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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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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沾了水, 一切都是濕漉漉的。

濕衣堆在溪石上。

青年像從水裏撈出來的玉,結實的臂膀潤澤滑溜,阿姒雙手緊抓著他手臂,但仍控制不住地打滑。

根本抓不住……

她只能伸出修長玉白的雙臂和腿, 手腳並用地盤纏。

晏書珩托著她, 那只手從後朝前探去撩撥輕揉:“阿姒總怨我不正經, 可你喜歡的, 不也是這樣的我?”

“我才沒有喜歡你,適才在馬車上只有一點點, 現在是一點, 不, 現在半點也沒了……啊呀,你!”阿姒像片濕軟的綢緞,只靠一根修長的白玉釘掛在打滑的墻上,堪堪要滑下時, 釘子鉆緊了些,綢緞不住滴水。身子下墜得更厲害, 她只能將下巴擱在他頸窩。

野外一片靜謐,只有溪水潺潺聲,間或夾著鳥鳴聲, 但卻比在嘈雜的馬車上經過鬧市還要磨人。

晚霞燃得正怒。

阿姒渾身都泛著淡淡的霞粉,像極雨後的初日芙蓉。

眼前一片水霧朦朧。

白玉所制的釘子由一變成三。

阿姒的琴被撥弄得發出靡亂的吟唱,手腳都也將將盤不住:“晏書珩……你快些,我快掉下去了!”

青年取出釘著緞面的白玉釘。

一根接一根,直至全無。

“阿姒喚元洄時, 只喚兩個字,聽著甚為親切。可喚我時, 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三個字。心上距離遠了,身還能如何靠近?”他只托著她,抵蹭著空虛處,若即若離地熾烤著。

阿姒在心裏罵了他一萬遍後,才輕喚他:“月臣……”

聲音媚得快能滴出水。

從她覆明後,她便未再喚過他表字。情潮陡然變得難以壓制,晏書珩氣息變沈,克制住並而為一的沖動,只咬著牙關,揉入一個開端。

“阿姒,再喚一聲……”

阿姒半張著嘴,她被卡得實在難受,只得輕道:“月、月臣。”

他又塞來了些。

但遠遠不夠。

不必晏書珩開口,阿姒也明白了他的意圖,可照他這樣來,每次只契進一寸,她還得喚上十幾聲,淩遲處斬也不是這樣的,阿姒豁了出去,指甲嵌入他後背:“月臣,月臣……”

她上氣不接下氣,接連喚了幾聲,喚到最後一聲時帶了哭腔,低泣宛如雨打芙蓉嬌顫無助。

摟著她的人頓了幾息,毫不猶豫地走進,一下便走到盡頭。

阿姒驚喘,指甲從晏書珩背上劃過,徹底摟不住他。

刺痛激得青年失了分寸。

他扣得更用力,這般姿態實在太深刻,仿佛烙鐵燙過綢緞,要融透。阿姒嘴唇不住地抖,她上半身脫力後仰,後頸和腦袋被溫熱的手掌托住。

“阿姒,睜眼看著我。”

低啞染著慾念的嗓音把阿姒從混沌中喚醒,她緩緩睜眼。

托抱著她的青年玉面上沾了水珠,象征君子之儀的玉冠依舊齊整,但鬢發微濕,眼尾飛紅。

滾動的喉結,及繃緊的下顎,給人以墜落神壇般的頹敗和昳麗。

晏書珩目光纏住她。

“阿姒……”

被他這樣充滿占有欲地看著,阿姒長睫不住發顫。

她目光迷蒙,與他對視。

周遭每一棵樹,從天際流過的每一片雲,林間飛過的每一只飛鳥,溪水中游過的每一尾魚,甚至微風……都長出了眼睛。仿佛都能看到這一對正心貼著緊密相合的年輕眷侶。

如被神靈審判,無處遁形。

青年深埋著的熾'熱情愫驟然暴漲,蠻橫地擠占著她。無論是晏書珩溫柔深情的目光,還是樹上的鳥鳴聲,都在擠占著阿姒的理智。

讀過的聖賢書,受過的世家規訓皆被打翻,讓她不自覺一抖。

這一抖,溪水嘩啦啦地劇烈作響,水花迸濺得到處都是。

劈啪水聲蓋過風與鳥鳴聲。

天兒很熱,風也很熱。

她快瘋了……

急遽的眩目襲來,尚未平息,她倒在了溪石上,青年俯身貼近,蟄伏著緩慢纏磨:“我已有許久未曾聽阿姒喚過夫君,喚一聲……好麽?”

阿姒艱難抽回一縷理智。

夫君?

她的確是喜歡他,喜歡與他親昵,喚他表字時也蘊含著情意。

當初也曾真心實意把他當成夫君,但那時的一聲“夫君”所涵蓋的,只有情感——依賴、信任、情意……

可現在不同,這聲夫君一旦叫出口,便意味著她答應嫁他。

意味著兩個家族之間的事。

更意味著她未來的去處。

如今阿姒並不像在兩個月前那樣排斥世家的一切,但仍覺得和他在一起與嫁他之間差了什麽。

她半闔著眼,假裝沒聽到。

短暫的遲疑讓她冷靜幾分,身子也松了幾分,畢竟身心相連,她的一切細微變化晏書珩都能察覺。

哪怕身子因他失'控,心卻還依然冷靜。如今就連身也漸漸冷靜。

她在慢慢松開他。

身體如此,心會不會也如此?

晏書珩目光一點點變深,按住阿姒雙膝的手收緊,繾綣地問她:“阿姒仍不願喚我“夫君”,是因為覺得時機未到,還是因為見到了元洄?”

他一說元洄,阿姒又想到他那一番罔顧人倫的話。

偏偏他們聲音那麽像。

縱然對元洄並無男女之情,可他們三人錯位的夫妻關系是事實,一股難以言喻的羞赧席卷而來。

仿佛又回到覆明那夜。

只不過不同的是,那時除去覺得荒唐,晏書珩溫柔之中透出的危險更讓她害怕,那次是他強'占她,可現在他們是兩相情願地親昵纏綿。

無緣無故有了暗合的錯覺。

阿姒的變化讓青年浮沈的心一陣空,他把她的兩膝往上推,腰肢也因此微微擡高:“阿姒,低頭看看我。”

他不是在上方麽?

盡管疑惑,阿姒仍是往下看了。

入目所見讓她臉頰猝然一燙。

晏書珩後退了些。

看著他們之間藕斷絲連的畫面,阿姒神魂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阿姒……”

晏書珩輕喚她名字,繼而重重前頂,把她憋著的驚呼撞出嘴邊。

阿姒目光震顫,她……她眼睜睜地目睹著溫文爾雅的青年可怖的欲念,目睹著分開又粘連的過程。

這也太……

阿姒捂住雙眼。

雙手被拿開,耳邊刻意誘惑的低語攪得她心裏亂糟糟,晏書珩的話語和低'喘鉆入她耳中:“現在,阿姒可分得清……我和他的聲音了?”

他每說一句,就重了一些。

阿姒連話都說不清,只知道他誤解了她,正在醋著呢,但她的嗓子被一聲接一聲的低吟和驚呼占據著,根本騰不出空當來解釋。

到後來,阿姒不想解釋了。

偶爾吃醋,也不錯。

她越咬唇糾結,晏書珩越肆意,到最後阿姒實在受不住,這才有氣無力地開口:“我一直,一直都分得清,月臣,月臣……你、你別再——”

溪水四濺開,他們緊密相擁著。

回到早已等候的馬車上時,直過了許久,阿姒的手還在抖。

兩人都換上了幹凈的衣物,晏書珩用毯子把阿姒捂著,抱在懷中。

“還喜歡我麽?”

阿姒扭過頭,顫顫道:“沒了,一點都沒了,今天明天都不會再喜歡了。”說罷還覺得不夠,又恨恨問他:“你不是說沒有藥不方便麽,騙人!”

晏書珩眼角眉梢饜足繾綣,笑道:“可適才兩次,我都未留在裏面。”

阿姒的耳朵又紅了。

他一說這話,她便想到被他壓住,不得不親眼目睹著分離相合的一切,他甚至還刻意緩入緩出。

這人太壞了!

決計不能再想了,更要離他遠一點……阿姒裹著毯子從他懷裏出來,蜷在馬車一角,把臉埋入角落,甕聲甕氣道:“混賬。到陽翟前,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聽你說話……”

“好。我都聽阿姒的。”

晏書珩笑著說罷,貼心地把擱在馬車中間的卷簾落下。

.

馬車行了三日,直抵陽翟。

阿姒正想著如何與族中人交待這幾日的去處,晏書珩先拉住她。

“北燕雖中立,但也是外敵,若外人得知你我與他們產生糾葛,恐怕不妥。我已派人告知九郎,稱阿姒你是被陳三爺的舊部擄了走。”

他的妥帖讓阿姒心安。

“多謝你。”

青年無奈一笑:“一旦穿上衣裳,阿姒便開始客套。”

他雖在說笑,眼底隨即凝肅:“我得到消息,元洄奪封丘後,羯人曾遣使前往北燕營中,當欲聯合慕容氏,局勢恐生變,我需北上前去睢陽去見祁家長公子,阿姒祭拜後速往南陽去。”

離去前,他又溫柔撫著阿姒長發:“我在別處還有人,這數百精銳,阿姒幫我帶回南陽吧,破霧也會留下,有事去尋他,他知道該如何。”

破霧是他心腹,阿姒自不肯。

但晏書珩不容她推拒。

“收下吧,這樣我才不會太擔心你,才不會心神不寧。”

阿姒只得收下。

她定定目送著他的馬車遠去,亦在破霧護送下往陽翟去。

在陽翟城外,她見到了九哥。顧及她名聲,陳家人一直秘密在臨潁一帶焦頭爛額地尋找。數日不見,九郎竟長出了青色胡茬,眼底烏青,見她回來眼眶濕潤:“我命途多舛的妹妹,還好你平安歸來,這幾日九哥數次夢到大伯拉著我的手囑咐我務必找到你。”

阿姒眼角一抽。

她嘆著氣道:“九哥,你稍微正常些,我的命途便能好一些。”

陳彥收起感傷:“九哥是真的擔心你,不說了,回老宅。”

眾人回到陳家老宅。

兩年未歸,又經歷戰馬的踐踏,陳家老宅就像一株枯樹,已不覆簪纓世族的繁華盛景。立在破損的高大閥閱前,阿姒也不再像十歲時那樣,會感到畏懼,她如今只有困惑。

爹爹,姑母,包括晏書珩。

他們是為了什麽?

仆從已簡單拾掇過陳宅,時隔兩年,阿姒再次睡在舊時閨房,輾轉反側,無端地惴惴不安。

其後倒是風平浪靜。

第三日,祭拜後,陳家人見近日胡羯和北燕有異動,決定不等朝廷巡狩的官員,次日提早返京。

半夜,叩門聲驚醒阿姒。

“是我,你九哥。”

九郎的語氣一向松快,此刻卻分外凝肅,“探子來報,城外湧來數千流民,是從臨潁和潁陰而來。”

阿姒想起晏書珩的話。

她披衣起身開門:“流民突然集中朝陽翟湧來,必是周遭來了胡賊。看來我們得連夜出城了。”

九郎亦如此想,二人快步朝外走去,在院外碰上破霧。

“回稟女郎,暗探來報,兩個時辰前,羯人三萬兵馬攻至臨潁,臨潁守軍只四千,城主已投敵!”

阿姒神色凝重。

她問破霧:“這一帶兵力最強的城池是哪一座?”

破霧道:“東、南兩面的襄城和潁陽皆有守軍六千,但因羯人的兵馬總數未知,無法預知勝負。西面數城兵力薄弱。陽翟守軍九千,已是周遭守軍最多、糧草最足的城池。”

阿姒明白了。

她對九郎搖頭:“我們走不了了,在此等待援兵最為穩妥。”

但陳家有些人不認同。

阿姒平靜道:“再快的馬,也難在兩日內出潁川,更何況我們中很多人不會騎馬。出不了潁川,逃去周遭幾城,只會比陽翟更危險。陽翟好歹有朝廷巡狩的官員在,他們是大周的顏面,朝廷不會坐視不理。幾位要走便走吧,休怪我不曾提醒!”

旁□□幾人不信邪,帶三百私兵往西南走。九郎雖聽阿姒的,穩住他們這支的人,但也忐忑。

天明時,眾人得到消息,旁□□些人在六十裏外遇到數百胡人,慘遭屠戮,僅十幾人逃回。

頓時滿城陷入驚慌。

正午,急報傳來。

探子查得,胡人的兵馬約莫四萬餘人,正兵分兩路,一路往東面的潁陽而來,一路往南面的襄城。

陽翟夾在中間,淪為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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