鈞之力。我從未見過其他地師使用，難道這也是鬼力與地力相匯一身的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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